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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滔天大罪完本——by北有渔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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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生最好和最坏的日子,都是在平云镇以西的漫漫黄沙中度过的,她爹临死都想望一眼中原故土。而她能够在太谷城中平静度日,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萧故生想方设法求来的。
医官的身份,虽不是世袭,但边关要塞离京千山万水,再说但凡医术高明的,都由达官贵人包养,就近调度十之八九也是群庸医,而楚婷的父亲又是意外离世,只能由她这个女儿暂时顶上。
这一顶就是好几年,楚婷性子冷清,哪里都能安身,哪里也都不嫌弃,可她爹临死将她托付给了萧故生,以萧老将军对女儿的疼爱,怎么可能带在身边受苦。
“你什么时候到太谷城的?”
在楚婷的面前,萧爻显的规矩很多,人也讨巧很多,前半辈子加后半辈子的甜言蜜语,全部丢在了这个“姐姐”的身上。
“也就昨天刚到的,你也知道我现在类似于移动的武器库,挨着就死,碰着便伤,怕连累你,所以才……”
楚婷有一双圆圆的杏眼,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夏天森林里将落不落的露珠,同时映衬着浩瀚星河与嫩芽新生。
在这双眼睛之前,所有的妄论与谎言都是沉船上腐朽的桅杆,一碰即倒。
萧爻低下头,老老实实道,“我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唉……”楚婷叹了口气,她的性子内敛,从小就不是那种吵着要糖吃的孩子,除了医术,刀枪棍棒也都会一点,但也不会跟着男孩子们胡闹。
纵使在军中时常接受些不必要的帮助,楚婷的存在感也并不强烈,她离开的时候,萧爻虽然不小了,但也大不了哪里去,能想起她这么个人就算不错了。
只是楚婷不知道的是,她这个人还是萧爻借助李佑城才想起来的。
这若是个斤斤计较的,枕戈待旦与子同袍的情意,几年就忘光了,打不死萧爻也要踹他两脚,楚婷却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理解,不仅没出言怪罪,还给他泡了一杯强身健体的草药茶。
“噗……”萧爻刚喝了一口,嘴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儿,酸甜苦辣样样俱全,就算吐了出来,舌头也一时发麻,说话频频打结,“婷姐姐……你……你变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面对萧爻有理有据的控诉,楚婷面色不改不慌不忙。
这屋里三个人,小葵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李佑城也看得开心,根本没有指责的意思,只剩萧爻一个势单力薄。
都说她性子娴静温柔,却总是忘了荒漠里伴虎狼长大的,纵使身为女子,也有一颗玲珑心,一副冷傲骨,顺便再炖一锅乌黑的肠子。
“不好喝吗?”楚婷刚刚的眼神,竟然莫名有几分像慕云深,萧爻心下戚戚,忍着一嘴的“五味杂陈”干了个干净。
“身上有外伤的,就该多喝喝这种健体茶。”楚婷不等萧爻回过味儿来,又道,“脱下来我看看。”
她常年给人治疗这种跌打损伤,哪怕藏得再严实,楚婷也能一眼看出破绽来,更何况萧爻每日换药,这草药味都快渗进骨子里了,隔得老远也是一闻便知。
