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总是不正经完本——by公子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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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昭心提了起来,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刚一动,腿上顿时一阵刺痛,他停下,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站了很久了。
“整整一个半时辰,用你熟悉的,就是三个小时。”小九说。
也就是说,距渡闻和燕回开始斗法,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祁昭细细看过去,从面上神情并不能知道二人如今是谁占上风,不由把小九抱得更紧。小九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却没吭声,和他一起看着结界的方向。
时间一点一点过,周围的烟雾越发沉重。
祁昭一直看着那边,眼睛被太极上的光晃着,渐渐觉着干涩。他闭上眼睛,疲惫抬手在眼上揉了一下,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突然听到半空上的勾陈令嗡嗡响了起来。
万籁俱寂里,这声音清晰极了。
祁昭一惊,瞬间睁开眼看过去,勾陈令木身上的光不如之前平稳,光线沿着令牌纹路游走,不停颤动着。而同时,祁昭看见燕回和渡闻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手上浮起青筋,汗沿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了下去。
祁昭知道,这恐怕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二人都在竭力撑着,谁能熬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勾陈令的嗡嗡声在四周不停回荡着,颤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剧烈。
祁昭心揪在一起,死死盯着结界看,而就在这个时候,勾陈令突然顿住了。
原本在纹路上四处游走的光线在上端汇聚成一点,停顿三息后,猛地一颤,刺目的光瞬间便从那点光里迸发了出来。
周围雾气被白色强光穿透,刺得人睁不开眼,玻璃破碎的声音随之响起。祁昭堪堪遮住眼,竭力透过指缝往外看,还未看清楚,鼻尖突然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味。
刺目白光与此同时散了去,四周渐渐清晰起来。
半空里的勾陈令已经不见了,随它一同消失的还有方才笼着渡闻和燕回的结界,祁昭终于看见了渡闻,小神棍脸色煞白半跪在那边,脸颊透露出一股浓郁的死气,血线沿着他的唇角不断低落下来,很快将白色衣襟染成了红色。
燕回站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看上去毫发无损。
是……输了?
祁昭耳边嗡的一声,眼前突然间一片空白,只能看得见满眼血色。
他僵在那边,想要过去,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动脚,目光呆滞看着渡闻苍白的脸,手指不可抑制颤抖着。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小九顿时慌了:“祁昭!”
他唤的是祁昭的名字,最先有反应的却是渡闻,小神棍费力偏头看过来,像从此许多次那那般朝祁昭弯着眼睛一笑,讨人喜欢极了。
而就着他笑勾起的同时,对面“噗通”一声,烟雾四散。
方才还稳妥站着的燕回倒了下去,脸泛青紫,血液从他身上四处渗出来,将黑色罩袍的颜色变得更加诡异,空气里血腥气浓郁。
小九惊喜一颤:“祁昭昭,小神棍,他,他——”
话还没说完,便看着祁昭已经上了前,弯腰扶起渡闻,唇紧紧抿着。
小神棍温温和和一笑:“我没事,你看,我都答应过你的,怎么就不肯信我呢?”
祁昭没说话,反而是对面的燕回笑了起来,声音嘶哑,歇斯底里。
渡闻抬头看他,眼神瞬间淡了去:“燕回,前尘往事,就此了结。”
燕回没言语,双眼无神看着上方,兀自笑着。越来越多的血从他身上渗出来,他的眼睛渐渐浑浊,奄奄一息躺在那里,仿佛快要窒息一般,大口喘着气。
祁昭心里想着渡闻的劫数,没看他,直接搀着渡闻上前走到鼎边,不等他阻拦便挽起袖子伸了进去,鼎不算深,祁昭细细探了过去,良久,脸色一变。
“祁昭昭,怎么了?”渡闻虚弱靠着他,问。
祁昭沉着脸又寻了一圈,再开口,声音隐约颤抖:“鼎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渡闻也愣住了。
他怔怔看向大鼎,半晌,绝望的闭了闭眼睛:“……都是命数。”
四字落下,背后燕回嘶哑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走吧,燕渡,随我走吧,我就要死了,你的生死劫去不了,只能与我陪葬,我也不算屈就。”
他狰狞笑着,笑声回荡在四周寂静里,恐怖而渗人。而片刻后,这声音突然停了,燕回眼里的神采黯淡下去,彻底没了呼吸。
与此同时,尸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光,渐渐凝成了一株玄色的藤木,木身毫无光泽。
渡闻却也垮了。
他呼吸越发微弱,挨在祁昭肩头大口呼吸着,眼瞳也随之黯淡下来,却还是对祁昭一笑:“祁昭昭啊,我这次,咳,恐怕是要食言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等回去后,让秦修把越沧关于我的记忆消了,然后带他回晚景城……好吗?”
