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今天又在劫镖 番外篇完本——by温水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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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笑了。
“好一个君子一言。收拾东西,咱们立刻就走。”
小吹雪眼睛一亮,雀跃道:“好!”
第二天一大早,春和景明在西门吹雪的房间里找到了一纸留信。
“数月即归,勿念。”
稚嫩的字体,无疑出自一个孩子。
万梅山庄只有一个孩子。
西门吹雪。
春和景明:“…………”
一夜之间,连少爷也走了?!
她们立刻将此事汇报给了罗管家。
罗管家脸色古怪的沉默了一会儿:“快,通知主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black的地雷!
谢谢false,四木褚,盛世难在灌溉的营养液!
大白其实,对非红名人物的请求是不怎么拒绝的。
头上顶着黄卷轴的玉罗刹:给我带个娃吧。
大白:可以。
头上顶着黄卷轴的老太太:我家猫丢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大白:可以。
头上顶着黄卷轴的未出场人物:能帮我找个东西送回白云城吗。
大白:可以。
大概是……在大唐清任务的习惯吧√
第37章
飞仙岛。
白云城。
海风,碧浪,沙滩。
这里是整个飞仙岛上最美丽、也最安静的地方。
它属于城主的私人领域,只有飞仙岛的主人才有资格踩在这片沙滩上,欣赏这海天一色的自然之景。
而今天,这片美丽的沙滩,罕见的迎来了一位客人。
两个白衣男子并肩走在沙滩上。
其中一个,自然是这片海滩的主人。
他姓叶,久居高位,使他的眉宇间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与尊贵,他脊背挺直,眼神明亮,面孔十分年轻,青丝中却已混杂了不少白发。
他道:“我不曾想到,你竟会来的这样快。”
另一个人答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此人白衣胜雪,仙风道骨,一张写满了淡漠的脸上,却有一双纯粹而隐含关切的眼神。
若是不仔细看,常人是绝对无法辨别出这一分关切的。
可白云城的主人,又怎会是一个普通人?
他不仅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还善于观察,尤其擅长观察一个人的品行和能力。
这样一个看似冷漠的剑客,却会为了萍水相逢之人的一句话,而横跨半个中原,千里迢迢只为了还他一张残破的琴,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江湖上,岂不是每时每刻都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发生?
白云城的城主知道,这样的人,只会有一个名字。
那便是侠客。
这世上有许多名为侠客的人,会为了别人的一个请求、一个难处而让自己四处奔波,一切的努力只为了替人求得一个满意的结果,顺便再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些年轻人,意气风发、心怀仁义、助人为乐……这是许多年轻人普遍拥有的美德,也是人一生中最珍贵的品质。他们或许豪气冲天,或许温文尔雅,或许朋友遍天下……
可眼前这个白衣剑客,乍一看见,却实在不像是一个助人为乐的豪侠。
他也确实不是。
白锦来见白云城主时,是以一个剑客的身份来的。
他要与白云城主比剑。
沉思间,身边的白衣剑客冷冷的指出:“你时日无多了。”
这句话,算是解答了白云城主问他为何来的如此之快的疑问。
不错。
正因白云城主时日无多,白锦才从一个剑客变成了一个侠客——比剑不成,反倒为对方跑遍了半个中原,最终找到了一张再也不能弹奏起来的琴。
白云城主颔首道:“我知道。所以今日看见你,叶某才格外的高兴。”
一个时日无多的人,当然喜欢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因为他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白锦随口接话道:“来之前我还去了一趟塞北,接了我的徒儿,若非如此,我还可以来的更快。”
白云城主笑了,“原来我竟还是小瞧了你。”
他很喜欢这个敏锐而直白的朋友,不由得放松了心神,眉宇间的威严似乎也没有那么浓烈了。
他甚至微微笑了起来:“这一趟中原之行,叶某本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能得道长相助寻回内子的遗物,实乃意外之喜。”
白锦道:“那琴并非俗物,其实并不难找。费了好几日的功夫也只是花费在路程上而已,你若有足够的时间,想必也是可以找到的。”
白云城主叹道:“只可惜叶某如今最缺的,正是时间。”
白锦对此表示理解。
一城之主,自然有其必须担负起的责任,而他的这位朋友又明确的命不久矣,若是想要让下一任城主顺利完成交接,少不得老城主费一番心,要忙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白云城主又道:“我本不该去中原,可我还是去了。这大约,是叶某这二十年来做过的最任性,也最正确的一件事。”
一个命不久矣的城主撂下新城主与一堆城中事物,去中原找一张亡妻的爱琴,在白云城的许多人眼里,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任性的、荒唐的。
可白云城主却觉得值得。
只因他真的是命不久矣了。
毕竟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直接扔下城主的帽子干出一去不复返这样的事情,都可以称得上情有可原。
白锦由衷道:“尊夫人泉下有知,也定会感到欣慰。”
“欣慰……”白云城主摇了摇头,竟是露出些笑意来:“我负她良多,不值得她感到欣慰。”
这个笑,既不是苦涩的笑,也不是自嘲的笑,它只是一个纯粹的动作而已。
白云城主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白锦停住脚步,蹙着眉,耐心的等他咳完。
他看起来年轻又风度翩翩,白锦真心为他感到惋惜。
白云城主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剑客摇了摇头,道:“不必还了,因为我只想与你比剑,你如今没法再与我比剑了,我也不要你别的。”
“……我真是有些羡慕你这样的性子了。叶某也很想如你这般洒脱,奈何世上有许多事情,都常常叫人身不由己。”
“我明白。”
白云城主笑了,“你明白?”
