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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黄完本——by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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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心却是不甘的,赵祯第一次真正明白原来长久以来的羡慕以及嫉妒原来源于此。在展昭心中,他比不上白玉堂。白玉堂是真正进到展昭心中的人,而他,还只是在外部徘徊。
当展昭的眼神因赵祯的言语而“活”过来时,赵祯终于松出长长一口气。他道:“这就对了。你该相信白玉堂,也该相信你自己。还有,不要忘了,朕就在你身边啊。”展昭闻言眼睑一跳,随后吃力地望向了身旁的赵祯。
“陛下……。”
只是极轻极轻的呼唤,却让赵祯顿时感觉心中一阵翻涌,眼眶立即湿热了。难以控制地紧紧将人抱入怀中,赵祯几乎是宽慰地笑着:“什么都别说了。展护卫,你是真的累了。现在听朕的,闭上眼睛,好好睡一下。没有必要担心,朕就在你身边,朕会一直在你身边。”
伴着赵祯反复地令人安心的言语,展昭终于渐渐闭上双眼。

第34章 (三十四) 情动不由人
井外是天地,小小的井内亦成天地。同样都见雪落,同样都透冰寒,但比之井外银白素裹的空旷无助,井内的狭隘反让赵祯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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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丝茫然,赵祯抬头望向井口的方寸之天,揽抱的手不觉紧了又紧。
展昭一直昏睡不醒,灼热鼻息一下一下喷在他脖子上,有些发痒,搔弄地心头总有一波异样。生怕惊扰好容易劝睡下的人,赵祯不敢多作动弹,只得忍着,然一直单臂环抱,时间一久终有些发麻。轻唤两声,见展昭不应,赵祯遂放柔手脚重新调整姿势。先扶展昭靠坐身前,褪下自身一件外裳盖在他上身,随后才由身后将人再次紧紧揽住。许是一番折腾,赵祯忍不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过一夜,天色蒙蒙亮,雪不知何时停了。
头脑摆脱浑噩后的第一个念想便是展昭。叫了声“展护卫”,无回应,于是迫不及待抬手摸上展昭额头,只觉热度有增无减,再听呼吸,更是益发急促。
赵祯有些急了。本来寄希望经过一夜修憩展昭可以靠自身压制热度,只是这病发的突然又凶猛,闻讯白玉堂已死时的心力交瘁,以致至今未醒,若是不管不顾,定会出大事。
心里兜转地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拿不出半点主意。抬眼望天,雪已不落,仍要命的天寒地冻。借着越发亮堂的光线,见展昭身有积雪,忙扫了去,却在触及展昭身体同时感受其寒战遍身。那一瞬,赵祯莫名眉目大痛,忘形地一把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恨不能将自身的体温悉数分给对方。
如何是好?再维持原状只有死路一条。
慌乱的心神在摸到手边的云浪剑后终于冷静下来。“白玉堂”三字有如弹丸般在脑中突突激跳。
如果现在展昭身边的是白玉堂,必定会拼尽一切救治展昭,可以输内力为展昭御寒,或许还能轻松地脱困离开这座枯井。只是如今,白玉堂已经……。赵祯甩头不再想下去,却是兀自恼起来。堂堂天子,怎能到了这般境地还想着倚赖他人?若自身不想法子,即便展昭不病死,他们也会饿死冻死在这井下。
心中有了决意,赵祯遂扶展昭平躺下来,自己跳起,围着这方寸之地悠悠打转。手摸了摸井壁,只觉冰寒刺手,仔细看,才发觉井壁附有薄冰,光滑得很,别说攀爬了,连着力的地方都没有。难怪昨日展昭跳下之前要用布条缠手。
眼神不自觉又是投向人事不知的展昭,却在扫到他身旁的云浪后光芒大放。想到展昭先前用这剑切岩剖石,赵祯一把抽出剑身,往井壁连刺,两个凹痕立显,脸上不由露出喜色。反复尝试一番终于掌握到攀爬的诀窍,刺凿出的壁洞也能大小适当,就是手暴露在外冷得不行,掌心又容易被薄冰划伤。于是赵祯弯身学展昭撕下袍底以布缠手,然后深吸口气走到展昭身边。
本想将人背起,却在右手无意触到展昭膝盖时产生了怪念头。心想不管是白玉堂还是展昭,将对方横抱在怀都是不费吹灰之力。也不知当时是怎么的,赵祯竟莫名其妙地伸手到展昭腘处,欲打横了将人抱起。
可是……
……好重……。
赵祯连试三次终于憋红了脸决定弃甲投降。心想展昭如此之重,仅他一人靠那些挖凿出的洞攀岩而上也是吃力,如何再负一人?(零:哈哈,写这段当然不是纯粹为了搞笑,小龙欲横抱昭昭其实还是有其他有目的的。不过最主要还是为了说明昭昭素有分量的,就算是瘦,那也是劲瘦而不素纤瘦。有功夫底子的也就算鸟,表随便阿猫阿狗都想把他抱起来。小龙怒:你敢说朕是阿猫阿狗?零摸摸:皇帝哥哥你素因为身娇肉贵才抱不动,要想抱起昭昭,先吃苦中苦,方抱人上人。嘿!)
