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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黄完本——by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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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你就非跟我唱反调是不是?快去,欠抽吗?!”软得不行,汉子又恢复了凶悍模样,粗鲁将妻子撵下床,然后“咚”地躺倒用被子蒙住自己呼呼大睡起来。妇人软软叫了两声“当家的”,见丈夫不理不睬,只得认命离开房间,谁想,普一开门就见赵祯宛如修罗般阴沉着脸杵在外。妇人吓得倒抽一口气,腿一软,跌坐在地。
“当……当家的……那……那……。”妇人口齿不清,连话都说不来了。
汉子听妻子还在房中,不耐地跳坐起吼道:“叫魂啊,没看到老子要睡……。”声音嘎然而止,尤其当对上赵祯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黝黑的脸顿时刷白,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好……好,好汉,这么晚……还不睡啊?若是饿了,就叫我婆娘给你……还有令兄准备点吃的。”说着瞪了妻子一眼,使眼色道。“还不快去!”
“不用了。”赵祯冷冷道:“你家的东西都是下过白砒的,不吃也罢。”
话一出口,夫妻两顿时明白赵祯早在门外将他们的害人奸计听了去,顿时吓得连人色都没了。赵祯冲向床的方向,骇得那汉子缩到床角落拼命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只是赵祯没理他,而是怔怔望着其手上攥着的羊脂白玉,心中痛惜道:母后给的护身宝玉,怎能交给这种人?
一把夺过,赵祯沉声道:“这东西落到你这种无耻之徒手里,只会糟蹋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冲回房,赵祯狠狠甩上房门,好半晌才强逼着自己吞下一口恶气,终是躁得浑身耐不住开始穿戴起衣服,这么个狼窝蛇穴如何待得?简单打了个包袱,装了点未吃完的馒头,赵祯再次将展昭负到了身上。只是他才跨出房门一步,额头忽遭闷棍重击。眼前顿时一黑,脚步不稳下便是摔在了旁边的饭桌上,撞落一碟碗筷,背上的展昭由于没有缚紧更是顺势滑了下去。
“展护卫……,”视线尚未恢复,赵祯便心急地弯身去捞人,不想手探到地上,被碎裂的瓷片划破。手指刺痛虽钻心,但也好在将模糊的视线激得恢复了过来,只是双目清明后的景象却叫赵祯大惊失色。
只见打着赤膊的莽汉竟将昏迷的展昭勒在胸前,并用一把菜刀死死抵住脖子。他双目赤红,有如发狂的野兽恶狠狠道:“小子,你若敢动一下,老子立马叫你这只剩半口气的老哥头颅分家!”
“你!”
“把白玉还过来,给了老子那就是老子的东西,居然还想拿回去?你可真有那个脸!”
赵祯愤恨到几近睚眦俱裂,后悔到极点当初为何不要了那狗东西的命。即便只是预谋,光谋害天子这条十恶不赦的罪名也足以满门抄斩甚至诛灭九族。自己终究还是天真了,太后当初杖责展昭的一番用意,事到如今他才体会。他做人的确是抱着侥幸,以为既然没成事实,便不必重罚,弄到这斯田地,如何不是他无谓的心软造成?看来那个对头柴文益倒是看他看得最透彻,他的确不配为帝,无法防范于未然,更无决策于千里的能力,没有了这个帝王身份,他究竟算是什么?!如今连……连心之深处唯一眷恋的那个人都守护不了。
迟缓地抬眼望向被作要挟的展昭,恨意顿时软成了悔痛,心中更是茫然一片。
展护卫,你说要朕保留一颗赤子之心,要朕仁孝礼义做个宽厚天子,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朕虽未蠢钝到会认为天下之人都有一颗善心,但朕总以为大多数百姓的心都是淳朴善良的,可是那个韩孟非为了报仇要杀朕,张厨子为了报恩不辨是非,王掌柜为了自保伤了你,如今这个猪狗不如贪得无厌的猎户更用你的性命来威胁朕。这些人是善是恶?难道是朕用一颗赤心,用仁孝礼义,用所谓宽厚就可以感化的吗?你来告诉朕,这些你所看重的朕的长处究竟有什么用?能救得了你,救得了这个天下吗?
