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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有光完本——by土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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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羡慕过关唯,认为他生在井外,自带优势。但听了老徐一席话,细细揣度之后,逐渐明白过来,所谓井的里外上下,并不是简单笼统的一个状态。
它可能是相对的、运动的、上升的,还可能是盘错交结的。
每个人成长的过程,好比自转伴随着公转。而人类因其复杂性,自转也并不会象一个球体那样简单直观,而是会因为自身或外在因素,进行不同角度不同方位花样繁复的多向自转——物理学得好的何景阳感觉想明白这个道理应该耗死了他一大半脑细胞,也只解决了“是什么”的问题,尽管他不在意“为什么”,但对于“怎么办”,仍是屁用没有。
作为一个由前混子晋升而来的好学生,他非常渴望能和根正苗红的好学生们交流,并期待籍此能一窥他们已经看到了的那些世界的美好,聊解自己漫漫求索之路上的迷茫之苦。
倘若能解了“怎么办”的问题,就更好了。
因此,这个老乡聚会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要来。
没见着赵清。
不过他的期待也并非只因赵清而起。正如他拼了命地不再做混子,甚至拨尖到青中,扪心自问并非单纯地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
只是这个理由更通俗易懂,少费口舌,所以才被他用习惯了。
参加聚会的人提起赵清,说“人家都是‘高材生’,哪能和咱们混”——这个称呼是送给那些成绩瞩目的学生的,带着约定俗成的贬义:似乎这种人还没有考出去就已经有了一副忘祖背宗的样子——上下课、去食堂都独来独往不和老乡扎堆;说着和城里人一样标准的普通话;常常一副跟各科老师都很熟的样子,真拿自己当回事儿;至于考试时就算有幸排到相邻座位,也不用指望他们能偷偷指点一二。
不参加老乡聚会,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何景阳从这高谈阔论里,猛然意识到一件事:虽然大家从束水镇来的时候都是尖子,但在青中打拼一年半之后,仍能保持尖子地位的其实寥寥可数。赵清无疑是之一,而在座这几位,他还真不了解。只是听对方提起“高材生”的语气,颇有些酸,想必不尽如人意。
看到何景阳和周义他们几个,有人想起了大通铺众人,“清河高中的那个李杰还可以,这回卖贺卡买五张还送了我一张”“那人有脑子,谁也玩儿不过他”“这种人都可阴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赵炳才这种人畜无害的也未能幸免,“就那个赵家寨的傻锉子,圆头兴脑,听说小时候可让人打来,没人带见没人和他玩儿”“这才对了,要不能光顾学习了?”……
周义马立文和赵氏双雄听得提心吊胆,他们都知道何景阳和关唯走得亲近些,生怕按顺序轮到关唯时,人家说点儿什么难听的话让他暴走。
还好关唯平日过于低调,压根儿没什么话题,只落了句“关系户还”,言外之意,不值一提。
何景阳没生气,但很失望。
此种论调和见识,他很熟悉。当他还是一个小混子时就已经深谙其内涵和意义:品评别人娱乐自己,饭桌上满足一下虚荣心,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不值一气。
他只是没想到拨尖到了青中的优秀学生,即便如今学习成绩一般,但谈吐见识竟也与混子们一般无二。
这种感觉,令他如同长久跋涉之后,却发现前方有人深陷泥淖无法自拔,却自得其乐浑然不知。
这场聚会没有他想象中的和和气气融融泄泄,不过倒是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从束水镇到了青中,并不意味着离新世界更近,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是换了个井继续观天,甚至有人换到了泥淖里。
还好,赵清不是。
那么他呢?努力攀爬就一定能跃出井口吗?还是会和这些人一样,换个井继续观天?
又或者自以为跃出井外了,但每个人的井外都不一样,他在别人眼里,会不会也只是换了个井继续观天?
