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攻略对象 完本——by或许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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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瞬间又沉重了几分,钟韶皱了眉,没再说什么,又跟着那小吏继续前行。然后他们到了粥棚,看见了那些吵吵嚷嚷挤做一团的灾民才知道,为何之前那一路上如此平静。
所谓粥棚,钟韶放眼看去,便见着一排临时支起的油布帐顶由近及远,绵延过去百十米。再看一眼烟火水汽,数一数当也有数十口大锅正在熬粥。然而这些对于灾民们来说,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因为粥还没有熬好,在差吏们的管束下,灾民们排气的队伍已经看不见尽头了。
似乎是发现了钟韶等人的到来,已经在粥棚忙活了小半日的周刺史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这大冷天的,他脸上都是汗,这一回倒不是冷汗,但脸色却依旧煞白。见着钟韶,周刺史忙拱了拱手道:「大人来了,下官已命人将粥棚搭建起来了,现下正在熬粥。」
钟韶见着那黑压压一片似乎根本望不到尽头的灾民,终于还是有了一点不忍心,问了一句:「灾民竟有这么多,粮食可还够?」
周刺史闻言苦笑,这些天城里城外都饿死了不少人,但灾民却是一点儿没少。他虽然筹到了些粮食,但能撑多久就真难说了,说不得一两日都难!
钟韶见着他苦笑,却突然说道:「刺史府里的存粮,好似并没有被搬出来?」
周刺史脸上的苦笑顿时一僵,然后有些支吾的答道:「大人说的是,刺史府的存粮还未动,这些粮食是下官去各富户家求来的。」
富户家中自有存粮,而且家里也定有护卫,之前城中因灾民们抢掠动乱过一阵,但这些乱也生不到他们头上。那些生存在底层的百姓们或许已经将卑微刻在了骨子里,见着朱门大多不敢闯,有闯的被护卫打死在门外,就更没有人敢上门了,因此反倒是那些寻常百姓遭了殃。
周刺史去寻那些富户筹粮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他脸上似乎隐隐透着些心虚。钟韶自然见到了,想了想便也没问,心里大抵已经猜到了些,无非就是周刺史自己在富户那里借不来粮了,就打着她的旗号去借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不用她还。
说话间,粥棚里的粥也熬好了,灾民们很快又骚动了起来。
钟韶仔细听了听,竟不是激动争抢,而是在吵嚷争执,甚至又要打起来的趋势。她不禁有些好奇,便带着人走了上前,到了近前正听到那派粥的衙役喊道:「叫什么叫,不吃就滚!」
这话说得,钟韶不禁侧目,跟在她身后的徐文锦和吴长钧更是皱眉。
周刺史又抹了把汗,畏畏缩缩的说道:「大人,咱们还是不要过去了,这些灾民如今都不安分,福王殿下也是来巡视时遭了他们的毒手,若您再出了什么差错……」
钟韶闻言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身后跟着的百十个甲胄鲜明的玄甲军,意思不言而喻。
周刺史还想劝,钟韶却已经领着徐文锦和吴长钧他们走上前去了,等到了近前一看,才知道这场骚动争执因何而起——那领粥灾民的破碗里,清清淡淡的一碗米汤,只有碗底稀稀拉拉的躺着十几粒米,若是要钟韶说,别说是粥了,说米汤都抬举这碗里的东西了!
钟韶不是没有吃过苦的人,她幼时丧父,无依无靠了好些日子,饥一顿饱一顿也是常事。但再难,她也没混到这地步,这一碗米汤莫说是成年人了,就是孩子也喂不饱啊。
徐文锦见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心里更是嘀咕:我说粥熬得稀些也无妨,但也不至于这么稀啊,这跟喝白开水能有多少差别?!
