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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黄完本——by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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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然后他便用当初开封市集放你离去作为恩情,跟你谈了这个条件?”
“不错。”
“而你拒绝了?”
“不错。”
“然后陛下还想跟你谈,你不肯,就点了他的哑穴,逼他进山洞。”
“都不错。”尽管韩孟非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仍不禁为展昭的洞若明镜流露出诧异之色。“展兄所言好似亲眼所见一般,韩某愿闻其详。”
“其实只要知道陛下真正的心思,这些都并不难猜。”
白玉堂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忍不住也有些好奇了,插嘴道:“陛下的心思是什么?”
“缓兵之计。陛下要的本就不是交涉的成败,而是时间,他要为我们争取时间。因为对象是韩孟非,是那个为救无辜百姓用飞云镖削断枪头救我一命的韩孟非,是那个明知柴文益错了仍忠心护主的韩孟非,是那个夹在忠义与孝道之间徘徊难以取舍的韩孟非,所以陛下才肯用谈的。若是韩孟是,他又如何肯吭上一声?”
不仅赵祯,韩孟非几乎也被震动了。抑制不住苦笑“流泻”而出,如银河之水没有截流。语言,果然是有魔力的,而且还是由那样一个带着魔性的人嘴里吐露出来。即使他明知道对方的用意与心思,仍是止不住心颤。
“可惜,陛下所言的条件太容易被看透。既然能被韩孟非看透,自然更瞒不过柴文益。当然韩兄可以瞒着小柴王应允这件事,只是你拒绝了,因为你不愿再瞒那个人也自知瞒不住。其实,如果韩兄答应了这个条件,展昭倒要後怕了,因为迎接我与白兄的很可能是绝命的陷阱。还好你拒绝了,说明你仍念着当初那个恩情,没打算把我们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是吗?”
禁不住一声叹息,韩孟非松开手中的赵祯,道:“而你听脚步声有两个,说话的只有我一人,便把前前后后猜了个透?”一抬手将赵祯的哑穴解了,也不管赵祯表情如何讶然,径自向展昭走去。“展昭啊展昭,你若不是人精,便不是人了。”
到得白玉堂身边,被一把拦了去路。韩孟非坦然道:“白兄,我若真想对付你们,又何必等到现在?还是,你真想看展昭死吗?”
白玉堂浑身大震,便要扭身去看,被韩孟非一掌强压住肩膀。随后韩孟非又起一掌送向展昭腰侧,便悉心运功,不再说话。白玉堂心急如焚,只恨脑勺后头不长眼,见赵祯怯生生靠过来,在瞟了眼身后露出紧张不安的表情,大致也令他猜到了一二。
几乎有些愤恨地大骂:“展小猫,爷爷以后若再信你半句,就跟你娘姓。”
展昭舔了舔干涩的唇与嘴角新溢出的血丝,调侃道:“白老鼠,别落狠话。只是小小的计算失误而已。再说了,”忍不住突然喷笑出来,“我娘……也姓展。”
白玉堂一愣,好半晌缓过来,大怒:“谁跟你议论你娘从夫姓的问题了。”
“不是夫姓,我娘本家也姓展。”
一句话绝倒一片。白玉堂哭笑不得,韩孟非闷笑难忍,赵祯笑得最没形象,几乎趴到洞壁上死命捶个不停。
笑够了,韩孟非才解释道:“展兄怕是第一次用这流云卷吧。流云卷虽说能治好迅雷之掌,却是治人不自治。若是中掌者强硬施展,便会加剧掌力发作,而为了抵消损经耗脉的程度,内力自然回护,却是救急难根治。最麻烦的一点,这流云卷中途不能停,更不能乱不能错,机敏如展兄恐怕一开始运功便觉察出问题了,只是覆水难收,不得不硬拼到底。一边控制输入白兄你体内的内力流量,一边掌握好自行回护的内力尺度,幸好展兄只是被迅雷掌擦中腰侧并不严重,不然此刻就算加上一个我怕也无法平衡。”
白玉堂听到此,大致明白展昭并非诓骗他。其实自己哪里真能生那只臭猫的气,不过恼他又为了别人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而已。明明为他运功艰难,却仍强撑;明明掌控内力分流都顾不暇,还要将心思千回百转,化作唇枪舌剑。
怕是有一句让那韩孟非说中了。
猫儿啊,你若不是人精,便不是人了。这世上哪有做人做的象你这么累?什么都要自己扛,什么都要自己背。偏偏你还扛下了背下了,你若不化作人精,如何受得这些?你这个人真是……真是……让我怎么放得下你?