他一直以为,只要努力向上就能看到更为美好的世界。现在,却有些不确定。
如果妄自菲薄和自甘轻贱也是努力后的一种可能性,那这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旁边桌上是另外一个高中的一拨老乡,有人喝高了表白,闹腾起来。他们这桌高三的开始拿何景阳喜欢赵清的传言当成笑话大肆调侃,哄笑连连。
而他只好一迭声地否认,开始后悔自己之前在束水镇高中做得招摇而轻浮,连累赵清成了这种无趣话题的素材。
在猥琐促狭的笑声中,他找了个借口被罚了一杯酒后落荒而逃。
他十分迫切地想抓住一些什么,向内心深处那个一直埋头苦走却忽然开始蹰躇的自己证明,井口之外还是值得憧憬的,然而无计可施。
赵清不行,枕头底下压着的那张“鹏程万里”也不行。
何景阳回来了。
关唯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嗓子正吐得难受,说不出话,急着摆手不让他过来,以免看到自己脚下的一片狼籍。
何景阳不是乖宝宝,听着声音不对劲,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一看现场,“啧,可惜了这么些饺子!”
他伸手去扶关唯。关唯又气又乐,转身推他,手上全然无力,不象推人倒象撒娇,一边还含嗔带怒地斜了他一眼。
关唯吐得吃了力,一双本就黑漆漆的眼浸出两汪泪花,又带着点儿这个样子被人瞧见的别扭和羞涩,这一眼斜得何景阳走了神儿。
平时受过关唯无数次铁砂掌的何景阳,被这软软的一推点了穴道般愣了。
都是那口酒惹得祸。
似乎刚刚有一刹那,他是想抱关唯的——不是平时打闹玩耍的那种抱法,是想要搂在怀里护着的那种抱法。
何景阳脑子里绕起一个毛线团。
半分钟后,何景阳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抱法,似乎有那么一些暧昧以及儿童不宜,脸刷地热了起来。
“你的。”关唯指指地下吐得一堆乱七八糟,挣扎着说了一句。
“啥?”
“本来给你打了十个留着,吃着吃着忘了,我就全吃了。”关唯气若游丝地说。
“给我留了?”何景阳想笑笑不出来,他象平常那样轻轻揽了一下关唯的肩,为这份给他留饺子的心意。
看来也不全是刚刚那一杯酒的祸,还得怪关唯太招人疼了。
何景阳奉上温水让关唯漱口,自己拿了簸箕笤帚,揣着一脑袋毛线团从炉底铲了些灰渣往外走。
“不要你去扫,我自己弄——”关唯急得要站起来,何景阳俩手都占着,伸出一条长腿轻轻松松抵在关唯腿边,膝盖微屈压着不让他起来,“你不是说我的么,我去。”
俩人都穿得不薄,但何景阳的腿忽然大力贴上来的瞬间,关唯的心哗地就乱了。本来风平浪静的细胞们,仿佛嗅到什么气息般警觉起来,打算再给点儿暗示就要集结。
他慌忙起身站着,走了几步又坐下,偏偏那句咒语死活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破了来着?是裤子怎么来着?
直到心底那点儿蠢蠢欲动都来回翻滚着只剩下一个“蠢”字,才安生了。
一而再再而三生出的这种冲动,令关唯终于开始正视自己对何景阳的感情,大约的确是和对别人不一样的。
没等他再往深里想,何景阳就收拾完进了屋,坐在床边一边就着炉子烤手一边问他怎么给吐了。
听他说给自己放假,做了回诗人,还在操场上边走边唱了两圈,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吃撑了又灌进凉气去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干嘛回来这么早?”关唯怀揣刚刚意识到的那点儿不明不白的感情,和何景阳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买回来的一堆东西扔在小条桌上,他靠着被垛半躺半卧,看何景阳翻翻拣拣。
“没劲。有人喝酒,我嫌他们闹。旁边那桌还有人表白被拒绝了,哭得又丑又烦。”何景阳回头看他一眼,捏了块硬糖递过来,“吃一颗糖,吐完嘴里味儿不舒服。家里还有个吃饭不知饥饱的弟弟,放不下心,就回来了。”
关唯含着糖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不知饥饱的弟弟是说自己,笑得去打何景阳,忽然又想起了这个“弟弟”的出处,想起了何景阳滴到自己手背上的泪。
关唯的手落到何景阳背上抬不起来了,沿着肩膀滑下去,从背后抱着趴在他背上,一动也不想动。
何景阳一手拿了火钳子捅炉盖儿,一手撑着腿,感觉要被关唯压弯了。关唯细细的呼吸扫在耳后,又痒又麻,象一只小虫子执著地努力想要在他脖子上一下一下啄出一个洞。
直到这只小虫子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召唤来了大部队,一批小虫子开始忙碌,何景阳才反应过来这是关唯哭了,泪水流到自己脖子里了。
或许该问问为什么,可关唯既不说,他也就不想问。年终岁末,谁没有一点儿不足为外人道,自己却心痛难捱的情绪呢?
