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黄完本——by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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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见白玉堂一脸倦容,便道:“朕在别处叫人准备了一间偏殿,白护卫不妨先去休息一下。”
白玉堂摇头道:“不了。猫儿到现在都未醒来,我实在不放心。”突然省起什么,小心试探。“不知……那位玉妃娘娘怎样了?”
“她死了。”
“什么?”白玉堂惊讶道。还想再问什么,却见赵祯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便将疑惑生生吞进肚子。
“白护卫,你若不愿休息,能不能请你去查一下那群契丹使臣?”
白玉堂奇道:“误会不是解开了吗?陛下为何又要查他们?”
“玉妃临死前曾说她的确勾结了契丹赤王。我们误会的只是他的那个侍从小戚,却不代表那位南院大王毫无问题。以防他们再有什么不利展护卫的举动,朕希望你能亲自跑这一趟。”
一听跟展昭安危有关,白玉堂立刻下了决断。他不舍地望了展昭一眼,欣然领命而去。
直到屋内再也没有旁人,赵祯才幽幽一叹,坐到展昭床边。
凝视着床上那人略带憔悴的面容,不自禁伸出手轻轻抚触起对方的脸庞。他低喃道:“展护卫,你知道吗?只是短短一月不到,朕就接连失去了母亲、妻子。身边重要的人越来越少了,朕现在当真成了孤家寡人。她们的死,朕难辞其咎。其实现在,朕有一丝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方法,在保全你的同时也让她们活的好好的。所有都是朕的错啊,可是上天不会再给朕一次重来的机会。”
手指上抬,轻轻抚开发际处的碎发,当拇指划过眼底阴影的时候,渐渐地,目光不由化作痴缠。“失去的让朕难以承受,但所幸朕仍是守住了誓言。这世间,唯独你,朕绝对不能失去。”
情到深处,再难抑制,帝王俯下身用自身的温热小心翼翼地俘获住那双略带寒凉的唇。
只是与此同时,床上之人交睫处眼睑频动,霍然睁开眼来。
作者有话要说: 10月第一更。
十一长假放个三更吧,后两更分别在10月5、10月9日凌晨12点过后。
争取这个假期尽量多写点。不过还要带娃,没办法全身心地去写。现在写文大多是定闹钟在凌晨4、5点起来,然后每天写一两个小时,正在习惯这个过程。
整个宫中事件的来龙去脉应该都讲清楚了,不过也许有遗漏,如果有,麻烦大家帮我及时提出来,我好修改。
这一章其实算是加出来的,因为前面写的时候把紫红的一个设计要素给写崩了——就是绝对不能现在让小龙某红结盟,不然昭昭还怎么去契丹继续故事呢?只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玉妃了,临死还要完成任务,真是难为你了玉妃,奖励个大红花,光荣领便当去吧。
这章停在这个关口大家别打我,准要是让下一章大家做好准备,小龙的感情要彻底爆发了。剧情应该算是挺急转激烈的。
最后祝大家十一中秋双节愉快!
第71章 (七十) 惊情
睁眼的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感觉覆在唇上的温度是那么炙热,抚在脸畔的掌心比起此刻体内叫嚣滚沸的热意更灼灼烫手。
近到极处反看不清面孔,不过对方熟悉的气息却让展昭在全身僵硬片刻后,心头涌起一股屈辱的忿恨。乍闻皇帝对自己有别样的感情,一口气被堵在胸膛处不上不下,正不知如何自处。想起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白玉堂的脸,想到那人对自己也是这般心思,展昭便顺理成章地以为此刻正被这不知轻重的锦毛鼠肆意轻薄,终于按捺不住爆发了。
一记膝袭顺势顶上对方腰侧,把人狠狠撞翻下床。展昭嗔怒道:“白玉堂,你欺人太甚!”
待赵祯痛苦地捂着腰侧冷汗淋漓地抬起头来与其视线交汇,展昭瞪大眼惊诧已极。“……陛下?……怎么会是……?”
莫非,适才是陛下吻了他?!!!
