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白那个大祭司完本——by曲奇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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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似乎被他吓了一跳,手上还攥着系门帘的兽皮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身形高大的云山钻了进来,挡在了他和门帘之间,阻止了他继续系门帘的动作。
帐篷里安静极了,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弥漫着,固定在帐篷上方的那颗月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本应该暗黑一片的空间。
好一会儿,季风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抬着眸子看向比他高一个多头的云山,两道略微显得有些秀气的眉毛紧紧地蹙了起来,冷声道:“你逾矩了,云山。”
云山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在季风又一次开口似乎想要训斥他让他离开时,云山腿一弯,下一秒便半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让自己的发旋正对着季风。
“风大人……”云山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带着愤怒、疑惑以及隐隐的希翼,“请您告诉我,为什么之前,您都不愿意为族人们祈福救治?”
“这与你无关。”季风冷哼了一声,握紧的双拳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身体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快要让他坚持不住了,他提高了些许声音,强硬地命令道,“离开这里!”
但云山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仿佛没有听见季风的话一样,“您知道每次族人出去打猎,会有多少人受伤吗?如果您每一次都进行祈福的话,这些伤害也许都可以避免,他们就不用感受这些并不必要的痛苦了!”
季风没有动,他压低了声音,略微带上些许沙哑的音色似乎在述说他的不耐,他又一次重复了一声:“离开这里!”
季风的不为所动终于触怒了云山,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站起了身,质问着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现在却变得越来越陌生的祭司大人,“您就这么无情吗?瓦格纳部族的族人们对您来说到底算是什么?他们每天都会将狩猎得来的鲜肉和采摘的新鲜蔬果分给您一份,您吃着那些东西,就不会觉得心中有愧吗?”
这话似乎戳中了季风心中的痛处,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却因为时间太短而没有被云山注意到。
季风轻笑了一声,看起来很是平静地说道:“你说的对,我就是无情。我宁愿守着一身的神力不用,也不想将它浪费在你们的身上。”
听到这话的云山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想从他的表情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对方的面颊却被那层柔软的兽皮遮挡住了,除了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他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季风微微垂下眼帘,随后轻飘飘地看了云山一眼,任谁都能看出他眼里的不屑与挑衅,“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云山粗重地喘息着,眼眸通红,显然是在压抑心中的怒火,但现在,他压抑不住了,也不想再压抑了,什么大祭司,什么尊不尊重逾不逾矩的,他都不管了!他只想发泄自己忍耐了数个月之久的愤怒,只想让眼前的人受到教训,至于事后自己的下场?他不在乎!
对方的神色看起来恐怖极了,季风似乎被吓到了,稍稍后退了一小步,却还是没有躲开对方伸向自己的手。
云山的力气很大,两只大手狠狠地钳住了季风的肩膀,甚至让季风产生了一种自己的肩膀会被捏碎的错觉,他闷哼了一声,体内的各种不适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让他的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向前软倒了过去。
还没有开始动手的云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身体便快要倒在了地上,他条件反射地双手一捞,将季风的身体固定住了,一低头看了下去,整个人瞬间就僵硬了起来,眼里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
季风脸上的那块兽皮蹭到了云山的胳膊,已经掉在了地上,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曾经可爱的婴儿肥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双颊甚至瘦到凹陷,干枯的唇瓣上可以清晰地看见隐约在向外冒着血液的牙印,可见对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一直忍耐到现在。
除此之外,对方包裹在脑袋上的那块兽皮也有一点脱落的迹象,依稀露出他有些干枯的头发,却不是他记忆里的黑色,而是没有一点生机的白色。
云山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但几次定睛仔细观察后,他惊恐地肯定了自己所看到的颜色。
在季风开口阻止之前,云山便一把扯掉那块碍事的兽皮,让对方的一头白发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云山整个人都懵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年仅十九岁的大祭司,竟然有了一头雪白的长发,他甚至连一根黑色的发丝都没有看见!
再一看季风完全没有肉了的脸颊,和那强忍着痛苦的表情,不管是多傻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大祭司似乎是病了,还病得不轻。
云山双手一使劲,将季风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低矮的草床上。
他这才发现,在厚重宽大的兽皮下方,隐藏着一具多么纤细的身体,抱在怀里甚至让他觉得很是咯手,似乎对方已经瘦到只剩下骨头了。
这给了云山一波极大的冲击,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刚才想要教训季风的念头了,满心满眼里都是季风现在的模样。
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生息一样。
第5章
云山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但现在,他却无师自通地放轻了手脚,总觉得躺在床上的大祭司一碰就会碎。
先前的怒火已经被满满的焦虑取代,虽然慌乱,但莫名的,他的脑袋开始正常运转了起来。
风大人不进行祈福和救治,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好?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头,就疯狂的生长起来,直到云山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念头,还自发自地脑补了很多东西。
好在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在拉过一旁的兽皮被帮季风盖上之后,他看着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的季风,声音虽然放轻了不少,却能让别人听出来他话语里的焦急与不安,“风大人,您怎么了?”
