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黄完本——by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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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想说什么辩驳之词,哪知张了张嘴,终是哑口无言。许久,他才愁眉不展幽幽站起,道:“是朕的不是,朕若有更好的选择绝不至于出此下策。放心,朕一定会放你走。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展昭本想问一句“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猛然抬头看到赵祯一脸悲戚绝望地痴痴望着自己,心不由被刺痛,终是别过脸再也问不出口。
日子就那样变得诡异而有序了起来。
展昭在这私牢之中像是临时安了家,每天清醒的时间不是看书便是练剑,再有就是偶尔发发呆。原本薛良是不肯给展昭找剑的,怕他有怨借此伤了皇帝,但赵祯却直言无妨,坚持将一柄寻常的软剑送到了展昭手里。
展昭也曾几次三番向薛良、董太医明示暗示请他们助己脱困,却都被装聋作哑回避过去。时间久了,展昭也看明白了这两人绝不会襄助于他。关键一切还是在于皇帝的态度。
赵祯每天都会抽出一两个时辰来此呆上一段,往往批完奏折之后,已入了深夜。赵祯来时,展昭都警醒着,生怕皇帝再做出什么违背伦常的出格之举。但因被幽禁于此,展昭不知如何面对,更自问与其无话可说,每每总是躺在床上装睡,以避直面时无语的尴尬。所幸皇帝全不在意,反而更享受这样静默的相处时光。他总是坐在床边,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目光中柔情缱绻,情意若能化成丝缕,床上之人怕是早被这绵绵连连缠缠绕绕的情丝包裹成茧。
在此期间,展昭从未停止找寻脱身之法。他试过各种形式的抗争,不闻不看,不言不语,其中最失败的当属不食了。当赵祯得知他不肯进食之初是有一些慌张,但想明白后,反而坦然道:“也罢,展护卫若不想吃,朕便陪你直到消气可好?”
展昭以为天子也就嘴上说说,谁想自此之后当真滴米不沾。他是练武之人,加上被关在这一方小天地,几乎没什么消耗。赵祯却不同,每日早朝、批阅奏章、处理朝堂后宫各类大事琐事,不消两天便病倒了。看着赵祯脸如黄蜡脚步虚浮仍坚持过来看他,心中关切的情绪不由自主反胜过一切执拗。他先按捺不住别扭道:“我有食欲了。”看着赵祯欣喜若狂的表情,不知怎地竟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也许这就是现世报,遥想当初他也是用这种方式逼迫天子妥协的。
当然,对抗还在继续。既然从人这里下不了手,展昭心想若能想法子解开那天蚕软绳逃出生天也是好的。他认为只消躲起来一段时间,赵祯见不到他自然会慢慢淡了念想。于是想到个不算高明的主意——借口要沐浴。
待薛良辛辛苦苦弄来浴桶以及满满的热水,他便提出要开锁脱衣。谁想被薛良一口回绝。展昭不甘道:“如若不然,要我怎么洗?把衣服撕了吗?”薛良二话没有,找了把剪刀扔过去,别有意味道:“宫里别的没有,衣服多得是。展护卫不必节省,尽管把外衣剪了,奴婢再给你准备套新的衣衫。”展昭闻言一口气被堵到不行,见薛良满眼戏谑一脸“我就知道你在耍花样”的表情,脑子一热,当真把外衣长袍剪了。展昭见薛良愣在当场,便冷冷道:“怎么,薛公公莫非想要留下来观赏展某沐浴吗?”一句话把薛良噎了个半死,只得郁闷地退出了私牢。
虽然没达到开锁的目的,但水既然准备好了,不洗白不洗。展昭放下芥蒂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沐浴乃是展昭临时起意,故而薛良准备得并不充分,浴后发现没有换洗衣物,展昭只得用床上的软毯将自己裹起来。等薛良收走浴桶,重新备了套干净亵衣及外衣送过来,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只见展昭竟有些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睡着了。披散在肩的长发湿漉未干,发梢处还在滴水,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洗过,竟白得发亮,在昏黄烛光的映衬下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玉雕。薛良见了忍不住心中赞叹:展护卫果真是天下少有的钟秀人杰,难怪陛下痴恋至此。此刻这副慵懒模样,若是陛下能看见该多好啊。
