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思完本——by白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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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不开战,燕国不会伤害他。只是远离故土,委屈孤独在所难免。”
期思稍放心些,但一想,又有些担心:“若是开战,会怎么样?会杀他?”
陆应秋看了看期思:“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从前朝永平之乱里安定下来不过几十年,谁都不希望打仗,又有议和盟约,至少五年内没有问题。”
期思点点头,沉思着。
虞珂从御书房出来,对陆应秋道:“将军。”
陆应秋关切道:“殿下莫要担心,一切都是时局所致,陛下也是不得已。”
他仍有要务在身,只能安抚几句,让期思和虞珂回去休息,转身离开了。
回到明德殿,两人在廊下的栏边坐着,看着院中鱼池花树,阳光在院子里打下疏密有致的阴影,江南的宫苑静谧雅致,如诗如画。
期思趴在栏上,转过头看着虞珂问道:“你害怕吗?”
虞珂无奈地摇摇头:“谁叫我家在皇宫里呢?”
虞珂转过头也看着期思,眼里带着询问的意思,又问道:“你能陪我去吗?”
期思不假思索点点头:“当然,我怎么能不管你?况且我在哪里都一样了。”
鸿嘉帝告诉虞珂,他们三日后就要出发。
这几天,礼部安排行程事宜,宫中派了人教习虞珂和期思礼仪,鸿嘉帝时常来,看得出是不舍这个小儿子的。
由于盟约的原因,虞珂未见朝臣和皇兄,这几天倒也平静。
傍晚,鸿嘉帝在书房里,对面几名朝臣静默肃立。
鸿嘉帝把手上折子一合,”啪”地狠狠摔在地上,刚毅的面庞上怒气难掩。
“——查瑞楚之死,你们倒是查出这些?是何居心?”
鸿嘉帝声音威严,十分震怒。
对面的丞相林玉文雅谦和,面不改色,上前一礼,答道:“陛下,都是证据确凿,无可否认的,陛下切不可意气用事。”
鸿嘉帝与大将军瑞楚自少年时征战,关系极好。瑞楚战死,这些日子又查出他贪墨受贿,鸿嘉帝心里简直怒极。
“不可意气用事?难道你们还要追一个死人的罪?”
丞相林玉面容文雅,一身华贵官服,不卑不亢道:“陛下,瑞楚暴毙的消息,和我朝与燕国议和的消息,后日便会昭告,届时难免人心浮动,百姓和军中难免会为瑞楚哀痛、对议和不满。”
鸿嘉帝沉默,锐利的目光看着林玉,眉眼间怒气难平。
“瑞楚生前贪墨受贿,证据确凿,若一并昭告,追治功过,反而会让民心易于安抚。”林玉话语里没什么情绪,十分冷静。
不论鸿嘉帝怎么想,后日天亮,瑞楚暴毙的消息和燕晋议和的消息将一并昭告。御史台也将发出檄文,追治瑞楚数项罪责。
而晋国的小皇子虞珂,也将离开只停留了几日的晋国都城江梁皇宫,前往燕国为质,归期遥远。
死去的人要背负天下骂名,活着的人,会不断离别又重逢。
鸿嘉帝威武身躯坐在桌案后,帝王胸怀,装的是天下子民,万世千秋,装不得许多意气。
他摆摆手,诸臣退下。
微雨夜里,昭和殿朱墙重门,宫苑深深,玉宇高楼,杳无人声,只有滴答雨水在廊下屋檐敲打。
出了御书房,年轻的中书令祝锦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抬手一礼,对林玉道:“丞相大人好胆色,不畏陛下威怒,直言相谏。”
林玉笑笑,不紧不慢道:“比不得祝大人年轻有为。”
祝锦也笑笑,告辞离开。
期思受封皇子伴读,将随虞珂一同离开,他嘱托陆应秋,来日见了他师父重逸,替自己转告一声。
出发这日,及至午时,阳光普照,整个都城江梁繁华热闹,不久前北境的战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皇宫内门,鸿嘉帝命陆应秋接任瑞楚大将军一职,带人护送虞珂一行至燕国边境。
陆应秋身披黑色盔甲,牵着一匹骏马,候在马车旁边,身后数十黑甲铁卫,沉默肃立。
宫门缓缓打开,陆应秋向鸿嘉帝一礼,转身上马。
