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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黄完本——by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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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如此,展某倒该先谢过。”
倏然想起什么,南宫惟从怀中摸出画轴交到展昭手上。展昭展开,便是当日与皇帝比试的那幅,如今画作完成,朱红的落款也写个分明。
“师父,这是……。”
“你拿着。”见展昭懵懂,遂道:“不是要你保管,而是送给你参详。”
白玉堂哈哈大笑:“猫儿这人不好风雅,先生给他不觉得糟蹋吗?依他顽石般的性子一百年□□下来,也不过是对牛弹琴。”戏谑地歪头闷笑,等着展昭气起来跳脚咬人,可偏偏半天没动静。再仔细看,那双捧着画轴的手微微抖着,正奇怪,恰逢展昭抬头,眼中激动之情意欲言表:“师父,难道这是……?您终于完成了那套剑谱了吗?”
剑谱?白玉堂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
南宫惟含笑不答。
这卷画轴居然是剑谱?白玉堂难以置信地凑上去端详,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
“白小子,你还嫩点。”南宫惟放声大笑,用力拍了拍白玉堂肩头。“资质不同,资质不同。”不理白玉堂气得牙痒痒,回望展昭,又道:“十年前为师教过你心法,以你过目不忘的本领当还记的。这套剑法共二十四招,俱在这画轴上,早早参悟希望能助你克敌制胜。”
展昭盯了半天,也有些看不懂:“画上二十三个人似乎只有二十三招,如何多了一招?”
“自然是为师将它藏了起来。这便是这套剑法的精华所在,画不过是普通的画,有画未必看得懂剑招,看得懂不辅以内功心法也难练成剑法。”
“莫怪乎师父遗落剑谱多年,仍气定神闲。”
被最心爱的徒儿夸赞,忍不住得意。“老夫才不屑世俗那些人将本门的武学包得严严实实,谁爱拿便拿去,只要有那个本事学到老夫的武功。”言话间更显傲然本性。话语突然一顿,南宫惟似有所虑。“这第二十四招威力极大,哪怕重围之下也可以一敌百,杀人无形。不过……昭儿你得答应为师,这一招即便参透,也决不能用。”
展昭不解:“这是为何?”
“你体内沉疴过深,内力控制已不如以往精纯,稍有闪失,极容易自噬其身,五脏俱损。这招太过凶险,除非万不得已,切记,绝不可用。”
明白师父一片担苦之心,展昭点点头:“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等你参透习练妥当,这卷画你爱送谁送谁吧。”说话间,南宫惟有意无意地瞧向赵祯,眼存善意,笑意浓厚。听出弦外之音的赵祯霎时两眼发光,就差没扑过去将那卷爱不释手的画抢到怀里。展昭练剑,他赏画,真是各取所需,各得所乐。不居先生不愧妙人。
展昭见恩师起身,忙也提剑:“师父可是要去劫住那封信?徒儿与您一同前往。”
南宫惟眉头一皱。“不必多此一举,别忘了你明日还有比试。”
“送信之人走得不远,凭我师徒轻功,劫一封信又能用掉多少时间?”
“难道为师我这么不中用,连个人也劫不到?不用了。”
“那就让徒儿送师父一程。”
展昭再三坚持,南宫惟无法拒绝唯有同意。
当两人离去不复踪影,白玉堂才笑出声来:“猫儿就是猫儿,贼精贼精的,即便是他师父,也在他眼皮低下玩不了花样。”
赵祯不解:“白少侠何出此言?”
白玉堂笑而不答。皇帝果然没有察觉。南宫惟为何坚持要去劫那封信?不过是他想亲手毁了证物罢了。
是的,白玉堂毕竟是白玉堂。展昭的肚肠即使千弯百转,他也似他肚里的一条蛔虫,总有能耐弄出个窟窿来。
展昭送南宫惟出了雪城,抬头看着美极的夜色,淡淡道:“展昭求师父夺信之时手脚轻些,希望不会一个不留神毁了那信。”
南宫惟的脸色瞬间有些僵硬。“为什么说这些?”