“不……不好吧?”萧爻一把抓紧了胸口的衣服,奈何李佑城是个重色轻友且十分重色轻友的典范,到现在都没敢好好看看楚婷,这时候却一把逮住了萧爻,一边扒衣服一边道,“有什么不好的,你婷姐姐要看,你就给她看看呗。”
我想给她看还没机会呢,李佑城贼特么委屈。
昨天晚上,萧爻给李佑城看的只是表面,将层层裹缠在上面的纱布拆开后,才是一副真正的年轻躯体。
萧爻瘦却有肉,肩宽腰细,胸膛上除了一道几乎能将人劈成两半的抓痕,更有无数细碎伤口,像是纹着锦绣山河。
有些地方的疤已经发了黑,正在脱落,新长的皮肉比不上以往娇嫩,粉白色,却皱在一起,有些地方痂还是血色的,摸上去很软,显然长上没有久,更有可能是中途崩裂过。
楚婷的手指尖很凉,萧爻全身上下又都是痒痒肉,只有疼痛和昏迷能让他老实。
萧爻绷着一张脸,尽量板正了身体不乱动,但被触碰到的地方却不受控制的要往后躲,他好不容易借着嘴里的苦涩装出来的严肃,几乎要破功,眼角抽搐着弯成月牙状,嘴也咧了开来。
“救命,婷姐你看好没有,我这儿快憋死了。”
“别乱动,怎么伤成这样了?”楚婷的眉尖微微皱着,越发显的平淡冷静。
她就像是一抔柔软的雪,这种淡然不伤人。
萧爻怯怯的回道,“跟人动了手。”
“谁赢了?”楚婷就了一点伤口里的药膏在手上,低头闻了闻,眼睛却向上挑着,落在萧爻的脸上。
“他伤了我,我杀了他。”
且不论里头付出的惨痛代价,和他差点报销在半路的小命,单单说起胜负的时候,怎么都会有一点洋溢出来的少年意气。萧爻的后脑勺被楚婷毫不留情的拍了一下,他努了努嘴,狗腿的把功劳都归给了别人。
“还是爹娘和婷姐姐教得好。”
“婷姐姐,婷姐姐,”萧爻笑嘻嘻的跟在她后面,“留的疤严重吗?耽不耽误我以后娶媳妇儿啊。”
大内宫中进贡的宝贝里,说不定有能去疤痕的好东西,而民间的大夫,就算妙手回春,也搞不来那么名贵的药材,不为救人命,单就为了一张皮。所以楚婷“哼”了一声,又给他倒了杯药茶。
在各种怪味的颠三倒四中,萧爻终于闭上了自己的嘴,他对着李佑城使了个眼色,现在庭院里四个人都不开腔,温度陡然间降了下去,气氛莫名的别扭。
李佑城明明看见了萧爻明显不过的示意,却假装做糊涂,一动不动的杵在旁边,像是忽然间多出来的工艺品。
萧爻恨铁不成钢的“啧”了一声,“婷姐姐,李大哥有话跟你说。”
从他们两个人出现开始,楚婷就在刻意的忽视李佑城,说真的,这么块黑褐色的庞然大物放在院子当中,就算不会说话,存在感也小不到哪里去。
“你有话说?”
楚婷这时方才分给他一点注意力,但在萧爻这儿化开的冰霜这时候又结了回了,十万分的拒人千里。
李佑城吓了一跳,“没……也没什么。”
吞吞吐吐毫不干脆,城墙一样的耐心都能磨成齑粉,楚婷一直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她的生活极其简单,只有进和退,而李佑城却徘徊在夹缝当中,不进不退,扰人心烦。
撮合别人这种事,一厢情愿就算强人所难了,而“情愿”的这一方还生不出一点苗头来,萧爻的心里跟阉了一袋盐差不多,就当自己多管闲事。等他找到合适的人家,领着后辈子孙再回来嘲笑李佑城。
但这些到底是后话,现在是一个光棍儿帮另一个光棍儿追媳妇儿,也不知道萧爻哪里来的自信。
李佑城先锋做过,压阵也行,用兵往谦虚了说也是可圈可点,他也明白自己这副德性,再过千儿八百年,也别想攻城略地,楚婷恐怕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心意呢。
可见恨铁不成钢的不只萧爻一个,李佑城自己也在默默鞭打自己。
“楚婷……”李佑城忽然出声,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平常十天半月“偶尔”碰见一次,李佑城也不敢直呼其名,大多称呼“楚姑娘”或“楚大夫”,忽然换个称呼,楚婷竟听不顺耳。
“楚婷,我以后能帮你晒草药么?”
