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完本——by公子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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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开始想盛昱龙是不是出事了。陶然感到非常茫然,很慌乱,越是不想去想,这念头越是挥之不去。夜已经深了,他在帐篷里待不下去,觉得太闷了。
于是他便跑了出来,跑到岸边,看着探照灯照耀的水面。
即便这世上最强大的人,在洪水面前也那么不堪一击,他的六叔,或许就沉睡在这水里面了,再也不会回来。
陶然与其说伤心,不如说后悔更多一点,后悔自己从前对盛昱龙太苛刻,不近人情。盛昱龙或许算不上正人君子,但对他真心可鉴。何况他不只是盛昱龙,还是他的六叔啊。
陶然垂着头蹲在那里,有个子弟兵说:“小伙子,外头这么冷,你要困去里头睡啊。”
陶然抬头看了一眼,这才站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一艘船开了过来,他立即超前走了几步,被那子弟兵伸手给拦住了,说:“注意脚下。”
脚下是竹排,踩在上面咯吱作响,那船越来越近,船上站满了人。他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只看到一张张疲惫而苍白的面孔,里头没有盛昱龙。
盛昱龙那么高,如果在里头,其实一眼就能看见。
陶然跟着那些人往回走,走着走着就掉眼泪了。
其实他很想他一抬头,突然看见盛昱龙坐在船上回来。他想盛昱龙可能真的出事了,死了。
陶建国和刘娟都没有睡,大家都担心盛昱龙,看见陶然一个人回来,刘娟叹了口气,对他说:“别等了,明天咱们出去找找。我听说咱们县城出事的人很少,而且都捞出来了,就摆在人民广场三楼的楼顶,实在找不着,咱们去……”
“行了,你少说两句,”陶建国说,“明天我亲自去找,我还他妈的就不信了,老六能出事?”
陶然坐了下来,默默地没有说话,只把头埋在膝盖上。刘娟想让他吃点东西,他晚饭就吃了两口方便面,她把方便面和热水递过去,陶然没抬头,她只好放下了。
陶然难受的很,他不想盛昱龙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了,他要亲自去找盛昱龙。
天才刚刚亮,很多人却都已经起来了。有人拦住他不让他上船:“有大人就够了。”
“我也成年了,我也能救人。”陶然说。
那人便笑了,说:“那也用不着你。”
陶然红了眼眶,非要往船上去。余和平看见了他,跑过来喊道:“陶然,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我六叔。”他说。
“你六叔回来了啊,”余和平说,“刚我还跟他说了你家在哪个帐篷,他已经去找了。”
陶然一听立马从船上跳了下来,差点滑倒在地上。他飞快地往他们家所在的帐篷跑,还没跑到帐篷门口呢,就见盛昱龙从里头出来了。
盛昱龙穿了一身陌生的衣服,卷着袖口,脸上有道血痕,人也有些憔悴,看见他,眼睛却放着光。
“陶陶!”盛昱龙还是很豪爽的语调喊他。
陶然停了下来,觉得鼻子酸的很,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来。
盛昱龙走过去说:“我正要找你呢,你去哪儿了?”
陶然不说话,盛昱龙说:“我问你呢。”
陶然还是不说话,他伸手挑起陶然的下巴看了看,陶然却拨开了他的手,但脸都扭曲了,在哭呢,就是没出声。
盛昱龙心一热,说:“哎呀,陶陶……”
说什么呢,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哎,陶陶……”他伸手摸了摸陶然的眼泪,重复了一句。眼泪温热,沾湿了他的指腹。
他真是见不得陶然哭,又高兴啊,又揪心。
第94章 秋来水涟涟┃心意
“看把陶然高兴的。”刘娟笑着在帐篷门口说。
陶然抹了抹脸, 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现在才回来,不知道大家担心你么?”