“小子,怎么不吭声了?你不是很嚣张吗?”见赵祯仍是低头不语,汉子把玩起被扔来的羊脂白玉,神色愈发得意,“把身上所有值钱的宝贝都交出来,一个都不许留,若让老子发现偷藏了一个,就立刻要了这半死不活的小子的命!”
赵祯把头压得更低,却是止不住嘲弄笑声溢出喉头。汉子听那笑声诡异,有些害怕,缩了下肩膀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白费心机。我已把唯一值钱的东西给了你,我早已身无分文,你究竟还想从我身上捞到点什么?”
“胡说八道。你若只有这白玉,如何肯轻易给我?”
如何肯轻易……?赵祯心中自嘲道:那是因为朕是这大宋天下之主,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如何会稀罕那么块羊脂白玉?所以……。紧紧将碎片攥入掌心,让手掌的痛尽可能抵挡住那难以平复的悔恨。财不露白,朕的轻率才招致这样的境地不是吗?归根结底这是朕的愚蠢。
“你说的对,还有一样比那白玉值钱,是无价之宝。”
“那还不赶快拿出来。”明显急不可耐了。
赵祯讪笑一声缓缓抬起头来,只是一双眼目充血,额头因浓重压制着的怒意青筋暴起,他死死瞪着前方的猎户,不冷不热道:“不是已经在你那了嘛!”
顺着赵祯的眼神,汉子这才意识到赵祯指的竟是他手里胁持着的展昭,狂怒道:“臭小子,你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耍老子?”
眼神突然激变,犹如万箭齐发,毒蛇一样的恨意纠缠上去,叫那凶恶猎户不由浑身一震。随后赵祯的声调也变了,变得可怕充满了威慑力。“如果你敢动他一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敢保证,一定会让你尝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汉子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一连气急败坏地念了三声“好”才寻回一丝理智。他突然邪笑道:“没问题,你说不动就不动。可是作为替代,你小子得让老子满意才行。”邪恶地扯动嘴角,带着乱糟糟从不整理的胡须一同抖动。
“跪下!——”
赵祯闻言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只见汉子冷笑道:“老子今日要不整治整治你,怕是你掂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菜刀紧紧贴住展昭脖子,几近掐到了肉里,若不是把钝刀,早已出血不止。
“别!”
赵祯心痛到极点,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只有用力攥紧拳头。
“跪下!”又一次重复,对方已经明显不耐烦。“老子今日倒要看看,为了你这无价的哥哥,你可以做到哪一步?是尊严重要呢,还是他的命重要?”
尊严?尊严这东西对帝王来说是绝对的。所以他的膝是跪天跪地不跪人的金膝,要他去跪这么个无耻卑鄙的恶棍,怎么可能?!
只是……
只是……他不只是帝王,他还是赵祯。帝王要有尊严,帝王的心中要放下天下万民。而赵祯只是万千凡人中的一个,他的心里只被那唯一的一个人塞得满满当当。
“咚”。
双膝敲击在地的响动。
以为会是千难万难,谁知下落的一瞬竟是毅然决然。
可是肆虐并没有停止,仿佛填不饱的邪恶又开始叫嚣。
“给老子磕头,好好地磕!”
排山倒海的耻辱一遍遍冲刷着赵祯的胸膛。可他没有发出一声辩驳,仅是死咬牙关,几乎咬出了血,一蜒血丝自唇角溢出,却终是将如红莲之火灼烧的赤色之眸掩下,俯首倾身,额头直抵地面。
个人尊严这种东西,如果是为了那个人,丢弃!
为了守住他的誓言,丢弃!
为了保护心中那最重要的最可贵的最无价的,丢弃!
无论多少次都可以丢弃!!!
汉子仰天大笑,象是看了天下最精彩的一场戏。突然转身瞪一眼始终缩在卧房门口不敢出声阻止的妻子道:“惠娘,还不去取根麻绳来,把这小子给我绑了?”
