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感完本——by高山赧颜

上学期就开始进入总复习阶段，巨大的倒计时公告牌已经摆在进校门最显眼的位置上，每天提醒他们，黑板上值日生的角落也舔上了红色的数字，班主任操碎了心隔三差五的找同学去他办公室谈话叫人加油叫人努力，一遍遍重复着这是人生重大门槛迈过去就胜利的话，高压的环境下有放弃努力随波逐流的人，也有扛不住压力精神崩溃的人，更多的是咬着牙憋着劲拼死也要熬过的人，顾念也是咬牙大军中的一员，每天都游走在各种真题试卷里睁着眼和瞌睡虫斗争，每周仅剩的7个小时偶尔还会被拖堂的老师削去一截，唯一庆幸的是锦中没有像其他学校一样收掉大家的手机。
每周一节的体育课也被取消了，在沈含的建议下顾念买了辆自行车放学不再坐公交回去，也放弃了边骑车边听英语的念头，跟沈含聊聊天和适当的运动更有助于放松他紧绷的神经，周末短暂的时间基本全用在给沈含补习数学上，偶尔太累了也会酣畅淋漓的做一场，高潮后放空的脑子反而会变得格外的清醒，沈含被数学搞的烦躁的时候就总用这个当借口说做完就有做得出题了，有几次还真的被他理出思路来，顾念也就认真的享受其中。
顾念班上这学期出了个小的变故，某天上课前班主任突然就带着一位新老师到教室来，告诉他们说英语老师因为身体原因暂时无法上课这是代课老师，后来课代表辗转各种渠道得知他们的英语老师生病做了大手术，要修养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得知消息的同学们唏嘘不已，几个爱在英语课上闹的同学还因此带上了莫名的罪恶感，仿佛老师是被他们气出病来的一样听课都变认真了，新来的老师手上已经有三个班的课要上，现在又多一个，上课时疲劳之色尽显，班主任估计怕把老师累倒了更麻烦，又跟学校申请了一个实习老师来帮忙，晚自习排到英语课基本都是他来，上课的内容也主要都是听力单词和守着他们考试之类的，实习老师姓石，是锦师大英语系大四的学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所以课上氛围难得轻松，不过石老师有个不合格的地方就是板书写的很烂，字母通常写的大小不一，但他本人毫不介意这点，还总爱跟他们说些似是而非的道理，第一天被同学嘲笑板书的时候他双手撑在讲台上一本正经的跑火车。
“虽然我长得帅，可是我的书写非常差，你们多担待吧。”
低下的男生一片嘘声，女生倒是挺乐意的，捂着嘴笑个不停。一个胆子大点的男生扯着嗓子就开吼：“你长得一点也不帅！”
他也不恼，摸了摸鼻子淡定的说：“好吧，我不进长得不帅，我书写还差，你们忍着吧！”
他这样坦然反而引来一片哄堂大笑，一下子就拉近了和大家的距离。后来还有调皮的男生老揪着他这点不放想跟他套近乎，他拿着教案依然一脸淡定：“人要是太完美会遭到上天的嫉妒的。”说完也不理身后同学的笑声步态悠闲的往办公室走。
后来再有人提这个他又换了说辞：“人呢，一旦下定决心不再对自己撒谎时，一切都非常的简洁而明了了。”
说来也奇怪，他这样总是随口胡诌的话乍听起来还挺有道理，因此颇受班上男生的崇拜，后来上了大学有为了四六级去上新东方的同学还在高中的群里和大家吐槽，说新东方的老师比不上他们老石。只可惜石老师只待到原来的英语老师回来就走了，班上的气氛还因此沉闷了好几日。顾念也挺喜欢他的，他走的时候班上集体出班费给他送礼物，他也跟着大家一起写了小纸条，倒是没想到在后来竟然和他成为了朋友。
讲给沈含他们听的时候，江小山一脸的羡慕：“我也好想要这样的实习老师啊~”
沈含：“真好啊，我都没有和你传过纸条。”
顾念打了他一下没理他。
江小山默默的把沈含的话用日语翻译了一遍，觉得心满意足。
转眼又到了寒假，伴随着越来越短暂的假期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作业，今年顾念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跟试卷度过的，回锦市后还有三天开学，他自己练习真题之余还把今年的情书做出来了，写好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装订机连之前打孔的样本也没有，最后硬着头皮用铅笔画了几个圆在边上，打算见了面再告诉沈含。
