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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鸟与金笼完本——by大角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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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镇只得连忙答应:“我签了名,会负责的。”
晏凌听严镇这么说,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仿佛抽掉线的木偶般骤然瘫软下去。
“阿凌——阿镇!别让他摔着……看着他的刀!”乔逸之大骇,声音都变了。
严镇连忙伸手接住晏凌,顺势抽掉那把刀。
乔逸之飞奔过来,把晏凌抢在怀里。
严镇看乔逸之身上七零八落还挂着那些花胡哨的缠缚物,直头疼:“你这……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乔逸之没答话,全神贯注地在晏凌身上翻看检查。
严镇头更疼了:“喂老乔,问你话呢……他没事,都特么挠在我身上呢!”
乔逸之查看半晌,确认是真没问题,把人小心翼翼地抱到沙发上放好才说:“上次割手腕,好不容易救回来,一直就是木僵状态,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活气,他爱怎么闹都由着他……”说着笑了一下,“你别看他这样,明天醒来就忘了,就还像以前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很可爱,又黏我。”
严镇还想问什么,话没出口先打个喷嚏:“这都什么味儿。”
“安神的熏香。”乔逸之回答,视线缠在晏凌的脸上,伸手慢慢抚平他紧皱的眉心,“对他情绪好。”
“有用么,别病急乱投医啊……”
“不知道,只能赌一赌,”乔逸之并不避讳,“要他能好起来,我减三十年阳寿都乐意。”
“早知今日你……”严镇话到一半,觉得不合适,硬生生打住,想了想又问,“既然这样,你怎么又去捧个画家?”——乔逸之给石磊办画展那阵仗,一看就不正常。
“我哪敢!”乔逸之连忙辩解,又嘘严镇,看看晏凌睡熟了才说,“晏凌当时一直对外界刺激没反应,有一天偶然在ipad上看到他的画,忽然眼睛就转了我才……你可别瞎说。”
“行吧,”严镇无话可说了,“没我什么事我回去了——家里有个人还没哄好呢我就赶出来给你擦屁股。”
乔逸之对他比了个大恩不言谢的动作:“哄好点,别学我。”
“我又不傻。”
严镇挂记着苏谨心,步履都比平时匆忙。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他毕竟是签了名的,晏凌那凄厉的哀求,也的确……碰触了他的一部分深藏不露的柔软。大概就像是做了父母的人,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受苦,便会担心同样的祸事落在自己家的孩子身上,不由也会心疼。自从有了苏谨心,他心软的时候都比以往格外多一些。于是他试探着对乔逸之说:“你如果真的为晏凌好,要不就……”
乔逸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像一只愤怒的豪猪全身的刺都直竖起来:“想都不要想。他哪怕要死,也得和我死在一起。”
第21章
是更提要:=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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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严镇看上去似乎全程都保持了冷静和沉着,但事实上,直面这样疯狂的场面,受到的精神冲击还是比想象中要大。
——尤其两位当事人都与他过分稔熟,他算得上是在最近的距离围观了这整一出人间惨剧,剧情实在太过波折,结局也令人唏嘘,实在很难不搅乱他业已混沌一片的心绪。