私牢中的一眼,本以为皇帝虽眼神痴恋,相处时却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想必那份不伦的念想仍在浅表,仍有机会阻止避让。谁料对方此刻轻易跨越伦常,用最难以接受的方式告诉他:一切都回不去了。
震惊、惶恐、不解、悲愤、恼恨,五味参杂,以致双手止不住发颤。为阻止自身怯懦,展昭猛地揪紧盖在身上的薄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没用,复杂难平的心终是让视线避过了赵祯望来的方向,用张皇到极致的表情叫对方了解到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被抓现行的赵祯此刻同样不平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人竟发现了他悖逆天道的感情,若再行差踏错,只会让对方逃得远远的躲到他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于是他慌忙辩解道:“展护卫,你听朕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谁料话未说完,展昭突然大声打断。“陛下,微臣身体已无大碍,再长期逗留皇宫实在不妥,微臣想请准回开封府复职。”
虽说得客套,话意却格外坚定强硬。赵祯懵了,从那人始终回避的视线,他了解到一个事实,今日纵使他说得天花乱坠都无法改变对方决意——那人准备离开他身边,这一走或许再也见不到了。想到这里赵祯心脏猛地一搐,强烈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你要走?”
这一问只闻得帝王的无限悲意。年轻的护卫听见了也听懂了,却强压心绪回道:“微臣身体已复原得差不多,吕伯伯开的那剂方子也差不多可以断了。开封府事务繁忙,微臣离开那么久,必然积压许多案件,也是时候回去处理了。”
赵祯本想用吕梦涧的医嘱留下展昭,如今被展昭抢先一步说出来,顿时被堵在那儿。他知展昭说的在理,日前董太医已为展昭确诊身体无碍,那药再用作调理已无太大作用。只是身边亲人接连亡故,此刻正是自己最需要对方的时候,放其离开身边,他一时如何能接受?
“你一定要走吗?”赵祯起身慢慢靠近。看到展昭绞着被单指骨已捏得发白,忍不住探出手覆了上去。不料被对方犹如触电般急速甩开。
展昭震惊地看着赵祯深沉如水悲凉如泣的眼神,正打算下狠心回绝,谁想那居高临下的身影突然猛地压下来,将他紧紧抱住。“若朕不希望你走,恳求你留下来呢?”
交融的体温是如此温暖,何以心竟冷得如此可怕?
喉口只觉一阵干哑,怔了片刻,展昭才讷讷道:“陛下,请你放手。有些感情只是一时的错觉,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赵祯苦笑一声,揽抱的力度加大,让彼此的胸膛彻底贴合到一起。“朕也希望自己是一时错觉。可是没有人比朕更清楚,有些事有些感情,一旦开了弓,便再也觅不得回头箭了。”
惊心,一切全都乱套了。什么都说不出,甚至什么都思考不了,只剩下本能,想要向后退避逃离。谁知一向软弱的天子此番气力竟大到出奇,侵略性十足,一退一进之间,展昭一个没架住仰倒去,被对方趁势牢牢地压在身下。
赵祯半支起身体腾空撑在上方,抬起痴了的眼眸深深凝望身下之人。“朕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份难以启齿的感情,因为朕不想让你也为此自苦。可你还是知道了。是玉妃吗?”见展昭不言而似难以承受般别转过脸,赵祯苦笑依旧,却于唇角的上翘处酝出另一种绝望地叫人心碎的悲戚。“罢了,你知道了也好。其实朕有预感,用不了多久,朕也无法再压抑住这份感情,迟早有一天会叫你知晓,现在不过是让那一天提前了。”
看着那人眉宇深深折皱隆成“川”字,忍不住伸手为其抚平,谁想被对方一把捉住手腕。展昭推开赵祯的“笼罩”霍地坐起,双目如电,硬声道:“陛下明知不可为,何必一错再错?你我之间,撇去挚友之情不谈,便只剩君臣之义。除此之外,展昭给不了更多。”
“你不需要给。从将你放到心里的那一刻起,朕从未想过要你付出同等的感情。你不必回应朕的一厢情愿,更不必屈从帝王之意。只是如果可以,不要推开朕,不要逃离朕身边,好吗?朕求得不多,只求你待朕如常。”
展昭像是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反问道:“你要我怎么待陛下如常?”
