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完本——by葛生_yong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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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王看着因风吹和劳作而脸色微微泛红的绮罗生点头道:“九公子才高艺绝,不仅精通音律,连在莳花一道上也游刃有余。”
绮罗生微微摇头:“不过是些求生的本领罢了。民间有许多才艺不输于我者,只是无缘得云王赏识。”
“公子何须自谦,越姬还要多谢公子为我处理好这诸多花卉,不过莳花需长久,以后还是要请公子多来几次,让我这些花儿草儿的平安过了这个严冬。”越姬笑意吟吟地看着绮罗生,语气很是友善。
绮罗生心中略一思量后回道:“绮罗生乐意效劳。”
“王,可否?”
许是因为雪色火光的映照,云王神色看起来比往日温柔了些许。他首肯道: “夫人乐意,公子答应,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那越姬在此谢过公子。”
这是来到云国这些时日以来绮罗生答应得最爽快的一件事,他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道: “举手之劳,夫人客气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绮罗生偶隔几天就会去薜荔宫中为越姬打理花草,有时也会和她闲谈几句,多是些民间逸事和风雅闲趣,两人相处虽不如何热络,却也融洽自在。
越姬私下里和云王称赞绮罗生:“这位楚九公子是妾见过的诸国公子中最才华卓越却又谦逊有礼的了,他心思玲珑又磊落大方,若是我云国之人,可为王重用。”
云王回道:“这样的好玉自是天赋异凛又得后天精雕细琢而成。楚国虽为蛮夷之国,但楚昭王在位时兴礼仪,治精兵,练出了一个文武兼修的赫赫强族。如今楚虽式微,大国气象仍在,绮罗生身体里流着楚王室的血脉,资质自然不差。再加上他生长于民间,幼时多接触了三教九流之辈,没有沾染上王室子弟骄横奢靡的滥习。是以如今的绮罗生便是这个让夫人另眼相待的绮罗生了。”
越姬点头笑道:“从未听王如此直言一个人的优点,看来这个绮罗生也得了王另眼相看。”
“玉是好玉,只可惜出自他山。所以寡人也只能让他做些为夫人侍奉花草的活了。”云王轻声一叹,眼中有惋惜之色一闪而过。
解语花越姬笑道:“这个楚九公子虽是极难得的人才,奈何楚王昏庸,轻易就把好玉送给了王。他在楚国想来未得重用,而云国有英明神武的王,所以纵使他无法收为己用,也无妨碍。”
云王略一点头,不置可否,又转了话锋道:“虽然寡人请他做的不过是莳花小事,但寡人向来赏罚分明。派人赏他些东西罢。”
越姬笑着摇头:“妾也想送他些什么,但是这九公子不好财不好色,送他贵重之物他断不肯收,送他小礼却又显得轻视了些。还请王示下。”
云王稍作思索道:“年末了,诸国皆有进贡。楚国想来也不例外,去年寡人说楚王送来的贡品里头雪脯酒不错,今年他一定张罗着多送些来,就取几坛子好酒给绮罗生送去罢。”
越姬一点就透,连忙欣然回道:“诺。”
是日,当绮罗生看着侍者将雪脯酒列队搬入他房中,并被告知这是云王的赏赐时,他心中对云王高傲冰冷的形象有了些许轻微的改变。清冽馨香的雪脯酒是他记忆中最喜欢的味道,久违重品,更是喜爱。
绮罗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自动忽略了自己帮忙越姬的事,认为自己既然喝了云王送来的酒,理应回报之。于是,他开始琢磨起回礼一事来。
