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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行万里完本——by云泽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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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奴咬咬牙,沉声道:“宫主得的是心病,病状一发,便会心如刀绞!”
温述秋愣了愣,有些疑惑地说:“可是这听上去却像是相思病的症状......”
“公子慎言,宫主洁身自好,怎会有这种病痛!” 嗔奴气愤,又顾及他的身份,强忍耐下去问道:“您究竟能不能治好?”
温述秋和晏无意对视一眼之后,心里有了些想法,温声道:“能不能治好还要等在下去看过以后才有答案。姑娘不妨先起来,我与他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如果要治,定然要做到万无一失。”
“谢谢公子!” 得到保证后,嗔奴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温述秋心下不忍,又无可奈何,只是受了这大礼之后,他就须得更加尽心尽力了。
“事不宜迟,不如公子现在就随奴去一趟?” 红衣姑娘被扶起来了,她还未站稳,便伸手去拉青年的袍角,恳求道:“求您去一趟,宫主近日病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奴看在眼里,感觉如同自己也患了心疾似的,实在是疼痛难当。”
“别急,你先回去准备些必需的药草,在下随你走一趟就是了。” 青年温润清朗的声音很好的安抚了女子心中的焦躁,她虽然还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可眉宇之间的郁气却明显消散了不少。
待女子出门后,安静许久的晏无意一把拽住青年的手,沉声问道:“你真打算去?那苏诃宫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菩萨。”
“嗔奴姑娘那样笃定我能医好宫主的心病,必定是有原因的。” 温述秋捏了捏男人的手掌,笑道:“而那原因很可能就是解开我们一直探寻的秘密的关键。”
似是被“我们”这两个字取悦到了,晏无意反手也捏了捏青年的手掌,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去吧,兵来将挡就是了。”
“总归是不会再糟糕了。” 温述秋仰起脸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晏无意看着他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脸,莫名地又抬手抚上心脏处,那里的跳动又变快了几分。
极乐山下,一队人马已登上陡峭的山路。
“大人,再往上走便是苏诃宫所在之处了,但是前几天才下了几场雨,现在山被封了。” 灰衣人翻身下地,单膝跪下向骑在马上的男人禀报道。
“被封住了吗?” 男人单手遮蔽着刺目的光线,向上望了望,冷笑一声道:“走,去看看。”
“您倒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另一个脸上有块巴掌大的胎记的男子笑道:“这山要是塌了,今天怎么着都得折一半人进去。”
“不会塌的,与其畏畏缩缩,不如直走上山。” 男人从腰间摘下灰白色的鬼头面具,反手扣在脸上,策马向前走去,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扭过脸来说:“莫非你魏三绝怕了?”
“怕?大人别再说笑了,今日哪怕是让子母刀铡下来,也不过是头点地的事。” 魏三绝大笑道:“人最怕死,现在我连死都不怕,何谈怕这高山!”
说话间,他策马向前,和前面的男人并肩而行。
“大人能不能告诉小的,是要找那个江湖人的茬儿?” 魏三绝嘴快,多问了一句。
九献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游侠晏无意,你可认识?”
“啊......他啊。” 魏三绝舔了舔唇角,笑的邪肆:“认识,老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老晏好少女啊哈哈哈哈。算上今天,这个文已经是第五次申榜了,第三次轮空。隔壁东厂申了三次,三次轮空。刚开始还会觉得难过,后来想想也就算了。因为上了榜也没什么用呀,上了两次榜,涨幅大概在七天四个收差不多?现在完全是靠爱在发电啊,真好累。
第32章 弃我遐迁
听到他这句肯定的答复,九献转过头来,颇为感兴趣地问道:“哦?那你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三绝笑道:“是个麻烦不断的老好人。”
“......” 九献盯着他看了半晌,转过身去,淡淡道:“不想说就闭嘴,何苦编谎话来骗人。”
“别啊,大人!” 魏三绝赶紧凑上去,勒着马走到他前面讨好道:“小的说的不是别人的看法吗。”
“我问的是你的看法。” 九献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点儿,他心里有些不悦,是以脸定的平平的。
“唉......一言难尽啊。” 魏三绝苦笑了一声,伸手撩开遮挡着脖子的布巾,将那截皮肤露出来给男人看,“大人你看吧。”
九献扫了一眼,就见魏三绝的脖子上一个道细细浅色的伤疤,看得出是被什么利刃扫过。思及一种可能,他挑眉道:“这不会是那晏无意留下的罢?”