他坐在后座上。
靠着窗,抵着前额,数着街边飞逝而过的霓虹灯妄图转移注意力。
并没有什么效果。
乔逸之和姜凌那些片段,还是固执地汹涌而过上裹挟着黑色的情绪拍到他眼前:
最开始不过是一个酒后的玩笑。不知是谁嫉妒乔逸之女朋友换得快,起哄说他再怎么校园男神、八面玲珑,也绝搞不定姜凌。
——姜凌是拿奖学金的,大学霸,在他们这个土豪遍地的学校里算得一个异类。脾气很好,总是带着笑。看上去和谁关系都不错,实际上和谁都很疏远。作为和严镇乔逸之同等热门的女生“集火”对象,居然到高二下半学期还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被送了个外号:“高崖上微笑的花”。
乔逸之彼时年轻气盛。天下万事从来唾手可得。哪里经得起人这样激。
也不管合不合适。
当即拍板一定把姜凌追到手。
这一追就是两年。从国内追到国外。还真让他追到手了。
严镇初听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奇怪:乔逸之追人的时候,是为了一个笑容,可以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对方面前的。他有钱,有情趣,有教养,长得好,脑子活,柔情蜜意比一百个严镇加起来都多。任谁都很难不被打动。
可谈恋爱来就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三个月,严镇就陆陆续续听到他抱怨麻烦。再后来,一个聚会上,说漏了嘴被姜凌听到,便很知趣地结束了这段关系。
朋友们大多都夸乔逸之,说拿得起放得下不愧乔大少,又祝贺他重归自由。严镇却觉得不太好,私下去看过姜凌一次——姜凌想要做无所谓状,却并不得法。毕竟在怎么举止得宜,眼神也藏不住——那双眼睛曾经也是星光闪烁的,彼时却全熄灭了,黯淡无神,活像两个黑洞。
即便严镇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也看得心惊肉跳。当晚回去,就很郑重拒绝了当时在追自己的学妹。从此再也不敢接这种茬。找人也尽量纯粹把关系限制在性欲、陪伴和金钱里,谨慎地避开“产生爱情”的可能性——他有钱,有资源,有身份,有回旋的余地,玩得起,尽可以凭一时兴起任性;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的。他片刻的一念之差,或许是别人一辈子的刻骨铭心。这太沉重。他回报不起,世界这么大,进退得体的人那么多,何必造孽呢。
他自以为聪明。
从源头上杜绝了悲剧的可能。
绝不会握像乔逸之那样后悔不迭,失态地喝得醉醺醺地一边哭一边说“都是姜凌的错,和他那种人交往过,看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思”;不需要从旁人嘴里听说自己前男友自杀的经历并为此而痛彻心扉;也不用腆着脸、编造无数新的谎言追一个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故人,再在真相被揭穿的时候极限狂奔阻止他第二次自杀……
他可以冷眼旁观。
做个清醒自持的局外人。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在这类问题上,没有人是局外人。
他的一切自作聪明,到头来最多不过是更换悲剧的形式。
——然而在开始之前,谁又能想到,先动心的会是他严镇呢?
严镇长叹一声,摁了摁眉心,打开车门上楼去。
到房间随便把被扯破的衬衫一丢,睡衣都没换就倒在床上。
时间已经是下半夜。
一整天情绪激烈起伏,遭遇无数计划外的情况,纵然严镇是铁打的神经,眼下也到了极限的边缘。他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只凭着本能把苏谨心捞过来圈在怀里搂紧,鼻尖拱在苏谨心的后颈上,嗅苏谨心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气味——姜凌扑过来拽住他手臂的模样在他眼前不断地闪回,枯瘦的、憔悴的,眼窝凹陷,眼神疯狂……哪里还有一丁点中学时那个“人帅笑容甜十项全能大学霸”的影子。