“嗯?”楚婷有点弄不明白李佑城的想法。
“你是开药堂的,来来往往药材很多,又只有小葵打下手,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李佑城脸憋的通红,他的肤色很黑,一些零碎的颜色全盖下去,只觉得好像整个人更黑了,“我的力气很大,城里也没有太多的事,我可以帮忙。”
这还是李佑城在楚婷面前说过最完整的一段话,他胸中的那股担忧好像被这段话打散了,整个人挺直了胸膛,又有种在沙场上指挥若定的豪情。
当美人慕英雄这句话颠倒过来的时候,英雄要走的路可就长了。
“好。”楚婷点了点头,李佑城就像是刑满释放的囚徒,慢慢将心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他甚至不敢吐得太迫切,怕沾上了血腥味。
门在这时被敲动,门外的人也不知到了多久,没听到马蹄声,敲门的时机也卡的刚刚好,不至于打断了李佑城的期待,也没留出更多的空白。
“谁啊?”小葵软软糯糯的,这小姑娘稳重又勤快,很有点楚婷小时候的风范。
“我,慕云深。”
坐车的永远比走路的快,慕云深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萧爻这儿才打了个头。
小葵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想确定门外的是不是熟人,萧爻赶紧窜过去,亲自迎接慕大公子。
“回来了啊?你干了什么,动作这么快?”问完,萧爻熟门熟路的开始介绍慕云深,“威远镖局的少当家,我的青梅竹马。”
这后半句其实没必要说,但李佑城去过威远镖局,楚婷却没去过,没必要卖镖局少当家的面子,却要看她弟弟的这层关系。
“嗯,听你念叨过……”
楚婷的实话实说将萧爻弄了个大红脸。他那时候天天将慕云深挂在嘴边上,这人这么欺负他,他却只记得慕云深有多聪明多好看,要全让楚婷抖露出去,萧爻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咳……”萧爻赶紧扯开话茬,“婷姐,我这伤不要紧了吧?还有多久才能好啊?”
楚婷的目光里透着嫌弃和担忧两种感情,脸上却一点破绽也没有,明晰透彻的像是姑射仙子,“你身上的伤分前后两个时间,前面的已经开始脱痂了,后面的刚刚愈合。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躺了有十天么?”
行家不瞒明眼人,萧爻嗫嚅了一下,没接话。
“从小就是这样,这伤要是能轻易好,天下何苦有大夫?”楚婷医者仁心,她在边关待不下去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没一个谨遵医嘱肯好好养伤的。
她见过多少救回来又折进去的性命,又有哪一个不是满身伤口,缝不上,堵不死,血都流尽了。
楚婷的手在轻微的发抖,她的脸色也不好,唇上只残留着薄薄的血色,李佑城一直盯着她,马上就发现了异常,赶紧走上前拍了拍楚婷的肩膀,把她从经年历久的噩梦里喊了出来,“没事吧?”
楚婷摇了摇头,“你若要去救萧叔叔我不会拦你,但至少一个月里不能和人动手……别不当回事!”
她忽然拔高了声音,原先柔软的叮嘱陡然间掺杂了金戈铁马,由不得萧爻不听,“这么重的伤若是崩开,一定会血流不止,极难愈合,你死了不要紧,要千百人为你陪葬吗?”
萧爻被骂的有点懵,狂风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楚婷的冷静原来在这儿等着他,泄洪一样的扑头盖脸。
只是确如楚婷所说,萧爻自己根本没当回事。最凶险的时候他是晕着的,身体的疼痛大多一样,他以前这么疼过,所以也不放在心上,但这么一骂,他才意识到——原来当时靠死亡这么近,原来他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萧爻夹着尾巴,头顶上总有点支楞的毛发都顺平了,偃旗息鼓,闭上那特能絮叨的嘴巴,乖乖听骂。
白白净净的少年郎,只要不可劲往死里造的时候,看着还是蛮顺眼的。
慕云深毕竟是客人,楚婷再霸道的个性在外人面前还是收敛一点,甚至泡出来的茶都偏向清甜。慕云深此时正手捧着茶杯,看着院子里战战兢兢的萧爻,竟觉得十分有趣。
常年怀病的人,在这样深秋的季节,身子骨里总有种寒气,怎么捂都捂不来。慕云深自己并不觉得冷,但一口热茶进了肚,才猛然打了个寒颤,四肢百骸通畅舒服。
而那边楚婷已经用一个布袋子,将接下来他们要用的药材分门别类的放好。慕云深知道这样的齐整维持不了多久,什么东西落在萧爻的手上,都得舍了原本的样貌。
“婷姐,你给慕大少爷泡的什么茶啊?”萧爻贼头贼脑的靠了上去,刚刚才被训斥了一通,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他的脸皮是用来挡千军万马的,还不至于几滴雨点就打穿了。
