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毯完本——by溪边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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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的,”许瑞溪倒了些拌在饭里,“新鲜的茄子和辣椒,茄子连着皮削片晒干,切成末,和辣椒一起混着虾皮做的烩菜。”
见文斓一脸茫然,许瑞溪低低地笑了一下:“以后有机会我做给你看,这个我也会做,但是没有奶奶做得好吃。”
文斓见他有了胃口,放下心来,抿着嘴点头。
适应新环境之后,文斓挑了个时间,帮许瑞溪从宿舍搬了出来。他本来就没多少东西,除了书就是就一些旧衣服,收拾的时候,文斓走过来看了眼,没表露什么,只说:“就留在这里吧,这些衣服你很快都穿不了了。”
许瑞溪当然知道他指的什么,脸红了红,把一些实在没法再穿的用袋子打包好,整齐地放在了垃圾桶旁边,想着也许有人会需要。另一些被他塞进行李箱里拖走了,走时顺便还捎上了那盆青葱。
下楼的时候,宿管阿姨看他的眼神,欣慰得就像看到终于同意搬走的钉子户似的。
回别墅之前,文斓带他去买了几套衣服,全是纯棉的舒适款。换上崭新的衣服,许瑞溪感觉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那种灰扑扑的感觉一扫而光,加上最近吃饭规律,脸上养出了一点肉,显得精神了不少。
“不错。”文斓点评道。
许瑞溪显得很不好意思,伸手要去够吊牌看价,文斓已经让人去开票了。
“这个要很贵吧?”
“你喜欢就不贵。”文斓微笑道。
仔细去看,他发现许瑞溪其实长得挺好看的,五官端正,皮肤又白,还有一双大眼睛。大概是以前的坏习惯,让他总习惯低着头,加上身体瘦弱,脸上也没什么血色,一直给人一种没精神的错觉。现在换了一身装扮,又剪短了头发,整个人都利索了不少。
“文先生?”
文斓回神:“走吧。”
回到文家,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回来了?”文娜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瞥见文斓身后的许瑞溪,眉毛轻轻皱起来。
她与文斓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对于文斓能做出这个决定,文娜是早有预料的,她这个弟弟玩归玩,骨子里其实是个家庭观念很强的人,对于婚姻和后代的重视程度颇高。但得知他真的决定在三十二岁这年因为孩子选择婚姻,仍然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Cool!”文娜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紧接着便泼了盆冷水,“爸爸明天回国,叫我们去吃晚饭。”
“那就去吧。”文斓把手上的衣服袋子递给许瑞溪,让他先上楼去。
“嗨,帅哥,又见面了。”文娜冲许瑞溪眨眼。
许瑞溪涨红了脸回了句“你好”,便乖乖上楼去了。
“你真的决定了?”等到客厅只剩下两个人,文娜问。
“嗯。”文斓把从超市买的东西一一塞进冰箱里。
文娜促狭一笑:“明天你要带他去吗?”
文斓摇头,想到了什么,又说:“上次你说的那个珠宝,现在还能买吗?”