“就像你与白玉堂之间的相处。既然你能默许他对你的爱恋,仍让他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多加一个朕,又有何妨?”
震惊到无以复加。“……陛下你……。”
“你想问朕怎么知道你和白玉堂的事?”赵祯涩涩自嘲一笑。“呵,早在暠山朕就知道了啊。你为了让他服下解药,选择以口相渡,之后在山洞里发生的一切朕都看得一清二楚。朕这才知道原来白玉堂对你早就超越了友谊。只是那时朕不明白他为何会那样,可是现在,朕懂了。因为你是展昭,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哪怕不惜一切代价,朕也想要守你平安。”
翻手反握展昭手腕,将那呆住的人再次拉拢入怀。帝王火热的怀抱,附在耳边痴情的呢喃,还有无处安放的手轻轻抚触僵挺后背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为无处释放的情感寻找一个突破口。只是当所有宣泄的出口落在身,再坚强的人也终是承受不住。
毫无征兆将赵祯一把推倒,展昭猛地跨下床想要落荒而逃,却因身体抱恙腿脚一时绵软,踉跄几步重重跌在地上。赵祯慌忙下床相扶,却被展昭惊惧避过,嘶吼道:“别碰我!”见赵祯愣在那儿,展昭痛苦地摇头,声音颤抖,情绪近乎溃败。“这是错的啊!陛下,我们都是男人,这种感情根本不合伦常,不可以存在。何况你我还君臣有别,你如何会……会产生这种荒谬的念想?”
“朕若知道,朕若能把控得住,又怎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展护卫你问朕,朕又去问谁?”看着展昭径自爬起,看着对方别过身再也不愿看他一眼。赵祯心中绝望已探底到了深处,反燃起一丝幽怨与不甘来。“感情这东西若能任由自己揉圆搓瘪,朕还需自苦,还会让你也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吗?”
大步上前一把扳过展昭,强迫那人直面自己。眼神的痴狂如散乱的丝线纠缠了彼此,黏黏连连,层层套套,赵祯已不知是以此捆绑了对方,还是作茧自缚了自己。
“展护卫,其实你有想过去接受白玉堂的感情吧?朕记得那日你在山洞中说了许多,如果你完全无法接受,不是应该更强硬地拒绝他,不给他留任何一丝期盼吗?可是你所说所做却留有余地,你不但给了白玉堂微茫的希望,甚至最后都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你知不知道,正是因此,也燃起了朕这份浑噩情感的星火。”
眼圈已红,一层薄雾蒙在眼帘,让展昭已经有些无法看清面前人的模样。
想逃,却逃不掉——赵祯忽然伸手捧住展昭脸庞,将他想要移开的视线再次执拗地别转对准了自己。赵祯惨然笑了,谨小慎微地做着每一个动作,生怕冒犯到对方,此刻比起帝王,他也许更像一个乞儿,在乞讨一份近乎无望的感情。是的,在心爱之人的面前,他如何还能再自称“朕”?感情这东西,从来都不是平等的,先爱上的那一方必定是输家,因为若是对方没有回应,便只能怀揣着低入尘埃的心去乞怜去仰望。
“展护卫,看看我好吗?请你仔细看看我。不要当我是皇帝,在你面前,其实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可悲的为爱而苦的平凡人罢了。你能允许白玉堂待在你的身边,能为他付出那么多,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要的真的不多,只是想陪在你的身边,想一辈子守着你看着你,难道这样也是一种奢望,也会让你为难吗?”
“陛下,求你别说了。”
一滴清泪再也止不住滑落脸畔,同时也绞碎了帝王心。几乎下一瞬间,泪水也自赵祯眼中泉涌而出。他颤巍巍地用拇指拭去展昭面上泪痕,涩滞道:“我想守护的是你的笑容,可我现在却让向来坚强的你流泪了。展护卫,我该拿你怎么办?”
