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至此生完本——by万念若尘

落尘又说：“那鸟儿如果真的飞走了，那囚禁鸟的人该会很伤心吧？如果他真的喜爱那只鸟的话，他会为鸟儿得到自由而高兴吗？”
延陵煜城低声回答：“他会伤心，也会高兴吧！”
落尘看了看这山谷中遍地五颜六色的野花说：“小的时候在淑缘殿中，满地都是黑色和紫色的曼陀罗，还有白色的水晶兰，我曾以为世界上所有的花都是那样的，原来花可以有这么多种颜色。然而，无论是什么颜色的花，它们都是有生命的，都有在这个世间生存的权利。如果人要是能像花一样就好了，无论心中想的是什么，无论是善还是恶，都只会自己安静地生长，而不会互相伤害。”
延陵煜城侧过头，用余光看着落尘说：“其实，有人的地方总会有伤害，但是也会有爱。”
说着，延陵煜城慢慢转过了身，看着落尘，他轻轻地牵起了落尘的手。落尘望着延陵煜城的眼睛，感受着他手的温度。落尘慢慢地靠近延陵煜城，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落尘在心中默默地想：也许，这就是爱，温暖而又充满了生命力。
延陵煜城放开落尘的手，用双臂怀抱着落尘，轻抚落尘的背。他对落尘说：“也许，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将要面临许多的事情，也许有些时候我不能保护你替你抵挡所有的痛苦，但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伴着你。”
落尘静静地靠着延陵煜城，感受着他的拥抱，他的气息。落尘想起从小到大，灵孤怨也曾无数次的拥抱着自己，抚摸着自己，那怀抱也曾是温暖的，然而却是不一样的感觉。在延陵煜城的怀抱中，落尘感觉到了他们心靠得那样的近，他们仿佛是在一起心跳，一起呼吸，如同变成了一个人。
水有源，树有根，
繁花谢尽枝尚存。
身随心，心归魂，
今生情缘上世连。
根存魂连终相遇，
蓬莱仙山续情缘。
此时的泊渊和夜半晨已经感觉到了延陵煜城和落尘之间产生的情感，然而他们并没有阻拦，而是默认了此事。泊渊认为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从延陵煜城独自从到幽魂宫寻找落尘开始，这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没有人能够阻拦。然而，泊渊并不知道他们如果真的相爱了，这将意味着什么？他们是会怀着共同的理想解救苍生，还是会因为情感而有所顾虑？
第24章 身世之谜
落尘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接受了自己的过去，变得坦然，变得释怀。然而，她常常会想：她为何会在幽魂宫中长大？她是否也有父母？她的父母又是谁？这些问题已经困扰她很长时间了，这些问题是灵孤怨一直试图回避的。
落尘知道夜半晨可以读出人的过去，于是一日她走到夜半晨的书房，见夜半晨正坐在书桌前，静静地读书，落尘便走到书桌前，问道：“师父，您是否可以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为何会在幽魂宫中？”
夜半晨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落尘，轻轻地叹气：“我可以看到人的过去，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隐约感到你独自漂泊在这世间，无父无母。然而，我却不能清晰的看到具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也许是你的不寻常让我看不透你，然而我想这一切皆为天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的父母已经不再这世间了，有可能是被杀害了，有可能是遇到了意外，或是生病去世了。无论怎样，不要过多地被过去的事情困扰，因为过去永远都是无法改变的。凡是必有缘由，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落尘轻轻地点头，她心中有无数种猜测，她开始怀疑是灵孤怨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如果真的如此，她宁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幽魂宫的灵孤怨正在修炼法术，有了乾坤锁，他的功力日益增强。他知道，待到下一个太阳周期之时，整个天下都难与他抗衡。他的贪婪、霸道、野心占据了他的内心，他期待着有一天，整个天下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他抚摸着炉鼎，感受着里面翻滚的冤魂，又一次地想起了落尘。他注视着炉鼎，自言自语：落尘啊落尘，你多少次问我你的父母在哪里，其实你的父母从没有远离过你，他们的灵魂就在我这炉鼎中翻滚，陪着你长大。而且是我亲手杀了他们，把他们放到这炉鼎之中的。落尘啊落尘，你可恨我？我的尘儿，或许我当时该连你一起杀掉，那么就不会有这之后的一切了。然而，你的眼神就这样征服了我，我灵孤怨杀尽天下，却成了你绑架，被你的一个眼神绑架。你是否怨我残忍？我若不残忍，我怎能得天下？我若不残忍，要等着这个天下杀我不成？你以为没了我灵孤怨，这个天下就真的会太平了吗？
