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口爱情故事 完本——by猫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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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完整内容请见作者微博@猫伶邪魅狂狷地说
第90章 醍醐灌顶
骑士屠龙回到皇城, 自然会和公主走上HE的道路。丁香也自然地在叶从心家中住了下来。
叶从心知道,以丁香那个自尊心过剩的个性,一定会坚持到外面租间便宜的小破房子来住。所以她事先准备充分,想好了各种清晰又有力度的说辞,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辩论,但是在这一次辩论上,她誓死不可输。
谁知道丁香并没有给她这个展现雄风的机会。不过寥寥一两次推辞, 丁香就乖乖地同意住在她家里了。丁香和叶从心睡一屋,不干涉甜甜的正常生活——她们是这样约定的。
丁香回来之后的一周内,叶从心非常兴奋,对生活充满了激情。第二周, 激情变淡, 她在深夜里理智地意识到,丁香仍然不是能陪她在实验室赶DDL的状态, 她仍然工作忙碌, 像是前女友那样。但是不碍事, 这样已经足够, 她要听莫姨的, 要珍惜。再往后, 心情平静下来,生活步入正轨。
丁香在中关村工作。企鹅在那里有一栋非常威风的大楼,那是个大公司聚集处,放眼望去每个大楼上面都顶着一个相当唬人的品牌。丁香每天就夹杂在金领白领的人群当中搬砖。
叶从心现在只要不出差就过着养老院一般的生活——她的博士论文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所以她几乎每天早上都会送丁香去上班。她会让罗莎琳德在副驾驶的门被打开的时候说一句“丁香加油”, 然后看着丁香日复一日地露出羞赧的神色。然后她目送丁香挎着电脑包顶着北风,钻进那座大楼一层的旋转门。有的时候,丁香还迷迷瞪瞪没睡醒,就会傻乎乎地跟着旋转门转个360度,出来的时候被凛凛寒风吹一脸。丁香一拍额头,再懊恼地重新钻进去。
叶从心就在车里面望着她笑。
她们也自然会谈论未来的打算。叶从心坦诚告诉丁香,自己打算明年下半年留美,丁香非常支持。她完全没有因为又将到来的异国恋状态而沮丧或抱怨,她对她们的感情很有信心。丁香保证,会在叶从心出国的几年内,代替她尽到陈秋糖的监护人的职责,待到叶从心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定是两个变得更好的家人。
卵巢疼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一切都渐渐明朗,只不过,叶从心和陈秋糖之间的话又少了起来。丁香经常加班,家中留下她两人面对面,常常是一晚上不发一言。陈秋糖现在不太敢看叶从心,有的时候叶从心主动发起话题,她常常故意回避,等到丁香回了家,她更是经常跑到杜灵那里去住。叶从心觉得她这反应很正常,也很正面。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们的关系会疏远一些。小孩子嘛,因为依赖而造成的某些幻觉,很容易就会因为疏远消散。就像每个学期都会喜欢上自己的新同桌一样。
十二月末,叶从心出差去跑她目前手上的最后一个项目,她人还没回来,工程结项款就已经打到了账户上,丁香手机上收到了二十多万的入账提示。丁香和陈秋糖很是兴奋了一下。
这是个周末,叶从心晚上即将回家。丁香买了些花回来,准备在家中装点一下。回家见到陈秋糖正在厨房里忙碌,她静静望了一会儿,决定过去抢活。
陈秋糖自是不肯让,“她每次回来我都给她做迎风面。她习惯了。”
“我来做吧。”丁香抢过面盆,“你学习正是要紧的时候,以后这种事你尽量少费心。”
陈秋糖满手的面糊糊,她还没气馁,在一旁观察着丁香干活。丁香的手艺很好,甚至比她还好。她们都是从小经受了不少生活磨练的人,而丁香则平白更多出多年的经验。陈秋糖觉得有些不甘。
她说:“我没有费心。”
丁香不抬头,“可是我看见了你这次的考试成绩和排名。很不理想吧?”
陈秋糖细微地皱了皱眉,丁香这下是戳到了她的痛脚。她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你之前说会教我学英语,可是一次也没教就走了,这个我倒是不计较。可你也说会一直陪着老姑照顾她,你也说话不算话。我问你,这次你要在这里待多久,然后再丢下老姑跑掉?”