就拿他自己来说,别人丑或者烦碍他什么事?他的难过和失落,描述都描述不出来。
只是这样的关唯背在身上,着实有些沉重。他几次三番想转过身去把人搂在怀里,就象小时候他不开心了,师兄们懒得问或者觉得没必要非问个缘由,就会把他抱在怀里哄一哄,即兴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哪怕只是轻轻地拍拍背,也是好的。
但又想着这样的行为对关唯做出来未免轻薄,一忍再忍,终是没有行动。
其实即便何景阳问,关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只是在那一瞬间忽然特别乏累,就顺其自然地想趴一趴。闻着何景阳衣服上淡淡的烟味儿,脖子上若有若无的皂香,隔着衣服传过来的暖意,甚至还有一点点的酒味儿,以及一个毫不介意完全敞开了任他伏着不动,□□沉默的后背,心底忽然生出莫名的巨大的委屈。
籍着何景阳身上的那点酒味儿,关唯听凭自己心底泛起的情绪放肆荡漾,不想去压制。
那些眼泪,仿佛只是关在他心里最深处的另外一个人,在年终岁尾献上的一场不甘寂寞的即兴表演。
曲终谢幕,各过各的元旦,各走各的路。
人们陆续回来时,看到的是条桌上摆满了小吃,每个人杯子里倒好了豆奶粉,只等着倒一杯开水就能冲出满腔热忱。
何景阳和关唯面对面坐着,你给我递颗糖我给你剥颗花生,一团和气兄友弟恭,如果再穿上两件绣着年年有余的红肚兜,都可以上年画了。
李杰回来晚,带了份礼物——他拿了八张贺卡去找老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老徐给每人写了句元旦祝福,而且还是清秀端正的毛笔小楷。
块儿八毛的贺卡忽然就有了艺术品的气质,众人纷纷惊艳。
李杰站定,喝了一大杯已经快凉了的豆奶,清清嗓子,用他不知迷倒多少同学的播音腔逐张诵读——“有何胜利可言,挺住就是一切”“有谁在阴影内也曾奏起琴声,他才能以感应传送无穷的赞美”“人若愿意的话,何不以悠悠之生,立一技之长,而贞静自守”……
众人听了一头雾水,感觉这些似懂非懂的话里,蕴藏了无限深意,简直如李杰收到的那句所言——“不要寻求答案,你找不到的,因为你还无法与之共存。”
何景阳盯着自己那句“有何胜利可言,挺住就是一切”陷入深深的沉思,觉得只要角度得当,这句话可以完美破除此前他心中的一切魔障。
“快别瞎琢磨了,这不是老徐对你们的个人评价,他就顺手拿了本诗集,随机摘了几句,主要为了显摆他的毛笔字儿。”李杰看着众人郑重其事地纷纷互相诠释解读彼此收到的那一句,越来越端庄肃穆,非常不利于元旦胡吃海喝瞎快乐的气氛,赶快招呼大家顽耍起来,别辜负了大好的睡前时光。
第15章 带你回家
考前冲刺紧张得要命,真正到了考试那几天,反倒很平常地就度过了。
考完试还要至少留校一周,一是等成绩出来,二是假期加强班据说全年级已经有二十多个人报了名,也要开课,一直持续到小年头一天。
“腊月二十三,打发爷爷上了天;腊月二十四,擦抹打扫四件事……”民谣里的“爷爷”是灶王爷,过了小年各家都要大扫除,这帮风华正茂的少年们都是家里的好劳力,放假回家正好赶上打扫卫生。
关唯回家不用打扫卫生,只纠结着要不要报加强班,一方面几个月没见爹妈,恨不得马上能回去;另一方面又觉得加强班就是为他们这种差学生准备的,不应该无视。
何景阳出了个主意,说你在心里预设一个名次,如果这次考试在名次之内就回家,反之就上课。
关唯没好意思说自己预设的名次是班里倒数第十开外,宿舍倒数第一。
一周后开班会,老徐找了个人上去念名次。全班38个人,关唯不单不是班里倒数,也不是大通铺里的倒数。他不知道这个名次的含金量,但从老徐专门投过来带着肯定和赞许意味的眼光,明白了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下课后和赵炳才并排出来,关唯心情好得不得了,简直想抱着赵炳才亲一口才能表达对他的谢意。
但赵炳才正着急要叫李杰和他去城里买年货,当天还打算赶回家,只顾着念叨要买些什么。
关唯憋着满心欢喜,一抬头看见前面昂首阔步的何景阳,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快跑几步一下蹿到何景阳背上去,俩腿攀到他腰间,手也环上了脖子,凑在何景阳耳朵边低低地吼:“11!你听见没?是11!不是倒数!”