魏三绝早已合上了领子,整理好了布巾,重新将那伤疤遮掩起来。听到问话,他脸色顿时一僵,极其不情愿地点头道:“正是那厮。”
九献了然地说道:“我和他交过手,以你的身手,确实有点悬。” 那道伤口明显是手下留情的结果,不然单以晏无意以掌作剑的功力,便能一剑封喉。
魏三绝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眼珠子转了几转,又问道:“大人,那厮是怎么的了,犯到你手里了?”
按照平时,九献虽不耐烦,但也会给他解释,没想到这次他只斜睨了魏三绝一眼之后便调转马头走开了,临了丢下一句话。
“因为他姓晏。”
魏三绝勒马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起来。
“有意思。” 他越发不后悔加入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了,魏三绝摩挲着生出些胡茬的下巴,心里生出些猜测。晏姓不算什么大姓,若说有名是算不上的,能引得起上面那位的注意,势必也不会是什么小家族。魏三绝在落草为寇之前,干过不少诸如倒卖消息、挖坟掘墓的勾当,小道消息绝对不少。他思来想去,都没想到有哪个晏姓氏族能引起那位的注意。
不过反过来想,也许这个氏族已经消亡了,而游侠晏无意正是最后一个人也不一定。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没待他细想,同伴就过来了。
“磨磨蹭蹭地作甚?还不快跟上。” 同伴撞了撞他的胳膊,魏三绝回过神来,连忙策马跟上。
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到苏诃了,魏三绝暂放下思绪,又颠颠儿地骑马去赶九献。
此时晏温二人也有些犯难,他们好不容易安抚走了哭哭啼啼的嗔奴姑娘,两个人此时正坐在屋子里大眼对小眼。
“你要去?” 晏无意眉头紧皱,声音低沉地问道。
温述秋无奈地笑了起来:“去,定是要去的。虽然我不是什么正经的大夫,但也没法儿见着人白白难受那样久。况且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逃得开的。”
“她就那样重要?” 让你明知可能有危险都要前去一探,后面的话晏无意虽未直说,但紧缩的眉关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温述秋有些惊讶地抬眼,发现男人一脸凝重的仿佛他要空身去闯什么龙潭虎穴似的,不禁有些好笑。
这种感觉陌生又新奇,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他的安危了,明明自己一身武艺,到了晏无意这里,他却还像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温述秋的眼睛因笑而微微眯起,眼眸之中像是有漫天星辰一样亮。在满心的柔软情绪之中,他慢慢放松了坐姿,斜靠在椅背上,伸手点了点男人的眉间。
“无意,你好像我娘啊。”
晏无意:“......” 我是不是听错了???
青年在男人怔愣的表情里不可抑止地大笑起来,:“唬你的,我娘可比你好看。”
晏无意无奈地扬起手,作势要打他:“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要给你上上家法。”
“家法是不是伯母亲传的扫帚?” 温述秋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逗他道:“传男不传女的杀威棒十八式。”
晏无意倒吸一口冷气:“唉!你怎么学坏成这样,往常这个时候都该面红耳赤了!”