……
时间回到了十五年前，一个白雪纷飞的夜晚，整个平城都被白雪覆盖，变得一片洁白。一个富商家里，传来了阵阵说笑声。
灵孤怨便乘着这夜色飘然而至，他要寻找新鲜的灵魂放在他的炉鼎中炼制。他来到了这个富商家里，取了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地面洁白雪上染着片片鲜红。
最后，他看到柔和的光从一间屋子里面透出。他走进了那间屋子，屋子中间是一个小摇篮，摇篮上躺着一个婴儿。摇篮旁是一个面容清秀，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妇，惊恐地望着灵孤怨，不停地说着：“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不要杀我的孩子……”
灵孤怨一挥手臂，刺眼的红光闪动，那女子一声惨叫，呼喊着：“落尘！……”灵孤怨邪恶地笑着，望着那女子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摇篮中的婴儿毫发未伤，甚至没有哭闹，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坦然环视着四周。灵孤怨甚是惊奇，心想他的法力怎么会伤不了一个婴儿。
他走到摇篮边，看到那婴儿非常白净，肉嘟嘟的小脸很是可爱，一双大眼睛发出炯炯神采，注视着灵孤怨。
灵孤怨轻轻抱起了这个婴儿，婴儿看着灵孤怨，不哭也不闹。灵孤怨轻轻嗅着这个婴儿身上的皮肤，神情如痴如醉，他惊讶地说：“我闻到了如此纯净的血香，这孩子的血竟是如此的洁净。”
他又对着手中这个弱小无知的生命说：“小家伙，既然我杀不了你，必是上天要留你。上天把你赐予了我，那么就算是我们有缘了。” 灵孤怨看到婴儿手腕上带着一个红线编织的手环，手环上穿着一个木珠，珠子上面刻着“落尘”二字。此刻的落尘竟然对着灵孤怨呵呵地笑了起来，还用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然后，灵孤怨抱着这个小小的落尘，慢慢地走出了这个小屋子，落尘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和院子中的一个个尸体，她显然还不明白刚刚发生的事情，甚至不能记住这些事情。她就这样投入了灵孤怨的怀抱，并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灵孤怨抱着落尘回到了邪恶黑暗的幽魂宫，而落尘父母的魂魄同其他魂魄一起被放入了炉鼎之中。他开始为落尘建造淑缘殿，从一个小小摇篮，到遍地的花草，再到这满殿的宝石……
灵孤怨每日杀人取血，用新鲜的人血来喂养落尘。落尘一天天长大，她越来越熟悉灵孤怨的怀抱，以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灵孤怨对这个小生命充满了怜爱，望着她觉得她的每一动作都是如此的可爱。
落尘学会了趴，学会了走，学会了在这淑缘殿里蹦蹦跳跳。这幽魂宫中每日都飘荡着落尘的嬉笑声，她是如此的快乐无忧。
灵孤怨为了让落尘能有能力保护自己，他开始教落尘法术，顽皮的落尘如同所有的孩子一般，想尽办法偷懒，然而灵孤怨对落尘又是有着无限度的耐心，落尘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便慢慢地一遍一遍地教者落尘。渐渐地他发现落尘天赋异禀，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潜质，她能在短时间能掌握复杂的法术，仿佛对她来讲一切都像呼吸走路一样简单自然。
一日，落尘哼唱着一个曲子，曲调优美又带有几分灵幻。灵孤怨听到觉得有几分莫名的熟悉，他便问落尘，这曲子是从哪里听到的，落尘说是她心中的声音。灵孤怨也明白，落尘从未离开过这幽魂宫，这乐曲必是从落尘心中而来。
