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师完本——by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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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阴沉地逼视白媛媛——后者面容淡漠,餐刀在指间旋了个漂亮的刀花。
卫霖走过来,从她手上抽走了刀,带她去场外备好的椅子上休息:“白姐,小心刀子割手。我准备了冰红茶和果汁,你想喝哪个?哎,看你都被灯光烤出汗了,我给你擦擦。”
他在经纪人之外,又颇为狗腿地充当了个“尽职尽责小助理”的角色,忙前忙后地照顾,白源不仅失笑:“我脚酸,你也给我揉揉?”
束争阳看着场外,撑在台面的那只手,指尖扣进掌心,将攥住的一截胡萝卜碎块戳了个对穿。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用这种冷漠、敷衍甚至是轻蔑的态度对待他,却与其他男人说笑调情。
他无往不胜的男性魅力在她面前荡然无存。
一股异常强烈的征服欲油然而生——不仅是因为白媛媛的美,以及对他无动于衷而产生的激烈反弹,更出于一种深层隐晦的、某种秩序与力量脱离了掌控所带来的恐慌。
——他必须把白媛媛弄到手,才能消除这种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必须把白媛媛,也变成那些疯狂爱他的女人们中的一员。
第68章 女暴君(下)
“行啊你, 说自己不懂表演, 结果把他吓得够呛。”卫霖给椅子上的白源递果汁,顺道挡住了旁人的目光, 低头轻笑, “白小姐这么神勇, 都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白源接过杯子想直接喝,却被卫霖又插了根吸管:“——你的唇妆。”他只好别别扭扭地撅起嘴唇, 叼住吸管, 吸了几口后说:“我根本没在演戏,更没去揣摩什么角色。只是想最高效省力地完成任务。”
“小心对方的反弹。”卫霖提醒。
“就目前接触的情况看, 这个‘造物主’掌握的规则之力, 也只有意淫并且强制女人们爱慕他而已, 危险度并不是很高。放心吧。”白源把剩下的半杯果汁往卫霖面前一送,“喝不完,给你。”
卫霖接过来,正要就着杯壁喝完, 白源又说:“用吸管。”
卫霖看着吸管顶上的一抹嫣红, 心跳加快。这点红从吸管跳上了他的耳根, 白女神这是……在撩他?“不太好吧,这么多人在看,你现在是女演员,我是经纪人……”他欲拒还迎地说。
“哦,那算了。”白源一下抽出吸管,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嘎?什么情况!按照对方的个性, 不是应该回答“有什么不好”或者“我叫你喝就喝,别废话”吗?卫霖捧着杯子开始后悔:干嘛非要矫情这么一下呢,看吧,我不干脆,他就干脆了。妈蛋,我原本深厚的撩神功力都上哪儿去了……
白源看他百爪挠心地懊恼着,嘴角微微一挑:“导演叫,我要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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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李奥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莫莉架着一条腿,手指托下巴面无表情地听着(白源表示自己只是替身,剧本中“笑微微地听”不归他管),全程没有开口打断——这里的镜头其实只拍了几秒,回头剪辑时进行叠化,用茶杯从冒烟到凉透的两幅画面表示时间流逝就行了。
等到李奥说完,莫莉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扇了他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是为爸妈打的。他们不求你在工作上取得多大的功绩,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而你呢?居然为了追几个连环杀手,弄得失眠抑郁、嗑药成瘾,还险些把自己的脑袋搞坏!你对得起爸妈吗,啊?”
一声脆响,束争阳的整个脸被打偏过去,露出震愕的神色。火辣辣的疼痛袭来,他伸手去捂,觉得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演个戏而已,白媛媛竟然真打!还用了这么大的力气!这是要毁他的容吗?!
没等他发作,查导一边叫着“Cut”,一边两三步迈过来,对白源大为皱眉:“谁让你实打实地扇了!知不知道束先生这张脸值多少钱?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做个样子不懂?!”
白源哂笑:“既然束先生脸皮值钱,那我就不敢碰了。这么着吧,我手一动,你就自行转个脸儿,回头配音给加个‘啪’声怎么样?”