似感觉有人靠近,展昭微微睁了睁眼,睡眼惺忪间透着三分精光七分迷蒙,可能见是薛良,便又毫无防备地闭上眼。薛良见状悄声关切道:“展护卫醒一醒,先别睡。把衣服换上,莫要着凉了。”也不知展昭是又睡着了还是懒得搭理他,叫了几声竟没动静,遂提了个醒将盛衣的托盘放到床尾,便自行告退下去。
昏昏沉沉瞌睡了好一阵,待再次醒来,竟见赵祯正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展昭心头一紧,赶紧拉好有些松开的软毯,将袒露在外的胸膛遮起来。看展昭很是防备,赵祯无奈地笑了下,他的眸子虽然深邃,却已没有当初那种别有意味的欲念藏在里头。待展昭缓过神来,他才柔声道:“快把衣服穿上吧,近日天气降温不少,千万别再着凉了。”说着亲手将床尾的衣物拿起,捧到展昭面前。
其实赵祯若是没此举动,说不得展昭会穿,可近来与其抗争惯了,天子越是希望,展昭反而越觉得不能顺了这人的意,气闷间竟别转脸去坚持不受。赵祯被这人难得孩子气的一面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叫展昭以为对方是在取笑他,故而发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肯穿朕给你备的衣物,可你莫非忘了,你身上用来裹身的软毯也是宫中之物,也属于朕的啊。”话未说完,又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天子只顾自己偷乐,全然没发现展昭此刻羞愤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红,继而又由红转黑。
很快,赵祯终于笑不出来了。他只觉眼前一黑,不知什么东西忽然扑头盖脸地遮蔽了他的视线。待他自下方缝隙处看到展昭裸足立在跟前,待他反应过来此刻罩头的竟是展昭用来裹身的软毯,一股热意自脚底直窜上脑,鼻头更是明显一湿,赵祯吓得赶紧用手捂住鼻子,丢盔弃甲讨饶道:“是朕错了,展护卫求求你赶紧把衣服穿上,要不然披上毯子也行,千万别光着……。”
“光”字刚一出口,不自觉强行进驻的幻想中的绮丽画面冲击地整个脑袋于瞬间“炸”开,堵在鼻头的湿热再也无法控制汹涌出来,染了赵祯一手血,甚至还有数滴漏过指缝滴落在地。
展昭乍见地上滴落的血迹,愣了下,一时竟忘了生气。关切之情占了上风。“怎么了陛下,你受伤了?”说着不自觉上前一步欲掀开软毯看个究竟,殊不知这举动将赵祯吓个半死,连退数步差点栽了跟头。赵祯连忙摆手道:“朕没事,真的没事。”
可惜赵祯忘了他那手上全是鲜血,这下更让展昭紧张不已,一把捉住逼问道:“一手的血还说没事?”接着不由分说,就将软毯扯下来。
眼前恢复原有的光亮,幻想中的画面不由和现实重叠了。只是这现实来得太快,叫赵祯狼狈已极,发怔的眼只来得及停留在那人胸膛以上,惊诧的嘴还来不及合拢,就见展昭于瞬间脸色大变。
当看到赵祯满脸的血迹俱是自鼻端流出,展昭总算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青筋叠爆,简直恼到了极点,再次怒气冲冲地将软毯狠狠摔到赵祯脸上,接着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替换衣物,就是一声厉喝响起:“滚出去!——”
赵祯如蒙大赦,捂着脸上的软毯便落荒而逃了。至于一路上撞了几个包,这暂且不表。(零:噗哈哈,终于把这个梗写了。当年看漫画《天然少年》的时候超萌这个梗啊。要是我说我就是为了写这个梗才让小龙把昭昭暂时圈起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想打我。)
九月下旬的天彻底寒了起来。就像薛良的态度,一天比一天转冷。原先还能搭上几句,近几日送饭菜时俱寒着脸,言语冷硬。展昭瞧在眼里实在有些不知所谓。要知道自己才是被囚禁的人,自己都没给旁人脸子看,你们这些“帮凶”又待如何?
终于某一天展昭忍不住问道:“薛公公,你到底想怎样?”
薛良自嘲道:“展护卫误会了,奴婢不过是个小小的宦官,奴婢的想法根本微不足道。重要的是陛下想要怎样。”
提到赵祯,心头便阵阵烦躁,展昭试探道:“陛下想怎样?”