情难自禁地悄然凑近,望着那泪痕所昭示的脆弱,心反而动荡得厉害,近乎迷乱。倏地“捕捉”住那双唇瓣,用自身的饱和悄然滋润着对方的干涸。展昭完全惊呆了,万没料到皇帝竟会在他清醒之际仍做出悖逆伦常的轻薄之举,吓得他不由自主向后一步想要逃开。谁知双唇被含得更紧,赵祯突然抬手箍住他的身体,将两人身躯紧紧相贴,竟合着亲吻的状态,他退却一步,他就跟进一步,步伐紧密相连,直到数步后展昭整个背部被有力抵到墙上,避无可避。赵祯才微喘着分开,再次看向对方。
“不要离开,展护卫。就算要走,也不是现在。现在的我不可以没有你。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不能连你也失去了,这样我真的会撑不下去的。所以……求求你,暂时留在我的身边哪里也别去,可以吗?”
展昭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眼前这个人真是他所知之甚深的当今天子吗?他对他的感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是天下之主,为何要用那般卑恭的眼神凝视他,为何要用如此卑微的口吻乞求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展昭一时没有回应的态度叫赵祯欣喜若狂,他误以为展昭不言便是默认了。于是他笑起来,不敢置信地,情绪激动到失控,终是难以自恃再度吻了上去。
“唔……。”
展昭来不及阻止,已被扑面而来的气息掠夺了所有。只是这一次,再不是小心翼翼,而如狂风暴雨,将一直被压抑在胸口的情绪全部翻倒释放出来,情感的流向更似湍洪初泄般一股脑儿涌向唯一的承载点。从不知儒雅温顺的天子也有如此疯狂的一面——被压制住身体,以口舌为侵占的利器,抵死纠缠,一点一滴盘剥抽取他胸膛内积蓄的最后丝气力。眼前渐渐又有些发黑,身体好热,头脑昏沉之际,心却意外清明起来。
不行,必须阻止陛下,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不然会毁了一切的。
展昭试图去推赵祯,然发现手脚无力,体内更是内力一空。加上赵祯抓着他双肩的力量极大,压根扳不开。于是他使出全身仅剩的力量向赵祯整个人狠狠撞去,总算将赵祯撞开。
“展护卫?”赵祯后退几步才堪站稳,茫然看着不断急喘的展昭。
“够了!陛下说的对。这样错误的感情就不应该留有余地,不应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误解下去。”勉强挺直身子,形如松柏,笔直的脊梁仿佛不畏一切艰难险阻。看着赵祯惊愕的表情,他突然懂了。回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些东西不得不直面,哪怕是给予最残忍的一刀,也好过事后不清不楚无休止的牵扯。“微臣现在就回开封府,请陛下莫再强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臣不会再出现在陛下面前,望陛下兀自珍重。”
“展护卫!”
“请陛下不要再逼微臣,不然微臣唯有选择辞官归隐,躲到一处陛下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赵祯急了,难以理解道:“展护卫你不可以这样厚此薄彼。那白玉堂的感情与朕并无区别,你能纵容他在你身边,却为何容不下我的一片痴情?甚至,我比白玉堂要得更少,我甚至从未想过要你回应我的感情,难道即便这样,你也要离开?”
“陛下,你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难道就因为我是皇帝?那大不了我不做这个皇帝,我……。”
“陛下慎言!”展昭突然大喝一声,双手紧攥成拳。
赵祯却早已乱了神志,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拉住展昭吼道:“其实我可以不做皇帝的,赵家子孙万千,我完全可以传位给一个比我更适合的人。展护卫,只要你……。”
赵祯没能再说下去,因为凶狠的一拳将他整张脸都打偏了过去,让他所有的假设都消于无形。展昭怒目逼视着赵祯,上前一步用力拎住赵祯衣领将他拽到跟前,他目光冷冽若刀,声音寒如清泉。“这种混账话不要再说了。陛下肩负天下苍生,是可轻易说不做就不做的吗?!如此,你将展昭置于何地?你要展昭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万民?这便是陛下所谓的感情吗?若是如此,展昭不稀罕,陛下趁早收回去。”
朝赵祯望上复杂的最后一眼,展昭用力推开他,毫不留恋转身就走。直到赵祯在身后发出一句弱弱的“展护卫,别走……”,方堪堪停下脚步。只是他并未回身,而是闭了闭眼,藏起眼中所有留恋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