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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妄师完本——by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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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收拾妥当了,一起坐在桌边吃热乎乎的早餐,沐浴在洒进窗户的晨光里,时不时拉拉对方的手指、互相对视笑一下,心理年龄仿佛退化了十岁,腻歪得不得了,偏偏自己还不觉得。
腻歪到最后,连上班的时间都迟了。不过白源也没打算让卫霖去单位——他连坐餐椅上吃饭都要斜着身子呢,于是直接打电话给麦克刘,替卫霖请一天病假,不等对方嗷嗷叫,就啪的把电话挂了。
吃完饭,卫霖借口屁股疼,窝进沙发舒舒服服地躺着,一边朝出门上班的白源挥挥手:“拜拜,早点回来吃晚饭。”
傍晚白源回来,卫霖果然已经准备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两人像新婚的小两口,眉来眼去地吃饭、洗澡、看片、打游戏,末了上床睡觉。
因为卫霖难以启齿的“伤势”,白源没有再让他雪上加霜,只是单纯盖被聊天。
等到白源的呼吸声变得沉稳悠长,卫霖一双眼睛还瞪得像夜猫子。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无聊至极,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怕惊醒浅眠的搭档,生生又熬过了八个小时。
次日是周六,不用上班。白源一早接到兽医的电话,要去宠物医院接回基本痊愈的螺旋桨,就交代了“养伤”的卫霖一声,独自开车出了门。
白源前脚刚走,卫霖后脚就上了出租车,在坑坑洼洼的破座垫上,龇牙咧嘴地歪坐着,忍到了医院。
他当然不是来看肛肠科,而是又去急诊室找了老同学郭四眼郭医生。
“真没问题!你上次的检查报告我一张一张都看过了。”郭医生忙成狗,还得拨冗给他吃定心丸,就差没指天指地发誓了。
“可我睡不着觉……准确地说,是不需要睡觉,两天了。”卫霖叹气。
郭医生拿沉痛的眼神看他:“没有人不需要睡觉,超过十天不睡就会闹出人命。你这是严重的失眠,该不会是抑郁了吧?”
“抑郁个屁,老子精神着呢,头脑清醒得能策划炸掉一个国家。”卫霖把脸凑到他的厚片眼镜前,“不过我的大脑可能真有点问题,它转得太快了——快到让我觉得有点不安,所以才来找你。”
郭医生心惊胆战地后退了两步:“要不……你再去做个脑CT?”
卫霖真的又去做了一套脑检查,把CT、核磁共振、同位素扫描什么的全做了。期间白源打电话过来,他就隐瞒对方说回家拿厚衣服去了。
郭医生帮他提前取了成像,特地找了个脑科专家。后者时间金贵架子大,随便看了几下,说:“没事,少自己吓自己。”
“——你也听到了。”郭医生为难地看着钻牛角尖的老同学。
卫霖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谢谢啦。快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了,回头请吃大餐以示感谢。”
郭医生松了口气,匆匆赶去急诊室。
卫霖捏着那几张成像,对着阳光悬来转去地看,瞧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好带着,回到老旧的单元房,随便往抽屉里一塞。然后收拾了几件冬衣,打的前往白源的住处。
一进门,螺旋桨就喵喵地跳了过来,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卫霖放下装衣服的旅行包,弯腰将它抱起:“哟,好像长开了点,没有以前那么丑了。”
白源从他手中接走了猫:“它一点都不丑,是你眼光有问题。”
卫霖笑起来:“我看人的眼光没问题就行,看猫就无所谓了,对吧白先森?”