于是，他为落尘准备了一张琴，落尘第一次坐在琴便沉醉地弹奏了起来。灵孤怨望着坐在琴边的落尘，觉得眼前的情景有几分莫名其妙的熟悉。渐渐的，落尘的琴声从稚嫩变得娴熟流畅，每一个音符都穿透了灵孤怨的心灵，他听着落尘的琴声，仿佛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他觉得这声音宛若天籁，让他感受到了无尽的美好。
就这样，灵孤怨越来越珍爱落尘，也越来越肆意地宠爱落尘。于是，他自己便陷入了一个爱的深渊中，爱得如此复杂，如此无法自拔。
……
如今的灵孤怨，守着他的炉鼎，他对着炉鼎中的落尘父母的冤魂说：“这么多年，你们看到心爱的女儿在我灵孤怨的身边长大，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落尘现在已经离开幽魂宫，去寻找她想要的生活去了，你们也该放心了吧？”
灵孤怨轻轻地打开炉鼎，看到里面挣扎着的纠缠在一起的冤魂，他淡淡地笑了。然后，他取出了落尘父母的魂魄，放在掌心，对他们说：“落尘已经走了，我也不想再听到你们呼喊她的声音了，你们也可以解脱了……”说着，灵孤怨面目变得狰狞，他的掌心如同燃起了烈火，他轻轻地合上了手掌，落尘父母的魂魄发出了痛苦的嘶喊声。灵孤怨完全合上了拳，死死地握了很久，直到那嘶喊的声音完全消失，他慢慢张开手，手心中的魂魄已经变成了灰色的灰烬。他朝着灰色灰烬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灰烬便飘到空气中，然后慢慢消散了。灵孤怨说：“好了，现在你们再也不会在我这幽魂宫中呼喊‘落尘’了。”
此刻的落尘正在睡梦中，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的父母，她看不清楚他们的容貌，但是却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气息。他们拥抱着落尘，亲吻着她。
落尘轻轻地唤着他们：“爹，娘，你们去那里了？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落尘的娘温柔地对落尘说：“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这个时候，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它撕咬着落尘的爹娘。落尘呼喊着，她想要去抓住她的爹娘，但是她全身却如同被束缚了一般，动弹不得。落尘拼命地挣扎着，哭泣着，只见那个恶魔张开血盆大口开始撕咬着她的爹娘……
落尘嘴里说着“不要，不要……”然后她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了，她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落尘想：我的爹娘，落尘真的救不了你们，你们不要怪罪落尘。我会好好地活下去，虽然我救不了你们，但是我要解救这天下众生，救更多的人，让这世上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够在爹娘的疼爱下长大……
第25章 何为世间
落尘从未见过世间平常人的生活，于是她请求夜半晨让她到世间走走，她想知道她这世间的人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夜半晨思索片刻，觉得让落尘了解一下平常人的生活也是必要的。于是她带着落尘来到了泊渊殿中，泊渊见落尘和夜半晨走了近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甚至落尘还没来得及向泊渊掌门行礼，夜半晨便开口说道：“落尘想下山走走，可否让你的弟子延陵煜城陪她去，我担心落尘一个人遇到麻烦。”
泊渊听到，笑笑说：“看来你这师父当得倒是知道偏袒自己的徒弟啊，我蓬莱掌门的弟子就这样被差去陪你的徒弟下山？”
泊渊自然是没有在意，只是想调侃夜半晨而已，然后他对落尘说：“下山走走也好，让煜城陪你去吧，他对平城一带都很熟悉，不会遇到什么麻烦的。”
落尘听到延陵煜城可以陪自己一起下山，心里甚是喜悦。
延陵煜城带着落尘来到了平城，他对落尘说，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有着他童年的回忆。延陵煜城和落尘并肩走在平城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平民百姓。由于恶灵侵扰，战乱连连，平城一派萧条的景象。街边有流落的乞丐，因为饥饿或是疾病而奄奄一息的老人、孩童。每个人都阴沉着脸色，被饥饿和无奈笼罩，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对未知的恐惧。