季风有些艰难地喘息着,脑袋涨疼涨疼的,浑身上下也酸疼无力,就连动一下也会让他觉得很难受,他别过脸不去看云山,嘴硬地说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怎么可能没有事!”云山忍不住大声反驳他,然后想起什么似得,又压低了声音,“风大人,您是不是病了?”
见季风没有理会他,云山气急,猛地站起身,想要往帐篷外走去,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找医师!”
但下一刻,他的兽皮裤脚就被人拽住了,力气大到让他差一点绊倒在地上。
“云山!”季风挣扎着想从草床上坐起来,却被云山按住了,他紧紧抓住云山的手腕,指节都开始微微泛白了起来,“不用去,我没有大碍。”
听到这话的云山差点气笑了,他轻轻松松地就掰开了季风抓着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便要转身离去,脚步一错就躲开了季风又一次想要抓住他的手。
季风急了,慌乱地撑起身体想要上前阻止他,却在下一秒又跌回了床上,眼见着云山马上就要走出帐篷,他只能抬高了声音大喊着:“你是想让全族的人都看见我这副样子吗?”
云山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完全搞不懂祭司大人的想法。
“为什么不行?”云山的手依旧搭在门帘上,仿佛下一秒就会不顾季风的意愿将其掀开,“您倒是给个理由啊,生病了治好不就行了,病好了之后您才可以继续祈福,继续为族人们治疗啊!您之前拒绝祈福难道不是因为身体不适吗?您就不想早一点养好身体吗?”
季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扭过头,好半晌才低喃了一句:“没有用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整个帐篷里安静极了,想必云山也听不清楚他的话。
“什么没有用?”云山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不明白他们的大祭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观了,“您不试怎么知道?就这么拖下去吗?您……”
他脱口而出的话猛地停住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他惊慌失措的同时,第一时间便将其否定了。
风大人是不是……已经为自己治疗过?是不是治疗之后没有成效?
怎么会……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他想多了!
云山摇头,想将那个念头甩出自己的脑袋,却发现这样做反而让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如果风大人和他猜的一样的话,如果事情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的话,风大人之前所有的行为就都有了解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也全部变得合理了起来。
虽然风大人从来都没有在他们的面前展现出他治疗的能力,但云山就是觉得风大人是会治疗术的,他们的老祭司最拿手的就是治疗术,甚至比祈福还要用得更加顺手。
如果风大人得的病连他自己都治不好,那族里的医师就更不用说了。
云山如遭重击,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僵直着身体挪着步子走到了季风的身边,声音干哑地问道:“风大人,您是不是……”
快死了?要不行了?就要离开我们了?
这样的话云山怎么也问不出口,但季风从他打着颤的口吻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闭上眼睛,面对着另一个方向,没有去看云山。
但季风突然更加急促起来的呼吸声透露了一切,云山甚至能看出他瘦弱的身体正在细细地颤抖着。
没有人能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还可以保持平静。即使风大人是他们的大祭司,即使风大人极力地在隐瞒他的身体状况,在被人看出来并毫不留情地揭穿的时候,他也会同样的脆弱,会伤心会难过。
但在那之前,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了风大人的不妥。不,其实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但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方面,他们都以为,他们的祭司大人变了,变得冷漠而自私起来,不管族人们的死活了。
就连他也是一样,被身边族人们的情绪所带动,没有继续相信风大人。
风大人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啊,难道他从小就这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情吗?现在想想,云山只觉得自己可笑极了,竟然相信了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风大人只是为他们好,为整个瓦格纳部族的未来好,所以带上了自私虚伪的面具,宁愿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愿让族人们知道这样一个让人绝望的事实。
如果能让整个部族都抱有长存下去的希望,这点忍耐算不得什么。
云山知道,他们的祭司大人一定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什么都不说,任由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流传在族群里,也许还会在时间快到的时候,自己一人悄悄地藏起来,孤单而又无奈地离开这个世界。
而族人们也许会因此而慌张一段时间,却绝对不会有人猜到他们的祭司大人真实的状况。
就连他也不例外。
等等!云山突然瞪大了眼睛,想起了今天一大早自己来找风大人时,对方却不在帐篷里的事。他当时只以为风大人是有事外出,现在再一想,却可疑极了。
谁会在大冷天里出去的那么早?甚至比外出狩猎的族人们还早!