唤作惠娘的妇人起初还犹豫,被丈夫狠狠一瞪后看事已至此,只得依言取了麻绳来绑人。那汉子一边督促妻子绑紧点,一边留意赵祯是否有违逆的举动,却见赵祯毫无反抗低眉顺目任由对方绑了个结实,男人只当他已放弃变得老实,这才放开展昭,去搜他的身。本以为定能搜出点什么,谁想真是一个子也没了,男人气极,想到自己简直白花力气就恨恼不已,一股怨气咽不下,对赵祯便是拳打脚踢起来。
赵祯蜷起身子,倒在地上任对方殴打,几乎动也不动。就当那男人打累了,准备摔家伙离开,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人握住,低头一看,竟是赵祯的手。
低喝一声,赵祯全身使劲崩断了已被瓷碗碎片磨得几近断裂的麻绳,他一跃而起,猛地扑向男人,将他压倒在地,接着不由分说将手中的碎瓷片插入对方咽喉。那穷凶极恶的猎户脖子一歪,立时毙命。
这骤变来得太快,妇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到自己丈夫凸瞪出眼珠死了。理应潮涌般的悲伤却在触上赵祯那双杀人者才有的可怖眼神的瞬间完全被凝冻住。浑身发抖,打算逃跑的腿脚也因这份恐惧发软无法站立。眼见着赵祯已到了跟前,手中还捏着那片杀夫滴血的碎瓷片,妇人仅能颤抖地发出极其轻薄的音来:“求……求求……你,别杀我……别……别杀我……。”
赵祯呆立着,许久不见动作,等到妇人再一次提起勇气正视他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变了。没有了痛恨,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你发誓,绝不将你现在看到的一切说出去,更不许告官透露我们的行踪。”赵祯蹲下身,直视着妇人的眼睛。“请你明白,你丈夫是咎由自取,他死有余辜。可是夫人你不一样,我知道你不想害我们。所以……只要你发誓,我就放你走。”
妇人怯生生地望向那方奄奄一息的展昭,又悲痛地望了眼丈夫的尸首,然后揪紧眉头轻声发了个誓言。誓言一毕,赵祯整个人顿时松弛下来,精神上的疲累仿佛到达了极点,他只淡淡扫了妇人一眼说句“你走吧”,就摇摇晃晃走向展昭。
妇人如获大赦,飞也似地往外奔去,途中摔倒了也顾不上叫疼。
赵祯本想快些离开,他的身子已弯下去,然手在尚未触及展昭的瞬间忽然冒出了不祥的念头。
——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犯了致命错误?那妇人真会信守誓言吗?如果她去碧川县城告官杀夫,不慎将我等行踪暴露给柴文益那该如何是好?
——不,这妇人有一颗善心,她一直规劝自己丈夫莫要为恶。何况她已发誓!
——发誓?这天下有多少人发誓,又有多少人信守誓约?这点誓言,比起杀夫之仇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她或许曾有善心,可终究不是成了其夫的帮凶?
——她绑人的时候眼神一种充彻着歉意,她并非是做她丈夫的帮凶,而是无可奈何,她也是受害者。
——可她对那恶夫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又怎么能断定她不会为夫报仇,破誓出卖?如今已是举步维艰,难道要让这一路亡命雪上加霜?自己被抓不要紧,还有个帝王的身份保全,若是害了展昭,哪怕是误了救治的时间,这样的憾事难道是后悔就能挽回的吗?
——不!
——不!
——不!
茫然自语:“站住……。”接着象是突然清醒过来,赵祯猛地大叫一声,“站住!”随后探向展昭的手改变了方向,抄起丢在地上的菜刀,冲向院子。
妇人并没有逃远,才刚到院门口,就见赵祯手拿菜刀冲出来。心知不妙,她本能地大喊一声“救命啊”,就要夺门而出。
哪想院门虽已洞开,妇人却再也无法迈出一步。一柄飞来的钝刀刺入背心,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把刀,每日每夜她都是用它为丈夫切菜做饭,只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今日结束她性命的竟也是这把刀。
妇人缓缓转身,用一种怨怼又不解地目光瞪着赵祯,随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住那个杀害自己的凶手。“你……。”
身子缓缓软下,再也没有了声息。
而赵祯也与同一瞬间一屁股坐倒在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让他浑身抖了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是在暠山,他将长剑砍在敌人身上,他不知道被自己砍伤的人究竟是死还是活,因为他根本无暇他顾。第二次是那群凶恶的野狼,本能驱使了肢体的所有动作,只能感觉到狂躁的血在沸腾,神智都不甚清晰。第三次则是那个恶贯满盈的猎户,当将碎片刺入对方咽喉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却是无比的快意,仿佛将先前所有屈辱及忍耐尽释。
为何这一次却会是这样?
