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平行世界完本——by西西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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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死掉了。
当初高燃偷听到男人怕沙子的怪癖,除了好笑,不可思议,就是好奇,真碰上了却看不下去。
男人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让高燃心里很不好受。
“换条路走吧。”
他走两步发现人没跟上,还杵着呢,像跟大木桩,“不走么?”
封北的腿肚子发软,他紧紧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眶充血,嘶哑着嗓音说,“哥走不了,你来扶一把。”
高燃,“……”
远离小沙堆,封北又是条硬汉,仿佛前一刻的虚弱无助都是错觉。
高燃问道,“你为什么怕沙子?”
封北说,“天生的。”
高燃撇嘴,“假的,我不信。”
封北抹把脸,粗糙的掌心里全是汗水,他苦笑,“突然有一天就怕了。”
高燃的直觉告诉自己,男人没骗他。
那种意外他深有体会,譬如他摸个河瓢突然头疼,突然溺死,突然来到平行世界,突然拥有了一个能力。
“突然”这两个字已经让高燃有了生理性的反感,还有恐慌,反正多数时候都没好事。
高燃对男人生出了同情心。
这么大个子,长的又壮又结实,肌肉硬邦邦的,走路生风,眉毛一皱严肃起来非常可怕,其实内心是个大姑娘。
是的吧?
高燃踮起脚摸了摸男人的寸头。
纯碎是头脑一热干出的行为,不能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特傻逼。
但是封北没想翻篇,“干什么呢?”
高燃脸上发烫,他佯装镇定道,“摸摸你。”
封北屈指在少年额头弹了一下,“头上都是汗,有什么好摸的。”
高燃仰着头,视野里是一片蔚蓝的天空,火红的太阳,还有男人刚毅的脸,头晕眼花,“对啊。”
封北看着傻小孩,“那你还不把手拿下来?”
“我拉伸拉伸胳膊。”
高燃说着还做了个伸展运动,“你为什么出门必带水?”
封北拧开杯盖喝了几大口水,“下次再告诉你。”
高燃看到男人冒着青渣的下巴被水打湿,有水珠从男人突起的喉结上淌过,埋进深灰色的褂子里,他咽咽唾沫,渴了。
封北杯子里剩下的两口水进了高燃的肚子。
高燃跟封北分开走,半路上遇到了那只狐狸。
他骑着自行车经过,不打算停下来,车突然被一只手给拽住了,差点儿摔倒。
曹世原拿出一张五十的纸币,“小朋友,去帮我买一点糖。”
高燃提着自行车甩甩,却没甩开拽着后座的那只手,他气结,“这附近又没有小店,我上哪儿给你买糖去?”
曹世原蹙着眉心,“不要奶糖,也不要那种软糖,只要水果硬糖,柠檬味的。”
高燃翻白眼,“你没听我说的么?我没法给你买。”
他推着自行车走,没推动,又推,还是不行,气的头皮冒火星子,“曹队长,你别逼我骂人啊。”
曹世原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来时指间夹着一张一百的,“你帮我买糖,这钱就是你的,你可以用来买书,打游戏,请同学吃饭。”
高燃晃自行车,不为所动,“我要回家做作业,没空。”
曹世原眉心蹙的更紧,手一用力,直接将少年从车上拽了下来。
高燃怒了,他把自行车一甩,结果那手跟铁钳子似的抓着车后座,存心跟他杠上了。
曹世原抬了下眼皮,口气冷淡,“只是让你帮我买个糖就这么反抗,要是封队长,你怕是早就屁颠屁颠跑去买了。”
话落,他又拿出三张一百,全塞进了自行车前面的篓子里面。
纸币摩擦的声响非常动听,充满了诱|惑。
高燃吸一口气,这人的性情太难琢磨了,以后见到一定要掉头就跑,他退让一步,认栽了,“车给你,你自己去买。”
曹世原侧过头,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眼里没有温度。
高燃脊梁骨发凉,还想怎么着?非要他跑去买了亲手捧着递过去?