一番思量,遂改主意。就算能负展昭出得井外,依展昭此刻昏迷不醒,也是凶险重重,倒不如留在井内,不失为一个绝好的藏身之所。只是如此露天席地于展昭病情不利。赵祯想到被藏在山洞的两块熊皮可以御寒,决定还是冒险走一趟。
攀爬实在不是件易事。起先还能忍住漫溢十指的疼痛和冰寒,可渐渐便受不了了。尤其当举剑朝上挖凿的时候,双脚勉强踏着凹口本就提供不了多少着力,全靠一只单手苦苦支撑。时间一久,双臂涨麻,身子更重逾千斤,迫得赵祯进退两难。
无数次想放弃,无数次在对上井底那一抹白茫的身影后又生生忍住。直到视线无法触及,赵祯仍咬牙坚持,因为那影像已映入头脑,烙在心里——苍白的脸庞,皓洁的冬衣,无助的,脆弱的,宛如雪地盛开的白莲,若不去守护,难道眼睁睁看着“凋谢”?
不知花了多长时间,赵祯才总算爬出井口。一个翻身仰倒雪地,他大口喘息着。
抬起手来,十指皆已磨破,阳光下,鲜血淋漓。都说十指连心,适才心有旁骛,这时回过味来,当下痛得龇牙咧嘴。不过赵祯毕竟一代帝王懂得拿捏大局,心知危机四伏,强吸一口气后也顾不得伤痛,再撕两条袍底布用力缠裹双手,便提上云浪小心翼翼地潜向来时的山洞。
一路倒是顺利,没遭半个人影,只是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回到洞中找到藏熊皮之所,突然听另一头洞外隐隐响起交谈之声。赵祯心知定是有人觉得此洞可疑,派人驻守,于是不敢大意,蹑手蹑脚搬开掩盖的石块。然,正要取出熊皮,忽闻脚步渐近。赵祯一急,手下就是一抽,没留意的碎石顿时被带了一地,响动自然也是无可避免。
“谁?”
赵祯暗呼糟糕,却没一时慌神拔腿就跑,因为他发觉出声之人并未快步靠近,反倒停下脚步。赵祯猜测对方定是忌惮自己可能会是武艺高强的展昭,故而不敢大意冒进。借着这种心思的优势,一面告诫自己不能与敌人打照面,一面退得悄无声息。只是随后一声似招朋唤友的口哨却让他再顾不上稳住身形,开始发足狂奔。
奔出洞外,皑皑白雪叫人犯难。不似展昭有卓绝轻功燕子飞可踏雪无痕,心知足迹在所难免,赵祯灵机一动,一咬牙,抖开熊皮将身子裹了,顺着斜坡滚下。这一滚,看似莫名,其实却显急智。积雪颇厚,徒步反倒处处受困,且斜坡颇长,正是延伸向村落方向,赵祯这一滚反倒省了自身气力。
方停下,便听得远处洞口有人惊诧道:“那是什么?野熊?”他遂心念电转,弯下腰身将熊皮撑起,避身其下,往村落跑去。
追来的两人虽不知是人是兽,却不敢马虎,紧追不舍却仍谨慎地保持距离。
熊皮又宽又大,倒不指望别人真误以为自己是野兽,毕竟追到近处脚印骗不了人,只求不将身份暴露。因为赵祯相信自己是倚助了对方那份忌惮感才能顺利逃到那口枯井所在院落。
心慌意乱下一味只想着赶快回展昭身边,却在离井口不到七步的距离硬生生停住步伐。
赵祯向后望去,眉头不由深深皱起。地上由熊皮带出了轻微拖痕,却磨不去鲜明的脚印,更不谈新落的雪的遮蔽了。脚印那般清晰,不由把赵祯的双目给刺痛了。
他在干什么?踪迹留得如此明显,这般往井里一跳,岂不是摆明叫人瓮中捉鳖?