“一并给你装起来了。”楚婷多细腻的心思,还轮得到他问这句话。
萧爻“嘿嘿”笑着,又问楚婷要了配方塞进怀里,“谢啦。”
就在这座小院子里,慕云深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天生的性格里,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杀人如麻的山匪水寇都得忍让一分尊重一分,他甚至能不动声色的融入任何环境当中。
但在这里,他俨然是个异类,小打小闹的亲近与略显笨拙的搭理美好的太过了,慕云深的眼睛眯成了一条锐利的缝隙,他盯着萧爻的目光不怀好意,想知道剥下了这一身的人皮,里面会装着一个怎样的怪物。
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怪物。
楚婷的背后忽然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敌意丝毫不加掩饰,她回头时刚好能看到慕云深最后半丝眼神,随后这股敌意消散殆尽,慕云深甚至举起杯子,冲她微笑了一下。
“……”
楚婷不动声色,她将手里的袋子交给小葵——这孩子虽然年幼,但从小长在自己身边,勤学上进,这些琐事交给她自然放心,更何况旁边还有个一丝不苟的李佑城。
“慕公子,我有些事与你相谈,能否进屋细说。”楚婷的态度摆明,虽然听上去十分客气,但客气成这样,就是话里话外的拒之千里。
慕云深只是保持着刚刚的笑容,他的性子冷清,就算是微笑的时候,也只能视作缓和了脸色,嘴边眼角略有些和善,应了声,“当然。”
那厢萧爻和李佑城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木制的镂花门“吱嘎”一关,扑的灰尘在阳光下胡乱飞舞,又被小葵插着腰吼了一声,“好好干活,不许偷听!”
萧爻只能灰溜溜的继续挑拣药材,但手脚勤快的忙碌着,眼睛却不受控制,黏在了窗户纸上,撕都撕不下来。
这样高大空旷的中堂里,阳光照不进来许多,总是阴沉沉的发冷,虽然时常打扫,仍是免不了落了一层薄薄的灰。紫檀木的琉璃光如来在案上受尽香火,慈眉善目的眼神永远低垂着,不知道是在看泥沼里盛开出的血海骨花,还是皮囊里掩藏的污秽灵魂。
楚婷的指节磕在桌角,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毫不避讳的盯着慕云深,似乎想从这张面皮上刮下点什么。
但慕云深只是捧着他那杯热茶,盯着佛像静静出神,无害的就像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公子。
“我知道萧叔叔与威远镖局是故交,我也知道萧爻是在威远镖局里长大的。”楚婷深吸了一口气,眉峰上的锐利消减不少,不像刚才一样咄咄逼人。
她话锋一转,又道,“但这些,我都不管。”
慕云深的眼皮子动了动,这才转过脸来看着楚婷,略有些玩儿味,想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我只问你一句,”楚婷手头上的小动作停了下来,一瞬间像是利刃出鞘,几乎掩盖了并不十分出色的五官,让慕云深莫名一悸,“你,会不会害他?”
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问题,□□裸剥干净了扔在慕云深的面前,他居然还能从眉目里缱绻出一份柔情,不置可否的摩挲着杯缘。
“那要看姑娘说的是什么情况,而这个‘害’字又是什么意思了。”慕云深的面目近在咫尺,却硬生生呈现出了朦胧感,他的话也像是圆滑的木榫,说的暧昧不清,“这一路他总是护着我,我爱他还来不及,又怎会害他?”
楚婷又盯着他良久,千言万语最后都变成了一句叹息,“萧爻是个死性子,兴许总有一天会为你而死,你好自为之。”
不知道怎么才能从一个油腔滑调的人身上看出来“死性子”,也不知道这个“为你而死”的结论是从哪里得出的,慕云深喝茶的动作一顿,直到嘴里的清甜散去,露出了底下掩盖的苦涩。
“哎呀,别挤别挤。”萧爻咋咋呼呼的声音伴着门栓的期期艾艾一同响起,“咚”的一下,木门结实的纹丝未动,但门外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捂着头可劲儿的叫唤,“疼疼疼,婷姐,出来救命啊。”
恰好化解了这一刻的寂静。
楚婷满脸无奈的推门而出,除了萧爻,另两个人立马装模作样的清点起草药——小葵这孩子不会撒谎,脸都是通红的,小心翼翼的抬头偷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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