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黄完本——by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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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展昭,白玉堂表情阴郁一片。南宫惟见了,已是猜出□□分。他一脸痛悔,负手长叹道:“柴文益啊柴文益,你到底还是动手了啊。老夫早该料到。”
白玉堂正欲告知暠山详情,好求不居先生出手相救展昭与皇帝赵祯,然南宫惟见白玉堂面色苍白身形不稳,便抢过话头道:“老夫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此刻远水救不了近火,大丈夫当以大局为重,暂且不忙提这些。那边那个赶蛇的。”指了下柳如蕙,也不管赶蛇一说招致对方满脸怨怼,“把你的宠物收起来。吓死老百姓啊?”又抬脚随意踢了踢倒在地上还没缓过劲的大胡子将军。“没死的话给老夫进去通禀,就说庐山小风居的不居先生求见大理国主。”
那狼狈将军一叠串应声,赶紧连滚带爬地进皇宫传话去了。这边南宫惟也没闲着,让收完群蛇的柳如蕙扶着白玉堂一同进了马车厢,自己则和谦和道人有默契地左右一跳坐到驾车位。南宫惟一揽缰绳,悠悠驱着车儿往大敞的宫门内驶去。
一旁守门兵士还想上前拦阻,却被一个中年副将挥手阻止。
“你们还年轻,当然不知道那人是谁。”
“是谁?”
“他便是十三年前救我大理国于危难的一代大侠南宫惟。”
“什么?就那老头?”
“国主更是曾颁下圣旨,凡南宫大侠来我大理,无论州县乡郡都当奉之为上宾,于皇族亦不行跪拜,且可随意进出我大理宫廷,不得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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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客栈大堂,无人出声,亦无人发难。过于漫长的僵持反躁了赵祯的心,如同屁股上贴针毡,终耐不住挪挪身子,向展昭耳语道:“有几成把握再使你那最爱的三十六计?”两指支在桌面做了个开溜的姿势。
赵祯的无心打趣倒让展昭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扯动嘴角,强露笑颜,展昭不着边际道:“杀人容易,救人难。”
“是你的伤势……?”
展昭暗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要救陛下一人脱困不难,只是,”眼神来回扫视客栈上下,再次喟叹:“难在展昭未必有把握救得了所有人。”
赵祯听出端倪,还待追问对策,便见客栈大门冷不防被关上,门板大力相撞的动静把他吓了一跳。倒是展昭面上一派祥和,看似无动于衷地继续悠然呷茶,要不是能清楚感受到其压在腕上的劲道,赵祯还真要被他的那股子惬意给骗了去。而就在此刻,一张熟悉的脸从一旁侧门晃了出来。
“不愧是展南侠,果真沉得住气啊。”
“比起你漠北双翼还差了几分。”缓缓放下杯子,展昭浅笑道:“如何,该忙的都忙完了?还是说狄二爷未到,只因还在忙着?”
狄勇微一错愕,随即哈哈大笑:“南侠是聪明人,那狄某也不用拐着弯子说话了。还请两位束手就擒,不然……。”
“不然就用这客栈内的无辜店家做人质威胁?”按桌而立,展昭冷笑不绝。“果然是小柴王的一贯‘风范’。”
狄勇道:“南侠若是不顾百姓死活之人,大可不必上套。无妨老实告诉你,这前院后院加起来不过五十号人,除我漠北双翼外都不是狠手,你要走我们绝拦不住。”
“可尔等并没有让我们走的打算,不是吗?”身形微动,惊得满堂兵刃磨出了响动。展昭淡然一笑,再次稳稳坐下。“来谈条件吧。不过休要再提束手就擒。兄台敬我是聪明人,展某也不愿拿你当傻子。”
狄勇神色一暗,对于展昭过于沉着反不知从何入手了。
“既然狄兄还需费时思量,不知可否先容展昭多嘴问个不相干的问题?”
不等狄勇回应,展昭目光犹自一凛。若说之前眼中还有冷冷笑意,此刻竟是连一丝一毫都不存了。
“小柴王爷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暠山之上另有一条秘道可以下山?”
