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唐三葬 完本——by陆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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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你的金箍呢?”
金光仍旧闪烁不定,三藏不知菩萨此用意在何处,或许是要他用金箍锢住猴子的形体与魂魄,他从袈/裟袖中取出了那金箍,套到了金光上方。
“三藏?三藏?”
“三藏?我在这里?”
那金箍一带上,不仅没有桎梏住猴子,反而见那金光流窜,在三藏身旁大呼小叫。
“爷爷乃何名讳?喊爷爷一声?”
“三藏?!”
三藏皱了眉,想这甚么破徒儿,最后还是耐耐心心地喊了一声孙悟空。
金光落在了他面前的云上。
只看那猴子叼着一凤羽,发须齐整,披金带甲,脚蹬云履,眉眼中是说不出的得意张狂,双瞳精光闪闪如有雷火电,在三藏面前甩着那金箍玄铁,高声喊道:“和尚,你看这是什么?!”
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并那如意金箍棒,与意气风发、端着放肆、不屑、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猴子一个,这才乃当日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原来菩萨倒是没有骗猴,这些真在你处,走吧和尚,师弟在等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的是写了好久啊……哇,跪
真假美猴王,两只都是真的猴,一个会表达爱意不会打,一个光会打,二合一才是真的猴
第110章 齐天姿
三藏从未见猴子这般欣喜若狂、神采飞扬过。
自他从那五指山下掘出这个满嘴爷爷的猴子后, 猴子便是带了些不着边际的调调, 言语中涉及过往时, 总有漫不经心不愿再提及感。任何妖怪都能以这幢事情来嘲讽猴子不知天高地厚,不提他学得七十二般变化神通,不提他独身入阴曹地府撕毁生死簿, 单单就说那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毛猴子, 一只猴子也敢胆闯到凌霄殿去, 最后还不是落得这样下场。
猴子是怎般回应的,他手中一杆金箍棒便能让多数妖怪闭嘴,但金箍棒却闭不了他自己的想法。他挥动金箍棒时想要寻觅五百年前的心境,然而身上半点盔甲也无,披着凡人衣衫,腰束猛虎大虫皮毛, 堂堂齐天大圣原来已经落魄至这境地。
他与那白骨精打斗, 与奎木狼, 与巴山虎,又与和尚打斗, 旁妖例如那不知好歹的呆子,笑话他身手不济,然而却不知他心中丧勇丧烈, 丧昔日一口怒气提到胸口, 熬过四十九天,冲上凌霄宝殿的一股气势。
这股气势久经波折,又重新回复到他体内, 便是那只懂得痴痴爱爱度情劫的猴,因见着三藏被石锅火焰包围,猛然杀气腾腾,想要将那牛魔王一棒子斩下。
猴子化作一道金光继续冲下,从那积雷山的上空冲下,摩云洞的洞顶炸裂开来,牛魔王正提着他混铁棍,忽然就见猴子从金光里走出。
三藏坐那摇摇晃晃杨柳叶抵达地面时,两妖正贴身打斗,棍棒将石洞内桌碗椅凳都砸的粉碎,小妖敢胆贴近的,便是同那些石物一起,粉身碎骨,剩余皆是逃得飞快,不敢逗留片刻。
玉面狐狸化作一道妖风逃离,三藏也不管她,先弄醒了那被牛魔王劈昏过去的如意真仙。
如意真仙双眼迷离,晕头转向,睁眼便先见到自己心上和尚,再定睛一看,自己大哥同猴子打得难舍难分。
“这……这……法师你……?”