束争阳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浓浓的嘲弄与瞧不起的味道,男性尊严顿时受损,气恨地咬了咬牙:“不用!剧情需要,该怎么打怎么打!”
查胤很想说:剧情不是这么打的啊,姐姐对弟弟感情深厚,就算出手教训也不可能这么凶残。
但束争阳放下捂脸的手,发了狠似的对导演说:“继续!”
查导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效果,虽然稍微激烈了点,但与白源说的“手一动你就自行转脸”相比,觉得前者好多了。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那他也没必要反应过度,于是转身回他的导演椅去了。
李奥抹了把嘴角,别过脸不敢看姐姐的怒容,心底满是对父母的愧疚。
莫莉紧接着在他另一侧脸上又甩了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是为那个被你射了一枪的人打的。人家把性命交给你,是希望你在他彻底崩溃之前能拉他一把,而不是他妈的往他心口塞子弹!没错你是警察,但首先你是个男人!”
继左脸之后,束争阳的右脸上又挨了重重一记,疼得泪花挤出眼眶。手一摸,右边果然也肿了,然而台词还是要含泪说完,不然“NG”之后,还得重新挨这两下。
剧本里要求这里李奥要“发出低沉颤抖的笑声”,可他连扯开一点嘴角都痛得要命,怎么可能笑得出来,还得说出这种情况下对他而言极为耻辱的台词:“你说的对,莫莉,从小到大,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心甘情愿挨你的揍。”
他说“心甘情愿”时,脸上表情明明白白写着“去你妈的”,这使得他的脸部肌肉变得扭曲而活泛起来,至少比之前装腔作势的派头顺眼多了。
莫莉心软地轻叹口气,揽过弟弟的脑袋,把一头乌黑发丝揉得七零八落——但是白源完全没按剧本上演。开什么玩笑,他丝毫也不想揉除了卫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的脑袋!
因此他只是带了点宽容的神色,微微点头:“好了,我们之间的账算过了。现在,带我去看那个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的‘黑暗执法者’,听说长得很帅?”
李奥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腕:“看归看,你不要动他!”
白源记得剧本上莫莉这里的表情是“风姿万千地一笑”——“风姿万千”是什么鬼!如果面对卫霖,他倒是不介意尝试一下,其他人趁早滚边吧。
于是白源用不屑一顾的语调答:“你放心,我已经有你姐夫了!”
“Cut……行了。”查导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觉得心很累。不知为何,整个拍摄走向了十分荒谬的岔路——这大概是他拍过的,演员演技最差的一部电影了!从主演到配角到替身,没有一个是贴合角色的!
但这种荒谬又似乎有着自成体系的逻辑,甚至有着诡异的自我意识,即使他想强行扭回到正轨,也无能为力。
他甚至已经悲观地预见到,这部电影以后会给他的导演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道败笔,收获烂番茄影评网站的高分嘲讽。
白源听到导演说ok,迫不及待地想从沙发边离开,束争阳却继续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松手。
“怎么,束先生觉得这条拍得不好,要再来一次?”白源活动着五指关节,一脸“你想挨打,我成全你”的神色。
束争阳动了动嘴唇,牵扯到脸颊上的肿痛,发出一个短促轻微的嘶声:“你……”
白媛媛为什么不爱他?全世界的年轻女人都迷恋他,视他为梦中情人,疯狂追捧他的电影、杂志、代言的产品,为他大把大把掏钱,在机场大厅通宵苦候只求远远看他一眼。他相信她们为了博他一笑,甚至可以去死。
在剧组,与他对戏的女演员没有一个不假戏真做,下至女性剧务、助理,上至女性制作方、投资人,没有一个不怦然心动——可是白媛媛却借着演戏的机会,狠狠摔了他两个毫不留情的耳光!
白媛媛为什么会例外?不,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例外。束争阳忽然想起见到白媛媛的第一面,她正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五体投地的男经纪人的脸上,一脸享受与势在必得……等等,白媛媛并非例外,她只是有点……特别?
她真的是虐恋爱好者。
她是SM女王!
