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墓完本——by六诗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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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贾肆归来,他六岁,他一直一直盼望的义父终于归来,他本是十分高兴的,他终于不用自己去山林里打野鸡,再也不用自己下河抓鱼了,再也不必夜夜睡不着觉,担心着野兽的出没了。
可是和贾肆一起的,还有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这孩子就是宗政君千,当时名为“白栀尘”,因为这个宗政君千,他的梦想从未实现,这一切不过是心中的美好幻想罢了。
宗政君千占尽了本该属于他一切,贾肆教他识字,读书,习武,而他呢?他什么都没有,他依然只能打打野鸡,抓抓鱼,洗洗衣服……他无法理解,他和他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要如此区别对待!
虽然宗政君千并不难相处,甚至给他阴郁的童年增添了一丝光彩,可是他还是讨厌他,要不是他,他不可能如此。
直到六年后,洛祁渊出现了,那年,洛祁渊六岁,宗政君千九岁,贾雪下十二岁。
当时他们住在紫阳山顶,但在整个紫阳山,中麓以上皆没水,所以像洗衣服这等事都得到山脚,但这事一向是他做的,所以宗政君千一直没出过紫阳山顶半步,那日,宗政君千喊着要一起下山,到山下看看。
他也只好答应了,这天就是两人遇见洛祁渊的日子。他们把躺在木筏上的孩子救了下来,可这孩子醒来后,就一个劲的哭,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问了名姓,叫洛祁渊。
虽然没出过山,但云西是洛氏王朝这点,贾雪下倒清楚,于是两人将洛祁渊带回山中,又拜了贾肆为师,至此,三人就算是师兄弟了。
虽说如此,但贾肆依然不把洛祁渊和贾雪下放在眼里,所以洛祁渊和贾雪下就天天玩乐在一块,也十分快乐。
可是,他和洛祁渊的感情却远不及宗政君千和洛祁渊的感情,可以说,从那时起,这恨就生了根。
又三年,他十五岁,为了报复宗政君千,他将洛祁渊和宗政君千引到了崖顶,说是为了玩乐,可他却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欲将宗政君千推下山崖,再嫁祸给洛祁渊,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洛祁渊为了救他,也跳了下去。
还好再次在崖底找到宗政君千时,他已经失忆。
不久,贾肆逝世,宗政君千和南宫向两人也各奔了天涯。
后来,他进了一线天,三年前一线天老主病逝,他被选一线之主,他本也放下了小时候的种种屈辱与不公。
可是直到两年前,他明白了一切,那时,这恨又深深扎痛了他的心。
第22章 魏家少爷
十年前,贾肆逝世。
在这之前,贾肆安排了宗政君千的去向,却没对贾雪下的去向做任何理会 。
所以贾肆去世后宗政君千应军入武,贾雪下也庆幸结束了十多年来的无爱生活,终于可以自寻一条出路,这段恩怨也算是结束了。
紫阳山在云西边境,但总在云西境内,贾雪下出了紫阳山,第一次接触到了人世,就是在云西洛城,他对一切都充满新奇与鲜新感,对这个热闹非凡的世界喜爱至极。
但事实上,除了那紫阳山上是安宁的,这世间早已动乱不安,云西这样的偏远小国更是如此。不过,要是他真的没了理想,没了报复,如他这等聪慧又勤劳的人,在这烽火连天的云西活下来,并不是难事。
他当然也曾想过就这样平凡的度过一生,像个平民,落居山水人家,娶妻生子,梭布吱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往复,这一生,也不过如此。就是不娶妻生子,他自可以一人一马一江湖,一头白发一天涯,携着酒剑,踏着轻歌,行于天下。亦或是拂袖拨弦,笑谈人间沧桑,他大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什么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又于他何干!
可这一切怎能由了他,也或许,他们四人的恩仇早在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谁都逃不过,也不用逃!
那一年,他在洛城酒楼找了一个职务——店小二。平凡到不能在再平凡,他本也打算如此下去,可是,事情不可能如此终止,他长得妖娆,这是不争的事实。衣服不合你意,你可以把它扔在一旁,可是这张脸,你再不满意,你能怎么办,总不可能把它藏在家里或是去毁容吧,再者,你一个店小二,不必虚张声势的去戴个面具吧!