如意真仙矫舌难言,三藏一把提起了他,却先问他道:“这洞内剩余还有此处?你侄儿也被下了药。”
如意真仙心中一捋,已是恍然大悟,想他大哥估计心心所念这传闻有长生不老功效的唐僧肉,不惜下药放到自己亲生儿子,又肯对弟弟痛下杀手,心中又是埋怨又是责非。他大哥近年来亲玉面狐狸,远铁扇公主,放置至亲而不顾,如意真仙心中长叹,便是先领着三藏法师,去寻他的侄儿,和法师的几个徒弟。
洞中还有顽固残留小妖,如意真仙还未训斥他等,却见法师手中禅杖不停,金光流溢,□□虽湿,却仿佛散发氤氲白气而上,似有百般内力回转,小妖遇杖而倒,皆是被打晕了过去。
三藏如入无人之境,在前方一人一禅杖,就破了小妖包围,拎出了他几个徒弟,如意真仙绕道去了其他几个石室搜寻,再出来时,手中抱着他侄儿,怀中揣着一瓶解药。
“这药性霸道,极其毒辣,乃我大哥数年前,用火焰山之三昧真火,与铁扇公主那芭蕉扇之风共同练成,解药却是火焰山下三昧真火燃烧殆尽的石粉,与芭蕉扇上的滴露混合而成。大哥曾也要赠我半瓶,却被我阻拦不要,若是被不慎吞服,怕是无药可解。”
待到药性被解,这摩云洞也是毁了七七八八,石壁破裂,轰然倒下,牛魔王同猴子飞起在半空中厮打。牛魔王全然失了心智,化出了半牛身形,犄角尖锐弯曲,牛身健硕庞大,冲向猴子。
猴子在半空中哈哈一笑,他晃动红色披风,像是逗弄这牛魔王,极为大胆,等着牛魔王双角刺入他披风,忽然又身体一斜,持着金箍棒,朝着那硕大牛身砸下。
两大妖相互冲撞,万里天空云雾皆被驱散,而妖气阵阵,其中唯一可见便是猴子那金身闪烁,金箍棒宛如从天际劈下,声如雷霆轰动,将那牛魔王从半空打落到地面上,山崩地裂,砸出个巨坑来。
“……这便是传说中的万妖之王,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果然有此勇猛,不愧是千百万年来妖怪们的谈资,不,是敬仰,那些宵小之辈只敢听这段血流成河的描绘,借他们千个胆子,也不敢踏入南天门一步。”
如意真仙看的心神激荡,口中称赞连连不绝。
他虽自称道人,却也是妖怪,普天之下妖怪哪个不晓九重天上掀起波澜,斩妖台上抗住刀砍斧剁的齐天大圣,向来天地分明,神仙居天,妖怪入地,这从地打下阴曹地府,又打上天的妖怪堪堪就这样一个。五百年可磨掉凌霄殿与南天门之间的血流成河,却磨不掉代代相讲的传说。这世间强大妖怪层出不穷,但若是非要说出个万妖之王,谁还能强的过齐天大圣去。
猴子并没有就此收手。
他一直束缚自己性子,束缚自己放肆杀意,如今尽数流露出来,自然是不管不顾,拎着金箍棒从云端跳下,便是要取牛魔王性命,如意真仙急呼求大圣饶命,猴子充耳不闻,双手举起那金箍棒就要劈下,忽然听得天地间一声阿弥陀佛。
金箍在猴子额头上显了形状,闪闪烁烁,金光在毛发间划过一道又一道的圈,猴子拎着金箍棒忽然就止住了手。
“……啧,爷爷知晓了。”
牛魔王意欲再度起身,猴子却收起了金箍棒,挟持一身霸烈妖气,自上而下,朝他怒吼了一声。
这是上位者的威严,强大的妖力让牛魔王不得不继续跪伏了下来。他清楚认识到,齐天大圣确实是他们七大圣中最微末,最野不入流的那个,然而这个名讳永远是跳脱出了他们七大圣的排行。
猴子落回到了地面,他头上金箍闪动了最后几下光芒,金光四下游走,消失不见。
如意真仙喊的心魂俱灭,他膝盖一软,瘫在原地,双眼视线却从那金箍上落下。
金箍象征着禁锢,意味着便是束缚与掌控。
号称齐天之姿,却也有心甘情愿,低头臣服之人。
第111章 火焰山
三藏还记得那时观音同他说的话。彼时黎山老母、普贤菩萨、文殊菩萨, 和一位观世音常客与座下木叉同化成红粉来试探师徒几个凡心, 三藏曾问菩萨猴子盔甲是在何处, 菩萨却道:那衣物不在我地方,却是在你地方。