沈含果然没有介意，乐滋滋的收了礼物自己用美工刀一点点划了再装到去年那一本里，从头到尾又翻了一遍，抱着顾念摇来晃去，顾念闭着眼靠在他身上放空：“没有公式在眼前漂浮的时刻是多么的难得。”
沈含笑他：“又疯了一个。”
顾念睁眼：“还有谁疯了？”
“江小山啊，每天念叨历史年限时间表，那天突然问我为什么地中海气候要出现在地中海哈哈哈哈哈哈。”
顾念有点担心：“她没事吧。”
“好着呢，问完自己笑趴下了。”
顾念闭上眼安心的享受站式摇篮服务，跟着晃了一会儿他歪头亲吻沈含的后颈，轻轻啜着，印出两点红色的痕迹，沈含手往下滑在他臀部揉捏：“是你先的啊，一会儿别喊累。”
顾念伸手穿过衣服在他腰背上抚摸，唇贴着后颈的肌肤呢喃：“就是为了缓解疲劳。”
沈含一个大力捏了他一把，扛着人往卧室走：“把我当什么了，嗯？”
顾念笑着趴在他肩上：“只许州官放火你。”
······
不一会儿卧室里传来难耐的呻吟声和令人脸红心跳的撞击声，书房里摊开的本子被风吹起来：在这亲密无间的时刻，彼此的沉默就是爱的歌。
第二十八章 （过去）
最后一个学期，学校里已经四处都挂上了横幅，每天定时的校园广播也变成了各种振奋的发言，黑板上方的标语换成简洁的奋斗努力几个字，倒数的日期悄然减少，教室里的情况也越来越泾渭分明，输给压力或者家中早已安排好出路的人则更加放任自己，冲刺的人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每天只睡两小时的进入题海战术，老师们更是今天让你再加把劲争取冲重点明天让你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清醒的疯狂之中，熬过这段时间有人因为这疯狂获益匪浅走上新的人生道路，有人没有抵抗成功因此深陷旋涡无法自拔。
顾念心态尚好，班主任谈话也轮到他了一次，谈的内容也是时间分配的问题，和他自己的安排一样，他已经不再复习基础知识，全力投入真题和错题修正中，偶尔多出些时间则用来分给稍弱些的语文和英语上防止拉分。班上很多同学放弃了周日唯一的休息时间留在教室继续奋笔疾书，顾念因为第一次模拟考试后大概了解了自己的水平，心宽了不少，所以那半天的重点和上学期一样主要奉献在沈含的数学上了，三年来在他孜孜不倦的补习下沈含的数学大有长进，一模的时候总分已经达到H大历年的分数线了，顾念夸他遗传基因还是不错的时候他咬着笔坏笑说都是爱的力量。
考试越来越频繁，老师们忙于上课和改卷之余还要留出时间来关注社会新闻，以免漏掉可能出现在考题中的大事件，上课中发现有撑不住睡过去的同学也放他一马给十分钟时间再去敲桌子，黑板上的数字慢慢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时，班主任除了天天耳提面命的让他们多练习以外，开始强调书写问题了，一遍遍重复卷面工整的重要性，降到个位数的时候前面的就都不再提，天天变着法的夸奖每一个人，讲起考场心态。
他们学校年年都是考场，所以提前三天就会放假，最后一天的时候班主任带着一波科任老师来传授最后的秘诀，顺便发准考证，轮到他时他面带笑容的告诉他们好消息，说锦中的某位物理老师已经被选为今年的出题人了，他们的二模考试就是这位老师出的试卷，看到下面学生悄悄欢呼的神情他笑眯眯的祝福了大家一把就下课了。
锦中今年设的理科考场，顾念刚好被分在本校参考，和沈含一起拿着准考证踩点的时候发现他就在13班考，看到门上考号范围的瞬间沈含眼里的兴奋都要跳出来了，顾念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发自内心的合不拢嘴。
沈含：“你开了挂了。”
顾念：“我也觉得。”
沈含：“幸运神眷顾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顾念：“没错。”
沈含：“我肯定也沾着好运呢，9月份咱们就在A市了。”
顾念哈哈笑。
沈含：“可惜我桌子被挪走了，你要是坐我的座位那就真的得去买彩票了。”
顾念抬脚往外走，一边开玩笑：“有没有买了可以考状元的彩票啊。”
沈含跟在后边走了两步撑着他的肩膀猛的一跳：“走喽，去二中看我的。”