韩孟非自肩头移开压制的掌力的同时,白玉堂也感到身后双掌无力滑下背脊。忙不迭转身扶住那瘫软的身子,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上来,难以言喻的关切只能靠眼神传递。窃瞥眼韩孟非,白玉堂流露出一丝感激。见其按压展昭腰侧的单掌仍未松开,不过所触衣料微膨,似暗流着附,显见施予的已不是支援展昭接济不上的内力,而是转为疗伤。
又过一个时辰,展昭脸色才略有好转。韩孟非撤了掌,盘坐调息。白玉堂观展昭唇干舌燥精神萎靡,知其定是适才为了救自己强提内力弄得几近耗竭,心中一痛,挨过去示意展昭靠住自己。展昭却摆了摆手,身形虽然歪斜,仍勉力坐稳了。
调息完毕,韩孟非上下审视,见展昭已无大碍,安心地点点头,遂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去。
白玉堂代展昭接过,甫一看,惊喜之色顿时溢于言表。他激动地叫了声猫儿,晃着展昭引他瞧去。只见摊于掌心的是一小小瓷瓶,外观普通到极点,只是任人怎么打量,都与先前展昭夺回的那瓶解药如出一辙。
见展昭也面露诧异之色,韩孟非道:“我既决定救你,自然没有救一半的道理。”
旁人听了只道欣喜,赵祯却是心惊肉跳,暗道:莫非适才洞中情形真叫这韩孟非看了去,不然怎知解药已给白玉堂,展昭才是需要救治之人?观其面色坦然,又不像。
展昭见赵祯脸色阴晴不定,只以为他不清状况,听得一头雾水,哪里知道此刻赵祯的忧心。犹自转睛寻思,不肖片刻便已恍悟,蘧然道:“我本以为我此番夺解药是七分谋而后动,三分听天由命。不想这三分运气中竟有两分是韩兄为展昭得取的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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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装中了韩孟是的迅雷掌,只为了引柴文益不得不拿出真解药救我。不想这计策早被韩兄窥破。如果韩兄不是有意相帮,大可点穿,而不是顺水推舟反过来提醒柴文益先为我解毒。”突然笑了笑,继续对韩孟非道:“看来你弟弟对迅雷掌并不十分了解,而对于流云卷更是一无所知,不然我唯一的一分运气可要丢掉了。”
“或许你那一分运气里还应该包括我趁乱盗药。”韩孟非笑道。
其实当日密室里见识了柴文益的处处算计种种作为,心徒然凉了,深知当年那个纯真的小王爷已不复存在。人就是如此,失去的往往才是最美好的。越是思忆着过往的点滴,越是痛心于眼前那人的面目可憎,尤其每一次对上仍保持了纯真笑脸与清澈眼神的赵祯,对比便更是强烈,甚至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是的,难道不该觉得不可思议吗?明明是天下之主,应该运筹帷幄、六亲情绝。可就是那个人人口中都要三呼万岁的人,竟甚少给人身份悬殊的压力,而总是以最真最白的表情展显过于本色的喜怒哀乐。他有才略,却不算计;他的感情,从不隐瞒;他用真心,换以真心。太鲜活了,鲜活的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心的搏动情的脉动。
忍不住向赵祯看去,见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落在展昭身上,心中叹道:也好,救了你看重的人,便当是还了之前的恩情。
展昭服下解药,略作调息,已感通体舒畅。勉强支起身,向韩孟非抱拳道:“多谢韩兄仗义相救。”
韩孟非抬手一阻,“不必谢我。我此举只为还当日开封的人情而已。并不代表我会背叛小王爷。”顿了顿,又道:“有一句话我必须说清楚。韩孟非这一生都已交托给了柴王府。我帮你们这一次,从此两不相欠,下次再见便是敌人,孟非决不会手软。”
“展某明白。只是不知此刻外头是何状况?”