“陛下想要怎样,展大人难道会不清楚吗?”薛良故意不再称展昭官职,而是生分地叫了声“大人”,听在展昭耳中分外刺耳。薛良见其神情黯淡面容憔悴,虽心有幽怨,但想到对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终是生出几分不忍。叹了口气,薛良换上一种更温和的口吻劝慰道:“展护卫,陛下待你如何天地可鉴,至少奴婢此生从未见过陛下有对旁人如此上心过。陛下将一颗帝王真心完完整整交托于你,何以你就不能考虑一下,试着接受?”
“薛公公,正是因为展某也重视陛下,故而更不能接受。”展昭扭头道,“陛下只是一时错觉,终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的。”
“要能想明白早就明白了,何以拖到今时今日?展护卫,你为何如此冷心冷情?陛下有什么不好?你可知,为了你他付出了多少吗?”见展昭仍是不为所动,薛良惨然笑道:“对,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陛下曾为你做过些什么,你就不会那样无动于衷了。”
见展昭终于回转过来有意倾听,薛良决定豁出去了,尽管赵祯曾三令五申要他保守秘密,但比起赵祯的情意能被接纳,他那一点小小的违誓又算得什么呢。
薛良从暠山下展昭重伤昏迷开始说起,他描绘着赵祯如何千辛万苦带着展昭前行,手指磨破,腿脚擦伤,狼口夺人,入屋窃食。直说到赵祯杀了那个猎户家的妇人,展昭不由正襟危坐一脸难以置信,以他对天子的认识,实在很难相信那人会对这样一个并无大错的妇人下手。只是听了薛良转述赵祯亲口所述的理由,他又陷入无边的沉默,一丝淡淡的自责无缘由地冒了出来:如果那时他神智尚存一线清明,想必陛下也不会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接着薛良又说起了孙家发生的阴差阳错,虽不尽详实,仍让展昭感受到了赵祯这一路命运多舛,加上他已获知的碧川城中天子护他被黑帮围殴,为他不惜下跪吕梦涧求药,最后更是扮作诱饵引开柴王府追兵。点点滴滴的过往汇聚在一起,叫那份本就深厚的情谊再度累加积聚起来,使得多日武装自我的冷硬又开始因此而产生了裂痕。
薛良离去之前眼神甚是复杂,他道:“展护卫,奴婢虽知道这整件事情你没有丝毫错处,可陛下会落得今日这番田地,的确也全是因为你。有时,奴婢真的忍不住想要怨你,若不是你,若不是为了保住你,陛下怎会没了往昔单纯的笑容,没了一贯的豁达开朗,没了他一直唾手可得的亲情?可他失去那么多,所求得不过是那么一点小小的陪伴,甚至不奢求你回应他的感情。可即便只是如此小的要求,你也非要将其拒之门外,非要一次又一次去伤他的心吗?”
薛良虽只字未提太后之死,但从他的话意听来,似乎当初玉妃所言并非有虚。难道当初皇帝当真想代他喝下那杯毒酒,却因玉妃命周通临时调包,反而害得太后身死?如此,天子必然会将太后之死归咎到自己身上。
陛下,这又是何必?展昭不过一介粗鄙武人,能得你青眼相待已是吾幸。可这倾心之情却太沉太重,宛若勒紧项间的枷锁,叫人实在承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10月第四更,下一更暂定10月21日。
总算完成一个小心愿。接下去就是见证我RP的时候到了,不知有多少人跟我一样会萌这个梗呢?曾经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大众思想是多数派,结果一不留神猛然发现自己成了少数派。希望还是有人跟我一样喜欢这一段设计的。当然我萌的不是昭昭“走光”,而是我家一向成熟稳重的昭昭难得使性子孩子气起来,会意外地叫我心肝儿乱颤呢。不知怎的,其实我超喜欢看昭昭发脾气的。大概有人会觉得这么一个梗干嘛不用在昭昭小白身上啊。不是我不想,实在用不上啊。首先放在情侣之间调情不适合(至少绝对不适合我家昭昭),其次小白不会也没机会幽禁昭昭,再有就是只有软弱的人才能跟昭昭对得起这场戏。所以小龙就成了不二人选。很好,小龙,你很好地完成了我的期望值,待会儿炖点红枣补补血,哈哈~~~~~~~
另,我已经将紫红的文案开出来,请各位亲们动动手别怕麻烦先收藏起来哦。目前打算11月1日正式开更紫红,不过首周是3日连更还是5日连更,麻烦大家回复告诉我。
第74章 (七十三) 夜探
十数日来白玉堂当真快愁白了头。德妃李玉贞谋逆毒杀太后震惊朝野,疫症之事更传得沸沸扬扬,导致宫内宫外高度警戒隔绝,连早朝都被缩减到三日一次,几乎没有一人可以随意进出皇宫。白玉堂在开封府苦候包拯多时,等来的却是叫人失望的讯息——天子亲自回绝了所有人对展昭的探视,言其病情来势汹汹,尤为严重,如今每日只有个别太医可以接触到人。
这让信以为真的白玉堂方寸大乱。离开之时展昭正值高烧不退,故而他自不会想到这一切是为了藏匿展昭而施展的障眼法。
白玉堂的个性也算不依不挠的主,闻讯立马大闹宫门,说自己接触过病患方才出宫,说不得也染了疫症,死活要让人将自己也关进宫去与展昭做伴。哪想情况是报上去了,等来的却是白发苍苍的董太医。董太医装模作样搭了个脉便挥挥手叫人将他撵出宫去,临走还阴恻恻丢下一句话:“你好着呢,添什么乱?!”