同样陷在其中的乔逸之,也不过还硬撑着一个风流倜傥的壳,凑近一看,眼底全是悔恨和绝望划下的斑驳伤痕。
不良的关系竟然能折磨人到这种地步。
严镇其实是后怕的。
他知道自己本质上和乔逸之也没有什么不同——家世优渥,想要的东西从来唾手可得。如果不是身边正有一个如此惨烈的案例,他或许根本不会意识到人是如此脆弱,感情是如此经不起风雨。那样的话,也许苏谨心……
严镇不敢细想,只是无意识地把怀抱收得更紧。
怀里的人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严镇这才想起乔逸之家里给姜凌点着安神的熏香。连忙撑起身。哪怕上下眼皮都快要黏上了,还是硬熬着去浴室冲澡。
他把水温调得很低。
多少是冷却了一下过负的头脑,做了个冲动却不失果断的决定:既然已经出手抢人了,不如索性直接说明,哪怕被拒绝也无所谓。他有的是应对拒绝的承受力,也多的是追人的办法,然而已经快要没有隐忍的耐心了。
这个决定仿佛一道闪电。
把心头杂乱的荆棘劈了个一干二净。
严镇从浴室出来,心头的雾霾一扫而空,甚至还轻轻地哼了两句小调。
钻进被窝,揽过苏谨心严密地抱好,整个人都充满快刀斩乱麻的轻松感,很快落入了黑甜的梦乡。
一点都没有发现,苏谨心在他怀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他很久,却终究没敢往前凑,只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环在自己腰上那条光裸的手臂上新鲜的抓痕。
第二天严镇醒得很早。
苏谨心却更早。
到盥洗间找了一圈没看到人,走进客厅隔着玻璃拉门才发现苏谨心才厨房里做早餐。
穿着纯白的围裙。
腰被勒得很细。
动作流利,带着一份熟练的优雅和从容,纯良又居家的样子,很让人心动。
严镇拉卡门从背后环上去:“这么早?不再睡一会儿?放着让保姆来就好了。”
苏谨心回过头闭上眼等着被他亲,亲完才说:“不是您说过,这里的保姆做饭不好吃的吗。”
严镇公寓这边只有一个保姆,卫生打扫得很勤,做的东西却着实令人犯愁。严镇不是口腹欲很重的人,平常对付着就过去,也没多抱怨,只当着苏谨心的面撒娇式地提过一两回,没想到真被放在心上。
就很暖。
他想,果然,会在名为“苏谨心”的旋涡里一步一步地沉沦,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样的细节实在太多了。散落在生活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像三月轻拂杨柳的暖风里夹杂的一点细如牛毛的杏花雨,等发现连心脏被浸得湿透,再想要撑伞早已来不及。还甘之如饴。他无可奈何地偷偷笑着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把鼻尖拱在苏谨心的颈窝里,吸了一口那淡淡的好闻的气味,下定了决心:
“谨心,我有话和你说。”
第22章
是更提要:虐。血虐。今天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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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语调是很严肃的。
苏谨心在他怀里僵了一下:“现在?”
“嗯,”严镇等不及,“现在。”
“哦……”苏谨心关了火,解开围裙放在灶台上,犹犹豫豫地转过身,深吸气,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率先开口,“正、正好我也有话想要和您说……那个,我、我先说行吗?”
说着撩起睫毛窥了严镇一眼,又慌里慌张地把睫毛盖下去。
扭着手,紧张得不知怎么才好的样子。
这倒奇了。
一起快四年,苏谨心一贯是他说什么就应什么,几乎没有主动提过一点要求,更别说要抢先说话了——严镇感到很新鲜,然而他正在兴头上,也没多想,便点头:“行吧,那你先说。”
苏谨心抿了抿唇,吞了口唾沫,忽然朝严镇鞠了个躬:“严总,这些年,承蒙您照顾我。”
“诶?”
这是唱哪一出?
