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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黄完本——by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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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丝犹豫。从未开口对人言的结论,在心的某个角落,或许早已认定。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在内疚。我没有回答你。”
“那现在呢?”
展昭抬抬眼,仍没有回答,但他脸上的神色却不自觉严肃了起来。展昭径自道:“这次陛下决定亲上暠山求药,所冒的风险根本难以估量。如果不成,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可活。危机不但来自刺客,也有太后。陛下中毒一事若被太后知晓,我想我的脑袋早搬家了。”
“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赤炎砂’只有暠山雪城派独门手法可解。”
“然归根究底是因我的关系才让陛下有所损伤。”展昭再次望向舱内的赵祯,“你说的对,我是内疚,这次出行我自觉责任重大。没想到这也被陛下看出来了。”展昭苦笑道,“白兄可知陛下为何一路游山玩水?”
“……。”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此次肩头担子不轻。陛下之所以不择封何拟定的路径,就是怕一旦途中遇刺,将来归咎责任之时亦可用他自己任意而为一辞替我等开罪——这是陛下最常用的一招。当然,一路玩来也可以放松大家的神经,不必战战兢兢。”
“我只当他任性胡闹,原来还有如此深厚的心意在里头。”白玉堂喟叹。
“心意……,”展昭低声喃着这两个字,脸上的沉重表情缓缓舒展开,虽不见嘴角有笑容,白玉堂却看得明白,展昭的眼睛在笑,心隐在眼睛里,也在笑。
“人的心意最要不得。比债台高筑更让人不知如何偿还。不过,真的很暖。陛下的,还有白兄……。”
半混半清的眸子对上白玉堂的,嘴角勾划起微笑的弧。
“你的。”他说。
□□的直白,突然袭来,毫无防备,让白玉堂彻底不知所措。白玉堂知道,展昭此时多少有些醉了,平时的他甚少会吐露内心的感觉,因为他是个含蓄而温文的人。
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涌的缘故,心头的热意一下燃起一把火,烧得全身燥动不安分。突然好想一把拥住身旁比肩相挨的人。是的,想紧紧拥住,用手臂的有力,用胸口难以宣泄的动容。
好奇怪,明明一身是火,心境却和以往全然不同。想拥抱,只因单纯的希望,因朋友间真挚的触动。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一丝杂念。
朋友……
是不是他已经能够做到了?
那一日分别,回府一夜难眠。他知道自己的选择该是什么,因为展昭已经选择,他亲口将界线划分以醒他之浑噩,但他终究难以全然屏弃情感的作祟。这些天与众人相处,眼看着展昭快乐开怀,眼看展昭注视他人时的坦然自在,比起不同于和他单独在一起时尴尬难堪,他就感觉心在默默抽搐。
但是他能理解,因为展昭要的从来就是友情,陛下的,众人的,他的。展昭说陛下是个怕寂寞的人,其实展昭自己也是个对感情放不下、千肠万转的人,对月华、对他——即使人死了、感情变质了,展昭亦从未起过一丝丢弃的念头。
坚强而又脆弱啊。如何能够割舍?即使只是友情,也断不了的,怎样也断不了的。
他和他,是注定要相知相交一辈子的。
“猫儿,我昨夜梦到月华了。梦里的她还是一样的美。她问我你怎么样。我有些生气,说:‘你不会自己去看看那个被你弃之不顾的人吗?’月华没有生气,却笑着说:‘我从未将他弃之不顾。因为,他也从未如此。’听到那句话,我很不痛快,我很想大声叫:‘你就这么希望他念着你过完这一辈子吗?’但是那时我突然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然后月华走了,而那个叫走的她的声音,我总觉得是你的。醒来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彼此却都有选择权,如果真心选择遗忘,那个人自然不会萦绕心里。你难以忘怀月华的好,因为你从来没有选择遗忘。”
“这次同你一起出行护驾,我想我没有选错。始因不提也罢,却毕竟有所获。托陛下的福,多多少少又找回些当年和你在一起时洒脱的快乐。说真的,才短短几个月,我却好象忘记了这种快乐。或许你是对的,友情才是我们之间最重要的东西——对你来说,那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吧?”