考前那天晚上林卉羽在屋子里转圈圈，一会儿问顾念有没有忘记带的东西一会儿问他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一会儿又问明天要不要他们送他去，叶乾在一旁搭腔，她已经跟单位请了两天高考假，看起来比他这个考试的人还要紧张。顾念难得的宽慰她，说了几句大言不惭的话：“不用了，我复习的挺好，正常发挥上重点没问题。”林卉羽果然冷静下来了。三年来他多少想通了一些，她算不上一个优秀的母亲，但也不是最差的那一类，虽然他们内心之间的距离很远，无论如何她尽她所能了，至于其他人···前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叶冬冬一直也没回来，高三下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她反而回锦市开始做毕业实习了，虽然她要毕业是事实，但他不知道叶乾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最后半年的时候突然这么顾虑她，也许他有他的苦衷，可挑在这样的时机也足够证明他对自己的态度了，不过无所谓，他很快就要离开了，他以后的人生是在A市。
尽人事听天命，现在连考场这样的东风都有了，顾念踏进13班的时候看了眼沈含座位的方向不自觉的翘起嘴角微笑。
考完理综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他看了眼铜黄色的门牌，深呼吸了两下捏着文具袋往外走，有种莫名的轻松和期待感。想得开的人从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就解脱了，想不开的人头脑会一片空白变得茫然无措，顾念觉得他勉强算得上前一种人，考试的内容基本都在他复习的范围内，他大概能估出自己的分数来，等9月份他就是准G大人了。
走出校门，外面站着一堆堆撑着伞拿着扇子的家长，正伸长了脖子往里往，顾念掏出手机给林卉羽发了条短信说考完了正常发挥，晚上要和同学们聚会不回去吃晚饭，发完走到公交站台等车，一会儿沈含的电话就打来了。
“宝贝^o^”
“怎么样？”
听筒那边传来自信的笑声：“你说呢？”
顾念也笑：“我在等公交了。”
“干嘛等公交啊，打车吧打车吧，都考完了。”
顾念心说正是因为都考完了才不用着急：“你说考完了还会不会有好心人免费让我搭车啊。”
“哈哈哈，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念听到有新来电的声音：“那我去打车，一会儿见。”说完挂了，新来电是叶乾打的，他有些意外，接起来边喂了声边往前走了几步招手拦出租车。
“喂？”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还带着一丝疲惫：“顾念啊，考完了的话就先回来一趟吧，有点事情要和你谈。”
“我刚刚发了短信，今天要······”
他尚未说完就被那头打断：“我们看到你的短信了，这两天你妈妈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医院里，你先回来吧。”
顾念有些懵，昨天下午考完数学回来林卉羽没在家他还问了一句，叶乾说的是她单位有事临时加班去了，现在说她在医院······
“她····”
叶乾知道他要问什么：“她没事，只是需要多休息，你先回来吧。”
“我知道了，我现在回来。”挂了电话他左右望了望有些茫然又有一丝不安，一时间脑中百念闪过，既然叶乾说她没事那为什么声音听起来那么严肃，没事为什么需要在医院住着呢，她昨天应该就已经在医院了，可是她平时看起来还是很健康啊，叶乾到底要找他谈什么······
坐上出租车他才想起要跟沈含说一声，打字的时候发现手指轻微的颤抖，他咬咬牙镇定下来告诉沈含有事情要先回去一趟，让他们先去玩。
沈含的短信迅速的就回了过来：什么事啊，不是都考完了吗，你早点来啊~
顾念不想让他担心，回了一个笑脸给他说他尽快早点赶到的。
第二十九章 （过去）
进门就看到叶乾手上夹着烟弓着背坐在沙发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也不看他：“你过来。”
顾念站在玄关顿了顿，手心上一层薄薄的汗，他下意识的捏紧拳头往里走，准备好承接听到的消息。