严镇没明白。
苏谨心心慌意乱地抬起颤抖的睫毛又瞥了他一眼,互相捏着的手用力得直接发白:“就……那个……本来我们的合约就签的是三年,之前时间到了,也没往下续……现在阿磊回来了,也不需要再给钱,所以我……”
严镇后知后觉地听懂了。
笑容僵在脸上。越听脸越黑。
多可笑。
他辗转忐忑计划着告白的时候,有人正心心念念计划着告别。
苏谨心惯常地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摸摸地瞄严镇,看他脸色越来越差,声音便也越来越颤,越来越小……终于没能说完。
严镇的脸色宛如夏日暴雨将至的天空,黑云压城城欲摧,眉心的竖纹都挤出来。
苏谨心后知后觉地想起不知哪个电视剧还是书里仿佛说过富裕人家少爷的自尊心都很强,只许自己甩人,绝不许别人甩他……所以这种事大概还是应该让严镇开口……然而……然而这是他唯一能有的坚持了。
夜半的电话。稔熟的口吻。“公寓还是别墅”这种问题。整整三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陌生的浓烈的香气。还有抓痕。那个抓痕……一般来说哪怕真的有什么,也不至于留在这么明显的位置……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无声的示威,而严镇毫不反感淡然地纵容了它的存在……苏谨心都不敢想严镇身上其他地方还会有多少什么样的痕迹。
明明他在严镇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敢往严镇身上留痕迹的……
他知道,这就是长久以来恐惧的那个倒计时了。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只是没想到,丧钟敲响得这样急——严镇这样温柔的人,居然也会这样决绝得连一餐饭的时间都不愿意给他。
该说是干脆呢……还是残酷呢……
……也或者有钱人的世界里,新旧交替就是这样的吧。
这些年他也见得多了。知道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他以为做了足够充分的心理准备。然而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脑子一片空白,竟连疼都感觉不到。
只着急着对自己狠辣一点。
他怕严镇嫌他缠。
怕从严镇的口中听熟悉的声音说出残酷的话。
跟在严镇身边,苏谨心见过许多离别,拖沓的、悲怆的、撕心裂肺的——听严镇和朋友们在茶余饭后提起,用倦怠无奈的语气。他不愿意像他们一样,成为鞋底上黏着的口香糖那样令人皱眉的谈资。
如果注定今天就要走,那么,他选择走得利落一点,体面一点。如果有可能,尽量拗一个漂亮的背影。
……这样的话,也许很多年以后严镇不经意地想他起来,就不会嫌恶地“啧”一声皱起眉,而会是像往日一样,勾起嘴角,施舍他的名字一个浅浅的微笑……
然而事实上从容和得体都是很难的。
苏谨心被笼在严镇的身影里,背后就是灶台,想要后退都没有余地,当真走投无路,只能沉默地立在原地,清晰地感知着自己灵魂从最深处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死去。
他听到严镇的声音问:“你认真的吗?”
——这就是最终的审判了。
苏谨心慌不择路地飞快点头。
又一会儿,听到严镇淡淡地说了一句:“行吧。”
便向旁边撤了一步,给他让出路来。
苏谨心什么也顾不上,低着头逃也似地往外跑。他生怕多留一刻就会忍不住哭起来。等跑得没有力气了就近在公车站停下来,只觉得头疼鼻酸、眼热心慌,却没有眼泪流下来,才愕然想起,不在严镇身边,其实是很难哭出来的。
几乎苏谨心一把门关上,严镇立刻就腿一软跌坐在厨房冰凉的地板上。
堪称霸道总裁人生难得的狼狈时刻。
保姆听到响动,忙不迭地跑过来,被他挥挥手赶走。把脑袋向后靠在橱柜的门板上,摁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世界在他周围旋转,虚化并且渐渐远去,他听到自己混乱的心跳,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急剧地冲刷,听到血腥的冲动从心底各种隐秘的角落钻出来时诡异的尖笑——凶悍的恶意一个接一个在眼前爆开,嘈杂的、锐利的,挠拨着他的神经。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全都在《刑法》里写着。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自己,才能停在原地,不追出门去,对苏谨心做出突破文明人类下限的残忍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才重新回到他身边。
严镇扶着橱柜的门把,慢慢地站起来——手脚麻木,四肢僵硬,浑身冰凉,每个轻微的移动都能听到肌肉、骨骼和筋膜疼痛的哭闹声。只是“站稳”这个动作,就仿佛耗尽身体内所有储存的能量。
他呆立在原地。
许久才想起来转一转艰涩的眼球。
便看到炉灶上还架着苏谨心给他做的饭,还腾腾地冒着热气:皮蛋瘦肉粥,手工花卷,水晶虾饺……
都是他说过“最爱吃”的早点。
苏谨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幸亏是暑假,舍友们要么已经毕业离开,要么回家去,否则真难以解释这失魂落魄的状态——他保的本校研,大可以在宿舍里赖上半个暑假再挪窝。
只是这个宿舍……
……一抬头,就发现书桌前面贴着的严镇的身体素描。
这是他作为美术生一点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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