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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道口爱情故事 完本——by猫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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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杨程程高举双手。
“……”
失道寡助。叶从心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了。这一切仿佛一场精心谋划的全套,可是陈秋糖的样子明明也是如大梦初醒一般,像是还没准备好迎接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丁香。是她在牵着这一切。
陈秋糖随着人流进入了检票口,杨程程已经出去开罗莎琳德。叶从心和丁香慢慢地走着,任凭无数拎着行李的人们行色匆匆而过。
“我本来打算送你上车的。”叶从心说。
“我送你,也一样的嘛。”丁香深吸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你能相信我吗?”
她们静静地望着对方,都不是擅于将话说圆满的人,仿佛留白是什么好习惯似的。半晌,又突然笑开。生活不就是如此?总有意外,却并没有什么始作俑者。叶从心摆摆手,说:“那我走了,开学见。”
丁香的眉间微微一皱。
……
“学姐!”
叶从心的身份证已经举在半空。她转过身,被一个人狠狠抱在怀里,洗衣皂和水果香水的混合气味瞬间将她包围,前所未有地,微微刺激着她的泪腺。
她听见有人在笑,看见有人在偷窥她们。但终究没有人会特别在意,这毕竟是火车站,类似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学姐,我得向你坦白。”
“我现在不太理智,但如果错过了这个不理智的机会,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我确实在讨好甜甜。”
“我想,做她的姑妈。”
叶从心瞪大了眼睛。
广播在播报去往沧头市的列车的检票信息,催促乘客抓紧时间,重要的事情说了三遍。
“学姐。”丁香用力抱了她一下,然后放开她,眼圈红得不行,“你快点回答,该上车了!”
叶从心转身刷卡过了检票口,两人隔着一台刷卡机,身边无数的乘客匆忙经过。她看见在十几步之外守望着她的陈秋糖,那孩子抱着白假发低下头。
“装什么傻。”叶从心说,“你明知道,你刚刚的话才是对我的回答。”
她像一个等待太久的客户端,网速太慢,服务器太远,直到快要忘记自己曾经发出过一个请求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回复。客户端的世界明亮得发狂。
第40章 请加速成长
这关系确定得, 使人很难有“我们开始交往了”的实感。究其原因,一来是因为刚刚达成共识就分隔两地,二来是因为炮/友转女朋友的特殊性。但是心中畅快啊,叶从心这些日子里堵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消失了, 是爆破的方式粉碎掉的,爽极。
火车到站前,丁香发了一条朋友圈:是时候学习一下如何与中关村商贩们打交道了!
叶从心定定地坐着点了点头, 心中却有另一个自己被甜得满地打滚。这条朋友圈底下是一溜同学评论,却没有任何人看出真实意思。这既公开又定向,有的时候,小众恋爱的隐秘性会带来一种特有的酸甜。
“该下车了老姑。”陈秋糖准备起来。叶从心抬头一瞧, 她头上已经戴好了那顶白色假发, 晃得人头疼。
两个人一回到陈各庄村,就得到了一个消息:正在上初三的五花是真的找不见了。这个事实使得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凝重的气氛中, 这一次来, 尽管天气大好, 温度宜人, 叶从心却没看见几个在外面晒太阳聊天的老人。看到陈秋糖的人, 打招呼也不甚热情。
陈秋糖显然不在乎,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那生死未卜的小伙伴。叶从心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懒得给她泼冷水。她不泼,自然也会有人替她泼。
中午时分,相别几个月的二傻、三胖、四眼和六指聚在陈秋糖家的院子里。叶从心则坐在房间里,一边和丁香聊天一边听着孩子们从窗口飘进来的讨论声。
陈秋糖自打下了火车就一直戴着白色的假发, 现在的她尽管穿着叶从心给她买的名牌衣服,但是本体白发已经还原,俨然又是一股杀马特气息。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时,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显然,习惯了干净利落外形的她已经再难接受这个浮夸的样子。但是这白发好似代表着某种坚持,她即便躲避着镜子生活,也不愿意在这片故土上摘掉它。
还有一项坚持,就是在小伙伴面前对叶从心保持冷淡。
“老大,咱上首都找你的话,老姑会不会不乐意啊?多添麻烦。”
陈秋糖坐在石头凳子上翘着二郎腿说,“怕什么,她要是不乐意,咱就不给他做饭!”
