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说 番外篇完本——by马烟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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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海林见他很为难的样子,倒是没多做为难,而是直接盘起了腿,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拍了拍床沿,示意他爸爸坐下,问:“爸,我想听你从你的角度,把事情完完整整跟我说一遍。”
宋庆叹了口气,没坐在床上,而是直接席地而坐,坐在了宋海林对面。
“你知道,我出身不好,咱宋家也没什么背景,都是农民,我能爬到今天,没人撑着,做不到。”他开头先说了这么一句。
宋海林耳朵里听着,眼睛却在打量他爸爸。
头发根儿上竟然没有点黑色的痕迹了,染发剂只管了一部分用处,新长出来的白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染上颜色。
“我小时候和你苏叔叔关系很好,当时村里就我们俩成绩好,他每回都考全校第一,我都是第二,没有一次能比的上他。高考那回,也没比上。处处不如他,连追女孩儿也比不上他。”
“我小时候考试考不过他,说真的,我不是很计较,还拿他当朋友,但是这事儿啊,坏就坏在俺俩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儿。”宋庆说到这段儿,无意间漏了句方言,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时候似的。
“他俩结婚的那时候,你妈正在追我,你妈她出身好,从小到大就没遇到什么不顺心,我早早就跟她说了我有喜欢的人,可她就是不信邪,觉得她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正巧那阵儿我因为阿霖结婚的事儿心情也不好,就答应了你妈。”
“其实你姥爷看不上我,不同意,可你妈铁了心,后来查出来怀了你,你姥爷才松口。”
“你姥爷家在珠城本地势力大,可我不愿意搭贺家这趟顺风车,你姥爷还为这个觉得我有骨气,对我刮目相看了,但其实,为啥啊,我不是为骨气,我就是膈应,说句不好听的,膈应你妈。”
宋庆说到这里,适可而止,停了。
这事儿,这么些年了,他从没提过。对宋海林他妈也好得没话说,外人眼里是个绝对的好老公。宋海林一直觉得父母感情好,从来也没想到过他爸爸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
“说真的,我那时候心里不平衡,就觉得凭什么我什么都比不过阿霖,我不服。”
“事儿就是这时候开始的。胡明成那里玩儿死了人,他表兄弟正好有个矿,他们就联合用了劣质□□,制造了一起矿难,把这事儿给盖了下来,谁知道这事儿让阿霖给掺和进来了,还掌握了不少证据,所以那时候,胡明成对我伸了橄榄枝,我就接了。”
“我是真不知道他们一家子都在车上,我没以为……”
他话还没说完,宋海林就猛的站了起来,瞪着眼睛,一脚踢翻了身后的床头柜。
“你以为?人命就是让你们这么玩儿的?”他喊。
外边守着的人听见动静一下子推开了门。
宋庆尴尬地往外看了一眼,摆摆手,“没事儿,你们离远点儿吧,不用守着了。”
宋海林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
宋庆没听见他的质问似的,继续自顾自往下说。
“我这些年,就除了这一件事儿,问心无愧。”
“我当年立马就后悔了,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帮扶着苏家,阿霖应该是把当年查到的证据交给了他妈,这些年他妈也一直以为我献殷勤是为了得到那些东西,对我一直爱搭不理,但其实,我真就只是单纯想补偿他们。”
宋庆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注意到宋海林。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宋海林制住了。
因为刚才他把外边守着的人给撵了,这会儿屋里的动静没惊动别人,宋海林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撬开了手铐,反手给铐在了他手上。
他站着,居高临下。
“爸,我早就不是那个被你一关就无可奈何的小孩儿了。”宋海林开了窗户,临跳下去之前,回头说:“小时候您想把我给铐服了就没成功,何况现在呢。”
宋海林趁他把还没把人给招来,落地之后就蹿了出去,直奔东区。