祁昭嘴唇颤抖着:“不好。”
渡闻轻轻笑了:“你还是老样子,嘴上不肯迁就我,心却软的很,其实越沧也是这样,只可惜啊……”
他眼里的光晃了晃,眼眶湿润起来:“这么好的你和他,我却再也见不到了。”
祁昭眼眶也红了,抱着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渡闻靠着他,手指紧紧攒着心口,喉咙间是隐忍不住的痛苦声音,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却还是笑着。
强弩之末。
祁昭再也忍不住,眼角有了温润触感,落在渡闻脸上,渡闻艰难的抬手抹去:“祁昭昭啊,千万别哭,我现在……已经没力气去安慰你了,都是命数,逃不过也罢,我这一生,其实过得也不辛苦,你,你……”
这些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到最后,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祁昭突然恐慌起来:“……渡闻?”
渡闻手指微微动了动,几乎看不见,祁昭怔怔抱着他,心痛的快要麻木。
爱笑的小神棍。
神采飞扬的小神棍。
皱眉对他说越沧坏话的小神棍。
出行前总要为他占卦的小神棍。
还有……
他初次在浮生界醒来的那日,逆光站在风里朝他伸出手,微笑着说,你要不要和我回去的小神棍。
就要消失,再也看不见了。
祁昭整个人不可抑制颤抖起来,心口沉闷压抑,仿佛不能呼吸,他死死看着渡闻青紫的唇,半晌,突然俯身,再抬头时唇边立即见了血色。
空气中重新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小九一惊:“祁昭!”
祁昭恍若未觉,小九见状不好,立即往前靠了靠,刚一动,背后突然有光芒一晃。
他下意识回头,看见燕回身边的玄色勾陈神木不知什么时候浮了起来,不复之前黯淡的模样,光泽灼灼,悬在了渡闻上方。而就在它稳住的瞬间,渡闻身上也起了光,一株白色勾陈神木从手腕中探出,与半空的黑色的藤木融在一起,缓缓前倾,一同落在了前面的青木鼎内。
鼎上须臾间光芒盛起。
突如其来的变化终于让祁昭清醒了些,抬头看过去。鼎上光芒越来越灼目,黑白两道光在雕刻着的神秘木纹上流转,流转二十一次后,青木鼎剧烈颤抖起来,四周的藤木索突然断开,巨鼎失去钳制,猛地落了下来。
烟尘滚滚,刺目光芒随之散去,片刻,却有温润的光从鼎内漫了出来。
一株勾陈神木从里面缓缓浮起,白木黑叶,叶尾一分为二。
而后渡到渡闻边上,缓缓融进了他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妈个鸡写的时候居然有点泪目。
年纪大了就是不行,叹气。
……
越沧(面无表情):“拔剑吧。”
第102章 第102次不正经
勾陈神木身周漫着的光很柔和, 从手腕开始,将渡闻整个人都笼了起来。
而同时亮起的还有图腾卷轴,上面最右边的那株藤木上光芒暗藏, 神秘而高贵。
祁昭伸手在图腾上一碰, 手指碰触到卷轴的一瞬间,渡闻身上的光瞬间亮了些, 唇上的青紫颜色在光满里慢慢淡去, 煞白的脸也添了上红润。
不久, 勾陈神木彻底融进了渡闻手腕。祁昭低头看过去,小神棍静静躺在那边,身上的死气消失不见,仿佛睡着了。他伸手在渡闻手腕探了探, 发觉他的血脉灵力正在一点点复苏, 而且比从前更浓郁几分。
峰回路转。
死而后生。
这种感觉充斥在心里,太复杂,让祁昭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怔怔沉默了一会儿, 慢慢抬手遮在眼睛上,沙哑笑了起来。
小九担心看着他:“祁昭昭,你怎么了?这不是皆大欢喜么,不怕不怕。”
“我没事,只是高兴罢了。”
祁昭稳了稳情绪,抬起头:“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勾陈神木血脉此前一分为二,如今融合渡进他的血脉应该要五到七日的时间, 这期间他可能会有高热,这是正常反应,你不要担心。”