这样平静如水的日子过了三年。
因脸而生的事情终于来了,那日,他一如既往地在酒楼服侍客人。
一群黑色衣物的人走了进来,这样人等,气势压人,几里开外都能感到其气场,万万不可怠慢了去,否则往往引来事端。
于是他急忙上前,恭敬道:“客官,里面请,是用食,住房还是既用食又住房?”
那领头的贼兮兮瞧着他,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添了添嘴唇,就差口水未流出来,伸出手来:“这美人,爷今天要定了!”旁边的几个同谋听了这话开始起哄,不时哈哈大笑,酒楼老板听了这起哄,出来一看,也是傻了眼。
他一时情急,拔开了那男人的手:“小的是男人,望您自重!”
那黑脸大汉见他想反抗,一把拉他入怀:“郑老板,这人我要了。”声如洪钟,不容抗拒。
平日里,郑老板在云西这三分二亩地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因为贾雪下这张脸,确实也不乏生出这等事来,那郑老板倒也算个君子,没对他怎样过,还时常帮他处理这一二人等,可那日见了那黑脸也只退让道:“不过是个小二,黑主事要是喜欢,带去便是。”
那黑主事听了,哈哈大笑两声:“郑老板果真是爽快之人,黑某人在此谢过了,告辞!”
贾雪下当时不明白,自是认为这人看上了他,一个劲的哭喊:“老板,你救救我,不要啊!不要啊!”可事实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他。
从洛城出来,黑主事一干人直接回了一线天总阁,也就是仙俊碧嶙,这是贾雪下未预料到的,被一群变态所劫,他的想象是要么折磨至死,要么侮辱至死,到那里他见了另一个人,一线之主——南宫向。
此时的南宫向已近花甲,见了他似乎别样的激动,泪眼横秋。
没说任何原因,只对那黑主事道:“就是他,他将是下一任一线之主,也就是如今的少主。”
黑主事一干人下跪道:“参加少主!”
贾雪下不明所以,还被吓了一跳。
南宫向和蔼可亲,有着平常老人该有的慈善面容,道:“从此,你就是我一线天的继任者了,以后跟在老夫身边学习一线天相关事宜。”
“一线天”,贾雪下在紫阳山时年纪尚小,不闻世事,对江湖上的事一无所知。
到了洛城,因为一线天的行事方式,只要你还在尘世,这一线天是不知道都难。
但也仅仅是耳闻,没见过哪个一线天人的真面目。
现下一见,先是吓了一跳,然而自己竟莫名其妙的成了一线天的少主,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等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而自己也无忧无愁的在洛城酒楼待了三年,这江湖世事也看开了些。
只道:“晚辈何德何能敢枉称这一线少主,阁主您怕是找错了!”
南宫向凄苦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这事啊,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这是命,你逃不过,你的命就是如此。”
也是对南宫向所说之事的好奇,所以他留了下来,从此跟在南宫向身旁悉心学道,又不断接手一线天的相关事宜。
四年后,南宫向离世,在即将离开时,那“事”的谜底揭开了,南宫向计算好了一切,可毕竟生死有命,贾雪下走进卧室时,南宫向突然想要起身,可是已经再也站不起来,确实,他为这事谋划了一辈子,还是没有亲眼看到自家少爷颠覆了这个王朝,不过他一定会交代清楚一切。
当贾雪下走进,南宫向才道:“少爷,老奴对不起你啊!”
贾雪下听到这话,只以为南宫向是病得重,神志不清,道:“阁主,你这是说什么话呢!”
南宫向却开始挣扎:“不,少爷,接下来老奴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您务必要听清楚!”
贾雪下道:“好!您说,我听着!”
南宫向开始讲述那漫长的历史:“作为一线天的阁主,天下的各类事件已经逃不过你的手掌,今日,楚遥易主了!”