何景阳被热情奔放的关唯吓了一跳,自然要全力配合,俩手揽住关唯盘在自己腰间的腿,大踏步跑了起来。留下赵炳才风中凌乱。
俩人一路奔回宿舍,关唯笑得喘不过气,被何景阳扔到床上,还在傻乐。
赵文赵武考得不理想,正商量着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还是老老实实上加强班,被俩人这阵仗惊得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说:“八戒,这是……今天娶媳妇儿啊?”
何景阳立刻很上路的诞着脸凑上去,“翠莲儿啊,不如今天,就从了俺老猪吧……”一边“哼哼噜噜”地学猪叫,一只手顺着关唯的腰抚了上去,还感叹了一句“真细哎!”
关唯被圈在身下,姿势过于暧昧亲昵,赵氏双雄又跟着起哄,赶快红着脸推开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关妈早就问上放假的具体时间了,但关唯不确定要不要上补习课,一直定不下来。
他跑去门房给家里打电话,说今天就能回家。关妈一听反而有些担心。何伟不巧出差去了,儿子第一次坐长途车,这样那样告了一堆,最后干脆说让关唯等着自己来接。
毕竟还是亲妈,破天荒头一回没有接起电话来问成绩,而是担心他的安危——关唯心下甚慰,但又觉得用不着,他经常听李杰何景阳他们说去省城如何如何,人家也没家长接送啊,多问人就行了。
关妈说不过关唯也不肯讲道理了,就只说让他一定等着,明天何伟去接。
关唯听了又急又恼,也不能在门房和妈妈争执,身后等着打电话的人排长队呢,只好先应了下来。
吃过午饭回了宿舍,满眼狼籍。
何景阳要联系老乡一起回镇上,皱着眉头听关唯抱怨了半天,收拾好铺盖就风风火火走了。
马立才抽走床单被罩带回家洗,又懒得叠被子,赵文赵武卷起铺盖露出光秃秃的床板,周义从教室搬回一大摞书本,本来摇摇欲坠地摆在他们那小炕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塌下来,全摞到何景阳铺上一——看着大通铺上倒象遭了贼一般的乱劲儿,关唯极度郁闷。
算了,别穷讲究了。他怏怏地把地上收拾一番,好清出个落脚的空地儿来,然后靠着被垛想着黄晋他们早放假了,肯定又愉快地一起玩儿上了,说不准还能聚在谁家趁大人不在干点儿什么勾当,又预设了一下晚上宿舍就剩自己的孤单悲苦,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直到宿舍门被人“嗵”地一声踹开,才把他惊醒。
“哎?这还有一个呐?你不回家么?”进来的是赵炳才,手里拎着个大包,腾不出手来关门,又“嗵”地一脚把门喘上,但还是夹带进一股嗖嗖的寒意来。
“明天再回,我妈非让我舅来接,不放心我自己回。”关唯被冷风一激,也不睡了,坐起来看着赵炳才不知从哪翻出一个大大的双肩背包,把手里的东西跟逃荒似的往包里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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