祁昭嗯了一声,他把小神棍唇角站着的血抹去,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张毛茸茸的毯子。小九很有眼色,帮衬着把毯子铺开,祁昭小心扶着渡闻躺了上去,而后将边上的角折起来,盖在了他身上。
小九在边上看着,没话找话:“祁昭昭,我觉得你还是很会照顾人的嘛。”
祁昭没理他,在渡闻边上坐了下来,突然又想起了燕回的尸身,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处空空如也,只有缓缓盘绕的烟雾。
秦修昔日化成梼杌神木后肉身也成了灰,祁昭只当燕回也是如此,没多想,很快收回了目光,小九静静在他怀里待着,也没有再说话。
四周万籁俱寂,沉默极了。
……
渡闻是在五日后醒来的。
他醒的时候,祁昭正在边上昏昏欲睡,困倦到眼下一片青黑。渡闻从第三日夜里便起了高热,祁昭也无法安眠,时不时就要睁眼探探渡闻身上的温度,自然休息不好。
如今也是如此,因为睡不踏实,渡闻刚一动,祁昭便醒了。
他睁眼,瞬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底色干净澄澈。祁昭怔了一下,就看着那双好看到眼睛弯了起来,小神棍清朗的声音随之响起:“祁昭昭,谢谢。”
话音落下,祁昭才终于回神:“你怎么样?”
“很好。”小神棍笑眯眯说,“卦术更进一筹,而且燕回的修为也渡给了我,融合后已经晋到了天阶。”
渡闻修为从前不过六阶,这样再好不过。
祁昭笑了笑,彻底放下心,渡闻伸手在他眼尾碰了碰,不满的皱起眉:“你看看你眼睛红的,就不能对自己好点么?”
祁昭任他说,只笑,末了连带着渡闻也笑起来。等到笑够了,祁昭疲惫揉了揉眉心:“既然生死劫已过,也是时候出去了,越沧还在等你?4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谢城主也在等你,归心似箭嘛,我懂得。”
渡闻促狭的朝着眨了眨眼,手下却不耽搁,太极符从他掌心浮起,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后迅速朝着虚无之境更深的地方覆了去。祁昭静静等着,半晌,渡闻突然握住了他的胳膊,轻声说:“闭眼。”
祁昭依言闭上眼,很快便感觉整个人被一团柔软的东西笼了起来,而后脚下一轻,轻微晕眩感过后,听见渡闻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好了。”
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
昏沉环绕的烟雾消失不见,眼前又是勾陈塔,四周壁上刻纹神秘,最末端是一道刻着太极八卦的藤木门。
渡闻手搭在门边上,回头朝祁昭一笑:“祁昭,来吧。”
祁昭嗯了一声,上前去在他身边站定,小神棍笑眯眯将门推开,风瞬间从门缝里晃入,而同时进来的,还有腐臭味和血腥味。
二人一怔,下意识抬眼看去,怔住了。
外面天黑压压的,阴沉的雾笼在天边,土壤被干涸的血液染上肮脏的黑红,上面散落着破碎的血肉,发出令人生呕的气味。
耳边突然听见一声尖利的哭声,紧接着,狰狞嘶哑的声音在四面八方陆续响起,犹如鬼哭。
这声音是从勾陈塔最外面的结界处传来的,二人回神,立即朝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刚走过拐角,便看见一人手执长剑站在结界外,应付着面前不断涌过来的人。
不,那或许不能称之为人——
脸上血肉斑驳,更甚着半张脸都已经成了骷髅,腐肉挂在白骨上,喉间不断发出狰狞嘶哑的声音,行尸走肉一般。
祁昭立即就想到了辛夷,瞬间将云虚藤木唤了出来,帮着那人一同将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斩杀,等到周围鬼哭暂且淡去,那人回头,看到祁昭后眼睛一亮,惊喜的唤了一声:“祁昭昭!”