“不想再迷茫,不想再做一叶浮舟。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太爱想事的人,但是你的事我一直都有很用心地去想。我想,我是想通了。”
为何丢弃已有的珍贵,却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呢?
或许,是心的贪婪。
转头望向展昭,却见展昭两眼紧闭,双手微合,枕在船沿。白玉堂叫了一声,他不理,再轻摇两下,展昭整个人顺势右滑了下来。白玉堂见状赶紧扶住,忙自己也靠上船沿,让展昭枕在自己肩头。
低沉的鼻息,俨然已经睡熟,白玉堂明白展昭是撑不住了。很难想象展昭会酒醉到吐,想必他为了让别人玩得痛快,自己强忍好久了。
他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而他,或许也该“休息”一下。
因为天地,此也正值休憩之时。

第15章 (十五) 暠山雪城
一路行程,比预期还要顺利。过蜀地进入云南地界,众人多少收敛起玩心,严阵以待随时可能有的突发状况。进沧临城已是第二十九日,赵祯“赤炎砂”发作愈趋严重,于是众人决定第二日便上暠山。
封何考虑甚详,当晚向赵祯提议下旨沧临知府,联当地柴王府组成卫王军,以备求医不允,强行攻下暠山,迫雪城派中人给予解治。展昭漠不做声,他虽不喜这等用强,为大局着想,却也默许了。
哪知提议为赵祯驳回。赵祯言道暠山乃属大理,若强攻之,于理不合,无疑要扯上两国邦交。再者,他等行踪为官府知晓,不肖几日便会传至暂代摄政的太后耳中,赵祯以对太后的了解,怕骤时牵连甚广,那些助他有所欺瞒之人都会被太后拿去问罪。
封何闻言却仍毫不让步,以龙命国运为由,坚持己谏。于是包括展昭等几人亦跪下谏言赵祯。赵祯无奈,遂同意留下二人,并赐手谕,要其守侯七日,若不见安全归来,当向沧临知府、柴王府宣旨进兵。
一切就绪,补给完毕。第二日,天未亮便启程,众人以经商为名入大理境,在山脚雇了名当地摆夷人带路,一干人遂朝暠山进发。
暠山,南北纵横,全长三百里,交大宋、大理东西于境。地势险峻,群峰叠绕,沟壑交错。暠山地理颇奇,四周乃属炎暑之地,暠山峰峦极多,层层裹裹,以致中心主峰群竟是终日冰寒,万年雪飘。早年,大理刚与大宋建交之时,两国都争将暠山纳入其境,后因出入暠山只有一处可行,在大理境内,而山脚下的大理臣民更视其为圣山,若割此山其民定难善罢甘休,宋主遂将其归予大理。而雪城派便建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上。
雪城派得名雪城,因其除了内部屋宇宅地,外部更由冰砖砌起高耸的城墙,本是用来抵御风雪,于攻防之用亦相得益彰,俨然可谓之以城。
雪城派在大理名头不小。雪城派的开山鼻祖乃是一百年前名噪江湖的风雪老人。十三年前,大理国变,皇帝携后宫内眷逃入暠山,为雪城派掌门乔天远所救,庇护雪城之内。叛军闻讯杀至,雪城派上下齐力抗敌,整整僵持一月,叛军终因耐不住寒冷的气候煞羽而退。后剿灭叛党,国主极力封赏雪城派,并允将雪城加以扩建。众国民更以师拜雪城为傲,是以雪城派在大理盛名不衰,倍享尊荣。
皑皑雪城,巍巍壮观。城背临山,胁地势突兀而显。城墙高耸,因由冰雪所砌,墙面光滑难攀,阳光照来,更是晶莹耀眼,让人不敢直视。所幸众人到达之时已近入夜。天色蒙灰,茫茫雪地渐渐起了风雪,来时的脚印已不复相见。
如此雪城,前所未见,赵祯不由望城兴叹道:“好一座雪城。”
众人亦啧啧称奇,惟独展昭不以为奇一言不发,只是仰望雪城,满眼感怀。赵祯走近问道:“怎么,展护卫来过?”