二傻点头说:“怪不得老姑看着胖点了,还是老大你养得好!”
陈秋糖囧了囧,说:“咱也没养她。做完饭分她一点儿吃的程度吧。”
叶从心才没有她那么在乎什么面子里子,隔着窗户听她摆姿态听得很开心。她问丁香:转车了吗?还在等么?
丁香对着语音气喘吁吁地说:“是啊,人太多了。每一班又要等好久,唉热得我没法见人了……”
一叶知秋:没法见人不要紧,可以见我就好了。
丁香:“哈哈哈连人都没法见,就更不能见你了呀!”
叶从心痴/汉似的听了好几遍,背景音很嘈杂,带着浓重口音的人语声她听不懂,能听懂的只有隐约的轮船汽笛声。海港城市太奇妙了,叶从心想,丁香转车的地方离港口不远吗?那风景一定很美。
然而睁开眼,身处的世界却是白茫茫天空下的内陆农村,小屁孩们正在争论如何寻找五花的问题。没有海风没有海鸥没有港口轮船和集装箱。梦想与现实啊……
暖香:所以,他们决定要去找人?去哪儿找呢?
叶从心打开了语音,让陈秋糖他们的讨论声直接传到丁香那一边。
三胖:“听说大虎头的相好是给拐到福利院去了。”
二傻:“那咱们也去福利院找!”
六指:“可、可、可是那么多、多福利院,咱、咱们不能把、把全市翻一遍、遍吧?”
“你说话那么费劲就别说了。”陈秋糖默了默,说,“你们明天都有空不?上学的也都别去了,读书还比五花更重要么?咱们先把沧头翻一遍,四眼,你联系一下大虎头,我们一起找。”
那个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初三男生一直没说话。此时听到自己被点名,叶从心才注意到他。她还记得,这孩子上次见面的时候俨然一副小诸葛的样子,这一次却完全丧失了精神头,垂着头低着头,小声说:“别找了。交给警察吧。”
三胖尽管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十七岁孩子,却也是快找对象的人了。他拍了拍四眼的肩,说:“五花丢了咱们谁都不如你难受。你得振作——”
“振作管什么用!拐子有刀有枪,咱们有啥!拼砖头去吗!五花爹妈急得快死了,咱们再有个三长两短,谁家里能受得了!”四眼双眼发红,没一会儿,眼泪就决堤了。
陈秋糖没再说什么,几个孩子也都陷入沉默。丁香说,他们比她想象中的要成熟,甜甜即便冲动,可她心里也是明白结果的。叶从心回忆了一下去他们初见时的情景,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确实稳重了许多。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成长迅速,正在渐渐地寻找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留在农村的孩子们现实得更快,他们就快脱离陈秋糖的控制了。
后来,几个孩子的家里人陆续来这里找孩子回家。看着一个个乖乖跟着家长离开的旧时手下,陈秋糖在院子里呆坐了一阵。丁香让叶从心好好安慰她,她需要明白,人是要长大的,很多东西需要在路途上抛弃,就像她的那顶白色假发。
陈秋糖虽然没有明确说出口,但从她的举动和黯淡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已经放弃了寻找五花的希望。次日下午,叶从心正在炕上进行她半睡半醒的午觉,只觉得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陈秋糖像一只猫一般跳到床上。叶从心的直觉告诉她,这孩子正蹲坐在自己身后,用那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
陈秋糖搞出了很多动静。比如调出了手机按键的声音、外放二傻在群里的语音消息、将枕头碰掉在地上。但叶从心就是不醒。
“老姑。”陈秋糖终于忍不住了,“你想不想丁香?”
叶从心差点笑喷。她回头问:“你为什么对她的态度转变那么大?就因为她帮你挑衅了我的权威?”