俗话说的妙,便是佛家禅言处处有真机。三藏对观世音这句话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心想他两袖清风, 若非那猴子盔甲化成了他袈/裟, 便是变不出第二件衣服来,而哪里会参悟这金箍便是盔甲。
他如今细细想来,观音这金箍与盔甲设计的甚是精妙。
盔甲所系乃猴子往日无法无天全凭性子乱搅的想念,金箍却是用来束缚猴子,猴子不愿戴上金箍,不听束缚管教时, 便收了盔甲, 只留光秃秃猴子一个, 如今猴子愿聆听佛法,愿戴上金箍束缚自己, 那盔甲自然也还给了其。
三藏喝了一声阿弥陀佛。
那金箍戴在三藏手腕上时,束缚的是三藏五百年前身为佛子徒弟时一身法力,如今金箍离他而去, 那一声佛号, 自然是带着中气十足,浑厚之音,响彻天地之内, 三界之外,八方妖魔无不听闻这佛号,战战兢兢。
猴子持着金箍棒落地,啧啧有声;“爷爷打那牛头劲道不小,却还抵不上师傅一声吼,真是天可怜见,这齐天大圣名号应当送给师傅才是。”
牛魔王如今跪伏在他们面前,犄角触底,浑身皮毛血肉虬结,看起来委实狼狈的很,如意真仙双腿战战,先是领教齐天大圣这般妖力,又被佛号当头一喝,险先也要恢复成牛样来。
那几个服了解药的横七竖八坐在一旁,牛魔王所贮藏的解药有限,大家各自分了点,自然恢复的慢了些,红孩儿靠着石壁,看着他爹,又看看他叔叔,面无表情。
他想不到的是他那爹为了万全之策,竟然连亲生儿子也下得了手去。他离开火焰山便是受不了他爹在外莺莺燕燕,同狐狸精厮混,若说这是他爹对不起他娘亲,而现在,便是连他也不要了。
他觉得自己应当学些凡人情态,喝问他爹为何要这般行为,为何要这样对他娘亲,对他小儿,然而如今却半句话也不愿说,在察觉妖力恢复七七八八后,站了起来。
“师傅,我想回去看我娘亲。”
牛魔王听得那娘亲两字,铜铃般的牛眼内,忽然流下两行泪来。
“娘亲……娘亲?罗刹?”
红孩儿他的小儿立在他面前,白生生的腿像极了他娘亲,依旧是那样面容俊秀,浑然不似他,像他娘亲。
“抛妻,弃子,你我父子之情,今日恩断义绝。”
声音也与他娘亲一般。
牛魔王有些恍惚。
他多久没有听得罗刹声音了,询问他菜肴如何如何,红儿如何如何,他们之间的交流似乎也从来不会跨出这两个话题。寻常妖怪大妻,对着相公三妻四妾要破口大骂,怒从心起,然而他的大妻却不闻不问,压根不关心自己相公今日是宿在了狐狸精处,还是其他哪个女妖精的床上。他那结拜的七大圣中,蛟魔王尤其歆羡他这点,回回被抓的满脸血痕时,总在摩云洞内长吁感叹,说他芭蕉洞与摩云洞并驾齐驱,有妻有妾,妻不恼妾,妾不怨妻,简直乃多少雄妖的向往之处。
然而这些予他妖歆羡万分,与他又何来更多欢喜?他的妻子每日冷冷淡淡,唯独对着儿子才有些好颜色,牛魔王思来想去便是只能用红孩儿体内三昧真火与罗刹成一脉来解释。他的小妾意有所图,性子是柔顺,容貌也是美丽,狐狸一族原本便可男可女,他也不甚在意,在摩云洞的时光,他越来越鲜于牵挂罗刹,觉得自己不再爱她,不再念她,仿佛这些便是对于罗刹的极佳回应。
如今连他的儿子也要与他恩断义绝了。
他见着那白生生的小腿跪了下去,趴伏在他的面前,朝着的不是他,而是他面前的猴子与和尚。
“师傅,今此这场,我父诚悔之晚矣,如今已被打出真身,他也不敢妄作,只求师傅绕得他一场性命,愿归顺佛家。”
原来他如今,还要依仗着他的小儿与他人磕头,方能饶他性命。
红孩儿先行离去,去那翠云山芭蕉洞,猴子怕再生旁支,小白龙此时已恢复大半,起身同红孩儿一并离开。猴子念起上次将太上老君那牛活活超度一事,便一路向上,直径来到三十三天离恨天兜率宫中,先看那空荡荡的牛栏,再对老君拱了拱手。
“爷爷今日有一喜事要与老君讲哩。”
猴子说的诚恳无比,满脸笑意,太上老君见他这一身盔甲,活脱脱当日大闹天宫所见,心中一凛,甚至第一个举止便是捂紧自己藏丹药的葫芦,才问猴子:“何等喜事?”