“适才师父虽然没明说,但展昭知道师父的心是向着柴王府的。如果师父不是见到陛下,了解了陛下品性,如果真如柴家讲的是陛下害死王爷,如果……哪怕只是小柴王爷并无谋反之心,师父的决定又会是什么呢?”展昭的声音有一丝沙哑,“那些真的全都是师父的演技吗?徒儿不信。”
南宫惟停下脚步,展昭却没有。身影渐渐在地上拉成一条黑线,远远望去,淡薄的身孤独,成线的影也孤独。他很明白这是因为心交集后的分离才有的孤独,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让那孩子尝到这个滋味。只是……天意若不弄人,那便不再是天意。
“我不想瞒你。柴王爷确有逐鹿之心。当年见他为解大理皇室之围能派遣出大量私军,并在军事调度稳妥干练,我便明白了。”
展昭惊道:“这么说……。”
“先下手为强。也许……那个真正谋害柴家之人这么做是对的也说不定……。”南宫惟叹了口气。“明知柴王爷有逐鹿之心,老夫仍是真心与之相交。只因柴王爷此人并非会为那种事故意结交党朋,而是真心欣赏,欲与知己好友一同谋以天下。这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所以……老夫虽不愿与之谋天,却自始至终无法弃这份交情于不顾。”苦笑,“如果不是小王爷沉不住气,如果不是他给杨将军写了这份信,如果……哪怕他纯粹只是为父报仇,我都会帮他。杀一个人和夺天下比起来实在太容易了。”
清澈的眸子颓然泛起混浊。
原来,有时知道真相,不如不知道的好。
但是越刺痛骨髓的真相,越能让人挺直脊梁。
“师父会杀陛下?”
“会。”回答没有半点犹豫。“我会杀我认为该杀之人,哪怕那个人是当今陛下。”
南宫惟的眼神就象草原的鹰一旦看准猎物决不会移开的尖锐。
此刻的展昭,也是鹰的眼神,却是为了捍卫重要的生命的存在而勃发出的尖锐。
下一刻,两人的尖锐却在同时荡然无存。
展昭笑了,南宫惟也笑了。
“可惜师父现在却不会了。因为您绝对不会杀自己喜欢的人。”暗示自己以后将画轴转送陛下,便说明了一切。
“是的,不会了。我喜不喜欢没关系,重要的是他是你的朋友,你也是他的朋友。”快步走去,仿佛两颗心再次交集。“你想知道那天在内室为师和陛下说了些什么吗?”
南宫惟的想象中,皇帝是俗人的天,庸人的地,后宫佳丽三千,饱食终日,任一班文武大臣斗权斗势斗钱斗智。好的皇帝能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点,平庸的皇帝百姓勉强度日,遭透的,就只能生不如死了。不能说南宫惟的想法是错的,只是他并不是他的徒儿展昭,并没有亲眼看过皇帝的苦皇帝的恼皇帝的无奈。
那就是区别——皇帝也是人。
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的皇帝,是他正与展昭争执,突然发觉屋外出现一群人的时候。于是他假装一掌欲取展昭性命,其实心里哪舍得,但他就是要逼那一群人里有肯为爱徒出手相阻。谁能想到一卷画轴飞来,出手的人竟是当今天子。
那日内室之内。赵祯没有让乔天运为他立刻运功化毒,却直直地问了他一句话。
“如果昨日朕没有扔画轴阻拦,南宫先生真会杀了展护卫吗?”
他一愣,继而故作玄机:“会,如何?不会,又如何?”
赵祯没有答话,只是用那双太过坦诚纯色的眼睛紧紧盯视着他,盯到他甚至不敢与之对望的地步。
解毒已毕,赵祯没有急着离去,而是走到他面前。“朕不相信南宫先生会杀展护卫。”
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朕相信展护卫。”
“那与老夫又有何干?”
“先生是展护卫的师父,朕既然相信他,当然也相信你。”
“陛下还是莫要太过自信的好。”
“朕愿意跟先生打赌。”
“赌什么?”
“就赌你我这场比试。”
“拿什么赌?”
“就拿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人来赌。”赵祯的口吻异样坚决。
“输了如何?赢了如何?”
“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朕会让先生看到朕心中最重要的朋友。而朕,也希望可以看到先生心中最重要的人。朕要看真相,朕不想再看他伤心苦恼的样子。”
“对你来说,那个朋友真有那么重要?”