韩孟非讥笑道:“你以为激怒了小王爷便是那么容易善了的吗?小王爷培植在沧临的人马已经赶到,搜山势在必行。我不过寻个借口先他们一步赶来。若是你们昨日下山,或许还有胜算。眼下情形,即便是你师父南宫惟,也未必能硬闯下山去。”
展昭闻言,仍是波澜不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点倒不扰韩兄费心。”
韩孟非起身,拍去腿上尘土,“孟非言尽于此,既然如此,各位好自为知。”最后“好自为知”四字,视线投向赵祯,竟似意有所指。罢了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太过在意韩孟非的眼神,赵祯不禁意跟上两步,却听身后突然传出白玉堂连声呼唤,立即踟蹰而止。回首望去,恰见松了劲道的展昭完全倒向白玉堂。
“就爱硬撑,真以为自己是铜筋铁骨吗?!” 白玉堂忍不住恨道,手上却截然相反地轻柔致极。见展昭胸膛剧烈起伏,颤动着唇似乎要说什么,却被连连的气喘妨碍,本在外人前强撑着的身子也不时寒战。遂把备下的连珠炮似扎耳的刻薄话统统咽下肚去,化作眼角的一抹温柔与嘴角吐纳出的轻声细语:“猫儿,你累了,休息一下。”
黯淡的眸子倏地一跳,似竭力挣出一道彩来。展昭颤巍巍扶住白玉堂的手臂道:“没时间了。这里不能再呆。快走!”
“怎么走?往哪里走?现在整个暠山哪里不都一样危险。”
“不,我们上山……。”
说着,手又搭到白玉堂肩上借着力摇晃着爬起来,却哪里撑得住全身重量,眼看又要栽倒。
说是迟那时快,白玉堂猛地弹起,一手捞住展昭腰际,一手送出一指直点展昭胸口。
赵祯被白玉堂突起发难吓了一跳,下意识奔过去,却见倾倒怀中的展昭只来得及张张口,身子一沉,昏睡去。
“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白玉堂平淡地看了一眼赵祯,解释道。
直觉告诉他,白玉堂是为了强留展昭在山洞中稍作休息。然而白玉堂接下去的举动完全否决了他的想法。
拾起湛卢云浪绑到腰间,接着蹲下身子,白玉堂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之人伏到后背,拉过对方双臂环住自己颈项,接着双手托股勾住腿弯,弓背一顶便把人背了起来。白玉堂走了两步,见赵祯还在发愣,便道:“陛下,请起驾吧。”(零:啊,说起股,给大家说个某0的笑话。唔唔,话说有一次开运动会,甲同学让偶传一盒装的全仕奶给乙同学。大家有米见过全仕奶的包装,就是整整一头奶牛在上头。偶看了突然忍不住感叹:“啊,这牛好大的股啊。”接手的乙同学奇道:“没有啊,明明很细嘛。”偶怒了:“股哪里可以用细来形容的?明明很大。”说着偶就指给乙同学看偶所说的股的位置,结果她一看绝倒,吼道:“拜托,那里是臀好不好?股指的是这两边两条细细的。”偶一滴冷汗,终于明白了原来长久以来偶心目中的“悬梁刺股”,扎的部位都扎错鸟^o^|||)
冲出洞外,只感一阵彻心彻肺的寒冷。原本鹅毛大雪加上劲风席卷,成就完完全全的暴风雪。没能走上几个时辰,赵祯已经被风刀刮得满面生疼,稍闭下眼,再是睁开,竟连眼睫也似凝起冰霜。
雪的皓白,早迷离视线,哪里还能看清融入其中的白玉堂的身影。惟能捕捉伏在他身后的一抹藏青,像风雨飘渺下指引人归航的灯火,似真似幻。用尽全力跟着走着,风雪却驳逆人的意志从四面八方涌来恍要把人挤成肉糜,挥舞双手抗拒不了天地的力量,张开了嘴被倒灌的凛冽激得难成声调,只能任由那抹色彩渐行渐远。
冷不防栽进雪地,赵祯有些愤恨地捶着地面。有因不堪境遇的折磨,有对自身软弱的不满,还有更多的是一种空虚,不知道究竟自己是为的什么承受这一切。于是这一摔久久没能爬起。直到头顶响起一个熟悉而冷漠的声音。
“有力气捶地,不如快点爬起来。”
抬头看去,白玉堂正居高临下看着他。口气的不悦毫不掩饰,连紧蹙眉头下那一抹不耐烦神色也分明似在重复口中的直白。
“真是个累赘。”
虽然白玉堂的自喃很小声,仍令赵祯眼中起了变化。
累赘?……
是了,早知道此刻境遇下的他于白玉堂意味着什么,韩孟非也曾说他是个累赘,当时他没有生气,因为连他自己都明白。只是……这个累赘是十几条汉子用命救下来的,是展昭不惜一切也会保护的,他没有权利放弃自己,白玉堂又有什么权利横加指责?