少年
为了回报云王的几坛楚酒,绮罗生特意拿出自己压箱底的两盒牡丹干花,一盒制成香料,一盒做成牡丹花茶,香料用刺有牡丹的囊袋装着送给了越姬,花茶用绘牡丹的白瓷小盒装着送到了云王跟前。
越姬甚喜,云王却表示难以受用。但当侍者问云王是否要将这牡丹花茶弃了或者打赏给下人时却被云王严词斥道:“此花茶乃是由堂堂楚国公子亲制赠予寡人的,岂能如此糟蹋,收起来罢,待寡人想饮时随时泡给寡人喝。”侍者连声答诺并颤巍巍端着这小瓷盒去找了个极稳妥的地方放着。以前何曾见过高高在上的王将一个他国公子放于眼中?看来这楚九公子确有出类拔萃之处。
也许是因为云王不经意间说的几句话,渐渐地整个云王宫都知道了绮罗生在众多与其说是宾客不如说是俘虏或者人质的异国王孙中独得云王看重善待之事。于是他也和越姬一样,成为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对象。
有人的地方便有爱恨好恶,也便有了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很多时候与其说是世事的偶然,不如说是人性的必然。比如恨,或者爱。
那日本和往常并无二致,云王在议事殿中和众多能臣干将商议如何以远交近攻的策略拿下西北端的大国歆国之事。
绮罗生为越姬插完一瓶红梅,天色还早,越姬便请他一起品尝云王新赏的一壶青梅酒。
那边厢论政酣畅,这边厢火暖酒香。许是这酒后劲大,平日里酒量甚好的绮罗生和越姬只是几盏过后便醉了,且醉得神智迷糊,浑身虚软,绮罗生感觉有人将他扶起来,解散了他的外衣襟带,将他放在了软榻上。很快他的身边便多了一人,那人在他耳畔轻声□□,似是痛苦又似是求欢。意识朦胧间绮罗生直觉事有蹊跷,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来。但既已有了自警,他又如何允许自己任人摆弄?于是他慢慢调整内息,勉强将气力运于右手,一点点从袖中逼出一枚银针,针端已预先淬过快效的解□□汁,将银针对着自己的指尖狠狠一扎,连心的痛觉和渐渐蔓延开来的药效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身体也开始恢复正常知觉。
但人还未能从榻上起身,门便被大力推开。继禀报之人和侍卫之后云王大步而来。先前只听说薜荔宫中出了大事,来报的人说需由大王亲自探看定夺,是以他并不知究竟是何大事,直到看到榻上相互紧挨的衣衫不整的两人时他清冷的双目不由微阖,几乎不假思索地,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径直走到榻边,将外袍披在几近裸身的越姬身上。绮罗生艰难地从榻上翻身而起,却因脚下无力跌在榻旁。云王将他扶住,大声道:“请宫医!”
这时忽有小侍女上来跪地道:“王,请您为咱们夫人做主,奴婢听说楚九公子曾向宫医讨要过制造迷药的方子。可见他是早有蓄谋啊。如今娘娘玉体有污,还请王不要……不要……”
绮罗生闻言在心中冷冷一笑,好一个愚笨的一石二鸟之计。云王若是信了她,岂非智弱?但在宫闱之中,利益总是重于情义,颜面总是高过清白。多少冤案何尝不是因为变相的取舍而造成。如果云王并非真心怜惜越姬,或者但凡存了一丝想要借机除掉绮罗生的心思,或许,今日他们都难逃此劫。但莫名地,绮罗生相信他不会。
果然,云王怒了,怒气之锋却并非对着绮罗生和越姬,而是直指那个受人摆布的小侍女和她幕后之人。
“将此愚女并方才来禀告的奴才押入狱中严家看管。除了夫人的贴身侍者其余人等一律退下。宫医来了再请进来!”