旁边那户人家的门从里面打开,中年人推着辆摩托车出来,怪异的看了眼门外的一大一小,他没管闲事,只说,“小同学,麻烦你把车往边上靠靠。”
高燃把车挪到里面去,自己也靠边站。
摩托车出了巷子,高燃收回视线,冷不丁的看见了曹世原肩后的血迹。
他一惊,这人受伤了跟没事人似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曹世原抓住少年的手,被甩开了,他又去抓,将人扣在身前。
左边的巷子口猝然传来一道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本该去局里的封北站在那里,逆着光,看不太清面上的表情,只见眉间拧出了深刻的川字。
高燃吓一跳,连忙大力挣脱开曹世原的钳制。
曹世原没防备,后退一步撞墙上了,碰到了伤口,疼的他一张脸煞白。
第19章 生命交给国家和人民,心要留给我爱的人
气氛很怪异。
高燃先开的口, “小北哥,你不是去局里了吗?怎么在这儿?”
他从来就没想过, 自己管杨志他们叫警官, 管封北叫哥有什么不妥。
更没觉得这个称呼跟亲密挂钩。
这种特殊对待在旁观者看来,会多一层很微妙的东西在里头,说不清道不明, 却真实存在着。
曹世原撩了撩眼皮,不易察觉。
封北招招手。
高燃的眼角一抽,你当我是小猫小狗呢?他撇撇嘴,还是走了过去。
封北的视线掠过巷子里的曹世原,话是问的少年, “我还没问你呢,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燃小声说, “曹队长受伤了, 肯定在执行什么任务。”
他的音量更小,紧张兮兮的说,“小北哥,我怀疑附近有埋伏, 你赶快走,不对, 我们赶快走!”
封北把少年往臂弯里带, “没埋伏。”
高燃狐疑,“真的?”
封北嗯了声,没有细说, 曹世原那专案组的事儿跟他无关,“曹队,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叫小董过来一趟?”
曹世原说,“小董抽不开身,麻烦封队送我去一下医院。”
封北看看边上的少年。
高燃说,“你送他去吧,我回家。”
封北皱皱眉头,叫少年跟着自己,没让他一个人走。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医院里。
曹世原肩后的衣服被利器划破了一条长口子,暴露在外的伤口血淋淋的,皮开肉绽。
高燃倒吸凉气,他额头的伤跟曹世原的没法比,不知道要缝多少针。
反观封北,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见怪不怪。
高燃看到过他腹部跟腰后的伤疤,当刑警太危险了。
要值班,蹲守,调查,花大把的精力没日没夜的寻找线索,连续通宵来审问嫌疑人,不顾自身安危的追捕逃犯,还有可能被安排去卧底。
执行个任务就不晓得多久能回家吃顿饱饭,睡个好觉。
要是不走运的因公殉职了,恐怕第二天就有人顶替你的工作,伤心难过,好多年都走不出来的是家里人。
高燃和很多男孩子一样,有军人梦,想当警察,抓坏人,为民除害。
现在接触了警察,他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却不敢再往前迈,怕了解的越多,心里的那股子热血跟向往就会慢慢消失。
现实并不怎么美好。
不知道曹世原怎么办到的,一小护士给他买了包糖,脸上染着抹绯红,眼睛没舍得从他身上挪开。
封北也有那待遇。
披着一副好皮囊,在哪儿都引人注目。
曹世原身上有富家公子的气质,长了双狐狸眼,比丹凤眼还要狭长,给人的感觉有清晰的疏离感,不好亲近,像上等瓷器,看着颇为惊艳,却冷冰冰的。
而封北不同,他身形强壮一些,更有男人味,充满了阳刚之气和成熟魅力,又高又帅,又有安全感,说的就是他这号人。
高燃跟封北说悄悄话,说曹世原吃糖的速度跟数量,“他那么喜欢吃糖,不怕得糖尿病吗?”
