论白月光的自我修养 番外篇完本——by长歌一笑

即使多年未见，但对于自己的造物的两个鬼，沈慕离仍然保持有完整的掌控权。分了点心思出去，很快锁定了她们所在的位置。沈慕离眼角微挑，面上带上了些许戏谑。果然还算李老三家比较受欢迎啊。
乔薇蓦然心底一寒，探究地看了沈慕离一眼，无果。依旧顺着沈慕离的脚步同去。
两人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到了破旧的老房子前。李母本就年纪大了，又有两只鬼魂不停捣乱，在沈慕离回来之前，早就驾鹤西去了。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一种幸运。而李老三则是出去干活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李老三家成为两只鬼的地盘也就不奇怪了。十余年过去，两只女鬼虽然看起来单薄，但实际上气息、力量强大了何止一倍。造物主的力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造物的潜质，沈慕离的力量绝对算不上弱。因而给了两只女鬼为非作歹的能力。一直以来也不是没有道士来收她们，但都被化为了她们的养分。她们为这座小镇的怨气滋养，根本就难以清除。真正有点道行又有底线的人是不会轻易插手此事，种什么因得什么鬼而已。更甚至她们背后显然有高人，一般人也不会想得罪她们身后的人。剩下的那些有的年轻气盛未看清因果，有的便是见利眼开，想要借她们扬名了。插手此间事本就与她们结下因果，而她们也并非良善，是以双方冲突唯看谁的手段更好耳。
因而感受到两股与上次来招惹她们的家伙有些相似的气息，两只女鬼的眼睛亮了亮。可想而知撞上自己的创造者时的尴尬。
沈慕离只是扫了她们一眼，便对着乔薇道：“她们并未犯下什么大过，便饶她们一命吧。”虽是商量，却更像是命令。
乔薇当然不会拒绝沈慕离。做他们这一行的自有自己判断的依据，乔薇也不觉得以沈慕离的骄傲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她又不是老古董，对待非恶鬼还是比较宽容的。
况且她此时的心神被这破败的地方给占据了，很难想象如沈慕离那样高高在上如坐云端的人是出自这里。唔，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对方前世不知活了多少年。那一身风骨礼仪是刻在灵魂里的东西。
故地重游，沈慕离却完全没有半分怀念欣喜之类的情绪。他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两鬼愿不愿意离开，得到对方沉默许久之后的摇头。她们不同于那些由人变成的鬼魂，这座镇子是她们存在的根本，根本无法割舍。沈慕离也料到了这个答案，于是吩咐两个女鬼不要打乱他接下来的安排之后，便准备离开。
等到走出去一段不远的距离时，乔薇忽而开口问道：“她们……”
“你看出来了。”沈慕离肯定了乔薇的猜测。
“果然她们并非纯粹的鬼魂。”乔薇皱眉，“那么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她们会迎来怎样的终局？”
乔薇听见沈慕离轻笑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讥诮之意，“你还真是滥好心。”
“放心吧。人心之恶哪里是那么好根除的。”沈慕离没有回头，留给乔薇的只有一个背影。
人心之恶既然无法根除，那么她们就不会死。
乔薇闻言不知是喜是悲。她望着沈慕离的背影，无声叹了一口气。“沈阿姨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很爱你。”所以，请不要一直消沉下去。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在意她。过去了只能是过去了，所有人都只有向前看。
闻言沈慕离脚步一顿，眼中惯有的对世界的讥诮之意收敛了几分，却更显得荒凉。那又怎样呢？几十年的人生如沧海一粟，温情太过短暂，他若是因这点温情而软化那才是可笑可悲，沈馨也还没有重要到这个地步。这世界上能陪伴他的只有自己，唯有自己。
很快他的脚步恢复了正常，似乎那一瞬间的停滞从来不曾存在。可乔薇却微微勾起了嘴角，她知道这一切都并非她的错觉。
……
电视里的新闻轰炸着沈馨的头脑，看着那熟悉的人，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多年以前的梦魇再度向她袭来。她仿佛再度回到了那阴暗的小镇，手脚没有力气，玻璃杯没有了双手的辖制而摔落再低，溅起水花、玻璃渣无数。