白锦坦诚道:“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的许多朋友都如你这般,各有各的身不由己。”
“那你呢?”
“我没有。”他道:“但我有一件一定要做的事。我可以为了这件事,而妥协掉大部分的事情。”
“哦?”
沙滩上,两个白衣男子似乎相谈甚欢。
而城主府里,却有两个孩子,各自冷淡的抱着一把剑,相顾无言。
西门吹雪,叶孤城。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良久,叶孤城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叫叶孤城。”
他是个半大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比起才勉强十岁的西门吹雪,已经是个大人了。
西门吹雪道:“西门吹雪。”
他们其实不必交换姓名,因为方才两个大人就已经在他们面前介绍过对方,而天资聪颖如他们,自然都是记住了的。
叶孤城道:“你也学剑。”
“嗯。”西门吹雪抱着木剑,道:“等我过了十岁的生辰,就会有真正的剑。”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言语。
叶孤城也不说话。
他们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也没有几个同龄的朋友,一时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幸而叶孤城有身为“大人”的自觉,又知道西门吹雪的师父帮了父亲的大忙,便难得摆出好客的姿态,主动道:“西门吹雪,我带你逛一逛吧。”
“嗯。”
头一次被人连名带姓的叫,西门吹雪颇觉几分陌生,但他并未表现出异常,只是悄悄抿了抿唇,与叶孤城一同走了出去。
一个半大少年,带着一个勉强十岁的孩子,其实是去不了哪里的,也只是在城主府里兜兜转转而已。
叶孤城觉得城主府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他日日生活在这里,自然习以为常,花也好,海也好,在他眼里并不如何新奇,转了一圈之后,就带着十岁的西门吹雪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却摆着一张古朴的琴,和一个画像。
琴,正是白锦送来的那张琴。
叶孤城没想到这张琴居然送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愣了一愣,才走上去展开了放在琴边的画像。
西门吹雪还是个孩子,他没有如何避讳。
可这一展开,叶孤城却反而愣住了。
西门吹雪抬头看了一眼,不解的问:“这是谁?”
叶孤城道:“……是我母亲。”
西门吹雪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并不明白叶孤城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母亲已经去世了,这是父亲从前亲手为她画的。”
叶孤城皱着眉,语气却很轻:“父亲说母亲出了远门,要过很久才能回来……但我知道她其实已经不在了。”
西门吹雪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就是新开辟出来的书房里挂着的那张画像,那是师父画给他看的。
师父也曾告诉他,他的父亲出了远门,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我并不怪他欺骗我,只因我知道,他其实比我更思念母亲。”
西门吹雪沉默了。
他抱着剑,看起来有些难过,又有些生气。
他想起了春和景明的讳莫如深,想起了罗管家的避之不谈,万梅山庄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肯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父亲。
只有师父,会用一种慈爱而怜惜的眼神看着他,告诉他,他的父亲出了趟远门,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他起初不懂那种眼神的含义,可随着他一日一日长大,他就渐渐地懂了。
叶孤城见他不说话,又露出正在深思的表情,也不再开口与他交谈。他平静地收好母亲的画像,又将琴放到了一个更适合安置的地方,便也坐到椅子上,静静等待父亲那边的谈话结束。
半个时辰后,两个白衣剑客终于回来了。
西门吹雪站起来,走到自家师父跟前,仰头道:“师父。”
“嗯?”
西门吹雪抿了抿唇,露出小大人般郑重的神色:“……节哀顺变。”
白锦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西门吹雪:同理可证,我爹也不在了。
大白:………
玉罗刹:………
玉罗刹:怎么肥四!
第38章
白衣剑客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身后的小吹雪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追着师父的脚印自娱自乐的玩了起来。
就像一条白色的小尾巴。
每当呆在白衣剑客身边时,西门吹雪便显得格外孩子气。
师徒俩就这么怡然自得地散了会儿步,直到小吹雪在身后蹦哒够了,白锦才估摸着时候出声道:“吹雪,吃完午饭我们便回家了,好不好?”
小吹雪停住脚步:“要回万梅山庄了吗?”