封北失笑,“傻孩子,糖尿病是胰腺功能有问题,那个糖跟糖果的糖不是一个概念。”
高燃似懂非懂,“喔。”
封北的手机响了,“你等我会儿,我去接个电话,完了送你回家。”
高燃说,“我自己回去就行啦。”
封北走两步回头,“我不放心。”
高燃咕哝了句,“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男孩子,又不是女孩子,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
他那么说着,嘴角却开心的咧开了。
封北那通电话接的够久,迟迟没回来,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高燃尿急,找到厕所进去,一泡尿刚进便池里面,背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高燃以为是病人或家属,他没管,直到他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柠檬味才惊的转身。
曹世原立在少年身后,除了面色苍白,并无其他异样。
高燃动动鼻子,“你上厕所还吃糖?”
说完他就抽了抽嘴,人没吃,估计是刚吃完进来的,嘴里的柠檬味儿浓,呼出来的气息都是那个味儿。
曹世原去便池那里,修长的手搁到皮带上面,高燃匆匆洗了手就往门口走,背后传来声音,“他的年纪可以做你叔叔。”
高燃的脚步一停,“大不了多少。”
曹世原的声音夹在哗啦水声里面,“九岁。”
“所以我说大不了多少……”
高燃猛地转过头,“你查我!”
瞥见了什么,他快速偏开视线,心里骂骂咧咧,还有点儿自卑,只好安慰自己,他也会长大的。
曹世原扣上皮带去洗手,不做任何解释。
高燃不想跟这狐狸谈上次骗他的事,他深知谈了也是白谈,就大步朝外面走,背后又一次响起声音。
“失眠的症状有减轻吗?”
高燃的眼皮跳了跳,没有减轻,他在心里说,嘴上却说,“关你屁事。”
曹世原拿出块帕子漫不经心的擦着手,“尽快去看医生,吃药会有一点帮助,再拖下去……”
他淡淡的说,“你就不用参加高考了。”
高燃掉头就走。
比起想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看出他有失眠症的,他更想离开,讨厌无处遁形的可怕错觉。
曹世原望着少年纤瘦的背影,他的眉心蹙了蹙。
高燃在医院西边的林荫道上找到了男人,他刚要说话,发现对方正在气头上,冲电话那头的人发着火,就闭上了嘴巴。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高燃的耳朵边都是男人铁青着脸训斥下属的声音,太吓人了,跟一阎罗王似的。
他吞口水,觉得自己平时实在是胆大包天。
封北挂断电话,烦躁的掐了掐眉心,余光扫到地上的影子,他扭头,面上的怒气瞬间消失了一大半,“蹲那儿种蘑菇呢?”
高燃拍拍手站起来,仰脸灿烂的笑,“嗯,来年就能采到一篮子大蘑菇。”
封北看着少年的笑容,看他好看的卧蚕,剩下的一小半怒气嗖地一下不见了,“走吧,送你回去。”
高燃问道,“不跟曹队说一声?”
封北说,“他早走了。”
高燃,“……”
他老气横秋的叹口气,“我才知道你比我大九岁。”
封北按打火机的动作一顿,又啪嗒按开,点了根烟抽一口,“曹世原告诉你的?”
高燃嗯嗯,说是在厕所里撒尿的时候碰上了,“你还记得不,头一次我管你叫叔,你让我叫你哥,怎么办,我叫习惯了,不好改口。”
封北说,“那就别改。”
他也听习惯了,而且叔叔这称呼把他叫老了,整的好像他们之间有代沟,事实上那玩意儿压根就不存在。
高燃哎一声,“是我自己太笨,你能做到现在的位子,肯定不年轻了。”
封北差点被一口烟呛到,他黑着脸说,“你哥我还没到三十呢,怎么就不年轻了?”
高燃撇撇嘴,原来男人也不服老。
封北捏住少年后颈一块皮肤,力道不轻不重,“我叫你别搭理姓曹的,你不听。”
高燃一脸冤枉,“我听了的,他抓着我的车不放我走,非要我给他买糖,还给我钱……卧槽,我车呢?”