云王冷若冰霜的神色让那跪着的侍女再不敢言,浑身抖如糠筛,任凭侍卫将她押走。而那告密的奴才喊破嗓子求饶也无人理会。越姬的几个贴身侍女围上去将浑身软烫的越姬搀扶着送到床上。方才的戏场上便只剩下勉力站立的绮罗生和神色复杂看着他的云王。
迷药渐渐散去后另一种药效却开始发作,银针上解药的药效有限,绮罗生此时双眼眼角处渐渐泛红,如白花边缘晕染开来的一抹胭脂色,娇艳非常。略显凌乱的衣裳内露出修长的脖颈与形状明显的锁骨,肌肤亦是白里泛红,犹如雪冬之中透出的一枝□□,诱人探寻。
绮罗生知道自己现在形容狼狈,遂动作略显慌张地裹紧衣裳,微哑着声音道:“云王,请容绮罗生先行告退。”
“不用等宫医来了一起诊治下么?”云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神色惊慌的绮罗生,之前无论是在各国来使齐聚的王殿之中还是坑脏逼仄的牢狱之内,绮罗生都是从容淡定的。今日此时,是他首次失态,竟比往常看起来要更可爱了几分。
但是,倔强好强的性子却是丝毫未得妥协,绮罗生忍住喉中的干涩感摇头道:“多谢云王善意,绮罗生还是先告辞了。”说完便拖着已显虚浮的双脚,微微踉跄而去。
云王看着那个狼狈逃离的身影,不由微眯起双眼,似笑非笑。
从薜荔宫到绮罗生居住的指月轩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平时,轻步赏景,不知不觉很快就走回去了。现在绮罗生却是走得步履维艰,且越走越难以迈步。路程未半时身体和思绪实在被灼烧与空虚感侵袭得不堪忍受,绮罗生便任由自己倒入雪中,让透骨刺寒的雪气来抵挡身体里的另一股滚烫叫嚣的气息。直到浑身被冻到几近麻木时他才从雪地里艰难地爬起,幸好走了不远便遇到闻讯赶来的小九。
看到自家公子这副模样,小九又心疼地忍不住扇自己耳光子,说好要照顾好公子的,今天却贪玩没有陪在公子身边,公子都身陷险境了自己还和一帮奴才们玩得不亦乐乎,真是该死。不过当下比起自责更重要的是将公子带回去好生照顾。
好不容易在小九的搀扶下回了指月轩,绮罗生连忙让小九准备热水、药粉和银针。在融了药粉的汤水中泡着,并施以银针,前后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将体内毒素排尽。
毒虽已解,但经了这次折腾,本就宿疾缠身的绮罗生病倒了。
绮罗生病倒后,因为高烧和养病之故,没有打探上次事故的收场。但云王是何等聪慧又果决之人,自然是作祟者自得报应,受害者更得恩惠。
在喝药的时候听小九提了几句这事绮罗生也未放在心上,只是暗自提醒自己以后需更加谨慎。光天化日之下亦是鬼影幢幢,这里和楚王宫一样都并非他可以怡然自得的家。
在他养病期间,见风使舵来看望的人自然不少。连本应在此时避嫌的越姬都大大方方来了,又着人送了不少名贵药物补品。但最令人意外的还是云王的到来。这是他第一次踏足指月轩,也是他第一次亲自驾临安置他国质子的宫院。
此时的绮罗生正在昏睡。因在病中,绮罗生略显憔悴的面容上竟流露出几许婴儿般的无辜神情来,身体微侧微缩,似乎有些难受与委屈,眉微微锁着。
脱下一切防备和倔强后的绮罗生看起来竟是这样小,是了,他是楚国诸公子公主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大约还未及冠。原来,竟是这么小的一个——少年。
从小失母离父,极曲折艰难地回了楚王宫,身份才得到承认不久,便被送到了异国他乡。在云王宫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受过冷落与奚落,为了尊严自挑手筋,后来下了狱,又受了陷害导致今时这场来势汹汹的大病。
是受了不少苦,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灵上的,委屈也是应当吧。但平日里,他又总是那样温和又刚强,表现得滴水不漏。唯有这样完全?div align="center">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诺氖焙颍趴狭髀冻鲂┬碚嬲那樾骼础?br /> 云王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目光平和地看着这个哪怕是病容也依旧好看如画的少年。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一袭白衣琼华的他在大殿之中抱琴弹曲的模样,想起再次见他时在牢里他应对自如,面对自己的施压从容无惧的模样,想起他为越姬打理花草时的认真与温柔,也想起前几天中毒后艳色非常又羞愧狼狈却仍要故作淡定的他。有些人,就算把自己的全部敞开给你看,也单调乏味,有些人,越是看得久,越是感觉惊奇独特。绮罗生,便是后者。