“妈妈。”沈慕离低着头，沈馨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因为她的声音回神。
电视里有人喜极而泣，有人麻木地站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得救，也有人……带着惶然，有人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
若没有沈慕离，沈馨本也该是这其中的一员的。她看着电视机里的女人，仿佛看见了自己。她虽坚韧，却也仍然是饱受伤害的女人，面对那惨痛的过去，她更多是逃避。况且……她还怕李老三来抢慕离。即使对方再是不堪，可他到底是慕离的亲生父亲。只凭这一点，沈馨便不能无视。
为母则强。呆愣许久之后，沈馨对着沈慕离道：“我们去报案吧。”声音里时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也同样坚定。将心中的伤疤亲手撕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可若是什么也不做，又如何对得起自己那蹉跎的年华，又如何对得起那曾受难的现在仍然受难的人们。
她知晓将这一切揭开于她并不是什么最好的选择，她的这段过去注定成为她甩不掉的负担。哪怕她本无罪，可这社会总会以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她。哪怕她知道或许自己不站出来，也不会影响大局。
沈慕离沉默，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眼神略复杂地看了沈馨一眼。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沈馨此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是以并未发现沈慕离的不对。
就在方才那一霎那，沈慕离做下了一个决定。他从不知自己是这般心慈手软之徒，然而偶尔破例也并非完全不可以，所以还是趁着他能够保持理智理智的时候离开吧。沈馨终究是爱着这个世界的。无论沈慕离愿不愿意承认，他对沈馨都是在意的。比不得许多年仍是稚气时的莽撞真诚，但却更显得珍贵，因为难得。
他是这样一个十分复杂的存在，是高傲、也是卑微，是偏执、是疯狂、是冷漠，却也同样困于他那本以为微不足道的良善。他终究是人。人是什么？是善与恶共存，坚毅与懦弱双生，一切最好的最坏的都是人。因为是人，所以执念入魔，所以求而不得。他有太多放不下，看不开。怨恨吗？固然是有的。怨恨命运弄人，也怨恨自己不够强大。即使是现在实力超越了神魔的存在，沈慕离心中也仍然清楚自己的内心太过弱小。因为内心不够强大，所以才无法对这一切淡然以待。他本也没有改变的打算。只是忽而决定放过这个世界，也是放过自己。
……
沈馨自从将过去摊开在阳光之下后，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郁便基本散去。哪怕背后有人窃窃私语议论她，她也仍然觉得轻松。
而沈慕离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了。他已经停止了对自己身体的温养，任由死气在这个躯体里蔓延，身子自然一日日衰败。但由于一贯苍白的脸色以及丝毫不露的掩藏，瞒过了沈馨。
但乔薇是风水师，当然发现了他的异状。她心里明白沈慕离并不愿意令沈馨知道，便也就替他瞒了下来。只是待在沈慕离身份的时间越来越长，哪怕她其实是畏惧着这个人的。这样一来，沈馨还以为两人在谈恋爱。沈馨对乔薇的印象很好，又一直觉得沈慕离过于孤僻，有人陪着他也好，便也就为两人大开后门。
沈慕离也没有赶乔薇走，更没有问她为什么，就仿佛乔薇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你要离开了吗？”一日，乔薇突然这么说道。想起初见这个少年时对方那番话，只觉得怅然若失。或许，死亡之于这个少年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她对面的少年一派超然世外的淡漠，即使对着自己的生死，也依然半点不放在心上。他的肌肤于日光下苍白得厉害，几乎能够看见肌肤下的经络。整个人仿佛透明。
“你该高兴的。”沈慕离却这样道。
如果沈慕离选择留下来，那么遭殃的可是这个世界。他太清楚自己疯狂下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了。沈馨能够一时束缚他的理智，却不能束缚他太久。他到底是在意自己被算计这一件事的，哪怕是被自己算计，也仍然觉得屈辱。
