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说 番外篇完本——by马烟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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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的学生也都上赶着蹬蹬蹬跑到楼上,就想体验一把子扔书的快乐,整个走廊里都炸了似的,低年级的学生也跟着起哄。压抑过后的狂欢。
不闹到精疲力竭不罢休。
当然,还有一种罢休方式。
就是,大倪老师的怒吼。
他指着几个低年级的熟脸,把手指头尖儿都抵到了他们的鼻子上,唾沫星子满天飞,“你们也跟着能毕业了si吧,在这儿熬够了si吧,觉得自己立马上高考考场就能完好无损考个状元回来了si吧!si不si啊si不si!跟你说,你们这样儿的,现在进了高考考场连骨头汤儿都剩不下,还好意思跟在这儿乌拉呼哟呜你们!”
“还有你们高三的!考完试嘚瑟了?成绩出来了?一个个的没死数,一会儿也甭参加毕业典礼了,一个个给我下去捡垃圾去!去去去!都打扫卫生,来来来,现在开始,我宣布,你们毕业典礼正式开始,第一项,捡垃圾!”
“我宣布,清乡一中2010级学生毕业典礼现在正式开始!”
苏慎在最高的那个台子上面,前边坐着一溜儿校领导,脚底下铺着红色的绒布毯,由于反复利用,中间已经被踩秃了,显得黑乌乌的。
轮椅压在绒布毯上,陷下去一道儿凹痕,软软的。
他清了清嗓子,伸手把话筒架上的话筒够下来,拿在手里,扫了扫台下,开始讲话。
宋海林站在底下,和全校师生排排站,他惦着脚往前看,队排的太过整齐,倒是让人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们在一中度过了充实而又快乐的三年……”苏慎语调不急不缓地说。
宋海林突然错开了一步,在方队的缝儿里直吼吼看着前边,苏慎离他不过几步的距离,要是用跑的,那更近。
苏慎讲话的间隙,冲着他笑了一下。宋海林也知道,就是在冲他笑,他忍不住扬着下巴看了看周围,随后低下头,抿着嘴笑出了声。这一刻,其他人都成了灰色的,唯独他裹挟着色彩立了出来,全因为,台上的那个人看着的是他。
看啊,台上那个人是我的。
你们都盯着他看,可他只看我一个呢。
宋海林想喊出来。
苏慎像是感觉到了似的,冲他笑得更欢了。他也想冲下台去,冲到那个想喊出来的宋海林面前,他不能用跑的,但是他会把轮子转得飞快,越快越好。
他眨了眨眼睛。
但是就是这眨眼的一瞬间,那个偷偷从整齐的方队里错身而出的人,不见了。
苏慎急急地在台下搜寻,提前背好的稿子不过脑子机械地从嘴里说出来,他脑子里,全是寻找,一刻不停的寻找。
宋海林……呢?
明明刚才还在的?
刚才确实在吗?不在啊。
原来是幻觉啊。
苏慎垂了垂眼皮。
高三的学生考完试,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扔书活动,低年级的都基本都去看了热闹,攒了三年的雪片儿似的试卷从二楼三楼抛了一地,一摞摞按顺序码好的卷子在半空变薄散成几摞,在地上铺成更薄的一地。那些比枕头还厚的词典五三真题练习册,也都带着风似的砸在地面上,萧廖地被撞得腰疼,第一下的疼还没缓过劲儿来,紧接着掉下来的厚纸再次撞上,二次伤害。
大家扭头四处看,诶你好,诶你好,你好你好你也好,你是三年前来的?你是两年前来的?你是刚来没几天的?刚来就跟着我们下来了,真倒霉。
互相看看,都是在桌洞里耽美文库里架子上桌腿边箱子里的情谊,过去的某一天,我们曾经紧挨着叠在一块儿,然后你突然被抽走,那个叫笔的家伙在上边沙沙地写了些字儿,有时候会被撕一页折个角儿,然后再放回来,继续你和我、我和你叠在一起。当然也有时候,就乱了顺序,再也见不着面。
诶?那边不是那个叫笔的家伙吗?它也下来了?