“能啊,你要买?那可不便宜。”
“你帮我联系看看。”
第二天,文斓一早就去了珠宝行,而后文斓带着这份贵重的礼物直奔文家老宅。
文家家大业大,几个子女成年后都会购置自己的房子搬出去住,不会时常聚在一起。一年到头能交流感情的时间,除了过年之外,全靠父亲文士清的召唤。
今天人来得很齐,连大哥文旭都从母家过来了。文斓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地毯上堆乐高。
“大哥。”文斓点头,扫过捂嘴偷笑的文娜。
文旭抬头一瞥,叼着烟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拼小人儿去了。
“三哥,你来啦?”小妹文茜扎着双马尾从凳子上溜下来,与他拥抱了一下,之后去厨房吩咐阿姨端水果和茶出来。
小姑娘今年十七,还没成年,最爱干的就是穿各种奇形怪状的衣服出去拍照,然后找人帮她修图,发到网上去,文斓经常听她妈在吃饭时汇报她的微博粉丝数。
“三哥,好久不见。”老四叫文明,今天染了一头灰里发绿的毛色,这俩兄妹年纪比他小了十来岁,审美一惯和他相差巨大,看不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发色不错。”文斓点了点头。
老四立刻羞涩地撸了把头发。
“欣姨呢?”文斓又问。
文茜听到她妈的名字,跑出来:“你找我母上大人啊,她在上面阳台呢。”
文斓带着珠宝盒子去楼上找欣姨,底下几个人面面相觑,笑成一团。
大哥文旭板起脸教训了一下弟弟妹妹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啊,都正经点儿。”
几个人都捂住嘴,大眼瞪小眼地互望一圈,而后“噗”的一声,再次大笑出声。
“一群没良心的浑蛋……”大哥骂骂咧咧地吐掉嘴里的烟,也扯了扯嘴角。
“这么开心,说什么呢?”老父亲推门进来,见到一屋子女有说有笑,心情立刻好了不少。
“爸!”
“爸爸……”
“文斓呢?”周围瞥了一圈,唯独没看见文斓。
“楼上呢,马上就下来了。”文旭道。
文茜立刻上去圈住他的脖子:“爸爸,你给我带限量版的手办了吗?”
“哎哟,我给忘了……”
一墙天花板之隔,文斓合上珠宝盒子,递给欣姨:“您拿着吧。”
“这怎么合适,这太贵重了。”欣姨推脱道,眼睛却不离项链盒子。
“事情就是这样,父亲他一向听您的,您就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帮我这个忙。”文斓诚恳道。
“这……”欣姨犹豫一阵,还是收下了,“好吧。”
9.
一家人围着圆桌坐齐,父亲文士清亲自开了瓶红酒:“来,都倒上。”
文茜嚷嚷着也要喝,被母亲拦下了,给她换了杯葡萄汁。
“讨厌……”文茜嘟起嘴。
“爸爸年纪大了,咱们一家人,以后是聚一次少一次……”文士清看着自己这几个子女个个都已长大成人,分外感慨。
“爸,难得聚一起,说这些干什么。”大哥文旭皱眉道。
“就是,”文娜笑道,“下一句该不会要催婚了吧。”
几个人都哄笑起来,只有文斓保持着微笑,手上不停地摩挲着高脚杯。
“你不说我还忘了,”文士清放下杯子,在几个成年子女脸上扫过去,“你们……到底谁打算先让我抱上孙儿啊。”
老四的鸡腿都塞到了嘴边,一下子僵住了,长大了嘴巴。
饭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面面相觑,谁也没先说话。
“你们都看老三干什么?”父亲问。
文斓低头笑了一下,拿醒酒器给自己倒满,站了起来。
文茜下意识拽住了老四的袖口。
“爸,”文斓的声音不急不缓,“我今天来,有件事要跟您说。”
父亲抬头看向文斓。
他这个儿子,一向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懂事,也是最稳重的一个。大儿子文旭离婚时被判给了女方,一直没有跟在他身边,后来又继承了母家的家业,不可能再插手文家的,而二女儿热衷艺术,有自己的工作室,对商业上的事毫无兴趣,因此这些年,继承文家生意的担子,基本都落在了文斓的身上。
文斓七岁时生母就因病去世了,一直是由他亲手带大,在几个子女中,脾气秉性是与他最为相似的。
“这么隆重,”文士清笑了一声,慈爱道,“说说,什么事。”
文斓看着他:“我当爸爸了,打算下个月结婚。”
文茜率先拍起手:“三哥,你太帅了!支持你!”