语出惊人,狄勇顿时脸色黑透,连端坐一旁的赵祯也痴騃地望向展昭惊愕到说不出话来。而已从狄勇的沉默里得到所要答案的展昭,神色突又恢复先前谈笑自若,只是心思却电转如飞。
好个柴文益,居然能料到他们已潜下山来!是曾想过那个假白玉堂尸体有可疑,若那尸体是白玉堂留的替身,凭柴文益才智,不该窥不破。又或者从头到尾就是柴文益的设计,将假尸吊上幡旗混淆视听。原以为是以此为饵诱自己上钩,现在深想,怕不那么简单了。也许正相反,不是饵食,反是牵制,又或……两者兼有。
想当初自己不惜盗药,便已被那柴文益“号”准命脉:白玉堂于他太过重要,只要有一线生机,他绝不会弃生死至交于不顾。若是单纯为饵食,何以将白玉堂死讯公诸于众?这绝不是柴文益会做的蠢事。须知,活饵永远比死饵有利用价值的多。
前思后想,更合理的答案只有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柴文益果然也知道有那么一条秘道。乔天远既有阻止大宋内乱之心,自不会告知有这么一条秘道,或许柴文益也同他一样,是从十三年前大理国变推断而出。
恩师当年未有先去招集大理兵马,而是事态紧急下仓促向柴王爷求援,一方面因当时大理国内局势混乱,难以在短时间内调集兵马至暠山解围,另一方面也是因那条秘道通向的正是沧临城外——兵贵神速,恩师南宫惟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固然,柴文益至今仍未发现秘道所在,但推测秘道出口于沧临附近却不是什么难事。
此次暠山一役让柴王府损失惨重,凭其目前人手困死暠山都很勉强,自然没有多余人手派下山来围堵。唯一抽取兵力的可能性便是保暠山下山要道不失而弃内部雪城驻守,将城防人马暗中转移至沧临周围各路设下埋伏。因为柴文益同样很清楚,他展昭可以为了救白玉堂活命不顾一切,却不会为了给挚友收尸不理智到陷真龙天子于绝境。这恐怕就是柴文益用一具假尸看似引诱实则牵制的目的:在围堵的布局没有完成前,要展昭失去判断,纠结于白玉堂的生死,既不能进也不能退。
柴文益……果然是个可怕的对手。
展昭如是想着,脸上笑容渐渐转淡,表情越发莫测高深起来。
狄勇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为摆脱被动,忙换了个话题。“狄某倒是也想向南侠讨教一二。你又是如何发现这菜已下了药?”
视线微斜,展昭道:“因为上菜时小二的手在抖。”
“就这个?”
“就这个。要不是留意到这点,我还真的忽略了很多细节。”
“细节?什么细节?”
“如此小的客栈却有如此大的大堂,难道不奇怪吗?坐了满满一堂的食客却只有一个小二在招呼,难道不奇怪吗?墙根处的痕迹表明这个大堂原本中间由一堵墙一隔为二,不知最近为何被拆了,难道不奇怪吗?”
“那也只能说明这家客栈有可疑,不能说明饭菜有问题吧?”
“是店小二告诉我这饭菜有问题的。”
“不可能,他当你们是……。”
“官府要捉拿的贼寇?”抢先把对方伎俩捞了个底朝天,展昭竟笑得有几许俏皮。“是了,此处依旧归属沧临地界,凭借柴王府威名,随尔等信口雌黄,百姓自不疑有他,那店小二于我们非亲非故又怎可能通风报信?兄台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不用你们的人冒充店家,而是选择设伏,让店家照常开店迎客,就是怕打草惊蛇。这个决定本来应该是正确的,不然当小二在店外迎我们入内的时候就会被看出破绽。只可惜有些讯息并不需要言语传达。”
“展昭你到底想说什么?”狄勇的表情明显有些按耐不住了。
“小二手抖,是因为把我与陛下当成官府通缉的嫌犯。如果饭菜没问题,一个小老百姓惊惧之下上完菜自然逃之夭夭,可上菜之时他的眼神除了害怕,还在饭菜处流连许久,更是满面迫切希望我们赶紧吃下这些饭菜。结果,自不言而喻。”
信手端起一碟菜,手掌轻翻,碟中腰果如同下锅的蚕豆,落地后仍欢快地蹦个不停。一声轻细的刀剑离鞘声适时响起,展昭反手掷出碟子,恰好砸在那悄悄拔剑的伏兵头上,顿时头破血流。
展昭看也不看,视线仍停留在狄勇身上。他回礼性的一笑,道:“现在想来这家客栈的名字本身就很奇怪。‘不归客栈’,有哪个店家会起这样不吉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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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飞驰,白衣猎猎,劲风疾拂下,勾勒出婀娜曼妙的体态,任是哪个男人见了都难免心动。白一头戴蒙纱斗笠,腰间随性系着两根白绫舞在风中,遥遥隔着茂密灌木丛不真切地看,坐骑隐去,就似幽女空中飘行。
猝然勒紧缰绳,奔马刹蹄,白一下马,取下斗笠朝一旁客栈门匾望去,只见上头写着“不归客栈”四个大字。白一略作蹙眉,心中疑道:八妹飞鸽传书里明明写的‘卜归客栈’,难道笔误了?