他话没说完,自己倒是先笑起来了。
“不闹了,说正经的。” 青年笑够了,喝了口茶匀匀气,才说道:“苏诃宫主也算是我父母的故人吧,不为其他,单为了她过去和我母亲的情谊我也应该去看一看。”
“好吧,我同你一道。” 晏无意做下了决定。
二人刚商量出结果,嗔奴便去而复返,亲自来门前询问。
“二位公子,好了吗?” 她似乎已经收敛好了情绪,这时看起来已是十分从容妩媚的样子,如果不是微红的眼眶和依旧苍白的脸色,晏无意怕是要以为之前见到的那个崩溃哭泣的女子是自己的错觉了。
“姑娘请稍等,就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温述秋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上前去开了门,嗔奴有些急切地问道:“现在能去吗?宫主她又有些不舒服了。”
“自然可以,姑娘带路吧。” 温述秋也不推脱,粗粗收拾些东西,两个人便一同跟着嗔奴走了。
通向九层塔的路并不算太短,三人都有功夫在身,于是皆使出了轻功。嗔奴一想到宫主的病便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步伐格外的快,晏无意耳尖,听出了她急躁的内息声,有些不解地偏头悄声问道:“那个病真的很难受吗?”
温述秋摇了摇头,说道:“没看过实际之前我也不好说。”
说话间,三人便落在了塔前的沙洲上,晏无意发现那些守卫只是走来走去,并不关注塔里的情况。
他心里暗道一声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随着女子的脚步走进了大殿。
大殿的四个角落放着四盏造型别致的青铜香炉,展翅欲飞的鹤喙里吐出团团的烟雾。那气味清淡雅致又带着些苦涩的后味。
嗔奴见两个人纷纷皱眉,笑道:“无碍的,这是我们宫主最爱的香,名字叫——”
“独活。”
温述秋看着那飘渺的烟雾,轻声道。
“公子如何知道?这香可是我们宫主亲手调的......” 嗔奴不解地看向他。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罢了。”青年笑了一下,并未多言。
木制阶梯已然老旧,每踩一步都会发出些声响。
当风声、吱呀声与铃声混合在一起,就好像是这座古老的塔在为客人来访而昭告一般。
通向塔顶的路十分漫长,周而复始的楼梯看上去遥遥无尽头,晏无意打量着周围,到处挂着素色的纱幔,底端坠着金色的铃铛,铃声清脆又神秘。同时他也一直注意着一旁的温述秋,青年似乎从进到大殿来就有些不对劲。
晏无意悄悄伸手,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又在青年掌心挠了挠。
“嘘,别闹。” 温述秋回过神来,低声说道:“我没事。”
他面色间虽然还是常见的温和神色,却有一分不易察觉的困惑。两人心神各异,还未多言,第九层便到了。
“二位公子,到宫主所居的地方了。” 嗔奴转过身来,盈盈一拜,为二人推开了门。门后是个朴素的房间,一个身着青质连裳的身影伏在桌边,一动不动。还未等二人看清,便见嗔奴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起那个女子。
“宫主!” 她半扶半抱起那女子,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宫主,宫主!”
温述秋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此时也顾不上是不是有诈,急切说道:“姑娘快将她抱到床上去。”
嗔奴吸了吸鼻子,一把抹掉脸上的泪,像是对待易碎品一般安稳地抱起女人,再轻轻放在床上。情况紧急,温述秋顾不上许多,直接上前把脉。
他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严肃之中又有些不忍。嗔奴看着他的表情,美目中又重新聚起了水光,她颤抖着想开口,又踌躇着不敢开口。
“她怎样?” 晏无意替濒临崩溃的女孩问了出来。
温述秋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雀啄脉。”
话音刚落,嗔奴惊喘一声,本就单薄的身影更是摇摇欲坠。
雀啄脉,如雀之啄食,连连凑指,忽然止绝,良久复来,死脉也。
嗔奴悲上心头,泪却流不出来了,一个劲儿的梗在喉间。
她想否认,想怀疑,但却骗不了自己。
“.......能救吗?” 她深吸一口气,镇定问道。
女孩眼睛里的光太过明亮,温述秋不想眼睁睁看着那光黯淡下去,只好微微敛目,站起来行了一礼。
嗔奴不管不顾地上前,正要拉住青年时,却见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嗔奴.....莫闹。”女子还未清醒,却已经听到了女孩的声音,她那仍有些朦胧的目光扫过了屋内的人,突然定住了。
“师姐.....?” 她不确定地轻唤一声,转而又化为巨大的惊喜:“你来看我了么?”