丁香心想:明明不是我丢掉她。她们是互相丢掉的,谁也怨不得谁。
“不会走了。”丁香定定的望着她,“甜甜,谢谢你一直以来替我照顾你姑姑。从此以后,剩下的几十年,我不会再离开了。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很年轻,有很多种可能性,不要这么早就把自己定死在这里。”
陈秋糖满脸通红,胸中一股浊气呼又呼不出。丁香的话对她来说近似于嘲讽了,她愤怒又害怕,怒她看轻自己,怕她看透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丁香看起来明明很恳切,没有任何不良的意思。陈秋糖觉得自己最近内心太阴暗了,这样不好。
她看到丁香的头发飘进眼睛里,弄得她睁不开眼。她洗了手,替她温柔地将那根头发拨出来,别在她的耳后。丁香回头,颇有些惊喜地对她笑笑。陈秋糖被她明媚的笑容闪到了,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姑那么冷情的人会对她那样死心塌地。相比之下,自己……
别自取其辱了。
陈秋糖挤出一个笑容,“你不会再离开就好。我也希望……希望我不用再替你照顾她了。”
她从家里逃了出去,她决定不打扰家里那对情侣浪漫的相聚。她这个多余的人,就像丁香回来之后的很多个夜晚一样,去投奔杜灵吧。
……
这个周末,杜灵在海淀剧院,开办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场古典吉他独奏音乐会。高一年级,十五岁,这个年纪开办个人独奏音乐会,并且被德国音乐学府每年前来寻找苗子吉他大师看中,点名明年三月去往德国安排预科学习。杜灵恐怕要创一个最年轻的记录了。
杜灵穿着上身修身,下摆蓬松的长裙,头发照例一个清爽不加修饰的马尾,年轻的面容上了舞台妆。陈秋糖去后台看她的时候,窥见她和同样盛装的马丽坐在一起,两人正在活动手指。杜灵拉着马丽的手,亲吻她的手指,两人对视一笑,亦师亦友,亦搭档亦爱人。
杜灵是如此的一个天才,坐在台上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是舞台,所有观众都是白菜。陈秋糖呆呆地望着杜灵自信的演奏,她多年的汗水没有白费,多年的苦恋同样没有白费。她和马丽坐在一起是那样般配,技巧、艺术性,在外行听起来已经完全不输给恩师,更别提两人一颦一笑一弹指间惊人的默契。可是这有可能是她和马丽最后的一次同台了。
独奏会成功结束,台上的杜灵和台下的时候一样,毫不掩饰对马丽的迷恋。她的致谢词中三句话不离“恩师”,提及父母的却聊胜于无,这偏心搞得观众们嗤嗤地笑,马丽也在台上无奈摇头。这样的赤诚和勇敢,陈秋糖羡慕死了。她想:就像老姑一样,优秀的人总是能被人容许任性一些。
这晚,仍在兴奋当中的杜灵失眠了。她和同床而窝的陈秋糖聊起各自的未来。杜灵没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太过伤感。她当年和陈秋糖做朋友的时候就说过了,她们不会是一路人,以后是会分开的。分开了一样是朋友。
“可是你和马丽也要分开了。”陈秋糖歪头去看她,杜灵有片刻的沉默,薄唇抿成了一条缝,但是眉眼之间的泰然和信念闪着锐光。
陈秋糖实在是很羡慕她的自信。
杜灵说:“我还不够强。她比我大二十岁,所以心智和经验都远胜于我,我必须要在专业上超过她,甚至成为有名的吉他演奏家。那个时候,我可以很有底气地回来找她,她再也不会有理由拒绝我,再也不需要到外面赔笑脸应酬了。”
“那个时候……她可能已经老了。”陈秋糖想,不是可能,是肯定。
杜灵反问:“二十年后,你会嫌弃你姑姑皮肤松弛、两鬓斑白、胸部下垂吗?”