白源被他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立刻取舍分明地把猫往爬架上一放,开始撸他。
两人在沙发上蹭出了真火,眼见要就地来一发,卫霖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急促而固执,不接就响到天荒地老。
卫霖只好把脱到一半的裤子穿回去,亲了一口悻悻然的白源,起身去接手机。
电话是吴景函打来的。
吴景函的嗓音听起来十分疲倦,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我这边有进展了……信息有点多,电话里说不方便。我明天飞过来找你们。”
他这段时间不在F市,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研究那枚闪存芯片,卫霖觉得他比“绝对领域”中的投影和李敏行本人都谨慎得多,大概也是因为受了大刺激,对触碰黑暗中的那股力量既深怀忌惮又势在必行。
卫霖同意了,与他约了个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通话结束后,刚才那股干柴烈火的氛围也遭到了破坏,白源不爽地把卫霖拉回沙发,问道:“干嘛不在家等我回来,我送你去拿衣服。”
卫霖有股竹筒倒豆子的冲动,然而踌躇了一下,又忍住了——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说不定只是神经搭错线,过两天就好了,何必说出来让白源担心。而且白源这人是个细节控,又固执,十有八九会把这当成天大的事来对待,非得查出个子丑寅卯——能有啥事儿啊,不就是两天没睡吗?一个大男人,这点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诉苦?
他摸了摸下巴,决定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先不要吭声好了。
白源也在琢磨,之前在王羽伦“绝对领域”里发生的奇怪消失事件,要怎么跟当事人说?看起来,卫霖完全没有消失的那段时间内的记忆,而且先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难道又是深度进化的前兆?如果告诉他,会徒增烦恼,影响他脑域进化的进程吗?
两人各有所思,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又彼此觉得不对劲,卫霖伸出食指敲了一下搭档的眉心,率先笑起来:“想什么呢你?”
白源捉住他的手指,轻咬了一下,说:“想你昨天这么勤快,自己把报告写了。”
“那当然,不就一份万把字的报告嘛,两下半就搞定了。”卫霖不甘示弱地回咬了一口,“说来,那个王羽伦好像有点蹊跷?他说的‘白竞轩’和‘白远’,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白源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两个名字相当排斥:“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白家的那些个烂事,脏了你的耳朵,但既然你问起——”
“没错,他们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昨天我查过王羽伦的人际网,他和白远是中学同班同学,多多少少也听到一些白家的事,所以能在妄想中有模有样地构筑出一段类似剧情……搞得跟夺嫡抢王位似的,呵,谁稀罕。”白源不屑地挑了挑眉,“我跟白家现在一点关系也没有。”
卫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白源坚强而骄傲,在这件事上,来自任何人的任何同情与安慰,都只会是种侮辱。他照着对方撸他的手法,也揉了揉白先生的脑袋:“也对,你跟我有关系就行了。而我也不需要其他人。”
白源的笑意浅淡而愉悦:“是啊,这个世界再大,人再多,又怎样呢——在我面前的只有你。”
他们彼此搂着后脑勺,倾向对方,眉心相抵,仿佛正进行一场缠绵交互、深入灵魂的精神力传导,无需再多说一个字。
第124章 20年前的名单
周天上午九点, 白源和卫霖开车来到江滨的堤岸。这里靠近城郊, 地处偏僻,马路上车辆稀少。隔着大片半原始的绿化带, 布满沙滩与乱石的江边更是空无一人。
停好车走了几十米后, 他们见到了吴景函的身影。
吴总监双臂压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 面朝江水,一动不动的背影显得格外凝重。
他也许是在怀念李敏行, 在和对方落水的河堤近似的地方触景生情, 卫霖有些恻然地想。
他们走上前去。吴景函听到脚步声,放下手臂转身说:“你们来了。”
卫霖朝他友善地点点头:“几天不见, 你瘦了不少, 辛苦了。”
吴景函神色黯淡地笑了笑:“还好。我只希望不要辜负了敏行的遗愿。”
卫霖:“你约我们出来, 是对那枚闪存芯片的解密有了重大进展?”