“我就问你想不想。”
“很想,快要想死了。”每天通微信根本不够,哪有刚确定关系连个吻都不接就分开的呢?叶从心想着着实委屈,枕着双手抱怨起来。
陈秋糖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还好,这不才来么。况且我就算回了北京也照样见不到她。”
陈秋糖静了一会儿,又问:“你想不想程程?”
“那肯定是想。”
陈秋糖问完话就望着她,从心灵的窗户透出种种不可言说的情绪。叶从心也望着她,满眼的问号。不久,陈秋糖垂下头去玩脚趾头,“那我……上学,是不是需要提前办什么手续?”
叶从心突然明白了。这孩子居然是在求回北京。但她不愿意直接表达出想要离开的意愿,也许主动渴望离开阔别几个月的故土,这样的心态对她的价值观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叶从心笑道:“确实该今早回北京,但是这两天,村里会有件大事发生。”
陈秋糖挑眉询问。村里要发生什么事,她都不知道,叶从心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我们等等看吧,你就当陪姑姑看个热闹。”
陈秋糖点点头,忽地又觉得叶从心说的话很别扭。她红了脸滚下床去,“是你要回北京又不是我。是你陪我看热闹!”她跑出卧房,后又跑回来,将掉在地上的枕头捡起来压在叶从心的被角。
叶从心睡得死沉死沉的时候,陈大拎着一袋子绿豆糕来看陈秋糖。陈秋糖在北京吃惯了稻香村的绿豆糕,此时再吃他从镇上小商店里买的粗糙款,便觉得很不和胃口,她吃完了一块,说:“过两天我就走了。”
陈大一愣,“两天?咋那么快呢?”
陈秋糖不答话,只是沉默地给他沏茶。陈大一直盯着她,喝着她给自己沏的茶,仿佛久置的无名茶叶也能香成明前龙井。他笑呵呵地说:“好,又长高了,也胖了。嘿,也像了。”
“像?像啥?”
“越长越像你妈,一家人就得有一家人的样子。”
陈秋糖打了个肉麻的冷战,认真地怀疑他有病。
之前没离开过村子的时候,陈大见着她即便不打不骂,也必然不给好脸色,动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次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仁爱?难道真是几月不见他才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陈秋糖想:莫非我走了之后,真就没人给他赚钱了?
陈秋糖这才仔细打量他。他也不像是穷得叮当响的样子,看上去到还比之前状况好些,穿上了从没见过他穿的新衣服。只是目光落到他的手上时,陈秋糖猛地一阵反胃。
陈大的两手不知怎么了,都从手指尖开始起脓疮,右手的小拇指的第一个指节甚至已经没有一丁点完好的皮肤,布满了恶心发亮的红色疮斑。陈大发觉了陈秋糖的视线,放下茶杯,将两手放在腿上——陈秋糖看不到的地方。
“你的手……”
“没啥大事。”陈大不小心挥挥手,触目惊心的手指头再次暴露在陈秋糖眼前。他干笑着缩回手,说:“大夫说是喝酒喝的。”
“那你咋还喝?你浑身都是酒味儿。”
陈大只是嘿嘿笑着,一副“手嘛,最多不过剁了它,剁手也不能阻止老子喝酒”的自信。陈大心情好得奇怪,他问了陈秋糖许多在北京生活的问题,这些问题大部分都涉及叶从心对她好不好这个中心思想。陈秋糖心里一个答案,嘴里一个答案,她不想让陈大挑出叶从心一星半点的毛病——家丑不可外扬。
听到陈秋糖过得很好,陈大居然很善良地欣慰了,然而后来终于本性暴露,聊着聊着愈发狂躁。陈秋糖也不怕他,“你喝茶就喝茶,茶杯轻点儿放,别搞出那么大响动。我老姑睡觉呢。”
“婊/子养的白眼儿狼!老姑老姑……她不就是有几个钱?”
陈秋糖冷冷地说:“没错呀,她有钱,你没有。”
“谁说老子没有?!”陈大神秘兮兮地说,“你回来,大舅现在有钱了,你要是乐意上学,大舅供你。”
“你省省吧……”陈秋糖瞧了他半晌,望着隔绝她与叶从心的那扇卧房的门说,“早干啥去了?”