陈秋糖理解地笑了。
杜灵握住她的手:“我们已经连性别都不顾了,年龄还能算什么问题?十岁的时候,我是马丽的三分之一,二十岁,我是他的一半。到我六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是她的四分之三,那时两个老太婆谁还管什么年龄?所以你看,我们越长大,就越不用担心年龄差距。”
陈秋糖觉得醍醐灌顶。但是在“般配”方面,她觉得杜灵乐观得过分了。曾经陈秋糖以为,叶从心的“势均力敌”指的是成绩同样优异,赚钱或学术的能力相当,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丁香并不是能与她比肩的人,她依然爱她。
但她没有指出杜灵想法中的漏洞,她希望杜灵满怀热忱地离开,一身光环的回来,希望她梦想成真。
杜灵问她:“你呢?你想怎么把你姑姑抢过来?”
陈秋糖不好意思地笑道:“抢什么呀……她现在多高兴啊。”
“你不嫉妒么?”
陈秋唐捶着胸口说:“我不太好受,也不知道是不是嫉妒。”
“肯定是。”杜灵确认。
“但我不想抢。我觉得跟她……跟她亲,和、和其他的,都太难为情了……我只是想陪着她。最开始我就说过的,别的没什么可报答的,至少我要陪她到最后。我的生活里不能少了她这个人,只要她在,她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就没那么重要了。”陈秋糖想了想,说,“她说我这不是喜欢她。”
杜灵说:“结婚的人也不都是因为爱情。在一起有太多不是因为爱情原因了,这些原因和爱情比起来也不会低贱到哪里去。再说了,爱情是什么?谁规定的依赖、习惯、欲望这些就不算是爱情呢?”
陈秋糖再一次觉得,杜老师说得太有道理了。
次日一早,陈秋糖迷迷糊糊地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她闭着眼接听手机,顿时被里面的声音吓清醒了。
手机里传出来的,是恶语和砸门声混合的环境音,来电人:老姑。
第91章 汇聚一堂
“老姑!叶从心!……”
手机在地上打着转, 陈秋糖那电流化的声音还在从里面隐约飘出来。叶从心瘫坐在地上,双腿是软的,她根本站不起来。她望着防盗门外面来势汹汹的几人,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天还没亮, 丁香一大早出门买早点,叶从心还在床上睡得很踏实。她被夹杂的捶门声的门铃吵醒,幸亏没有忘记开门前先打开门上小窗看一看的习惯。
门外站着两个神色不善的陌生人。一个是个身材略显臃肿的大妈, 手中拎着一根传统大扫把,透过铁纱窗怒视着叶从心。另一个站在她身后,是个皮肤黝黑、头发花白的大爷。
叶从心没来由地心中一慌,一边要关上门上的小窗, 一边略有发抖地说:“你们找错门了。”
“咣当”一声, 大妈一扫吧打在门上:“贱货,开门!丁香呢?让她出来!”
叶从心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她刚巧拿着手机, 残存的理智驱使她播出了紧急联系人“1”的电话, 却在按了拨号键的一刹那, 被那大妈的又一嗓子吼得吓破了胆, 手机滑落在地上。
天光微亮, 又勤奋的上班族忐忑地快速路过下楼而去, 头都不敢抬一下。
“丁香没在。”大爷小声说。
“没在咱就等,她不可能不回来!”大妈透过监牢一般的铁纱网,瞪着叶从心,“这女的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开门!”
砸门声震到了叶从心的屁股底下,地板都在微微颤动。叶从心怔怔地望着门外那两人, 不论他们作何种凶煞动作,如何砸门,她都像个傻子一样不予回应。那大爷拦着大妈说,这不会是个傻子吧?大妈显然精明,道破此人最多装傻,肯定是恶心事做得不是一次两次,应付关了这种局面,唬人呢!
叶从心觉得眼花耳鸣。那两人的脸在视野里渐渐模糊不清,她坐在地上仰头望着,这孩童一般的视角,突然间像一只大手,在她背后拉扯着,将她从现实拉进了时光隧道。她看见门外的人变成了多少年未曾见过、面容却依然在记忆深处鲜活着的爷爷奶奶。门口多了一个人——陈念。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场景了,当时还不甚懂事的叶从心,不知道一向受人尊敬的副教授妈妈为什么会被爷爷奶奶骂得狗血淋头,却不还嘴。奶奶打了妈妈巴掌,妈妈也不还手。她听见他们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变态流氓”、“骗子”,话语中还出现了莫姨的名字。她听见妈妈无力地重复着一句话:“孩子都有了,你们还想要什么?”