盛昱龙说:“是我的错。”
“你这人怎么这样。”陶然说着就从他身边走过去, 进帐篷里头去了。
陶建国更高兴, 说:“陶然,看见你六叔了么, 他回来了。”
“看见了。”陶然说着就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了。盛昱龙紧跟着进来,也在旁边坐下, 说:“我不是去帮忙了么, 那户人家的老人好像惊吓过度, 动不了了,我才进他们家没多大会洪水就来了,我就把他们家的人带到了二楼去了。他们家俩老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男人去坝上了,生死都不知道,我也不好扔下他们不管。过了一夜水就深了,把一楼都淹了, 出不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早上还是昨天?”陶建国问。
“昨天半夜回来的,大家都睡了, 找不到你们在哪,我就在别的帐篷眯了一会,这不一清早就来找你们了。是我的不对,让你们担心了。”
盛昱龙笑了笑, 扭头看了陶然一眼。
劫后重逢,大家都很高兴,也没人去怪盛昱龙了,何况他是去帮人了。只有陶然依旧不大高兴的样子,坐了一会出去了。
盛昱龙寻了个机会也出去了,看见陶然在高坡上蹲着,便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还生气呢?”
“我问你,”陶然说,“你是等到昨天半夜才等到救援么?”
盛昱龙说:“不是。”
“我就知道,”陶然问,“那你怎么没回来?”
“昨天中午就有船来接我们了,但是那户人家的儿子不是在坝上么,他老婆孩子还有爹妈都担心他的安危,想知道他是死是活,所以让我去坝上找找。你没见他们一家是什么样子,好像天都塌了,所以把他们送上船之后,我就坐着另一艘去鲁河镇的船,去找那家的儿子了,可惜啊,问了负责人,说没找到。”
盛昱龙也不欲跟陶然说太多坝上的惨况,只叹了口气。
陶然说:“你就不担心我们么,洪水那么厉害,我们或许也会出事,你就光顾着帮别人,我们都不管了么?”
“怎么不担心呢,可……”盛昱龙说,“那时候,真是把自己都抛到脑后去了。”
不过他没有陶然那么挂心,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觉得陶家一家人都没事。陶然才多大,那么年轻,鲜活,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不会去想这个。
“我跟你道歉。”他对陶然说,“你看现在我们不都好好的么。”
陶然抿着嘴唇没说话,脸色有些苍白。
中午的时候更多的物资运送过来了,满满一船的东西,有面粉面条,鸡蛋,大米和猪肉,余下的便是方便面和矿泉水等物资,岸边立了一个牌子,写着“洪水灾害临时安置点”,下午的时候棉被也运过来了,领导乘着船过来安抚群众,并号召大家展开自救行动,勇于参加当地救援和灾后重建准备工作。
盛昱龙他们这些青壮力基本上全都参加了,刘娟报名加入了安置点的临时厨房里,帮着一起给大家做饭。陶然留下来守着陶建国。
棉被发下来之后,大家睡觉的问题就解决了,那安置区再往北就是一片厂房,厂房有两个空置的仓库,很干燥,政府和厂领导商量之后打扫了出来给大家居住。陶然和余和平都去帮忙收拾,忙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灾民就陆续安置过来了。
盛昱龙白天又去参加搜救了,晚上八点多才回来,吃了饭进了厂房,看见陶然和余和平等几个年轻小伙子拖着几箱子矿泉水在那发放。他伸手拿了一瓶,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大半。陶然说:“你渴成这样。”
盛昱龙擦了一下嘴,说:“你看你两眼的红血丝,发完了赶紧回去睡觉。”
陶然“嗯”了一声,和余和平抬着箱子继续往前走。余和平回头看了一眼盛昱龙的背影,说:“你六叔真关心你。”
陶然略有些尴尬,以为余和平看出了什么,就没搭话。余和平虽然比他大,但比他矮,也比他瘦弱,手上没什么劲,不过热情比他高,好像浑身的精力都要用在助人为乐上。他以前没发现余和平这么热心肠。
梁成东也发现余和平有了细微的变化,不再那么拘谨,内向,眼睛里好像也有了光彩,忙碌使他充实而满足。倒是他母亲有些心疼,说:“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歇一歇,我看他嘴都起皮了。”
梁成东说:“做好事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