吴景函:“已经解开其中一部分了。可以确定的是,从20年前开始,这个神秘的组织——我还不清楚他们算不算一个规范的组织或者机构,但这种规模和深度的研究, 显然不是个人能力能够负荷的, 就暂且称为组织吧——就开始进行人体实验, 研究方向的确是脑控技术。可以看出,他们当时的思路还比较保守,想要采用神经芯片植入的方法,来控制一个人的大脑。我发现了这些神经芯片的设计图。”
卫霖:“就是李敏行说的那些像电子元件的电路图吗?”
吴景函:“对。他们利用大脑中一种特别的蛋白质,将活的脑细胞和硅电路连在一起,把人脑变成了有机电脑。只要对神经芯片下达指令, 就能通过电流刺激脑神经,控制植入者的思维。但这种粗暴的方式,等于把人变成了‘半人半机’,对大脑的伤害很大。”
卫霖不禁与白源对视了一眼:这不就是李敏行“绝对领域”里出现的“云柱”神经芯片吗?
卫霖问了个疑惑了很久的问题:“白源,你到底是怎么具现化出‘云柱’的?你了解它的原理和结构?”
白源说:“我不太了解,但李敏行了解。我曾经说过,‘具现化’能力的首要原则,是不能超过当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如果‘造物主’不能理解这个东西的存在,那么世界规则就会排斥它。反过来说,哪怕我对这东西并不十分了解,只是有个印象或构想,我弄出它的外壳,‘造物主’就能用自身的知识帮我补完,使它成真。当然,作为能力使用者,我的意识也很重要,我越是坚信可以成真,它体现出的效能就越高。”
卫霖点头:“也就是说,使‘云柱’芯片成真的,其实是李敏行?他是不是曾经也想过这条路子,发现局限性太大,所以才转向远程脑控技术,编写出脑电波译码程序。”
吴景函对他们对话中“具现化”“造物主”等字眼不明其意,但“云柱”在现实中已经有了理论构想,所以大体意思还是能听懂的,于是补充道:“我用敏行留下的源代码,研究过他的程序,照他原本计划,下一步的确是研制电子译码器,用以接收、破译脑电波,再将重新编辑的电波发射回大脑,达到远程操纵的效果。
“敏行以为对方在脑控技术上的研究比他早了20年,但实际上,他走的方向更具有先进性。”
卫霖叹气:“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方对他的追杀才不死不休。我想,他被抓到后,如果愿意为他们效命,或许还不会死。但经历过‘绝对领域’中的一切,他意识到这个技术的危险性,死活不肯就范,才被灭了口……”
吴景函别过脸,不想让两人看见他此时的神情。片刻后,他似乎控制住了情绪,从衣袋中取出一个密封的纸袋,递给卫霖:“我还没找到这个组织的名称、成员和所在地,但提取出了大部分人体实验的数据报告,从20年前开始,一共8个批次,这里是部分实验者的个人信息,你看一下这些资料有没有用。”
卫霖拆开袋口,抽出一叠打印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白纸,飞速扫视。目光掠过其中一行时,他陡然僵住,似乎思维在这瞬间出现了断层。
他难以置信地反复看那个名字和下方的个人信息,年龄、体征、家庭情况、成长经历……全部吻合。
如果这是个巧合,那么这世界上就真的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
白源握住他的肩膀,关切地问:“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卫霖微颤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徘徊不去:
他的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慢慢念出:“甘逸丞。”
白源问:“你认识?”
卫霖抬起脸,几乎是不知所措地看他:“这是我亲生父亲的名字……”
白源错愕,随即反应过来:“你的父亲,在20年前参与了这项人体实验?你确定不是同名同姓吗,毕竟你说过你母亲从不肯提起他。”
“没错,但许木提起过他!不仅提起,许木总是把他挂在嘴边,自言自语时,喝醉酒时……他说对不起他,所以会好好照顾他的儿子。”卫霖陷入久远的回忆,将那些当时并未觉察、或是不解其意的细节,一点点拼凑起来。
“许木也许只是个化名。他身手了得,警惕性很高,似乎永远都在戒备着什么。他拉着我东躲西藏,三年间搬了四次家,每次都是在偏远的小山村。
“他恨不得把各种战斗技巧一口气灌输到我身上,可惜我就是个筛子,学得有三没二,令他很是失望。有次喝酒醉,他说,‘你连你爸一半都比不上。’但酒醒后,他又硬邦邦地哄我,给我烤了只荷叶鸡。
“甚至连他死前……他都伤成那样了,还抓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他留给我一本日记本。我看了以后才知道,他原本不想出现在我面前的,只想在经济上资助,可是因为我那时实在太叛逆,他怕我误入歧途,才不得不亲自养育我——如果我12岁时能更坚强一些、争气一些,他或许还在这世上某个角落里好端端地活着。白源,你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对不对?”