乔薇不知怎的竟然意识到了他的言外之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想说不是的，我知晓你未曾丧失这份爱人的能力，我知晓这世间对你有太多不公平，我知晓……你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冷漠。她有太多话想要说，却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没有等到她开口，那人便溘然长逝，再也睁不开眼了。容颜依旧精致地不可思议，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却再也没有了那份令她胆寒的气势。眼角落下点滴清泪，乔薇蹲下身子，认真与沉睡的少年道别。
永别了，愿你来生再无烦忧。
沈馨站在店里正与客人交谈，不知怎的心中一悸，疼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好憋屈，一点都不苏苏苏呢，还是早点结束吧。
谢谢(*~︶~*) ，浅醉风陌两位小天使的雷，么么哒(^з^)
☆、迷雾重重（一）
利州吴家在整个武林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世家, 每一代的继承人都是天之骄子，上一代继承人也就是现在的吴家家主更是力压整辈武林人。二十岁便到达后天高手境界, 而今已然是传说中的先天高手。他的夫人亦是天资卓绝之人。
然不知为何, 两人生下的孩子却是资质驽钝，不能练武。一时之间, 引为笑谈。这也为吴家家主与家主夫人的决裂埋下了伏笔。
也因此吴均虽然身份尊贵, 但在吴家的地位却很尴尬。待庶弟降生，天资又被检查出来上佳之后, 吴均待遇更是一落千丈。
老实说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难免性子阴暗深沉。但是吴均偏偏长成了一个正直的好少年, 显然不符合常理。这其中当然有隐情。
作为在五星红旗下长大的三好少年, 吴均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撞上穿越的。实在是颠覆三观。但木已成舟, 不信也得信。况且吴均少年上辈子先天心疾，不到二十岁便早夭，如今捡来一世, 身体也是健康的。他已经很满意了，虽然……他舍不得他那些亲爱的家人。他眉目微微黯淡, 很快展开。他一向是一个乐观的人，不乐观也活不到令医生都觉得震惊的年龄。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时候，却因为地位的尴尬而不能吃饱, 不得不学会了给自己加餐。他虽武力值不高，但好歹有点小聪明，试验了多次之后，终于能够设下陷阱逮住几只兔子野鸡类的小动物。如今他也只能奈何得了这些小家伙了。遇上大型野兽还是逃跑来得更快。
吴均便是在这个过程遇到他那朵骄傲的花儿的。于山野里, 于盛大的花丛中，一眼便望见。它恣意舒展着自己的身姿，鲜艳瑰丽得令人不舍得眨眼，其余所有各色娇美的花朵都沦为它的陪衬。小王子拥有独属于他一人的玫瑰，吴均也遇到了。
“人类？”很清澈的声音，雌雄莫辩，带着洗不脱的稚气。
花成精了？！！！吴均瞪大了眼。然后他看见对面的花儿花瓣开始闭合。吴均脑海忽而浮现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对方略带嫌弃的声音，“人类，你带我出去吧。”理所当然的语气。
鬼使神差的他就这么真的将对方挖回了家，开始了自己为奴为婢的日子。据对方介绍自己名字叫做慕清歌，生来便发现自己是与其他同类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毕竟你是花妖。吴均当即在心里吐槽。
慕清歌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吴均忙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火红的月季花随着微风浮动，趁机展了展自己有些焉哒哒的叶子，然后继续解释自己的具体情况。
作为一朵独一无二的月季，他显然有着许多该有的、不该有的传承记忆，其中理所当然地涉及了人类社会。因为这份记忆慕清歌不由得对人类社会产生了兴趣，恰好遇见了吴均，便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半点儿也没有背井离乡的伤感。他可不是普通的花！
很好，传承记忆都出来了，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神奇的世界。不是只是普通的武侠世界吗！每个男人都不可避免有些仗剑江湖的渴望，铁马金戈何等的快意恩仇。当知道自己穿越武侠世界时，即使是吴均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向往之心。只是令吴均失望的是他先天经脉太过纤细，根本不适合练武，他也就绝了这份心思。现在却发现世界往仙侠方向发展了，吴均只能呵呵一声。