那是不是因为,风大人以为自己今天已经熬不过去了,所以避开所有人离开了族群?
云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看着眼前那具即使盖着厚重兽皮被,也掩饰不了瘦削的身体,眼泪哗啦啦地就这么下来了。
明明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子,此时却哭得像一个幼儿一般。
第6章
身后毫不掩饰的哭声把季风吓了一大跳,身体因此而颤抖了一下。在原主的记忆里,云山一直都是一个有些莽撞却很热心,或者说是热血的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对方如此感性的一面。
这让他有些好奇的同时,心里也有一些宽慰。
至少原主所做的一切,现在有人知道了,并且能够理解他,甚至还因此而挂念着担心着,原主若是知道了,想必也是会觉得舒心的吧。
但这些原主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了。
季风在心底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便将这一抹淡淡的伤感挥到了一边。
云山并不清楚季风的内心活动,他只知道他看见他们的祭司大人身体正隐约颤抖着,方才那一下剧烈的抖动更是显眼极了,即使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也完全忽视不了这么明显的动作。
他哭得更厉害了,只觉得风大人肯定痛苦得不行,却又没有人能够倾述,一个人默默地背负了这么多,却又要小心翼翼地将所有情绪隐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风大人……”云山哽咽着,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大祭司的名字,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了,却依旧执着地念叨着,“风大人……”
所有的安慰在此时都仿佛苍白极了,他还能够安慰什么呢?安慰风大人一切都会好起来吗?这种话根本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反而会让风大人更加难受。
云山伸手想搭上季风的肩膀,却又怕自己的触碰会让风大人的身体更加难受,他只能默默地又收回手,在内心谴责着自己。
之前自己那么用力地抓住风大人的肩膀,风大人肯定特别疼,要不然也不会掩饰不住自己身体的不舒服,在他的面前就这么倒下去。
云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没有发现风大人的真实状况就已经够不称职了,自己竟然还升起那种想法,若是风大人那时强忍住了痛苦没让自己察觉出他的异样,自己绝对会动手的,若是自己动手了……
云山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毫不留情地就落了下去。
清脆响亮的啪声让季风惊住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是一声啪响在他的身后响起,季风终于意识到云山在做什么了,他有些艰难地转过身,抬手阻止了云山继续打脸的举动。
“别这样,阿山。”季风沙哑着嗓音,叫出了那个他许久没有叫过的亲昵称呼,“这不怪你。”
风大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带上了不容忽视的虚弱与无力,这让云山的心里更难受了,却没有办法将之发泄出来。
他握住风大人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脸颊不断磨蹭着这只比自己小上几个号的手,冰冰凉凉的温度从脸颊一直传递到他的心里。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季风任由他将眼泪抹在自己的手上,喘着气提醒他,“谁都不行,包括你的阿爸。”
“我……”云山的身体一僵,条件反射地就想反驳,却在下一秒就止住了自己的话语。
风大人说的是对的,为了整个部族里的族人们,这件事情说什么也不能透露出去,但让他什么也不说,却是让云山觉得内心又是痛苦又是煎熬。
但他知道,这些感受根本抵不上风大人的一半。
这样也好,云山想。他知道了这件事,风大人就不用一个人承受了,或多或少可以减轻一点心中的压力,可以让他来分担一点。
下定了决心之后,云山抽了抽鼻子,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风大人,我谁都不会说的。”
季风勾起唇角朝他笑了笑,合上眼帘轻声地说:“你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不,我在这里守着您。”云山摇头,握紧了季风的手,“您睡吧,不用管我。”
见风大人没有再出声了,云山便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留下来的举动。他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痕,一直等到风大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才松开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将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兽皮被里。
他起身走到了门帘前,却并没有出去,而是将门帘系得严严实实的,随后铺了些干草在草床的旁边,就这么躺了上去,守在了季风的身边,不是很安稳地睡了过去。
季风闭上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背包空间中取出一粒止痛小药丸,吞到了肚子里。小药丸划过干涩的喉咙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好在没多久,药丸便融化了,全身上下不停折磨着他的疼痛也瞬间消散。
季风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僵直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体内的疲惫与倦意也在此刻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就在季风准备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时,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