想到井下高热不退的展昭,赵祯整个头脑有如被一盆冰水浇下,彻底清醒过来。是不是应该学先前展昭躲避的伎俩,借助残垣断壁废物旧舍遁形,先避过这一劫再说?可是又很快否定了这想法。没有展昭的卓绝轻功,亦去不掉脚下的痕迹,如此也不过是拖延时间,最终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再者,一步错,步步错,恐怕也来不及了。
手里的熊皮不自觉又捏紧几分,赵祯似下了某个决心:孤注一掷吧!
转身奔向另一边高墙,然后谨慎地踩着原先的脚印里一路倒退回来,造成给人翻墙离去的假象。一切完毕,赵祯运起并不娴熟的轻功,纵身跳下井去。
井下雪厚且松软,也就抱着再摔一下的心思,可赵祯错估了井的深度,这一摔比之先前同展昭一起掉下更是撞击得他眼冒金星、七荤八素,身子更被余势带到连翻几圈,感觉就要压到一团白色,浑噩的头脑突然一凛,不受控制的身体强行撑住。待得视线再次回复明晰,才见身下展昭那张放大的脸,也在那一瞬间,背脊突然僵直,只因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到了面贴面的地步。
瞬间过后,脸蓦然涨得通红,赵祯喘息着,不知是还未从一番剧烈动作后平复下来,还是由此刻这一尴尬的情形下加剧了心跳。只是那种僵直还在继续,当展昭因发烧而微红的脸就在眼前,炙热的呼吸有如含带酒气直接拂面过来与他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赵祯突然忘记了适才的凶险,头脑空了一般,只能保持这个姿势。直到上方便传来一个声响:“往那去了。”才把赵祯从这个状态拉过现实。
赵祯清楚看到自己额头一滴汗水落到展昭脸颊再滑下脖颈,心有余悸地抹了把额头,他长舒一口气,伏倒在展昭身上。
想到险些被抓,恐惧的情绪压在心头,手不由就是抱紧身下的人。贴着展昭耳际的嘴不自觉一遍遍低喃着“展护卫”,有些贪婪地似想要摄取只有展昭才能带给他的依赖和心安。只是不想这种自我安慰竟有了回应,当展昭溢出一声细弱蚊蝇的“陛下”时,赵祯整个人仿佛触电般弹跳起来。
微仰上身,惊愕地看着陷在昏迷中的展昭,看着他蹙额疾首地挣扎着,吐纳越发混乱,赵祯突然觉得心被一只莫名的手揪住,越攥越紧,仿佛要捏碎了。
别再想朕的事了,虽然你对朕的声音有反应,让朕打心里高兴,可是……别再想了,求求你,也别去想白玉堂的事。展护卫,你为什么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强者是不幸的,弱者可以在软弱的时候借口去依靠强者,那么强者又该依靠谁呢?谁又能为你着想?谁又能让你依靠?谁又能保护你支撑你?谁又能比爱自己更爱你?
右手忽然觉得刺痛了一下,呆呆看去,云浪剑完好无缺地躺在掌心。
白玉堂?……为什么总是不自觉想起这个人的名字?啊,是了,因为那也是个强者,还是能支持展昭的强者。而他……虽然很不甘心,但是韩孟非说的对,离开了皇宫,他在这场可笑可怕的追杀中不过是个累赘,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不管想要保护对方的念头有多强烈,可他做的到吗?他有像白玉堂那般即时牺牲性命也要把那个最重视的人救出牢笼的能力与决心吗?