“交友当交心,肯把心给你的朋友即使为他死了,也万死不辞。”
“就因为他的这句话,为师才画了你。这样的皇帝,老夫无法不让他看到真相。”
眼眶有些发热。
夹着雪的风明明冰冷地刮在脸上,为何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记忆中的点滴汇成残断的画面一幅幅掠过脑海——为他怒斥的皇帝,为他披衣的皇帝,为他挡镖的皇帝,为他与太后争执的皇帝,忍耐着心中痛苦为他报数的皇帝,闹腾地不象皇帝的皇帝……是何其有幸,天地虽远,竟能成为知己。
“为师曾笑你与天子当朋作友。现在为师收回那句话。挚友当交,死亦无憾。记得,好好保护他。”
不同与这句印在展昭心间的话,另有一句飘荡在这暠山之上的却是——
——“要当心韩孟非。”

第22章 (二十二)韩孟非的秘密
回到房间,两人仍在。见展昭,白玉堂劈头就是一句:“猫儿,你师父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展昭吓了跳,心想这耗子怎么这么敏锐?只是有些话实在不适合让赵祯听到。
给皇帝倒了杯茶,一心想着糊弄过去。偏偏白玉堂不依不饶,展昭灵机想到师父最后的话,便道:“师父让我当心韩孟非。”
“韩孟非?”白玉堂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一幅了解的表情。“我明白了。南宫先生一定是暗示你,他就是你明天的对手。”
展昭思忖道:“我也是这么想。如果乔掌门不出手,柴王府那里最厉害的也只有韩孟非了。”
赵祯也低头思索:“不过不知怎么回事朕总觉得韩孟非这人怪怪的。你们不觉得吗?有时他温和有礼十分正人君子,可是有时他的眼神却邪得不得了。感觉就象是两个人似的……。”
三人突然同时伸出一根指头:“有、问、题!”
三人又同时一愣,继而全笑趴了。
“我还当只有猫儿跟我最有默契,没想到跟陛下也乱有默契一把的。”说着白玉堂的一条胳膊就勾搭到了赵祯身上。却见赵祯用一种极其冰冷不悦的眼神斜睨白玉堂,吓得展昭跳了起来。“白兄,不可造次。陛下他是万金之躯,你怎么……。”
还没说完,就看赵祯完全没有形象地笑趴着猛捶桌子:“吓到了吓到了。”说着另一只手居然也去勾白玉堂的脖子。“朕就说展护卫被吓到的时候反应跟猫一模一样。不信你去看看,他现在身上的汗毛一定还竖着呢。”
白玉堂一听眼珠贼得直打转,用着一种近乎毛骨悚然的嗓音说道:“这么稀奇的事我倒要好生瞧瞧。”立马就扑了上去。
展昭也不是呆子,虽然知道他们在开玩笑,却也晓得一旦被抓到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拼了老命左躲右闪,偏偏那白玉堂玩疯似的上窜下跳,一直把展昭逼到床边。早候在那里的赵祯看准机会从后面一把抱住,接着身子一翻,就将展昭压到了床上。
“可抓到你了吧。”赵祯的鼻息喷到展昭的脖子上,使他浑身一僵。难抹杀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那紫色的噩梦又再次浮现了上来。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只是赵祯对这些却是全然无觉的。他只是用力嗅了嗅,笑道:“展护卫,你身上怎么总有熏香的味道?”勉强扭头去喊白玉堂:“喂,趁朕压着他还不过来。机会可只有一次啊。”
喊了一声,白玉堂没有动,于是赵祯又喊了一声。再看白玉堂却发觉他僵在那里,然后,浑身发抖。赵祯正觉得奇怪,突然见白玉堂一脸吃人的表情冲过来。
“放开猫儿!别碰他……别碰他!——”
赵祯发愣,就感到白玉堂的手抓上了他胸前衣襟,将他抛了出去,快到他几乎来不及呼叫。赵祯心想这下摔惨了,哪里想到突然有人蹿来垫到他身下将他接住。回过神来一看,果然是展昭。
挪开身体想要伸手扶他起来,白玉堂又是闪电般冲来,一把将展昭扯到身边,并用种极其戒备的眼神瞪着他。
不瞪还好,这一瞪赵祯火噌地烧上来。就算他不是当今天子,白玉堂刚才所为也太过分了。赵祯怒道:“白玉堂,你什么意思?你居然对朕……。”还想说下去却突然被展昭握住手急道:“陛下,白兄他喝多了。”
赵祯愣了愣,想到刚才确实喝过酒。只是白玉堂并没有醉啊。
正要问个明白,就见展昭由坐换成了跪的姿势,压低了头重复先前的话:“陛下,白兄喝多了。”
而此刻白玉堂也是一脸痛楚地跟着展昭变成一样的姿势,他双掌撑到地上,将整个上身完全压低:“草民……无礼……恳请陛下赎罪。”
白玉堂的十指紧扣着地面,赵祯看得出他的不甘心。只是赵祯看不明白展昭眼中那抹欲极力掩饰的痛苦源何而来。明明刚才三人还在一起笑一起闹,明明那么快乐,为什么一瞬间会变成这样?