陈大用他那流着脓的手指头指着陈秋糖的鼻子,骂她翅膀硬了,连老家儿的话都敢不听。可是陈秋糖已经不再粗暴反抗,她只是用死鱼眼静静地望着他,眼里写满怜悯。
叶从心是被陈大的声音吵醒了的。她懒得起床,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动静。她听见陈大骂累了时,让陈秋糖去坟地看看自己的妈。陈秋糖却说:“我不去。我去给老姑买吃的。”说完拿着叶从心的钱包出了门。
现在的陈秋糖和陈大对话的时候,普通话显得非常标准。
叶从心刚重新闭上眼睛,就听见卧房的门吱呀地被打开了。陈秋糖已经走了,那么来人也只可能是陈大。
作者有话要说: 注:手指开始长疮这个叫血管炎,生病原因很复杂,其中一种就是饮酒过度
第41章 请抛弃
“叶……”陈大在寻找合适的称呼。“叶小姐”这称呼有点过分生疏且太恭敬, 他不想使用。“她老姑?”
叶从心听见这称呼心里一阵无语,决定装睡。陈大又确认了几次,确定她确实是睡着的。
“她老姑,你千万别怪咱。当初咱家里没钱, 才让你领走了甜甜,现在手头有点儿钱,足够养她了。但是咱也知道, 你狮子大开口,要个天价咱还是出不起。所以啊……”叶从心听到他话语停顿,心里便猛地一揪。因为听声音,他是搬起了屋子里的凳子, 这凳子可是结实得很。
“甜甜是咱陈家的人, 哪能让你一个外人养?”陈大举着凳子接近她,因为精神紧张, 两手的指头都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叶从心已经吓得瘫软在床上了。她瞪着墙面, 看着上面投射的可怕的影子越来越大, 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坐起来回击。
不不不, 她怎么敢回击呢?跪下叩几个饶命头才是正道啊!
可她现在就连坐起来磕头的胆子都没有, 不得不考量的是, 如果她继续装睡,陈大还有可能突然良心发现悬崖勒马。可如果她突然醒过来,陈大被发现了恶行,会不会一急之下直接杀了她?
好吧,考虑这些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因为叶从心已经吓得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影子变得更高更可怖,高举起凳子砸了下来。那一刻,叶从心紧闭上眼,却连大叫出来咒他一句不得好死的胆量都没有。人若是怂,死都死得窝囊。
凳子撞击在被子的表面之上,发出一声闷响。干净利落的一瞬间,叶从心甚至没怎么感到疼,只不过眼前的世界,黑屏了。
“滚。”
叶从心在黑屏之中听见陈秋糖说了这么一个字。她显然是压抑着火气说的,声音沙哑颤抖。反应了两秒,叶从心才发现,那凳子并没有砸到自己的身上。她听见陈秋糖将因为她的及时阻止而砸偏在床上的凳子搬回到地上,而陈大什么都没说,喘着粗气离开了。
这件事,叶从心和陈秋糖都没有对对方提起过。
两天后,杨正林带着他拥有的最简便的摄影、录音设备,出现在了陈各庄村。他的到来,给陈秋糖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最近失踪的几名少女,经查实是被拐卖到了三福阳光福利院,听到打拐风声后,犯罪分子将孩子们转移到了一栋山间别墅中,公安机关将在今天前往解救。
这正是叶从心所说的,村里即将发生的“大事”。
稍作准备之后,杨正林将跟随一辆后备警车,一同前去。看着陈秋糖那仿佛容纳了满天星星的眼睛,杨正林拍拍她的肩,“你跟我一起来。我来教你这个设备怎么用,到时候如果情况紧急,这个摄影的位置就是你的。不过你这头发怎么……”
“别管她的头发了。”叶从心说,“还能再带一个孩子吗?她有个朋友,比她还担心那小女孩的安危。”她说的是四眼。
陈秋糖着实是惊讶了一下,怔怔望着她半晌,说,“谁都别告诉了。要是只能再带一个人,就带老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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