所以刚才那两个耳光,她打得那么酣畅淋漓,面带快意……用这种她所钟爱与擅长的方式,赤裸裸地表达着对我的兴趣。
仿佛打开了一扇充满猎奇与官能的大门,束争阳觉得既诡谲诱惑,又有点难以接受——SM啊,还是当M的那一方,这种病态扭曲又浓烈刻骨的恋爱方式他还从未尝试过……
不过,对方是白媛媛的话,也许可以试试?
“不用重拍,那我走了。”白源挣脱了他的手掌,走向场外的休息椅和经纪人。
束争阳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每一下脚步都踩在了自己的要害处,既痛又痒,还很骚动。
她应该穿高跟鞋,手里挽着根色气十足的细软皮鞭——束争阳摸着红肿的脸颊,悚然而又神往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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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争阳的女助理们急匆匆地取来冰袋,一拥而上地给老板敷脸,一边心疼得要死,一边在肚子里咬牙切齿地将母老虎白媛媛诅咒进了十八层地狱。
男一的脸肿成这样,到明天能不能消还不好说,接下来的“女三怒扇昏迷的男二、男一阻拦控制”的戏也没法拍了,查导看时间也差不多中午,吩咐剧组停工吃午饭,下午先拍其他人的戏份。
白源和卫霖也领了外卖盒饭,找了个空置的小房间,边吃边聊。
摄影棚的另一处布景,是间装饰清爽的卧室,中央靠墙一张单人床,床边杆子上挂着道具吊瓶和鼻饲管。饰演男二的沈译昙穿着身家居服,把脸埋进枕头里,笑得双肩不停抽搐。
束争阳居然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替,结结实实甩了俩耳光!哈哈哈哈太解气了,该!
沈译昙对这个总是压他一头的竞争者心怀隐怨很久了。从剧本、主角到影帝称号,束争阳总是轻易拔得头筹,他是最受欢迎的天王巨星,粉丝群覆盖面几乎囊括了全国90%以上的年轻女性,只要束争阳在,自己就永远只能当个男二、甚至男三。
如果束争阳出色到令人高山仰止,沈译昙也无话可说,问题是与束争阳对戏多次,他始终没有产生过入戏的战栗感——好演员的对戏,能撑出紧绷而圆润的张力,双方演技的碰撞,像兵戈交锋的火光一样令人热血沸腾。相互对峙,相互攻击,又相互契合,相互擎携;要么一同爆发,要么单方面被碾压——然而这种感觉,他从未在束争阳身上找到过。
他知道查导觉得他在这部电影中的演绎只是中规中矩,有点埋没了这个复杂多变、亦正亦邪、个人魅力强烈的男二角色。但如果对手不是束争阳,哪怕只是个新时代的实力派,他也自信能发挥出更好的演技。
束影帝徒有其表,毫无演技可言——仿佛瓢泼大雨浇灭火星,仿佛熊熊烈焰吞没纸片,仿佛大逆不道的囚犯被皇帝下令砍了头,这个闪念稍纵即逝,像个离谱的错觉。沈译昙从枕面上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他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哦,束争阳很讨厌,虽然长得俊美演技很牛逼,但还是很讨厌。沈译昙愤愤然跳下床,接过助理送来的盒饭。
导演改了下午的拍摄安排,他跟扮演变态连环杀手的女二号会有一场勾引与反勾引的对手戏,得养精蓄锐,好好表现。
第69章 夜魔
趁着剧组人员都在吃午饭的工夫, 卫霖悄悄从垃圾桶里翻出一个塑料袋, 里面是两截离了体的刀锋和刀柄。这把西餐主厨刀的样式比较老旧,采用的是冲制法, 不像锻造法那样是无缝连接的, 它得由铆钉来固定龙骨和刀柄。他仔细查看了一下, 发现金属铆钉上有人为磨损的痕迹。
有人故意把铆钉削薄,再嵌入刀柄。束争阳慢条斯理地切胡萝卜, 所以还能固定得住, 而徐韶依扮演的是满怀怒气的女强人姐姐,挥砍的力度一大, 刀刃就离了体。
而且动手脚的人在角度上算得很精妙, 铆钉脱落时, 刀枕部分率先撞击砧板,带动整个刀刃向后飞去,目标显然是拿刀的那个人,而不会殃及到前方的束争阳。
这个人……会是谁呢?伤害徐韶依, 目的何在?会不会影响到他和白源的计划?