你好啊。
你好。
苏慎坐在门口的栏杆旁边看着飞扬而下写满密密麻麻各色字体的卷子,他怀里也抱了一摞,脚边还放着一摞。
上边全是他的心血。
一轮复习的时候,熬了好几天晚上整理出来的框架,第一次用黑笔梳理一遍,在跟着老师复习的过程中,会的打个勾,不熟的用蓝笔框出来,二轮三轮复习的时候,碰见做不对的题,再翻出来在框架的知识点儿上用红笔再框一回,把错题类型整整齐齐地摞在旁边。
二轮复习的时候,根据历年的试卷,整理出来的题型总结。选择题第一题是考基础知识,第二题第三题都是简单题,第四题大多是带图的题,第五六题稍难。
错题本。
真题。
他扬手一份儿接一份人扔下去。堵着的内心全是压抑,扔下去这些东西也不罢休的压抑。
这上边的每一个字,他都在不算亮的灯光下仔仔细细给另一个人讲过一遍。那时候他们互相光是面对面看着,就有用不完的劲儿,你搀着我我搀着你,本来想的是,能,搀一辈子。
现在呢?
可能是一辈子就在这儿到了头吧。一辈子这个概念还真是玄乎。
扔吧。赶紧都下去吧。
他跟着其他教室里和他一样刚考完试急于宣泄高三学生一起疯,一起怀着什么都不顾的心情闹。
不闹到精疲力竭不罢休。
当然,还有一种罢休方式。
就是,大倪老师的怒吼。
“高一高二的你们也跟着能毕业了是吧,在这儿熬够了是吧,觉得自己立马上高考考场就能完好无损考个状元回来了是吧!跟你说,你们这样儿的,现在进了高考考场连骨头渣让他都剩不下,还好意思跟在这儿乌拉呼哟呜你们!”
“还有你们!考完试嘚瑟了?成绩出来了?一个个的没死数,一会儿也甭参加毕业典礼了,一个个给我下去捡垃圾去!去去去!都打扫卫生,现在开始,来,我宣布,你们毕业典礼正式开始,第一项,捡垃圾!”
谢顶的教导主任腰上挂着个小蜜蜂,放大了声音维持纪律,声音从扩音器里沙沙地传出来,摩擦地耳膜难受。
苏慎在楼顶的窗户边上朝下边隔了一个铁网的珠大附中看。楼根儿底下铺满了白花花的纸,校工正推着小推车一车车地往外运。教导主任训话的内容隐隐约约还能传进耳朵里。他打开了窗户。
声音就听得更清楚了。
操场上正在放运动员进行曲,他打开窗户这会儿又换成了最初的梦想。操场上的LED大屏幕正播着航录回来的画面,操场上乱乱的毕业生和家长们散的到处是,台上是一个老师正在“喂喂喂”地试着话筒。
“请各位家长同学都按照班级顺序站好,2017级学生毕业典礼马上开始。请各位家长同学都按照班级顺序站好,2017级学生毕业典礼马上开始。请……”
无限循环。
苏慎看着外边的天,已经七年了啊,可真快。
珠城大学和珠大附中只隔了一个铁丝网,那边的学生正欢天喜地参加毕业典礼,这边的学生也不闲着,从一个教室到另一个教室,拿着课本带着手机,听讲台上的那些老头子们讲着艰涩难懂的理论。
“苏慎。”有人叫了他一声。
“苏慎。”贾老师叫了他一声儿。
苏慎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中间的鼻梁骨,说“老师,您不用说了,我决定了。”
贾老师看着电脑上苏慎填好的志愿信息,然后看了看表,继续劝:“现在离填报结束还有两个小时,你再想想。”
“说实话,你这次高考成绩不算特别理想,珠城大学倒不是没法儿报,但是他们法学专业的线儿对你这个分数来说是正卡在杠上,你还选不接受调剂,其他学校也不再选一个保底,万一一个弄不好你就没学上了。”
“老师,我不……”
贾老师打断了他,“你不是很喜欢文学吗?珠大文学院今年招理科生,你再选一个专业,保个底儿也行啊。”
苏慎眼底闪了闪,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苏慎。”那人又叫了他一声。
“老师。”苏慎回神,不好意思地冲李教授笑了笑。
李教授顺着看了看窗外,“附中的学生开毕业典礼呢?”
“今年高考结束了。”苏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