卫霖的脸色苍白而锋锐,目光栗烈得像燃烧的暗火,白源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这样强烈到近乎失控的情绪表达。
他甚至连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尽了。
白源心疼到无以复加,忍不住将他抱住,一个安慰的字也说不出口,只是紧紧地抱着。
卫霖在他怀中慢慢平静下来,语气中带着过度激动后的疲惫:“这世上没有如果,我知道。”
“但是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白源低声道。
“我知道。”卫霖说,回应了这个拥抱。
吴景函靠在江堤栏杆上,默默思索着,全程没有出声打扰。等拥抱的两个人终于分开了,他才拾起之前的话题:“假设,你的父亲的确是20年前实验者的一员,这意味着这个组织和我们的距离,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近。”
“也意味着我父亲当年的死,还有许木的死,都有着像李敏行那样的阴暗内幕。”卫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冷静与坚决已经彻底回到他眼中,“而我们会揭开它,一定会。”
“遗憾的是,目前我掌握的信息只有这些,我还会继续解密剩下的部分,希望能尽快找出这个组织。”吴景函上前几步,点了点纸页上的几行文字,“注意看这里,有个名字可能不是真名,并且出现在实验负责人的一栏里。”
“‘Lady Gaia’?‘盖亚女士’,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卫霖旋即想起来,“在许木留下的那本旧日记本里!”
他立刻转身走向车子:“我要回去再读一读那本日记。”
吴景函朝他的背影说:“电话联系。我今晚会离开F市,下次碰面,就是我把闪存芯片里的信息全部解密的时候,但愿不会太久。”
卫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与白源一同离开了江滨。
++++++
一路上,白源都在关注卫霖,但显然,对方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将那些真实激烈的情绪压回内心最深处,又换上了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轻快气息。
但白源知道,那些东西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在清晰得过了头的记忆里,在喧闹的掩盖与独处的孤寂中,残酷地、血淋淋地,像把锯子长年累月地切割,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折磨。
他的卫霖,笑着、闹着、左右逢源、满嘴跑火车的卫霖,从来没有真正地放松过。
白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男人柔软的短发。
卫霖笑微微地看他,捉住那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好好开车。”
这一刻白源恨不得他就长在自己身上,这样头一低,就能蹭到对方。
回到别墅,卫霖从客房柜子深处翻出了个硬纸盒,打开盖子,取出一本泛黄卷角的旧笔记本。
“我走到哪儿都带着这盒子,但很少打开它。”卫霖说,“因为每次打开,都要积攒足够的勇气,接受回忆的拷问。”
白源拿起本子封面上一张有点年头的照片,端详上面不苟言笑的男人和一脸倔强的少年。两人并肩而站的姿势有点别扭,既疏离,又有着难以割舍的羁绊。白源注意到男人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状似不经意,却朝镜头偷偷比划了个V字,笨拙而隐含温情。
“我15岁那年拍的,当时我们刚吵了一架,为要不要去城里念高中的事。最后我被他的意志碾压了。”卫霖习惯性地摸了摸照片上许木的脸。
他把照片珍重地夹进日记本扉页,然后轻翻纸页:“我没读完这个本子,准确地说,只稍微翻过几页,总觉得在窥探许木的个人隐私与感情生活,有点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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