手抖得太过厉害,完全控制不住。赵祯双手互握,可还是停不了,寒战逐渐扩散至全身,赵祯只能用臂膀将自己身子抱紧,可即便是这样仍止不住由心发出的颤抖及寒意。就这么一坐便是一个时辰,直到太阳冒了头,他这才强压下心中怯懦,走向被杀的妇人。
眼神悲伤到极点,赵祯低喃道:“对不起,若是展护卫一定不会出尔反尔。可朕……没有办法冒这个险放你走。因为朕会输掉的或许不仅是江山,还有展护卫的命。无论是哪个,朕都输不起。所以……对不起……。”
默然将妇人的尸体抱回屋中,与其夫尸身放到一处。赵祯开始满屋子翻找银两、食物和水,可惜这家人穷得叮当响,除了找到一双精致小巧的莲状金耳环,再无甚值钱东西。草草将衣食打成包,赵祯再次负起展昭,把油灯往干草堆里一扔,便在熊熊火光下离开了。
又行十里,确是多了许多户人家。只是赵祯起了后怕,再也不敢借宿,甚至是有陌生人靠近些,也尽可能绕开来走。如此草木皆兵地又行了十里。
老天爷似故意刁难般又降下一场大雨。虽然有先见之明,取了猎户家的破伞勉强遮挡,可压根挡不住那磅礴的雨势,赵祯忙逃难似地冲进最近的一户农家院里头。不敢惊动对方,赵祯只能抱着展昭缩在屋檐下,为了尽量不让展昭淋到,赵祯挡在了外头,很快就半边湿透。
就在他因湿寒喷嚏连天的时候,屋门突然开了,从里头姗姗走出一个老妇人。“谁啊?”那花白了头发的婆婆眯着眼,乍见赵祯两人缩成团避在屋檐下起先吓一跳,可当瞧清楚后便敞开屋门对赵祯招手道。“小伙子,呆在外头做什么?还不快进屋避雨?”
赵祯心头一跳,想应,可一想到先前的猎户夫妇,便又退缩了。他摇头道:“不用了,我……我们这就走。”说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横抱起展昭往外冲。却不想没在雨中跑几步,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人跪倒在泥泞之中,接着神智陷入一片黑暗。

第41章 (四十一) 智斗(上)
丑时三刻,夜色最深重,寒露初聚成形,凝在枝头叶梢。万籁俱静时,本该万物将息,可偏偏大理正宫寝殿突兀地响起一串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休憩龙床之上的段宏兴一声叹息,翻身坐起。夜半访客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抬眼去,诧色依旧不期飞面,却是稍纵即逝,随后方将挺立殿心的白色身影好好纳入眼底。
“看来朕是老了,本以为今夜会的会是不居先生,不想来的却是锦毛鼠。”
白玉堂依礼参拜,毕了才道:“先生本意也是想亲自来会国主,可惜分身乏术,权衡之下,只得由小可代为拜会。”
段宏兴眼神突然飘远。“不居先生已离宫寻徒去了吗?”
白玉堂眼角一挑,“顺道也是为国主寻回太子。”
精光似自眸中迸射而出,淡淡无奈突然转冷,段宏兴硬声道:“我儿已死,白少侠休要再提。”
忍不住朝天翻一白眼,白玉堂嘀咕道:“这天下什么荒谬的事都见过,就没见过咒儿子死的老子。”
声音本是丁点儿大,可如此静寂的夜晚,免不得被耳尖的听了去。段宏兴拉下脸道:“想说什么,不妨直言。但若是旧事重提,还请速速离去,休来扰朕清梦。”
“午后一会,草民已知国主坚持不信柴家所为,此番前来自不会自找没趣多费唇舌。无妨,不着调的事儿搁一边,暂不提了。”潇洒一整衣袍,竟是径自拎过寝殿里的一把檀木椅翻转了跨坐下。待见大理国主蹙着眉斜眼瞪他自说自话的行径,满脸不悦,白玉堂不由偏头一笑。“草民有伤在身,国主既然留我在这大理皇宫养伤,此时也不会小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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