展昭道:“十三岁那年随家师来过一次。至今记忆犹新。”
看出展昭眼中隐匿着的忧虑,赵祯拍了拍他的膀子,笑着宽慰道:“令师既与雪城派掌门有旧,此行应该会顺利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回馈以一笑,展昭点头道:“承陛下吉言,但愿一切顺利。”
在雪城外观望许久,不见雪城之上有守城的门人,展昭颇感意外,于是嘱咐众人退后百步,运功扬声道:“‘不居先生’门下,有事求见雪城派乔天远乔掌门。”
话音悠长,隐隐听得一丝回声。展昭不敢出声过响,怕致雪崩,只是恰好保证声音可以传到雪城之内。果不多时,城墙之上冒出两个人头来。
“刚才说话的是哪个?”一门人道。
展昭抱拳施礼:“是在下。”
“你说你是谁,要做什么?”
“区区‘不居先生’门下,有事求见雪城派乔天远乔掌门。”
“哪一个‘不居先生’?没听过。”另一个道:“我雪城派掌门是你们这等无名小辈随便求见便可以见的吗?况且今日家师有事,不便会客。快走快走!”说罢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要走。
展昭正要出言挽留,却听先前一个思忖道:“你说的‘不居先生’可是庐山小风居的南宫先生?”
展昭喜形于色,忙拱手道:“正是家师。”
城上两人闻言一惊,面面相觑,竟异口同声道:“莫非你就是那个南侠展昭?”
“确是展某。”
两门人突然一阵慌乱,彼此咬了咬耳朵,随后一同抱拳大声道:“请南侠稍候片刻,我俩这就去禀告家师。”
展昭才说了句“有劳”,已不见两人身影。白玉堂近到展昭身旁,用只有展昭才能听到的音量道:“看来有些不寻常。”
展昭看他一眼,“白兄发现了什么?”
“刚才我运功窃听,一直在留意那两人,虽然多半听不真切,但有一句听得很清楚。长脸的那个说:‘来得好巧’。”
展昭不再说下去,因为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计量。
少时,两门人重新出现。长脸的那个环视了下展昭身边众人,问道:“不知南侠身边的是些什么人?”
展昭道:“都是展某的朋友。”
那人道:“家师今日无法抽身,本不欲见客。不过师父他老人家也说了,展大侠若是定要求见也当应允,毕竟南宫先生与家师是有三十年交情的老朋友。然家师有言在先,要见,只见你一个,旁人就恕雪城派怠慢了。”
展昭想了想,道:“也罢。只我一人见乔掌门也可,还请兄弟开城放我们进去。”
“南侠想必是误会了这怠慢的意思。我师兄是请南侠的这些朋友下山。”另一个道。
魏千上前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大老远赶到这里,走了一整天才上的山,难道两句话就想打发我们吗?”
“就是。”魏万帮腔道:“眼见天色就要黑了,你们怎么能闭门不纳。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吗?”
“魏万!”封何喝住魏万,向城上的人抱拳道,“我这两位兄弟性子卤莽,出言无状,还望朋友毋要与他一般见识。不过这黑灯瞎火的我们确实不好下山,况且我们雇的带路人已经先行离开了。所以不知可否请朋友给个方便,让我等借住城内一晚,乔掌门若不愿接见我等,不见也罢,明日一早我们就下山,决不多做逗留,扰贵派清静。”
赵祯上前欲言,被展昭拉住。展昭摇摇头,眼中闪着狡黠的芒色,赵祯顿时心领神会:只要入得了城,还怕见不到乔天远吗?