十数马车陆续流水一般出了宫门,期思和虞珂时而透过马车窗缝看江梁城。卢阳城内的古刹芳华、旧时宅院,皆已随四月芳菲烟消云散,落在身后。
晋国在南边,去燕国要一路往北行。
陆应秋一路一身铠甲,腰间佩剑,轻易不卸去,始终仔细沉稳,日夜兼程之中,把期思和虞珂照顾得很好。
天地浩渺,期思胸怀开阔起来,家中变故的阴影淡去。
出了荆州,途经燕、晋两国边境交界附近的一片贫瘠平原,逢饥荒之年,百姓疾苦,各处都有褴褛衣衫枯槁如柴的人。陆应秋派了人往州府通报,催促州府尽快赈灾。
一旦打仗,累月经年,无数百姓恐怕都是这般境地,期思和虞珂亲眼目睹惨状,触目惊心。
晋国北境,出了武陵关,再行不远,便至燕国边境南阳城。
南阳太守和燕国武将早已恭候,晋国两千护卫精兵便止步。
南阳城外十分开阔,远处青山群立,黛墨影绰,天清气朗。
陆应秋临行前,驻马于车前,隔着马车道:“殿下,你们一路保重,卑职就送到这里了。”
期思从车帘缝隙处回头看着陆应秋的身影,心里极其不舍。
入南阳城关,进了燕国境内,往帝都昌煜去。白天行路,夜里宿在驿站,有时连夜兼程,一行人已经习惯了。
这日,车队终于行至燕国帝都昌煜不到百里外,天空从清晨便积聚起厚厚云层,到了傍晚,淅淅沥沥下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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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雨水甫一落下,便携来清凉之意,雨并不大,但下了不久也使得路上积水坑洼,恰好这一段是山路,泥土湿滑,马车走起来有些不稳。
带队的是一名南阳边军百夫长,行军经验丰富,但使臣皇子的队伍与士兵不同,这样的路只能缓缓而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途中遇到附近商人车队,便一同前行。
期思和虞珂在马车里互相靠着,马车摇摇晃晃,帘子缝隙里吹进凉爽带有泥土清香的风,两人迷迷糊糊快要睡着。
就在此时,路边山林间灌木簌簌,雨声和昏暗天幕掩盖下,数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如成群的蝙蝠一般,从黑暗处跃出,飞身来袭!
“刺客——!”
“什么人!”
“杀啊——!”
——雨幕之中,车队一片混乱,燕军护卫兵仓促应战,与黑衣人打得惨烈。
山路宽度有限,护卫军沿路分散着随行。
而黑衣人功夫高强,是刺客的功夫,形势毫不乐观。
兵刀相接之下,金属碰撞声、喊叫声在雨中传来。
期思一路睡眠浅,立刻被马车外雨幕中的兵戈喊叫声惊醒,下意识抓住虞珂胳膊摇晃醒他,小心地从车帘缝隙向外看。
暮色沉沉,阴云雨水遮天盖地,昏暗天光里,刀兵相接,雨幕冲刷,燕国护卫们竭尽全力抵抗,却眼看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第6章 夜奔
而自从在南阳边关交接后,虞珂一行唯一的倚仗便是燕国那百名护卫,其余尽是为数不多的小厮侍从,马车共十数辆,外形倒是同一制式,十分平常,也是陆应秋考虑到行路安全的安排。
虞珂当即有些慌,一路在陆应秋保护下十分踏实,此时陆应秋不在身边了,却出了事。
期思扶住他肩膀,低声道:“别怕,咱们得偷偷跑。”
此时马车里只有小云松和他们两个,两个侍从在马车门口死死抵着,黑衣刺客正在忙着对付燕军护卫兵。
黑衣人不像为钱财而来,出手狠决,只为杀人,八成是冲着皇子来的。
期思估摸着自己的身手,自己没有实战经历,不敢拿虞珂安危冒险。
期思想了想,便把虞珂身上的锦缎外衣剥下来,腰牌玉坠也都系在自己腰间,把自己的布衣给他,两人换了衣服。
小云松看着这一幕不禁动容,低声道:“小公子!”
虞珂脑海里全是空白,抓着期思手臂说:“你别冒险,咱们一起走。”
期思笑笑,俊美的少年脸庞显得自信镇定:“放心,不会有事,一会儿若是被围住,小云松带着你逃,我留下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