幸好,他停在这里的车,还在。
一直把车开到了市中心的大路上,他才突然垮了劲儿。
他自己找了个停车不违章的路边,打开窗户点了根儿烟。
这些天被关在卧室里,他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来回消化了好几遍,像是老黄牛反刍,但是他不愿意深想,不愿意推测其实近在眼前的答案。他想让苏慎亲口说。
但是又不敢听他亲口说。
所以那天晚上,他才没敢问苏慎任何问题,而是选择了先和朐施然打一场没有缘由的架,先发泄自己的烦闷。
实际上,栾景年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苏慎的心理防线就已经全面垮塌了,如果宋海林这时候问他——任何问题,他都会原原本本说出来,不辨不瞒。
可当时,垮了心态的不光是他一个人。宋海林也是一样。
宋海林不得面对的事实是,如果ugly就是栾景年,那就证明,她之前所说的,句句属实。
不用去问她要证据,这个受害人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栾景年摘下了面具,没有直视苏慎或者宋海林其中的任何一个。
她看着刘诚曦,跟她说着,我是谁。
“我真名儿叫,栾景年。”
“良辰美景奈何天,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栾景年。”
她的开场白还是高中一开始自我介绍那段儿,宋海林忍不住回想起了那时候的栾女侠。穿着小女孩儿们都喜欢的裙子,带蕾丝花边,发箍上有蝴蝶结,喜欢粉红色。厌世脸,死鱼眼。性格不讨人喜欢,为人处世很笨拙,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小时候长得很漂亮,光彩照人把全校女生都远远甩在后头的那种漂亮。长得很洋气儿。
哪个小女孩儿不在乎自己那张脸呢?
可是现在,那张脸上,全是被烧伤的丑陋疤痕。
“我爸爸是个杀人犯。”她继续说,“从小时候,我爸出狱开始,我就一直在调查一桩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瞟了一眼朐施然。
两个人,没商没量,但却无意间,从小时候就执着地做了同一件事情。
“那件事最后被我调查清楚了,可是晚了。这件事儿到最后谁都没落着好,我爸之前被雇佣着恶意撞死了一对夫妻撞残了一个小孩儿,后来又间接害死了小孩儿的奶奶,所以那小孩儿要给他全家报仇,一把火烧了我家。”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胡噜了一把脸,继续说。
可是再说起来,她不愿意再用第一人称了,悄无声息换上了第三人称。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选那天放火,他报复的是杀人犯,罪不及家人。那天他亲眼看到了杀人犯的妻子出了门没在家,他以为主屋只有杀人犯一个人,所以锁了主屋,放了一把火。”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杀人犯早出门了,他妻子是为了找他才出门,所以,因为爸妈没在家,那天睡在主屋的是杀人犯的女儿。”
苏慎摁着心口,像是要把骨头都摁塌陷下去的架势,可是,还是喘不上来气儿。
“杀人犯那天出门,是雇他杀人的雇主想要杀人灭口,正巧他妻子跟去了,俩人都死在了他们手下。那雇主本来想的就是把杀人的夫妇俩弄回家,再放把火,谁知道,这火有人替他们放了。”
“他们到了杀人犯家,才发现,火里还有个小女孩儿。没烧死,差点。”
“正巧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巧了,他们那时候又玩儿死了个难处理的小孩儿,碰上这个情况,直接李代了桃僵,顺手把杀人犯的女儿给救了出去,那被玩儿死的小孩儿给顶上了有名有姓的死人。”
苏慎觉得自己撑不住地要往下栽。
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只是锁了主屋的门,只是想杀死栾盛臣一个人,最后警察口里死的,却是一家三口。
因为这件事儿,他这些年来,心里一直堵着一块儿,不为杀了人,只是为着他波及了无辜。
他不为栾盛臣的死自责,甚至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是他一直过不去的槛儿,是他连带栾景年和他妈妈一起害死了。
但是原来,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杀人犯的女儿,想报复。这些年以来,也一直在努力。”栾景年不知不觉就流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