老四也把鸡腿放下,跟着鼓掌。
“哦……”文士清看他搞得这么严肃,还以为是什么事,转而笑道,“这是好事啊,什么时候把媳妇领进门来让我们看看,我倒是好奇,是什么人能让你定下来,这姑娘不简单啊。”
文斓却没怎么笑,又说:“他不是个姑娘。”
文士清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文斓放下酒杯,顿了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自己睡错人到发现对方怀孕,再到接触许瑞溪的家庭,最后到共同作出这个决定,文斓不仅没有避重就轻,反而把将来可能出现的隐患和需要承担的风险全都说了出来。
话毕,一桌人都目瞪口呆,谁也没先吱声。
文斓在一圈人脸上扫过,握酒杯的手紧了紧。这些都是他最亲最熟悉的人,他并没有隐瞒的必要,他虽然出生在一个颇为复杂的家庭环境里,但对家庭仍存在憧憬和依赖。换句说话,他不需要虚假的支持,如果这些人都不能了解实情,这对他将来的生活是存在威胁和隐患的,他必须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把它揪出来解决掉。
文士清的脸色阴晴不定,自己倒了杯热茶,低头喝了一口。
“你想清楚了吗?”许久,文士清才问。
“想清楚了。”文斓道。
“你是文家人,你知道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文士清沉声道。
“我知道。”
文士清又喝了一口茶,大拇指搭在茶杯柄上,腕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文茜生怕他下一秒会把茶杯摔出去,吓得躲进四哥的怀里。
“士清……”欣姨坐在一旁,把手搭上了他的胳膊。
气氛有很长时间的凝固,许久,文士清长长地叹了一声,问了句让所有人都倍感意外的话:“孩子……有多大了?”
“九周,”文斓说,“很健康。”
文士清点点头,在其他几个子女脸上扫过去:“你们是早就知道了?”
“昨天才听二姐说的。”老四最耿直,脱口道。
文娜立刻一个眼神杀过去,老四一哆嗦,鸡腿都吓掉了。
“所以你们都同意了?”文士清问。
几个人都没说话,渐渐地,都不声不响地点了个头。
文士清一噎,又看向欣姨:“你也同意了?”
欣姨含蓄地笑了笑。
文士清把茶杯一推,拿起筷子开始吃菜,吹胡子瞪眼道:“都同意了还问我干什么。”
文斓微微一愣,就见文士清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我这就要……当爷爷了?”
文茜见状,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欢呼道:“我也要当姑姑了!”
那天的饭吃到最后,全变成了取名大战,连文富贵和文美丽这种名字都出来了,简直让文斓无可奈何。
饭后,兄妹几个去楼上打麻将,欣姨从书房出来,拿了个小盒子。
“这是……?”
“这是你妈临终前留给你的,”文士清瘫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本来想等你带媳妇上门的时候,由我亲自给你们,现在看来应该是用不上了,你自己拿去吧。以后逢年过节,他要是愿意来,你就带他来,要是不愿意,你就自己去过你们的小日子。”
文斓接过,见里面是两张银行卡,一张新一张旧,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有一张是文士清刚刚放进去的。文家不缺钱,这钱自然是给许瑞溪的。除了银行卡之外,旁边还有几件首饰盒,看起来应该是项链和戒指。文斓的生母出身,讲究传承,想来多半是传给媳妇的信物。
“这个也给你。”欣姨递给他一个户口本。
他们几个子女虽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除了大哥之外,其他人都在一个户口本上。从某种意义上说,给他户口本,就是要他自己出去自立门户的意思了。
文斓接过,顿时感觉手上沉甸甸的:“谢谢爸。”
文士清疲惫地挥了挥手:“去吧。”
文斓笔挺地站着,弯腰给他鞠了一躬,又对欣姨道了谢,转身走了。
“这小子……”等人都远了,文士清这才笑出来,摇摇头,“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真的不反对?”欣姨笑道。
“反对什么?”文士清气哼哼地把腿一跷,“老子年轻时拼命挣钱,不就是为了他们今天能想娶谁就娶谁,想嫁谁就嫁谁。我的儿女要是连这点自由都没有,我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干什么?他是我文士清的儿子,我看走出去谁敢说一个不字。”
欣姨揶揄:“行行行,就你能。”
“你别说,这小子还真是个男人,有担当。”文士清说到这里,别扭地摸了会儿下巴,探头小声问,“真有了?”