停车的地儿连个车影子都没有。
车被偷了。
完了,高燃心里就这两个字。
封北看着气急败坏的少年,“好了,你就说是我弄丢的,明儿我给你买一辆新的,这事就能过去。”
高燃忘了把车锁上,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我爸还是会训我。”
封北给他出主意,“那你就哭,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高燃撇嘴,“拉倒吧,我要是哭了,我爸会瞧不起我的,他说男子汉不能哭。”
封北说,“我赞同。”
“……”
高燃回家,吕叶完成任务走人。
临走时还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高燃,把高燃看的浑身发毛。
不知道吕叶怎么做到的,高老太哼着小曲儿磕方瓜籽,心情很不错。
高燃的心情不好,他静不下来心做作业,一边转笔一边说,“奶奶,你知道我表哥吗?刘成龙?我大姨刘文英?”
高老太的牙口还行,咔嚓咔嚓声响了会儿,她呸呸吐掉方瓜籽皮,“六六,我跟你说啊,你大姨坏着呢!”
高燃的手一抖,旋转的笔从他手指上掉下来,他的心跳加速,尽力不吓着奶奶,“为什么这么说?”
高老太不回答,只拿混浊的双眼瞪着他,“还有你表哥,那孩子更坏,他们一家都坏,坏透了,没一个好东西,早晚要遭报应!”
高燃重复那才那句话,“为什么?”
高老太枯瘦的手在瓷盆里翻翻,“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长了眼睛,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高燃听着渗得慌,他搓搓鸡皮疙瘩,“表哥死好些天了,大姨因为杀人被关,现在就剩表姐一个了。”
高老太又不说话了。
高家庄跟石河村就隔一条田埂,在这个村喊一声,那个村都能听得见,高老太一大把年纪了,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不奇怪。
可惜高燃怎么问都问不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草稿纸,大姨父是看到双头蛇蜕皮,吓破胆死的,这事儿他是听说的。
大姨一个人拉扯大表哥跟表姐,俩孩子都跟她姓,也都长大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封北答应给高燃弄一辆一模一样的,他叫人去联系医院调出监控画面,自己去找郑局,进去不到三分钟就没了耐心。
“郑局,公事明说,私事就别说了。”
郑局前一刻才跟专案组开完会,原先找的线人反水了,提供的情报是假的,曹世原带的人遭到贩||毒|团伙埋伏,这次任务当中,多名警员受伤,一名警员不幸身亡。
专案组的人跟着曹世原安抚警员家属去了。
处理完公事,还得管私事,关系到女儿的终生大事,不管不行。
郑局把茶杯往桌上一扣,“你看看你那为难的样子,不就是让你陪慧慧吃个饭吗?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
封北揉额角,“郑局,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宁愿上刀山下油锅。”
郑局听着就火大,“掏个屁心窝子,我女儿是高材生,年纪轻轻的,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条件好得很。”
封北懒懒的说,“所以啊郑局,您把女儿跟我这么个脑袋拴在裤腰上的人往一块儿凑,这不是害她吗?”
郑局摆手,“行了行了,别跟我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
他长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拿自己的女儿没办法,“那天是慧慧的生日,她嘴上虽然没明说,但这两天老跟我打听你在忙什么,这样吧,你抽个时间把她约出来,陪她吃顿饭再把她送回家,这事儿就算了了。”
封北一个头两个大,“郑局,我现在真没那方面的心思。”
郑局的眼睛一瞪。
封北收起了懒散的姿态,他的背脊挺拔,坐姿端正严谨,“我把生命交给了国家,交给了党和人民,我没什么是自己的。”
这话说的漂亮,拒绝的理由也很充分。
郑局谁啊,他可不上当,慢悠悠的说,“你不还有心吗?”
封北把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面,也回了个同样的语气,“心要留给我爱的人。”
那意思已经非常直接了。
郑局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更清楚这一行的明天有太多未知数,女儿应该跟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过日子,但是她偏偏挂一棵树上了,怎么劝都不听,不撞南墙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