入不了宫见不到心心念念的猫儿已让白玉堂忧思成狂,加上还完不成答应柳如蕙的事,这叫白五爷心情更是如坠深渊。犹豫几日决定与赤王等人讲清楚现状。于是白玉堂再次来到契丹使馆,将所知详情坦然告知。耶律宗徹听完神色不显,看不出丝毫喜怒,只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白玉堂则毫不掩饰懊恼情绪。“不知猫儿此刻怎样了?这傻猫到底是命犯煞星还是八字不利,怎么什么倒霉事都摊得上?早知我就不该出宫。现在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了。”话说这锦毛鼠也是急得狠了,不然也不会控制不住把对展昭的忧心这般袒露,甚至都忘记了此地还有一个对自己别有情义的千面观音。
比起白玉堂当局者迷在那不断自责,耶律宗徹倒显得十分清醒。他疑惑道:“本王觉得这时疫来得有些古怪。”
白玉堂奇道:“怎么说?”
“玉妃之计本是稳操胜券,即便被宋帝寻到也是意外之举,如何可能事先便准备了疫症之源?再者,即便玉妃存了与宋帝同归于尽的打算,她又怎知宋帝就一定会染上这疫症?以先前玉妃不显山露水的高明手段,这种模棱两可的法子真不像是她的手笔。”
“莫非玉妃其实想害的是猫儿?不然她何以如此大费周章请四象阁劫人?”
“这倒也说得通。只是以展大人这样的人物竟会中招感染时疫,倒是叫人意想不到,总觉得其中似暗藏玄机。”耶律宗徹摸着下巴,一脸不信。
柳如蕙插言道:“是真是假,去皇宫一探方知究竟。五爷莫急,稍事休息,待如蕙前去打点一番,稍后入夜你我见机行事。”
耶律宗徹想了想道:“本王同你们一起入宫。”
白玉堂愣了下,“怕是不妥吧?陛下正疑王爷,白某事败好脱身,倒是王爷倘若被发现私自潜入皇宫,只怕……。”
耶律宗徹道:“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本王不露面便是。”
白玉堂还想说些什么,被柳如蕙打断道:“五爷且宽心,凭我的易容术,只要不暴露,绝不会让人发现你们的真实身份。”
白玉堂自然知道以柳如蕙的易容手段必定难不倒他。故而入夜三人改头换面穿上宫中侍卫衣物戴上特制的人□□,在柳如蕙的安排下顺利进入宫中。白玉堂熟门熟路地带两人来到竹林打算悄悄潜入,谁想一路上发现十数处暗哨,好不容易一一避过靠近竹宜轩,却猛然发现竟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的明哨布防其中。
柳如蕙大感怪异,压低声音道:“真是古怪!展大人只是得了时疫,何以布置那么多守卫?”
白玉堂心头一紧,觉得如此严防死守必然有问题,难道天子还担心玉妃有余党会继续加害猫儿吗?如是想着更觉烦躁,心想若无法入内亲眼瞧上一眼总也无法心安,正打算硬闯,突然被耶律宗徹按住肩头。耶律宗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并指了指某个方位,接着便闻竹宜轩由内到外一阵喧阗,一个宫女打扮的俏丽女子被一众侍卫“请”出了外院。为首侍卫道:“德仪公主,您行事如此不知分寸,叫属下很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