贾雪下“嗯”了一声,确实。
南宫向继续道:“他就是当年的白栀尘。”听到这,贾雪下也不惊,毕竟当年的旧事,他早已放下,人各有命,又何必程强。
“老奴本是显宗时魏丞相的管家,魏丞相其实就是你的父亲!”听到这,贾雪下感觉五雷轰顶,什么,他也是有父亲的人?但他不是惊喜,只是惶恐。惶恐他也是一个有父亲的人,却从来没见过父亲一面,惶恐自己的父亲会狠心抛弃了他这么多年而不闻不问,惶恐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是有父亲的……
他怎么能够相信这个事实,倘若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存在,他宁愿自己没有父亲,孤苦伶仃过了这二十多年,他也没什么可怨的,因为他无父无母,他名为“雪下”,自小时候开始,他就安慰自己,自己是雪的“孩子”,就这样,他骗了自己二十多年。
到现在有人告诉他自己的父亲是丞相,命运怎么会跟他开这种玩笑,他只是冷笑:“阁主,你告诉我,这是假的,这不可能,我无父无母,我就是个孤儿!”语调高低起伏,激动至极,略带一丝哭腔,显然是不想听到这样的真相。
当年的显宗还只是太子,当年的魏丞相魏晨辉也是年轻有为,风头正好,大有前途,又和右相吴丞相吴江的女儿吴静儿相亲相爱,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在朝廷只中自是占了一习之地。
作为即将即位的显宗眼看父亲文宗龙体一日不如一日,离升遐的日期也是一天比一天近。
而文宗身旁的这群大臣又有着非常强势的拉帮结派的势头,显宗为了在即位后能大权在握,想尽一切办法打压这股势力。
还好,当时显宗未婚,连个太子妃都没有,于是他想到了吴静儿(也就是贾雪下的母亲)。他本就知道吴静儿与魏晨辉的关系,但他就是要这么做,他不是为了拉近与右相的关系,他要的是利用吴静儿与吴江和魏晨辉的关系将他们一网打尽,从而确立自己的内腹。
于是他请求文宗赐婚,文宗自是高兴还来不及,他作为一个父亲,等这天不知等了多久,说得长远点,作为一代贤君,这太子无妻无儿,更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安危。
立马赐了婚,即使左右两相魏晨辉和吴江连连上书反对,但他们也说不出个理由来,再者抗旨不尊,那是要朱九族的,没办法,只得应了这桩婚事。
当然,在显宗看来,无论他们接受赐婚还是不接受赐婚,终归逃不过一死,只是早死与晚死有个区别罢了!
显宗利用的就是文宗对他宠爱有加这一优势,成功将吴静儿博到了手中,虽说他对吴静儿没有爱慕之情,但做戏做到底,他表面上对吴静儿宠爱有加,但吴静儿不但不领情,反而和魏晨辉剪不断,理还乱,显宗要的就是这效果。
所以,机会终于来了,吴静儿怀孕了。但是显宗自己清楚,他可是从没碰过吴静儿,一来,这本来就是场戏,这二来呢,吴静儿也不愿意,显宗也就一直以“给她时间”为由,从不碰她。
但没办法啊,吴静儿不可能为了不让显宗知道而流了这孩子,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的结晶,于是她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当然,也带了或许显宗不知道的侥幸心理,生下了这孩子。
孩子生下了一个月,显宗十分喜欢这孩子,吴静儿也心生内疚,似乎有点对不起他,根本就没想到这里面另有玄机。
直到一个月后,这小皇孙不是皇室正统一事在宫中传开了,理由是某日显宗想要玩玩“滴血认亲”,结果显宗和小皇孙的血液并不相融。
在一旁的宫人也是惊奇,最后一传十,十传百,十天后这事就闹开了锅,自然而然传到了文宗耳朵里。
文宗一听,当然就暴怒了,对身边的太监道:“去查查哪个吃饱了没事干!”