“嗯。”
若是平时,白锦或许还会再呆上一段时间,但如今的白云城却实在不适合外人久留,白锦左思右想,觉得也没有必要等到明天了,左右这两日小吹雪也休息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走。
小孩子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们可以把贝壳带回去吗?”
这倒没什么不可以的,白衣剑客很爽快的点头答应了,他又想起了什么,嘱咐小徒弟道:“走之前别忘了跟那位小朋友道个别。”
西门吹雪歪了歪头,“叶孤城?”
“嗯。”
西门吹雪抬头看着自家师父高大的背影,忽然严肃的问道:“师父,在你心里,多大了才能算是大人?”
在他看来,叶孤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甚至连他自己,也很快就能脱离小孩子的身份。
白锦转过身,敲了敲小徒弟光滑的额头。
“你总该再长高些,再来与我探讨这个问题。”
西门小吹雪立刻鼓起了小脸。
白锦忍俊不禁。
在外面解决了午饭,师徒俩便雷厉风行的回了城主府,各自收拾起这些天买买买的东西来。白锦意思意思的装了一个包袱,便把剩下的东西全部扔进了背包里,小徒弟有样学样,把大部分的东西整理好塞进师父给的梨绒落绢包里,只给自己留了少量的衣物,包成一个小包袱。
可以说是十分机灵了。
白衣剑客十分欣慰。
说来惭愧,这几日里师徒俩每天除了练武就是四处闲逛,逛着逛着就心血来潮的买了许多无甚大用的小东西。
在塞北长大的小吹雪对什么都表现的十分好奇,白锦也当然不会吝啬满足他这点好奇心,特产也好,珍玩也罢,只要西门吹雪喜欢的,他都大手一挥买下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溺爱孩子。
毕竟有玉罗刹珠玉在前,白衣剑客表示无所畏惧。
玉罗刹怕西门吹雪被身边人的阿谀奉承带成一个草包,却也从来没有在吃喝用度方面亏待亲儿子的意思,西门吹雪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缺过这方面的供给,甚至看物件的眼光还被锻炼的颇为毒辣,是好是坏全凭着直觉就能辨出,只要是他点名要买的东西就皆不是俗物,一挑一个准,从不失手,神奇的很。
于是到了师徒俩离开飞仙岛的时候,白云城的很多生意人都知道飞仙岛来了一位城主的朋友,出手阔绰,武功高强,带一萌娃,溺爱极了。
庭院里,忽有一人道:“你们这是打算离开了?”
白锦推门走了出去,对院中的男人道:“我正要去找你,你却先来了。”
“我这个做主人的,总该来看一看客人才是。只是没有想到你今天便要走。”
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白云城主。
白云城主还是和从前一样,身姿挺拔,浑身带着一种难言的尊贵与优雅,眼神明亮,眉宇间的威严也依旧,唯一的变化就是头上的白发更多了。
白锦一点都不怀疑,再过上几天,他这一头的发丝都会变成雪一样的白色。
而白云城主的身后,正是叶孤城。
少年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了,他整个人都紧绷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肩头,而少年人所做的,也只是不言不语的扛起这样的压力而已。
白锦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父子二人,面不改色的推了一下西门吹雪的背。
“吹雪,不是要跟朋友道别么。”
叶孤城微微抬眼,眼神在白衣剑客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移开视线去看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已转身走进了房内,再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本书。
西门吹雪将那本书递到了叶孤城面前。
叶孤城伸手接过,看见了书页上的三个字。
道德经。
叶孤城不解的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解释道:“这是万梅山庄的梅花。”
叶孤城立刻会意,他翻开道德经,准确的找到了夹在书页之间的白色花朵。
这是一朵白梅。
万梅山庄的梅花甚多,白梅却只有白锦的院子里有,在西门吹雪眼里,师父的便都是最好的,白梅盛放时他便常常去摘些漂亮的小花,夹到已经用不上的书本里,也算是小孩子的一种游戏。
叶孤城收好书,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多谢。”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他跟叶孤城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除了他们来到飞仙岛的第一天叶孤城陪他呆了半天以外,白云城的少城主甚至比城主还要忙碌。西门吹雪本能的感受到了城主府沉闷的气氛,他直觉的明白,城主府里的人们正在经历某种不好的事情,但这还不是现在的他能懂得的。
白云城主看着叶孤城看似平静的脸,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与白锦走出了庭院。
白云城主许久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白锦便也不说,白衣剑客虽不是多么体贴的朋友,但他却很明白,此时的白云城主需要的并不是他的安慰。
言语,有时是个十分苍白的东西。
“他早晚都是这座城的新主人,现在……也只是早几年继承了白云城而已。我很清楚他有多么的出色,飞仙岛在他手中一定会越来越好。”
“嗯。”
白云城主又叹了口气。
他的心里,似乎还藏着更沉重更令他无奈的事情,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玩笑道:“你们师徒这几日可是在飞仙岛上大大的出了一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