幼年的叶从心怯生生地走到铁纱网前面望着妈妈,她想要开门。妈妈突然呵斥她:“不要开门!回房间去!”她看见妈妈的脸被巴掌打得红肿起来,却乖乖地站在了门内。
叶从心听见有人在叫她,叫她“叶子”。她猛地回过神来,世界变成了现实的彩色,但是依然不友好,到处充斥着不和谐的争吵声。邻居奶奶将门推开一条缝,想要出来制止一番,却终究是无奈地缩了回去。
丁香不知何时回来了,刚刚叫她名字的原来是她。她被大妈扯着袖子和领口,手拎拎着的热豆浆从保温杯里洒了出来,弄脏了衣服。丁香像当年的陈念一样,被大妈一巴掌打在脸上,可她没哭,也不显得害怕。
她用仿佛是和陈念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无力表情,对叶从心说:“叶子,别开门。”
叶从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这二十多年,她一点长进都没有。
大爷似乎是起了善心,沉声说:“别把事儿闹大,咱们先进屋把事情说清楚。”
“是我不想进去么?那贱人不开门啊!”大妈指着叶从心嚷嚷着,“况且人都在这儿了,你瞧她,就是照片里那人!”
丁香沉静的声音带着哀求,“我跟你们走好不好?你们想要解释还是赔偿,我都给你们。”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门,整个人挡在叶从心的视野里,遮住了光,也遮住了外界一切的恶意。她记得陈念当年也是这样靠在门上,不让太过好奇的自己看见外面的凶恶世事,陈念当时说:“别在这里,会吓到孩子。”
丁香也哽咽着说:“求你们了,别在这里说。她有心脏病!”
叶从心突然哭了出来,她再也不想像二十多年前一样缩在门里面了。
防盗门打开的一刹那,她看见丁香转过身来露出绝望的眼神,紧接着,她听见大妈大笑着说:“心脏病?她小三,她死了活该!”
叶从心傻掉了。
她刚才还以为,这只是丁香出柜不充分的后遗症,这后遗症她不怕,她可以和丁香一起挺过去的。
大妈推开丁香进门来就给了叶从心的脸上来了一巴掌。真是火辣辣的啊,她娇滴滴的,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过,大家都怕她这个易碎品磕到碰到,可是这个人希望她碎掉。除了热辣,叶从心倒是没觉得有多疼。她就是在想啊,小三?谁的小三?
她没站稳,摔到一边,肚子撞在了鞋柜的角上,感到浑身都在牵动着一起疼。她靠着鞋柜坐在地上,手机也在混乱中终于散了架。她的视线有些不清,耳边的吵闹也都仿佛隔了一层,她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大概是低血糖又犯了。
丁香一直护在她的身前,后来甚至扑通一声跪下。大妈终于平静下来,拉了把椅子坐在她们面前。大爷叹了口气,“丁香,我们看着你长大的,一直那么疼你,我们也不愿意这么对你啊!我们没逼你非嫁给陆南吧?你如果不嫁,你怎么玩都没人管你,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了,还干出……干出这么恶心人的事!我们家是欠你的还是咋的!”
叶从心一下子就明白了。可她不明白的事似乎变得更多。
丁香说:“我没有和他结婚。”
叶从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你解释解释这个!”大妈甩出一打东西。最上面的是几张照片,上面是偷拍的叶从心和丁香在罗莎琳德里面亲吻的画面,正是丁香回来之后的一个月内的事情。照片下面,埋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丁香连忙伸手去捡,却还是被叶从心抢了先。
中华人民共和国结婚证。
红色的底,幸福微笑着的两人,被修过图之后各自都变得更加精神,甚至很有些夫妻相。
叶从心凝视了那张结婚照许久,将结婚证合上,手略微发抖地将它扔回到地上。丁香双手扶着她的肩,眼里都是恐惧,“你稍等,我这就给你解释啊!”
叶从心只是左右看了看她的手,叹了口气。她现在听什么都会信,但信什么也都构不成意义。她只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