白玉堂,你没有权利!唯独你,朕不想听到你的任何指责!
火气在瞬间直冲天灵,不知从哪生的力量,几乎是怒不可揭地跳起来,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就要甩一巴掌过去。然而,在手抬起的刹那,白玉堂早转过身去,手掌的落点俨然变为了蓝衣人的背。
于是,身顿,力阻,人僵。
然而,那一掌还是落了下去,却在不禁意间由激烈转为轻柔,又挥动改为抚触。当指尖轻轻拂过那背脊,心中突然就是一酸,潮水般失控的委屈油然而生。
是不是有了比较才能分辨好坏,是不是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以往的以往,那个人总是伴在身侧,时而浅笑,时而不语,却最是懂他。就连徒步于这冰天雪地,他也从未弃他不顾,他用那个宽广的背为他遮去风雪,会在他支撑不住的时候适时令他休憩,更不提为他捂脚推拿。和那个白玉堂不同,他的眼中总能留意到他的一切。而白玉堂……或许,不该怪他,他眼中从来没有他这个皇帝,有的只是展昭,从头到尾都是展昭……。
上坡的一段很是艰难,雪的厚度令落脚没有实感。白玉堂尽管很是小心,仍冷不防一脚入陷失去平衡。展昭本就是伏在他背上昏睡,并未抓紧,这一倒白玉堂虽然勉强稳住身形,展昭的身子却是仰面滑了下去。白玉堂大惊,正想松开双手反身将人抱住,忽然感觉背上又一沉,失去的重量又归位了。接着白玉堂瞥到了赵祯沉着的脸,他的双手正扶在展昭的后背上。
“谢谢……。”白玉堂神情有些尴尬,回想适才自己态度,虽然知道是直性子使然,但对方好歹乃当朝天子,的确有些过了。见赵祯紧咬牙根,一声不吭地扶着展昭一同前行,多少有些佩服他的忍耐力。毕竟,若是碰上个仗着养尊处优跟他乱使性子的皇帝,白玉堂就算不一巴掌拍死他,也多半会气到无计可施了。
总算走完长长一段上坡路,赵祯只有呼气不见进气,双腿酸软就是一屁股跌坐原地。白玉堂恻隐于心,四下打量,见贴山壁有一处避风处,前更有一块巨石可挡人视线,于是软声道:“也行了好一段路,陛下,我们休息一下吧。”
有些诧异于白玉堂伸来的援手,然浑身乏力终没让自己想太多,被拉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尾随到了那里。
白玉堂小心放下展昭。见其背仍有少许积雪,于是一手环托其身,一手匆匆掸扫残余。
赵祯看在眼里,眼睑突地一跳。总觉得这情形有几分熟悉。又是一跳,猛然想起先前白玉堂受伤之时展昭也是如此动作如此神情。两幅画面不由自主重叠到一起,令那不老实的眼皮连跳第三下。
难道这就是他们间的羁绊?无人可以破坏,亦无人可以涉足其间?
胸腔忽然憋闷,没来由发怵。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头脑太乱太乱,象是给这天地冰雪冻结了,什么也思考不了了。再次看向那亲密无间的两人,是白玉堂让展昭躺在自己臂弯的时候。
一手温柔地揽抱着,支起一条腿让展昭能更稳地侧躺着。本来想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但是那样无法直视他的面容。明明那张清俊的脸已惯看了千百遍,连梦中出现的次数也有千百遍,可仍是无时无刻渴求着,若说曾经是双眼无法拒绝这种渴求,如今连手渴望的触感也越来越无法拒绝。
指腹轻柔滑过额顶发际,掠过鬓角,沿着颊面轮廓直至下颚,始终空闲的拇指象是找到了归宿,自然而然抚上那唇角。反复,反复,再反复,仿如遵循着无形的轨迹画出道道线条。然而真有轨迹吗?白玉堂不知道,虽然眼中有他,手中有他,心中有他,可是仍感觉恍惚,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的挫败感,总让他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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