等他坐下了叶乾抬头看了一眼又抽了两口烟，拿了个粉色的手机递给顾念，也不说话。顾念认出这是叶冬冬的手机，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想碰她的东西，也不明白叶乾为什么给他这个，也更加疑惑他叫他回来的目的，直接问出来：“这是什么？”
叶乾瞪了他一眼：“你自己看，我还想问你这是什么呢！”
自从他们结婚以来这还是叶乾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好像他真的是家长一样，顾念敛了眉目，他越是不耐脸上越是一幅平淡的表情，伸手接过手机随便按了个键，屏幕亮起来的一瞬间他的心脏猛烈的跳起来，按键往后翻，直到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时脸色变得煞白，照片里的人是他和沈含，应该是在他们下晚自习的路上拍到的，他已经无心去计较叶冬冬这么做的理由了，他放下手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我妈是因为这个去医院的吗？”
叶乾抽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冬冬昨天拿给我们看的，你妈立刻就晕了过去，送到医院才检查出来她已经怀孕了，”说完看了顾念一眼才再开口，“2个月了。”
顾念垂头看着地板半天没说话，他脑子里很乱，各种画面念头闪过，有无措，有愤怒，有愧疚，想喊，想打，还想逃。
见他沉默叶乾又开口：“······你妈妈今年已经39岁了，医生说像她这种高龄产妇风险是很大的，”然后站起身往外走，“我先去医院，你好好想想吧。”
······
顾念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夜，兜里的手机也响到了凌晨，他知道是沈含，可是他动不了，像是没有力气，天光微亮的时候他动了动脖子颈椎传来一阵刺痛，手机再次锲而不舍的震动起来，他伸手去摸手机，整个手臂也是一阵酸麻。
电话接起的一瞬间沈含就咆哮出声，还是第一次听见：“怎么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顾念眼睛酸涩，张了张口没发出声来，沈含听不到他的声音又着急：“喂喂？是顾念吗？顾念？”
顾念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是我，对不···”
沈含长出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怎么了，声音听起来这么怪，出什么事了吗？”说到后面语气转的柔和起来。
顾念喉结滑动控制了下情绪：“···我没事，是家里有点事，对不起。”
沈含的声音变得越发轻：“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我妈妈突然晕倒住院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帮得上什么忙吗？”
顾念摇头：“不用，医生说好好休息就行了······我、这段时间可能都要留在医院。”
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沈含有些心疼：“昨晚是不是没睡啊，你好好照顾阿姨，也好好照顾自己行吗。”
“嗯，你是不是也没睡好。”
“我担心你嘛，你去睡会儿吧，昨天才刚考完试呢。”
“嗯。”挂了电话顾念垂着手臂又沉默着坐了一阵，站起来去洗漱，收拾好了换了套衣服往医院去。
医院，病房外。
顾念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靠墙看着来往的医生、家属和病人或匆忙或悠闲的从他面前走过，心中一片茫然，感觉有人在拍他肩膀时才发觉双腿酸软，站直了和来人打了声招呼：“叶叔叔。”
叶乾手上拎着一袋水果，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显然刚从外面进来，他往病房里望了一眼再看看顾念：“进去吧，想好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