而后他便同着猴子下了三十三天,进入火焰山地界,越是靠近火焰山,越是心凉。
早年放的债,如今哭号着都要自己收回。
他当然知晓雌芭蕉扇同那牛妖的一场孽缘,观音趁此做了文章,他只能这般安慰自己:牛妖体魄不差,也有修炼,同芭蕉扇这数年也是茹素,又是他三昧真火的肉身父亲,算是百般缘分都归结到此处。
而当猴子与太上老君正落到地面时,却见那莲藕不知何时从何地而来,举着金刚琢,吹口真火便是焰焰烘烘,莲藕骑着牛背,手起金刚琢落,并着一个牛头。
那牛魔王腔子里又钻出一个头来,口吐黑气,眼放金光,被莲藕又是一记,头落处,又钻出一个头来,一连长出十数个头。
太上老君遥遥喊着且慢且慢,从袖袍中拿出一面定妖镜来,寒光一闪,便将那一头牛定在了原地。
他取了幌金绳,牵了牛鼻,牛魔王还要反抗,却被他弟弟一把抱住牛首,泣不成声。
“大哥,红儿已经跪过一次,你要他跪着千千万万次,你才肯收手吗?”
牛魔王垂着牛首,半晌不语,似颓唐至极。
积雷山摩云洞已在两妖打斗时被掀个底朝天,昔日玉面狐狸种些花花草草处,土下皆是累累白骨,长短不一。
不一会儿,红孩儿、小白龙同铁扇公主而至,还拎着那玉面狐狸。玉面狐狸显然是被三昧真火烤了一顿,皮毛发黑,神色萎靡,显出原形来,四肢抽搐。
红孩儿抵达芭蕉洞时正听着那玉面狐狸对他娘亲述衷肠,言语恶心犯腻,又随即提及他同牛魔王这场交换,他予牛魔王所取,从牛魔王处得到切切深情,如今已是无法自拔,只愿与汝白首偕老。红孩儿真真是火冒三丈,旋即冲进洞去,一口三昧真火喷着那玉面狐狸满地打滚。
他娘亲依旧是坐在石桌旁,见着儿子来,那冷淡神色忽然间便有了些凡人神色的活络,露出笑颜来。
芭蕉扇助那火烧的旺了些,烧出一个半死不活的狐狸,如今被扔在地上,妖力溃散,同那些吸取多日的爱。
牛魔王见那些溃散妖力中仿佛有极熟悉的,牛鼻一吸,却是吸入了大段回忆想念。
他山妻,曾经提着篮子落在他面前的时候,展颜一笑的时候,那些过往的画面便与现在的罗刹重合,牵着他们的儿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低下了牛首。
“求神仙莫伤我妻儿弟弟命!情愿归顺佛家!”
太上老君怎舍得伤他自己三昧真火的根,伤独二无三的芭蕉扇。
“我这处恰巧缺一个看炉的,一个扇风的,罗刹,你下凡多日,也该回去了。”
牛魔王呜呜作啼,牛蹄在原地焦急刨来刨去,铁扇公主牵过了牛绳,牛魔王凑过脸去,用鼻子去蹭她的掌心。
红孩儿一直没有言语,他静默地站在原地,看他娘亲取出芭蕉扇,一身锦衣腾空,衣袂飘飘,行近山边,尽气力挥了一扇,那火焰山平平息焰,寂寂除光;又搧一扇,只闻得习习潇潇,清风微动;第三扇,满天云漠漠,细雨落霏霏,至此八百里火焰山已被除根。
太上老君同三藏一行拜过,启程回他三十三天离恨天兜率宫,身后一头牛,一道人,一女子。临走前,罗刹忽然从衣袖中找出一对甚么东西来,塞在红孩儿手中,才踏云离去。
红孩儿低头一看,便是那梦中念过无数次的小角角。
小角角是真小,放在他掌心如同三四岁儿童的玩物般,颜色有些斑驳了,仿佛多年间被摩挲过无数次,不知道摩挲那人是否也如同他现在这般,垂着首,忽然间,就有眼泪落了下来。
他这些年来的想念,仿佛全部化成了泡影。
“啊————!!”
没有了火焰山,没有他父母舅舅,他再也无法被揪着耳朵拖回芭蕉洞去,芭蕉洞已是空空荡荡了。
猴子挺心疼他大侄子,尽管难生这般心理,也要体恤把,张开双臂,示意大侄子可以扑到他怀里痛哭一把。
然而大侄子并不领情,抹了把眼泪,就抱住了神色难忍的小白龙。
小白龙着实是第一回见红孩儿这般伤痛,心中也揪的难受,任由他抱着,还要安慰他道:“等你随师傅到了西天,修成正果,可在我司寻个职位,届时也能见到你爹娘舅舅。”
猴子垂下了没人投入的双臂,他转身想找三藏,然而和尚正在询问他几个师弟如今状况如何,全然没有顾忌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