甩掉烦乱的思绪,赵祯决定结束那种没有结果的自省。他很明白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人有很多事要做,力所能及的,力所不及的,而他现在要做的首要事情是让展昭恢复过来,除了这个,想其他的都是徒劳。
正打算拉过熊皮盖在展昭身上,突然听得井上一阵动静,竟是适才的两人又回来了。
其中一个道:“你确定人藏在井内?”
“脚印凭空消失了,除非我们原先追的是个幽魂,不然便是人藏了起来。我想了半天,除了这口井,压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身。”
那人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人若是出了墙外才把踪迹消除,那他早该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赵祯心徒然一沉,心知自己的混淆之计算是功亏一篑。不禁望向左手伤痕累累的手掌,倏地紧紧攥紧,逼得掌心的痛楚更加清晰的冒出来。
果然是没有能力的弱者……吗?
痛到极处的眼神转瞬变得尖利如刃,赵祯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有的只是一种决绝。
是不是弱者不要紧,有没有能力也无所谓,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他必须救展昭以及他自己。
云浪平举过胸,正待抽出迎敌,一个莫名猛地念头闪过,让一切动作都停下来。
等一下,井上两人如此对话似乎是在试探,若是真的断定井下有人,以这井的深度他与展昭早成了瓮中之鳖,大可悄悄把大部队找来,何必故意大声讨论。
赵祯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脑袋探入井内,知其是在侧耳聆听井内声响,当下了然。屏息待了片刻,果然上方两人又开始商量。
“没动静啊。”听声的那人道。“不会是你弄错了吧,井下没人。再说脚印压根没到井边啊。”
“总之,保险起见,还是下去探探再说。”另一个顿了片刻,又道:“绳索可能不够长,我记得某个废屋里看到有,我去取来。”
赵祯知道此番是躲不过了,也不再妄想会出现什么奇迹让对方知难而退,反而更认真地思考对策。那个院落什么都没有,若要放绳索下来,必定得由一个人在井外拉住绳索,另一个下井来探,如此,便是他唯一的机会。等其中一人下得井来,确保一剑将人刺死,然后在井外之人没有反应过来时,拉绳索将人拽下井,格杀之。是的,一切必须一步完成,他不能错,亦不能让那两人活着离开。
将展昭扶坐起靠上井壁唯有的隐蔽处,再用熊皮盖住那耀眼的白衣,确保下井之人的视线无法轻易巡视到,赵祯才半蹲在身侧,手中高举云浪,安静的等待着。
赵祯的确下了决心,只是他毕竟不像展昭白玉堂那般是习惯了生死相搏的豪客,那种等待,越久越变得无法让人忍耐。严格说来他从未亲手杀过人,即便那番被柴王府围剿,在展昭的保护下,他也只求自保,不曾真正砍杀人,一想到等一下要在转瞬间连杀两人,心中蓦地紧张害怕起来。一遍遍有如强迫地在头脑里重复着如何杀人的步骤,那些感觉便越发明晰。杀人的感觉是怎样的?如果第一人无法一击毕中,是不是该先把井外的人拉下来再做打算?又或是不慎没有拉人下井,让井外的人跑了,又该如何处理?越想,头脑就越乱,井中的空气像被这种压抑感抽走,叫人窒息。
赵祯不由自主发起抖来,空闲的左手一会儿揉搓胸口,一会儿漫无目的的在井壁上摸索着。感觉井上似有响动,也不知是否是那取绳之人回来了,赵祯心头一紧,手下一重,便感觉原本按在井上的手突然失了着力,整个人没有防备地朝左侧栽过去。
待稳住身形,只见左手竟是插在了井壁之内,动了动左手,发觉井壁内竟是空的。这一变化触动了赵祯某根神经,他有些兴奋地抽回手,在这处井壁上摸索着,发觉这处井壁竟与别不同,是由几十块大青砖垒出的,只是因附着冰雪加上本身就在暗处压根分辨不了。若不是他适才胡乱一按,如何会发现别有洞天?
用短匕首小心地隔开因寒冰接连之处,一块块取出,里头竟是个半人大小的洞穴。赵祯这时总算能够体味什么叫作绝处逢生。不再多想,忙抱着展昭钻进洞中,然后小心处理掉原先留在的雪中痕迹,最后才将青砖重又一块块由洞内垒好。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好运,待得一切毕了,上头才垂下一条绳索,放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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