“你们起来吧。朕恕你们无罪。”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零:仁宗哥哥呀,你的度量大的有点离谱呀。)
展昭扶他:“陛下让臣看看,有哪里摔到吗?”
赵祯一把甩掉展昭的手,怒道:“朕又不是陶瓷做的,也不是那些磕不得碰不得的糖娃娃。”
“陛下在生展昭的气?”
“是,朕就在生你的气。不过摔一跤而已,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就下跪?你把朕当什么了?”前所未有的悲哀袭来,赵祯苦笑不止。“朕多希望你们能忘记朕是皇帝。只是朕在你们这些人心中就永远只能做个皇帝!你们就这么畏惧朕的身份吗?”
“不是的。”展昭踏出一步。“展昭从没有怕过陛下。”
“但朕却也始终只是个陛下。”
“不是的。”展昭又踏出一步,这一步很大,一直到赵祯面前。双手抬了上来,有些发颤,然没有退缩。就在赵祯仍欲开口的刹那,那双手突然将他紧紧抱住。于是赵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在震惊中只能感觉展昭的体温隔着衣服传过来,让人舒心、安心。
“交友当交心,肯把心给你的朋友即使为他死了,也万死不辞。”
展昭说得很慢。那一字一句却似要烙进赵祯心坎。
喉头有些发干,从没有一刻感受过如此巨大且不断在膨胀的感动,赵祯反手也是抱住展昭,动容地紧紧抱住。
不远的白玉堂似不愿看这一幕,偏过头去。只是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响着:我不是答应他会做到吗?我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吗?可是……。头慢慢摆正,白玉堂的眼神发冷,眼前这一份明明是男人和男人的友情,却为何总让他如此不安?
暠山的清晨没有啼脆的晨鸟,赵祯醒来却也觉得浑身舒畅。惺忪的眼仍有些迷迷糊糊,只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人,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却是一身白裘衣的白玉堂好整以暇坐着,手上还抱着他的宝剑。赵祯这才忆起昨夜自己拖展昭白玉堂聊天,不知什么时候稀里糊涂睡过去,结果霸占了展昭的床。看情形白玉堂守了他整整一夜。
下床的动静引来了白玉堂。白玉堂默默替赵祯打水洗脸漱口,又替他穿外套系腰带,始终一句话不说。一个天生爱说话的人突然不说话了,赵祯直觉不习惯。他纳闷道:“白玉堂,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白玉堂特意转过身朝天翻白眼:都这么明显写在脸上了还问。要不是猫儿要他留下来照顾皇帝,想他堂堂锦毛鼠从来都是被人服侍,现在却要去服侍人,能有什么好脸色?
再转身,白玉堂仍是挤出笑容,好声好气道:“还好陛下醒来,不然送来的早饭就要凉了。”推推搡搡把赵祯弄到桌边,打开碗盖道。“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祯低头一看,竟是笋肉炖粥,脸耷拉了下来。
“朕不饿,不吃了。”
“饿久了容易伤胃。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好东西,陛下还是将就点吧。”
“不是,朕不是嫌……。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朕从小就不能吃笋。一吃就恶心想吐。”
“那把笋捡到我碗里好了,我倒是爱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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