大门虽然紧闭,却从内源源不断泻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白一蹑足上得台阶,闻里面传来说话声。
“‘卜归’改作‘不归’,倒是有才。”猜透其中玄机的赵祯不掩讥讽地哼笑了声。“你们既已霸占了别人的屋舍,难道连性命都不放过?”
狄勇道:“那就要看两位肯不肯合作了。小王爷说了,南侠大仁大义,自不会对无辜百姓见死不救。”
南侠?……展昭?!
白一心头一怔,生怕听错,忙旋身偎到窗边,舔湿指头捅破窗纸朝里窥视。当看到屹然立于店堂正中的展昭,不由猛地倒抽一口气。
这怎么会……展昭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神权山庄一别,紫谨依例命两名白绫幽女在不惊动展昭的情况下悄悄监护、定期传讯,以便能掌握展昭行踪。十日前紫谨获悉展昭欲上暠山曾欣喜不已,因为他们一行下一个目的地也正是大理,也不知紫谨是否存了去见展昭的心思,嘴上不说什么,却暗暗加紧了行程。
昨日半夜碧川县客栈突然收到白八一封飞鸽传书,信中言词不多,只约见在第二日午时碧川至沧临必经的一家叫做卜归客栈的地方,说有要事面禀主人。白一知道事态必定有了不寻常,飞鸽传讯乃紧急时的联络手段,何况需白八面禀的“要事”除了关乎展昭还能有什么?于是她悄悄把信藏了,借口先行沧临打点过境事宜,一早便往约定地赶来。现在展昭居然就身处这卜归客栈之内,不消一时三刻,紫谨与其余白绫幽女也将赶至,白一不禁怀疑是否白八为了讨好主人将展昭特意诱到此处好让两人相见?只是……观堂内气氛严峻,内情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一时理不清头绪,白一只得屏息伏在窗边,密切关注起客栈内的对峙。只听展昭从容笑道:“小柴王爷可真是看得起展某啊。”
“可惜,展大人似乎不太合作。”
赵祯忿忿道:“展护卫只是提醒你,他不会和你谈不切实际的条件。”
“那如何才叫切合实际?还请皇帝陛下赐教。”狄勇戏谑地朝着赵祯挑了挑眉,压根没将这皇帝放在眼里。
赵祯气极,却欲言又止。他有些犹豫自己所想是否也正应了展昭的心思。不自信地偷瞄眼,却发现展昭始终面带微笑望着他,眼神中的温柔就像鼓励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一样。赵祯顿时信心倍增,正色道:“如果此刻只有展护卫孤身一人,朕相信他或许会在无计可施下为了交换人质束手就擒。但现在有朕这个后顾之忧,他却绝对不会棋行险招。真那么做就不是展昭了。”眼珠略转,坚毅语调突又放柔下来。“当然,这不代表我们的谈判就破裂了。交易的对象,若朕记得不错,除展护卫应该还有朕,你不问朕,却去问朕的臣子,莫非展昭的决断便本末倒置等同于朕的决断了不成?”
赵祯所言让狄勇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眼人皆知一直以来都是展昭主导全局,这中看不中用的皇帝不过是人前的摆设、人后的累赘罢了,此刻强调自己身份不合时宜冒这个头究竟想干什么?狄勇忍不住反唇讥道:“我与展大人都尚且谈不拢,莫非陛下反倒肯与我‘买卖’?”