“如各位不嫌弃,我师兄弟可送各位下山。”
展昭闻言与封何交换一个眼神,向城上抱拳道:“这些朋友是陪展某上山,本是想一睹乔掌门风采,眼下不能拜会已是扫兴,还请给个方便,借贵宝地一宿。”
长脸那人思量半晌道:“我也非不通情理,展大侠有此求,本当应允。不过我两人只是雪城派中后辈,人微言轻,做不了主。不如展大侠入先与家师商议,再做定夺。”
和封何附耳几句,展昭道:“如此亦可。那就麻烦兄台替展某打开城门了。”
城上的人打了个手势,便见城门缓缓打开,走出一行五人前来相迎,展昭逐个还礼,向众人各示意一眼,正要随之进入,却被人同时拉住。展昭一怔,拉住他的两人也是一怔,或许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有和自己一样的举动。
互看许久,白玉堂道:“小心一点。”
赵祯亦道:“早去早回。”
展昭郑重地点了下头,遂与来人一同走进城中。
城内景物依稀如旧。屋房为防风雪俱是低矮构造。满目冰雪,庭院之中只植有两排老寒松。过前厅便是校武场,其中有四五门人在铲雪,正将雪放入模子弄成砖块形状,欲以修葺城墙。见展昭经过全停下手打量,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展昭感到不太寻常,本想上前搭讪,套问些话,哪知引路中最年长的一人突然大声喝道:“你们磨磨蹭蹭的干吗?还不快把雪铲完。天黑不想吃饭了吗?”言罢转身向展昭施礼,“这些都是刚进城的新徒,不懂规矩,让南侠看笑话了。”
展昭应对了两句客套话,再次随行。不一会儿功夫,已在一扇小门外停下。先前那人道:“请,家师正在内相候。”
“有劳各位。”拱手谢罢,展昭推门而入。
门虽低矮,门内却是别有洞天。堂屋宽敞,不比原本用来待客的前厅小,不过若大之地却仅摆放了一盏油灯,是以灯光昏暗,难以清辨旁物。但依稀之间仍能看到一素袍老者盘膝坐于一唐代式样的宝珠璎珞禅座之上,看其双目紧闭,似是正在打坐。展昭知大理国众多是研习佛法者,一时不敢打扰。四下张望之际,见两旁桌椅间的几张茶几之上都有摆放茶盏,用手摸去,竟还温热,忙环顾,发觉屋的右侧还有一小门,当下了然地轻声笑了笑。
也许是笑声惊动了乔天远,见乔天远睁开眼,展昭忙上前行礼:“打扰掌门清修,还请恕展昭冒昧之罪。”躬身之时,眼角有意无意地瞥上那几杯茶盏,遂将头压得更低,“若早知乔掌门今日有贵客来访,展昭实当改日再来拜见。”
“阔别多年,人大了,礼数倒也越来越精进了。”大笑着下座将展昭掺起,乔天远道:“老夫与你师父相交莫逆,自不比别人,贤侄特来求见又怎能将你拒于门外?随意坐吧。”请展昭入座,乔天远冷眼扫过几上茶盏,淡淡道,“是有几个访客拜会,却不打紧,反正该说的都已说完了。贤侄不必挂心。”
整了整衣袍,乔天远重回禅座坐下,“来谈谈你的来意吧。无事不登三宝殿,贤侄特意千里迢迢来到大理,不会只是为了见我这把老骨头吧?要不然,难道是捉贼捉到了这儿?我听你师父说你做了宋国四品带刀护卫,在辅助大名鼎鼎的包拯包青天,真是前途无可限量啊。”
“乔掌门还是跟当年一样风趣。不瞒掌门,展昭此来确有事相求。”
“什么事?”
“事情有两桩。一事相请,一事相询。”顿了顿,展昭别有意味地斜睨一眼右侧小门,复看乔天远,双目炯炯有神,“只是我正在思量到底应该先做哪桩。是先请呢,还是先询?”
乔天远微微一怔,继而神色如常道:“何必扭捏费思,侄儿一块说出,看老夫能不能帮得上忙。”
“一定帮得上,只要掌门人肯帮。”
“老夫定当尽力而为。”
“有掌门这句话,恕小侄斗胆先请了。”起身,展昭倏地跪下,抱拳朗声道:“恳请乔掌门施以援手救小侄的朋友。”
乔天远默不作声,许久,上前将展昭扶起,笑道:“有什么事会是你堂堂南侠摆不平的,需要来求助老夫我?令师的武功深不可测,在老夫之上,贤侄何不去求他?”
“若是小侄力所能及,自不敢叨扰您老人家。不过此事家师亦无能为力,非贵派不可为。”
“这倒稀奇了。”
“因我朋友中的是雪城派的‘赤炎砂’,非贵派解药加以独门手法无从解却。”
乔天远慢慢站起,笑得颇是冷淡,“老夫这可明白了。贤侄另一件相询之事想必也与此有关吧。原来老夫多少仍是猜对了些。贤侄除了来此求医,确也是捉贼来着,就不知贤侄要找的是我雪城派哪个不争气的孽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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