落尘走到一处地方，停了下来，她看着街边的房屋，回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每当月圆之夜，她都会到这里摄取人的魂魄。曾经，她面对着无辜的人不知道何为怜悯，只是把他们的魂魄一个个地装进那个精致的小盒子中……
想到自己杀过那么多人，落尘悲从心来，默默流着眼泪。
延陵煜城看出了落尘的心思，把手臂轻轻放在落尘的肩上，安慰她说：“百姓的困难不仅仅是因为邪灵，而且还因为战乱。我也曾在这平城中欺凌百姓，除了战场上的杀戮，一些百姓也会因为一些言语或是无意间的举动而被安上莫名的罪名而被杀。我生在将相之家，自以为出身就高人一等，虽说征战为国为民，但是可曾真正怜悯过他们？践踏他们的尊严，无视他们的痛苦，欺凌还有肆意杀戮…… 不仅仅是你的错，也是我的错，我陪着你一切弥补我们犯下的罪过。”
落尘与延陵煜城看着彼此，轻轻地叹气。落尘把头靠在延陵煜城的肩上，继续望着眼前的街道……
延陵煜城带着落尘来到了一个简陋的房屋前，房屋前有一个院子，院子里面凌乱地放了些干柴。
落尘问：“为何来这里？”
延陵煜城用手指了指在院子里面的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女孩，那个女孩正在无精打采地整理着地上的干柴，这时，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秋儿，快过来！”那女孩答应着便跑到屋子里面去了。
延陵煜城从衣袖中拿出那个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小泥人，落尘睁大了眼睛，问道：“是她吗？很多年以前那个被我放了的孩子？”延陵煜城点了点头。
落尘开心地望着那个房子，轻轻地说：“原来，这里是她的家，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叫我‘姐姐’……”
延陵煜城说：“你害过一些人，但是你也救过很多人，包括我。”
落尘转过头，望着延陵煜城，对他说：“谢谢你！陪我一起，背负着我们的过去走下去！”
延陵煜城说：“是的，我们一起走下去！”
延陵煜城和落尘在街上走着，看到一群人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走在前面的人，身着锦服，腰间系佩玉，气质优雅，风度翩翩，他身边的十几个便是他的护卫，此人正是平城留守监国的太子拓拔晃。
延陵煜城停下了脚步，愣住了。就在这时，拓拔晃的眼神正落在了延陵煜城的身上，他也愣住了。两人这样互相注视着，落尘不解，顺着延陵煜城的眼神，看到了同样在发愣的拓拔晃。
拓跋晃瞬间醒悟，大步走到了延陵煜城的面前，欣喜地说：“是你？真的是你？你当年柔然一战之后就消失了，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快找个地方跟我好好说说，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
延陵煜城、落尘随拓拔晃到了一家茶馆，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周围坐下了，跟随拓拔晃的护卫有些坐在了他们旁边的桌子周围，有些站着茶馆门外把守。
延陵煜城告诉拓拔晃自己在柔然一战之后就到了蓬莱山修道，并且向拓拔晃介绍了落尘，说是自己在蓬莱的师妹。
然后延陵煜城对落尘说：“这位就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我的挚友，也是当今的太子拓拔晃。小时候，我们一起骑马射箭、读书习武，无所不说，无所不谈。 ”
落尘惊讶地看着拓拔晃，问道：“太子为何在这街边逛？”
拓拔晃深深叹气，语气沉重地说：“煜城，我理解你当初从道的心情，如今乱世，民不聊生。我常走在这平城街头，看着这平城日益凋零。这平城的百姓每日在饥寒病苦中挣扎。”
落尘透过窗子，望着街头上的人和物，每一处都透着凄凉。
拓跋晃接着又说：“我现在已经开始修习禅学，我要从佛法中寻求解救这天下苍生的途径。但愿有一天，再无战乱邪灵，人心向善…… ”
延陵煜城说：“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都是为了让这世间去恶从善，造福苍生。看来我们依然是知己，在这乱世中有着解救苍生的理想。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我延陵煜城敬拓拔兄一杯！”
见延陵煜城与拓拔晃举杯共饮，落尘在一旁微笑着，在心中想着：我还不完全明白何为佛、何为道，然而我相信只要是让人为善，我们的努力总有一天会换来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