第33章 长歌当哭
可惜那惊喜与无措只有短短一瞬,之后她双眸中的浓雾便被冷风吹散,徒留理智。
温乔婴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瘦削修长的身量,温和白皙的面孔,她的目光缓缓上移,最后定格在那双秋水寒星一般的眼睛上。
“太像了。” 她轻声说给自己听,“实在是太像了。”
女人美目中有些水光,很快又隐藏起来不见。
她一手轻轻拂过眼角,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我有个故事,想讲与你听。”
“您说。” 温述秋端正坐在床边,垂下双眸。晏无意站在他身后,紧紧贴着青年的背。
“我和师姐,是一同长大的情谊。我们曾经约定,如果养一个孩子,名字里一定会带个秋字。不为别的,只为秋天是我们都爱的节气。我父去世之后,一些不入流的人想来占便宜,全被师姐设计了,他们现在大约已在崖下躺了二十多年了罢。我们一同经历了一段风雨飘摇的时光。她以一人之力承担起整个教,那时她做刀锋,我为刀刃。我原以为这就是永远了,可是只过了还不到一年,她便又走了。”
温乔婴看着眼前胭脂红的幔帐,思绪渐渐飘远。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想起来便会发笑的日子。师姐很聪慧,她和我一同住在这苏诃仙宫里,我们有时会一起种花,有时会去断崖边倚在一起看看天空,那里是最接近天的地方,好像徒手就可以摘下星辰似的。后来她为了自己的愿望,走的远远的了。”
“临行前,她给了我那枚珠子,告诫我仔细保管,这是信物。”
“我听了她的,可是藏在哪里才不会被夺走呢?”
“我想,心里大概是永远安全的地方罢,于是我将珠子藏在了心里,连同这段时光也一同放了进去。”
“她去哪里了?” 温述秋低声问道。
“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温乔婴大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脆弱的心肺,她又狠狠咳嗽了起来,嗔奴见状连忙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背,瞪了青年一眼。
“我无碍的,小嗔奴。” 温乔婴安抚地说道:“这个,烦请你给她。”
她边说边从枕下抽出一封信,浅红色的信封,封口之上粘了朵红色的小花。
“她聪慧绝伦,武功盖世,大约是懂桃花流水的罢?” 女子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不忍流下,却又在她开口想说些什么之时,崩溃决堤。
她的心跳动的越来越快,面色却愈发苍白如纸,血色全无。
“我走后,将尸体抛在朱醉崖下吧,我的罪过理应这样赎清。” 温乔婴红了眼眶,她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将鼻内酸意压了回去,声音不稳道:“你的眼睛很像她,临行前还能见到你,真的很好。温......述秋。”
温述秋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下茫然又带着些认命。青年看上去是那样的不知所措,晏无意叹了声气,上前和他并肩站到一处。
嗔奴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女人的一只手,眉间满是恐慌之色。女人注意到了她的颤抖,扭脸看向她,轻声询问道:“小嗔奴,你怎么了?”
“宫主,他说你会.....说你会......” 嗔奴语无伦次,手却越握越紧。
“我会死。”
“莫怕。”温乔婴将女孩恐惧的那几个字接了下去,她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女孩满是泪水的脸颊,笑道:“这没什么好怕的,小姑娘。天地之下,寰宇之间,万事万物都是永恒的。我的消亡换来的不过是另一个人的重生罢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您......我不懂啊,我不懂!宫主明明是这样好的人.....” 女孩儿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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