钟韶只看了一眼,便是黑了张脸,说道:「加米,重熬。」
衙役听了这话,怒气冲冲的扭过头刚要骂,见着钟韶的模样,再看他们刺史大人还跟在后面,顿时就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嘴唇动了动,最终道:「可是大人,这么多人,咱们的米粮不够啊……」
从富户家中筹来的都是好粮,但这米粮再好再精细,东西就那么多也不顶饱。
钟韶也知富户们之前已经让周刺史借过一回粮了,这次能借的肯定不多,于是说道:「不够就去刺史府搬,刺史大人应当不介意陪着大家饿几天肚子吧。」说到后来,便扭头看想了周刺史。
周刺史一脸苦笑,可是除了点头有能做什么呢,只能是能撑几日是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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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钟韶每天都会往粥棚去看个一两趟。粥棚附近已经汇聚了成千上万的灾民,刺史府里的存粮也是杯水车薪,连一天都没能撑到,便是被那些灾民们吃干净了,最后到底还是动了周刺史最不愿意动的戍卫军军粮。在这天灾人祸的当口,差点刺激得戍卫军哗变。
所幸,提出这个建议的徐文锦有着三寸不烂之舌,到底还是将那些戍卫军安抚住了。只72 是这军粮可以运一回,却绝不能有第二回,也不知贺铭的粮食几时才能到?
如今北地刚遭遇了雪灾,道路难行,钟韶并不敢将希望全部寄托于贺铭身上。她其实更在意那一批不翼而飞的官仓赈灾粮,毕竟数目那么多,粮食那么重,要运出城肯定不会悄无声息,而周刺史事后严查也没查出可疑之处,这便说明那些粮食很可能还在城中!
徐文锦等人也同意这个猜测,因此这些天洪平召集了丐帮的人,在城中四处查找,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只是那些粮食却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一时之间根本查不出丝毫线索来。
这一日,钟韶从粥棚里回来,一路上都有些忧心忡忡——不过三日,粥棚的粥还是越来越稀了,因为她们真的再也找不出更多的粮食,但无论是贺铭还是赈灾粮,目前都毫无音讯。
钟韶走在路上,身后依然跟着整队的玄甲军,将她护得严实。可是走着走着,她却忽的心生警惕,一股危机感悄然袭上了她的心头。
这两年钟韶过得还算安逸,但西域行商那四年带给她的警惕或许已经被刻进了骨子里,她这辈子也忘不掉了。于是在那危机感袭来的一瞬间,钟韶根本想也没想,本能侧身就往旁边急跨了一步……
她撞到了一个玄甲军身上,但也躲过了一场危机。
只听「嘭」的一声脆响,一个花盆正正砸在了方才钟韶所立之处,粗瓷的花盆被砸得粉碎,黑色的泥土和碎片四下飞溅。
一个花盆而已,却是从天而降,悄无声息……
钟韶目光一凛,扭头看去,却是一间两层的客栈。她再抬头一看,花盆落下的地方正对着一扇打开的窗户,只是此刻窗户里并无人影。玄甲军随即冲过去搜查,却发现这客栈被灾民们抢掠过后早已歇业,踹开门进去后,客栈里也是空无一人。
这并不是巧合,就像福王巡视时被人拿板砖砸了一样!
钟韶心里顿时一寒,可是对方并未露出踪迹,她想追查也是无法。于是只好留下几个擅于追踪的玄甲军继续追查,自己并未多留,便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回去了刺史府。
但今日等着在钟韶的糟心事却并不止这一遭,她前脚刚进了刺史府,后脚洪平也跟着回来了。
之前三日,洪平都在追查那失踪的赈灾粮,忙得脚不沾地,几乎便没有再回来过。如今他回来了,可见事情应当有了眉目,钟韶忙去见了他,结果还未问出口,洪平便铁青着张脸的丢了个小布袋给她:「你的赈灾粮。」
钟韶见他神色不好,便猜到事情恐怕不妙,再低头一看,便见那小布袋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想来为了这个布袋,丐帮的人应当有了死伤。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钟韶打开一看,却见那布袋中哪里是什么粮食,而是一捧黑漆漆不知是什么焚烧殆尽后的灰烬。
看着那黑灰略微一怔,钟韶就反应过来了,她瞪大了眼睛问道:「师父,这是……」
洪平也是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顿时就将整张桌子都拍碎了:「都烧了!那些混蛋,粮食偷了运不出城,就找地方全给烧了个干净。那么多人被饿死,他们烧的哪里是粮食,根本就是人命!丐帮也死了两个人,不要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老子活剐了他!」
钟韶却只觉寒意更甚,她心里有个预感,若不尽快将事情了结,之后的麻烦恐怕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