卫霖摸了摸下巴, 觉得很值得琢磨, 于是把装着两截刀身的塑料袋扎好,丢回垃圾桶,将那两个磨损的铆钉揣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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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争阳脸疼吃不下盒饭,戴个大口罩,在助理的簇拥下离开摄影棚,返回酒店用冰袋和煮熟的鸡蛋消肿去了。下午的拍摄改为第247场, “黑暗执法者”男二与连环杀手女二的对手戏。
男二此刻已经成功地以“姐姐的未婚夫毕青”的身份潜伏在警察男一身边,不断获取第一手资料,暗中与警方争夺着对尚未落网的连环杀人犯的处决权。在李奥面前,他是个温和善良的小姐夫、才华横溢的犯罪心理学研究者,并成为专案组顾问专家的助手之一。
毕青在生活上把李奥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他享受到久违的家庭温暖,同时也在连环凶杀案的破获中为他提供重要的助力。毕青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生活态度,看似天真稚气,却在随遇而安的淡然下展现着聪颖而蓬勃的生机。李奥对他产生了长兄对幼弟般的保护欲,随着相处,发现对方更加优秀的一面——不畏强暴、同情弱者,信念坚定、待人宽容,拥有水一般清澈而睿智的灵魂。
于是李奥在接纳他为家人之外,逐渐将他引为搭档与知己,直到后来在办案中,因为看见了记忆里死去的受害者的“幽灵”,长久以来的心病刺激,导致焦虑症、抑郁症发作,失手打伤了毕青。可对方依然关心他、极力开解他的心结。
李奥曾经认为是自己在人身安全上保护着毕青,直到那一刻才发现,是毕青在精神领域里努力保护着他。他彻底放开了自己的心防,将感激与信任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了这个“治愈天使”,让毕青成为自己重要的一根精神支柱。
然而这个“毕青”却只是个伪装出来的人格,一张用来引诱李奥上钩的面具。
在李奥奋力追击的黑暗深处,一个身影始终在他触手不及的地方,运筹帷幄地布局着、鲜血飞溅地杀戮着,一边收割十恶不赦的连环杀人犯的性命,一边留下“以牙还牙”的标志性手法,对警方发出挑衅的嘲笑:
我藐视规则、蔑视法律;我为所欲为、肆意妄行——可那又怎样,你们能抓得住我吗?
这才是真正的男二号——代号“杀青”的“黑暗执法者”、专杀连环杀手的杀手。一柄无坚不摧、直取邪恶的暗刃。
男一终生的密友与死敌。
警察、罪犯,他们是彼此写进各自誓言的毕生对手,也是对方不能宣之于口的最佳搭档。
今天下午要拍的,就是“杀青”与一个连环杀人犯的对手戏。杀青盯了这个案子很久,以身作饵设局,终于在犯案现场逮住了凶手——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女性。美丽又妖娆,充满血腥罂粟般禁忌的吸引力。
她还是他的老熟人,同为曾经待过的雇佣兵团伙的一员,是少年时的他在性爱上的引路者。
团伙解散后,习惯了血与火的她空虚迷茫,丧失了自身的定位与信念,堕落成一具行尸走肉,游荡于污浊的世间,在夜晚的酒吧、公路上撒网,把那些忍受不了欲望诱惑的男人作为下手的目标。
杀青遇上她,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了一番,而对方也试图重温旧梦地来勾引。
她希望他上钩,用以证明记忆中的少年早已与时光一同埋葬,他也和那些受欲望支配的男人一样,死不足惜;但她又不希望他上钩,因为在她摆脱不了过往的内心深处,在她曾经柔软的皮肤上,还残留着少年清冷但真切的余温。
作为全剧唯一的半场肉欲戏,男二的虚与委蛇与不为所动,更加反衬出女二的放荡与绝望,既沉沦又挣扎、既欢愉又痛苦,像在跳一场撕裂双脚的独舞。
然而最后,她还是没能抵挡住杀戮的欲望,朝曾经的同伴下了手,反被男二擒住。
出于昔日的情分,男二破例没有对她采用“以牙还牙”的手法,而是留给她一把手枪和一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