欣姨笑了:“是真的。”
“昨儿晚上老袁从云南送了一箱鲜松茸过来,你回头让人捎过去,别说是我送的啊。”
“知道啦。”
10.
早上文斓出门没多久,许瑞溪接到一个电话。
“还款?什么时候?”
“是的先生,您的助学贷款第一期将于两个月后到期,请尽快将账户缴足,方便我们这边扣款,如果逾期的话,会影响您的征信记录。”
许瑞溪懵了一会儿,讷讷地应了。他家里的条件支撑不了大学费用,当初是镇上的几个老师帮他申请的助学贷款,也不算太多,一年八千。但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找到工作,现在要偿还,他从哪里来的钱。
文斓从文家回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人。
“他人呢?”
文姨从厨房探出头:“中午就出去了,说是去买东西。”
文斓给许瑞溪打了个电话,那边响了几声,接通了,背景音十分嘈杂。
“在哪儿?”文斓问。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说:“解放街。”
“忙完了吗?”
“嗯……”许瑞溪说,“我正在往这边赶。”
文斓拿了外套往外走:“待在街边别动,我来接你。”
许瑞溪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挂断了。
立秋了,坐在街边的石凳上,已经能感觉出一丝凉意。许瑞溪把手里的兼职宣传单折好收进背包里,扭头间忽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越野车,打了双闪,后车门开着,门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正在与车内的人拉扯。
许瑞溪眼睛有一点近视,他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惊讶地发现这个年轻人他认识,这是他另一个室友,顾泠。
车子角度有点偏,许瑞溪看不清车后座到底是什么人,只大概能辨认出来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是遇到麻烦了吗?
许瑞溪没有多想,立马起身走过去。
顾泠虽然是他的室友,但两个人并不熟,甚至没说过几句话。这人性子非常冷淡,大一军训完没多久就自己出去租房住了,平时基本和他们没什么交流。许瑞溪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是属于社交状态非常糟糕的人了,可和顾泠一比,他还算好的,这人从入校到毕业,除了上课,压根儿就没在其他时间出现过,一直独来独往,像只游离在群体之外的孤狼。
因为他谁都不理的性格,班上的人都不大喜欢他,平时就算有活动也不叫他,反正叫了他也不会来,久而久之,很多人根本想不起来班上还有这号人——当然,班上的几个颜控女生除外。虽然这人不合群,许瑞溪却和他有些交情,原因无他,顾泠也是个孤儿,每年寒暑假,基本只有他俩会留校,许瑞溪常常会在校外唯一开着的小餐馆碰见他,客人多的时候,两个人还会拼个桌。
许瑞溪走得不快,近了才发现,顾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脸色惨白,鬓角都是冷汗,嘴角还有伤,看起来像是和谁打了一架。但即使如此,他那一贯孤傲的眼神却一点儿没变,半垂着眼,冷冷地落在车内的人身上。
车内那人稳如泰山,一只手从门边探出来,肩膀都没偏一下,便死死地钳住了顾泠的手腕,两方就这么在街边僵持着,谁也没动。
“顾泠?”许瑞溪迟疑着走过来,打破了沉默。
顾泠抬起眼,单手抹掉了唇边的血迹,赶在许瑞溪发问之前先说了话:“站那儿,别过来。”
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语气倒是很平静。
许瑞溪愣住了,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你……要帮忙吗?”许瑞溪警惕地瞥了眼后座上那个岿然不动的身影,摸出了手机,“报警?”
他确定车里那个人听见了他的谈话,但后者却没有丝毫反应,那种淡定,根本就是没把他的威胁当成一回事。
顾泠微微皱了下眉,目光又落到车内的人身上。
就在这时,后方一辆黑色轿车在街边停了下来,车玻璃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文先生?”许瑞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