这样的一个人,本应像先时闻名天下的四公子那般,高贵清雅,万人拥戴,或者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平静地渡过一生。却偏偏生作了不得宠的楚国公子,被送来了这冷冰冰的云王宫。
忽然,绮罗生因为不舒服的缘故在被中稍微挪了挪身,咳嗽了几声。云王摇摇头将他露出来的半个肩膀拉上被子盖住,又将被沿在他胸前压严实。正待抽手时,那手却被绮罗生毫无意识地连着被子一起抱在了怀中。
云王一愣,任由绮罗生将他的手抱着。许是也感觉到奇怪,还未完全醒来的绮罗生慢慢放开了怀中的大手。欲待睁眼,奈何眼皮太酸重,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意识仍然非常朦胧间,微阖的双眸里隐约见一个气宇轩昂的身影起身离去。离去前那人用三分怜惜七分劝告的语气道:“生于乱世,又有几人心能由己,身能由己?坚强到最后,才有笑的可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绮罗生于梦中微笑,有人告诉他不要轻易放弃自己,那个好听的声音如此有力,又不乏温柔,似乎一剂良药对症而来,治疾治心。
慧极
绮罗生大病初愈便得了云王连番的赏赐。雪脯酒、名贵花卉等只是凤毛麟角,真正引起沸议的是云王将几月前新攻下的楚国十城赐给了绮罗生,十城合为一郡,名曰玉阳郡。云王行为众人纷纷揣摩,结论不一而足。但王命已下,无论众意如何,此事已成定局。原本虽身份尊贵但实则身无长物的绮罗生转身竟成一郡之主,无论在楚国还是云国,地位都将不同。
小九拿着新绘的地图兴致勃勃地对着上边被红线勾画起来的舟舫形状的玉阳郡研究了半天。绮罗生放下手中的牡丹花茶笑道:“别看了,天暖些的时候,我试着向云王请命巡乡,带你亲自去游历一番。”
“真的吗?太好了,公子,真去的话咱们可是回家了呢!”
“你呀,还真是拿人不手软。”
“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那小九觉得云王为何要把自己费了功夫打下的土地拱手送人?”
“因为云王对公子好!”小九脱口说出最近听来的最能让他接受的一个结论。
绮罗生折扇掩唇,轻声失笑。
“公子,难道小九说的不对吗?”
“你公子我又不是越姬,哪里就有如此倾国倾城的魅力了。”更何况,即使是越姬的绝世恩宠,也多半是云王征伐天下时被世人夸大其词捏塑出来的一个美丽误会罢了。
“公子,那为何云王要将这十城轻易送予您呢?”
绮罗生放下折扇,再饮一口茶,才缓缓说道:“云王之志,不在于楚,而在天下。眼下,楚国虽积弱已久,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要拿下并非轻而易举。更何况,横跨两国治理远土也非易事。说不准,这十城明年就被我父王夺回去。现在他将这十城送予我,这土地便仍是我楚国之地,我父王焉有再夺之理。我人在云王宫受其控制,何况名属于我的土地?再者,他此举一来安抚了我,也借我安抚了留质于北云的他国公子,更安抚了楚国。若我没有猜错,云王是打算实行远交近攻的策略,先拿下云国附近四国,再将领土逐一扩张。以小慧谋大利,既得慷慨之名,又铺长远之路,云王何乐而不为呢?”
小九抓抓头发,眨巴几下眼睛琢磨了会儿他家公子的话后,点头又摇头道:“公子,小九愚钝,并不是很明白云王意图。但是小九也明白了一点,总之云王是个聪明人就对了。还有公子,公子也很聪明。”
“小九,你并非愚钝,只是还天真懵懂罢了。所谓时局无非是人心的映照,而人心看多了,就懂了。”风云变幻,利益纠葛,古今如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事物背后不过是当事人的冷暖自知,悲欢自渡。
此时的绮罗生还不相信,在这巍峨而沧桑的云王宫中还会有一份不渝的深情独为他而生。
对于云王赐城的真相,绮罗生虽心知肚明,但也配合着将戏做足。他特意选了良辰吉日,沐浴更衣,亲自去向云王隆重谢恩。
客气话并无多少,毕竟云王并非爱听奉承之人。例行公事的一番说辞后,云王难得兴致颇高地邀请绮罗生与他对弈。
云王执黑,绮罗生执白,两人在方寸乾坤之中交锋。云王棋路大开大合,锋芒锐利,势不可挡。绮罗生胸有丘壑,棋路稳健。但两人棋路虽迥异,棋招却皆光明磊落,且始终落子无悔。
一局后,绮罗生输得彻底,却没有要求重新开局,而是不羞不恼坦然认输道:“绮罗生心服口服。既然今日之局已定,就此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