声音带着笑意,眼睛弯成柔软的弧度。
是隔壁食肆的小老板,孟然。
祁昭也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时候,另一人从边上缓步走了过来,也是祁昭认识的人,魏怀。
孟然摆手:“是谢城主让我们在这里等你和渡闻出来的,而且不只是我,徐岩和秦慵他们也都来了……祁昭昭,你不知道,几千年被封印的辛夷魔族突然重新出世,七日前率鬼兵围了朔方城,谢城主和秦城主如今都在城楼,形势……”
他顿了顿,说:“不太好,而且,跟着辛夷的还有前朔方城主燕回,就是他看着有些不对,阴森森的,像是换了个人。”
燕回?!
祁昭和渡闻对视一眼,渡闻抿了抿唇:“那不是燕回,燕回的尸身……恐怕已经被辛夷血祭了。”
祁昭和孟然齐齐看向他。
渡闻神色凝重:“打开七城封印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拿血脉之人尸身血祭,而且这人死时必须是自己愿意的,不能有死于非命的怨气,他杀不了燕回,便借了我的手,燕回不甘心的根源在我,以为我要同他一起陪葬,走得时候也算坦荡,解开封印的条件就有了。”
孟然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朔方城封印下的那位,是辛夷。”
话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辛夷昔日说,破局才是进局,后来祁昭以为他说的是燕回诈死将渡闻骗回来一事,现在看来,背后的意思居然是这样。
“辛夷现今已经取回了自己的肉身,修为正是巅峰时候,不过现在只有他一人苏醒,回转余地还大的很……也罢,我们先去城楼,至于其他,孟然,你慢慢说。”
孟然点头,几人便出了结界,朝城楼方向走去,路上孟然将近日发生的事尽数给他们说了,听他说完,祁昭和渡闻沉默了下来。
七日前,也就是燕回尸身消失的第二日,辛夷率鬼兵临至朔方城下,差一些便把城池外的结界给破了,谢慎和秦戮他们在城楼应战,辛夷那些鬼兵都是些行尸走肉,修为不深,但不痛不死,甚至化灰后,还能凝成烟雾笼过来。
谢慎和聂槃几人这七日不眠不休守在城楼外,这哪里能行。
孟然叹气:“现在也只能熬着,千年前的腥风血雨我虽未亲眼见过,但想着也骇人。如今既然你们无恙归来,我也要下城楼了,饕餮花血脉,到底是有了它该有的用处。”
身边魏怀垂眼握住他的手,不语。
祁昭瞥了他们一眼,在自己手腕一戳:“小九,现在怎么样了?”
话问出口,良久,才听到了小九的声音:“如孟然所说,不过辛夷也是强弩之末,之前我说过,他的神魂从藏魂井里出来后就不稳,现在即便肉身回来也只能说是添补了修为,神魂却没办法……他撑不了多久,所以急了。”
祁昭嗯了一声。
“但这也不算好事,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用的法子只会更极端,最多三月吧,能熬过去,就成了,若是熬不过去……”
后面的话小九没说,但祁昭心里清楚。
他沉默着继续向前走,这样又走了一刻钟后,遥遥看见了城楼的轮廓。四人加快脚步上了城楼,即将踏上最后一阶石阶的时候,祁昭听见小九喃喃自语般说了一句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腾蛇神木在卷轴上明明是第四位,现在却还没点亮,若是已经点亮,也不用那么苦那么难了,怎么回事啊……”
声音很轻,在风里转瞬即逝,但祁昭还是听见了。
他一怔,整个人就那么听在了那里,而后就听到眼前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祁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