赵祯眉眼含笑,逃亡下的狼狈丝毫无损年轻脸庞上的蓬勃朝气。“不错,朕就同你做这笔‘生意’。”
狄勇闻言很吃一惊,愣了半晌,继而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大宋皇帝陛下竟有如此血性,居然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毫不相干的小老百姓。”
赵祯剑眉微挑,七分自在下亦含三分不怒自威。“九五之尊也好,平头百姓也好,都是有血有肉人生父母养的。朕作为君父怎可能见自己的子民遇难无动于衷?如柴文益所言,也许朕是缺乏帝王的自觉,只是朕的帝王之道里没有霸权独揽、阴谋诡计,要朕去学他的卑鄙龌龊,怕是难如登天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辱骂小王爷?”
众人杀气腾腾,纷纷亮出兵器。
正看到紧张处,突闻道上马蹄渐起,白一返回官道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白衣女子正策马而来,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焦躁迫切,不是白八还能是谁?
白八见白一身影,象是得觅救星,不待勒停奔马,便施展轻功飘落白一跟前,顺势单膝一屈:“见过大姐。”尚在见礼,两眼已不安分地偷偷往紧闭的客栈大门打量。白一见她如此,疑窦更深,以为应了自己所虑,不由心中恨道:好个小妮子,那展昭是我等心腹大患,你不助我防他,居然使这种手段讨好主人,我岂能容你?
“我先去客栈内见主人。”白八只道紫谨等人已在客栈等候,礼毕忙起身向大门走去。殊不知白一此时已暗暗将腰间白绫取下拽在掌心,以备随时将她毙于绫下。
“八妹,有什么事不能先与我说,而非得面禀主人不可?”
白一的声音虽是不冷不热自身后响起,却扎耳的厉害,白八不由身形一僵,深知这个大姐心狠手辣惹不起,忐忑回身赔罪道:“八妹岂敢怠慢大姐?只是事态紧急,怕通知主人慢了,我与六姐的项上人头便都不保了。”
白一听白八言词恳切,又见她只当是紫谨等人在客栈却丝毫不曾提及展昭,心道莫非展昭此刻所在连八妹也不知?如此揣测,白一立即换上笑脸,回身将白八的手臂挽住,亲昵道:“我随口唬你一下,你倒当真了?主人有事让我先行一步赶来赴约。此刻怕与其他姐妹还在路上。”见白八疑惑地朝紧闭的客栈大门望去,随口胡诌道:“我来时客栈大门便是紧闭,拍了半天,只懒洋洋出来个店伙计说东家有事不做买卖了。怎么了八妹?看你这脸色,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白八听紫谨未到已是失望,白一既然问起不敢再瞒。原来白六白八跟踪展昭来到暠山,初次潜入雪城未遂只得返城静候,然枯等五日仍不见展昭等人下山,两人于是夜探暠山,竟发现整座山头已落入沧临柴王府的控制,且把守之严密,几乎难以突破。不便打草惊蛇,二人光混过山道关卡就花费了三四日时间,谁想还没进雪城,就被高吊在城头幡旗上的蓝衣尸体及一旁悬挂的湛卢剑惊出一身冷汗。要知展昭若死,她二人焉有命在?所幸那尸体头部被砸得稀烂,难以分辨,而观柴王府人马森严守备似仍在追捕什么棘手人物,茫茫中又燃起一线希望。但不管是生是死,展昭必定身陷险境。白六白八心知凭借两人微薄之力无法营救,遂决定将此事禀告正赶往大理的紫谨定夺。
白一不动声色听白八娓娓道出来龙去脉,更加确定白八对展昭此刻身处卜归客栈之事毫不知情,嘴角划出一抹冷笑,心中更难掩狂喜:天助我也,这莫不是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展昭的绝佳时机,只是……若让人搅局便不好办了。
白一突然打断道:“所以你便这般心急火燎地找主人援手?”
“大姐该还记得神权山庄之事,主人便是嫌三姐与十妹传讯慢了,累展昭多添损伤,盛怒之下生生折断两人右臂,更喝令半月不许接上。此次暠山事出,比之神权山庄怕是更凶险万分,若未及时上报,我与六姐还有活路吗?”
“难道你通知主人展昭遇险便能有活路?”白一冷笑,“主人是什么性子,你总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