这时,吴静儿才知道,显宗不但不爱她,这其实是一场酝酿已久的政治阴谋,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吴静儿和魏晨辉两人知道逃不过了,只得着手把孩子送出宫一事,所以贾雪下出了宫,幸得一命。
可还未开始着手调查这事,显宗就直接告诉文宗不用查了,自己也很怀疑,如果孩子足月后才生下来,那么这个奸夫就在宫中,因为这宫中之人是不能随意出入皇宫的,吴静儿既成了太子妃,也是如此。
显宗这么虚张声势,其实是为了扰乱吴静儿和魏晨辉的心神,但两人还是将孩子送了出去,等到要一一滴血认亲时,那孩子却“丢”了,实际上吴静儿却是自搬石头自打脚,这样一来,不就明摆着,这孩子确实不是皇室血统么!
虽然吴静儿也有自己的理由,说怕断了皇室的血脉才这么做的,因为显宗不信她,也许一冲动就会做出什么事来杀了那孩子,可是谁会信这话呢!
最后又有宫人在御花园里捡到了吴静儿的手帕,更有甚者则说亲眼目睹魏晨辉和吴静儿的的行事过程,人证物证俱全,现在可算是百口莫辩了。
没有枉费显宗设下了这么个局,当然也收到了应得的效果,左右两相九族被诛。
幸好贾雪下成了这场阴谋的漏网之鱼,活了下来,但显宗在世时一直在秘密查询这孩子的下落,只可惜到了临终也没找到过。
至于贾肆为什么养了两个显宗想要置于死地的孩子长大,那就不得而知了。宗政君千是因为高后的缘故,倒也说得过去,那贾雪下呢?应该是无意间吧!
当年魏晨辉的管家陈述之所以会把贾雪下置于贾肆门前,其实对贾肆会收养这孩子还是有把握的。一来贾肆无子,二来贾肆那比较安全,文宗宠爱贾肆不说,显宗也对贾肆也崇拜得很。
陈述自是不会忘了那深仇大恨,只得图谋日后有个反击。
所以这二十二年来,贾雪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贾雪下是个怎么样的性格他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性格,不过自贾雪下出山后,那仇恨世人的性格却大有转变。
所以,现在告诉他真相是再好不过了,只要唤起贾雪下的仇恨心理,他图谋了一辈子的事就成功了一半。
陈述接着道:“少爷,不是那样的,你听老奴说完!”
一手抚摸着他的手臂,抑制住他的激动:“少爷,魏丞相……魏丞相他当年就被诛杀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一说真就平静了下来,贾雪下不敢相信,为什么,那自己的母亲呢?
但下一秒又开始激动了,大吼起来:“不,不要告诉我,我没有父母,这二十二年来,我没有他们也过得很好,我没有,你不要告诉我!”
陈述不会放过他的,他为这事筹谋了多年,不会一个“我不想知道”就结束。
贾雪下说完就要走,他不想知道,他的人生已经不够安稳了,他不想再被扰乱。
可陈述叫住了他:“少爷,老奴苦苦撑到现在,就为了你能挑起这个重担,为吴魏两家报仇雪恨,可你竟说不愿听。好,老奴也不勉强于你,只要你内心过意得去,别忘了吴魏两家就是因为你才被满门抄斩的!”
贾雪下这才转过身来,红了眼圈道:“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因为我?”
现在陈述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少爷,不是老奴要勉强于你,可当年吴魏两家死得何其惨烈,你知道吗?两个家族,一千多号人,就少爷和老奴幸免于难,是显宗,是宗政君千的父亲,他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屠下杀手。”
叹了口气,继续道:“当年,你母亲和你父亲可谓青梅竹马,可显宗却横刀夺爱,抢走了你母亲,但是,他并不爱你母亲,他利用的是你母亲与你祖父吴右相和你父亲魏左相间的这层关系,来扳倒他们,而最终引来祸患的人却是少爷您啊!你母亲当时已经是太子妃,显宗表面上对你母亲疼爱有加,可他对你母亲和你父亲的感情却是放任自流,他希望的是什么样的结果呀?就是少爷你的出生……”
陈述还欲讲下去,贾雪下制止了他,已是泣不成声:“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
他有什么可抱怨的,他才是那个原罪 ,他害死了那么多人,一切都是他活该,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