求仙问道这个词离吴均太过遥远，哪怕他身边有一个花妖，他也从没有奢望。他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穿越了就是主角，便能虎躯一震称霸四方。他只想好好享受现在这偷来的生活。
慕清歌看出吴均的走神，不满地拿枝条抽打了吴均一下，很有分寸地掌握住了力道，他还记得自己是有刺的。他喜欢自己的坚利的刺，显得他十分威武。
吴均是不知道慕清歌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怕是得当即笑场。小家伙你知道自己是一朵花吗？还是一朵十分美丽的鲜花。无论何时，也称不上威武。
但他并不知道慕清歌的内心想法，只知道自己走神被这朵骄傲的月季给发现了，他得好好哄哄。
即使有些传承记忆，但慕清歌本质上仍然是一朵单纯的花，因此很快被吴均给哄好了。
来到异世界已经十余年，吴均第一次遇见一个能够放心交谈的存在。哪怕对方连人也不是。他算是明白了鲁滨孙为何再孤岛上那般执着教星期五说话了。人到底是群居的动物。他如今虽不是身处没有人际的孤岛，但也相差不远了。孤独是源于精神上的。这多娇贵的花儿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
……
吴均今日回来的有些晚，一想到对方生气又担心的模样，他便笑出了声。推开虚掩着的门，他没有看见他那朵骄傲的花儿，却有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该是怎样的言语才能形容这世间本不该有的殊丽，绯红衣衫的少年有着一张雌雄莫辩、令人颠倒神魂的容颜。吴均还没有从美色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怀中便多了一具柔软的身体。吴均身子一下子僵硬住了。
“吴均吴均，我的好看的花朵还有叶子不见了！”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令吴均回神，头脑里有什么东西迅速炸开，他下意识揉了揉怀中少年的脑袋，得到对方气哼哼的一拍。下一刻柔软的身体离开了他的怀抱。
“好奇怪。”少年皱眉望向吴均。
他现在这副模样杀伤力太大，让人恨不得抹平他的愁绪，将世界一切美好的事物呈现给他，只为换来他展颜一笑。
该说不愧是妖吗？生来便是蛊惑人心的，吴均心里苦笑，脸色僵硬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一个字一个慢慢道：“你化形了。”绝对不是疑惑的语气，原谅他现在还没能回过神来。
慕清歌歪了歪头，迟钝地反应了过来，“对……”然后慢半拍地表示了兴奋之情，“我果然很厉害啊。不到两年就能化形。”
吴均闻言有些错愕，两年，也太可怕了。话本总是千年蛇妖千年狐妖什么的，换成了现实，竟然只要两年？还是说只有慕清歌是例外的呢？他很快判定是因为慕清歌本身的特殊。毕竟眼前发生的一切太不符合常理。妖的生命本就人类更绵长，若是只用两年便能化形，也太打破平衡了。
不过，自家的慕清歌当然是最好的。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派与有荣焉。
慕清歌看了看他的笑容，眼中有些疑惑，更有迟疑。他知道自己一旦化形便渡过了一层死劫，拥有比人类漫长太多的生命。而这个人能够陪伴自己多久？
妖总是天生狡诈的，吴均你知不知道，我只是在利用你。慕清歌忽而没有了方才的兴奋，脸上带出了些许萧索之色。
忽而感受到头上多了一份重量，他抬头，望进吴均担忧的眼里。
慕清歌当即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
慕清歌的化形并没有给吴均的生活带来太大变化。他依旧喜欢化为原型吸收着日月精华，除了在吴均面前几乎都不以为人形出现。他是妖，总是更偏爱自己的原形的。只有最真实的模样，才最契合自己，才最适合修炼。
打破吴均的平静生活的是吴家的试炼。家族有惯例家族中人十五时将参加家族试炼，前往江湖不依靠任何家族助力，成就最高的人成为下任家主。试炼开始之后，不到三年不允许回吴家，哪怕身受重伤无路可逃。这样残酷的家规保证了吴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况且若是胸无大志，不去冒险，也不会轻易丢了性命，尽管这样一开始就失去了继任家主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