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王完本——by砯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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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瓒没办法,只好单独去另外一排。
顾谙见他一个人,于是也跟着坐过来,安慰道:“别在意,当初我刚进来的待遇跟你差不多,这行就是这样,能摆脱老师影响的只有个人能力,时间会证明你有资格。”
经他这么一说关瓒才意识到,老师是央音的副校长,顾谙当初的日子恐怕比他还要难过,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两排座位的间隔不大,聊天内容可以被轻松听去。
到了晚上校论坛相关讨论的内容就有了更新,传言起关瓒是霍少邱的学生,顾谙的直系小师弟。这么一来旧事重提,不少人开始酸某位校领导利用关系往乐团塞学生,调侃他想把整个师门都塞进来。
关瓒匿名潜水,看自己的八卦解闷,顺便还能看别人扒霍少邱,会有不少猎奇的爆料。关瓒对这位师兄不了解,但总觉得他有那么多个名头加身,肯定是柯溯最得意的一位门生。
然而事实证明不管现实成就如何,在网络黑子嘴里始终逃不过“垃圾”的定义,霍少邱功成名就照样被骂得一文不值。更有人说他这位大徒弟天资不行,撑不起筝王柯溯的门面,一把年纪只能吃老本,在当今民乐圈除了倚老卖老,其他的完全混不开,还不如刚入行的小鲜肉,至少人家坐在那里弹琴是赏心悦目的。
关瓒心情复杂,又想起来了柯谨睿对民乐现状的评价。
这行明明应该靠才华,弹给懂琴的人听,可惜这样会限定住受众,进而影响行业发展。民乐发展不易,每一种尝试都是双刃剑,要么杀死传统,要么断绝未来。
第60章 央音从来不缺才华横溢的天才,反倒是缺少努力盖过天赋的普通人。
央音民乐团赴维也纳的演出算是文化交流,与当地一家著名音乐学院合办,备受中奥两国的重视。
校领导不敢有半点怠慢,利用最后时间抓紧组织乐团合练。
合练安排比预想中要紧凑得多,关瓒的学习计划被彻底打乱,只有每天晚上才能抽出时间去自习室背单词,跟室友交流的机会都少得可怜。他心里很在意同学关系,不希望有疏远或是隔阂,但与人交往就是这个样子,缺少了接触便很容易产生罅隙。
不过好在一切也算是有失有得,关瓒和顾谙意外投缘,性格相近,又很有共同语言。顾谙拿他当小师弟对待,经常叫上关瓒一起练习,帮助他熟悉其他乐器的节奏特点,快速适应合奏氛围,融入乐团。
关瓒隐约猜测顾谙之所以这么照顾他,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霍少邱,但心里还是非常感激。
事实证明关瓒的想法没错,不过在顾谙那里霍副校长倒是没有直接授意,是他自己揣摩出来的。因为几人之间师生关系的原因,他们的辈分有些混乱,顾谙知道关瓒实际上是老师的小师弟,所以待他亲切客气,心理上认为关瓒或许跟霍少邱走得很近,那么他对关瓒好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是应该的。
这期间霍少邱还叫两人吃过几次饭,没有旁人,也算是间接坐实了顾谙的揣摩。
练习步入正轨以后时间过得飞快,元旦假期一过,赴维也纳的确切日期也下来了。
今年冬天难得多雪。
一月份下下停停,地面积雪成冰,又被新雪覆盖,温度比往年冷了不止一星半点,饶是关瓒也抗不住了,不得不换上厚实的冬衣。这季节柯溯基本不会出门,但老爷子惦记小徒弟,儿子远在海外指望不上,他怕柯谨熙忙起来没工夫照顾关瓒,于是满世界差遣人来学校给关瓒送东西,就连骆星南都过来了两次。
关瓒实在过意不去,给西山打了好几个电话,表示学校这边什么都不缺。他不好意思说柯溯这样是在麻烦别人,只能婉转地劝老师安心休养,不用总想着他,他能照顾好自己。
一月中旬央音放假,关瓒难得向乐团请了半天假,亲自把唐亦甄送去机场。
两个人有一个多月没正经相处过了,唐亦甄很高兴,跟关瓒兴致勃勃地聊了一路,进安检口前特意放下行李箱拥抱住关瓒,拍着他脊背说:“演出加油,我会在家里看直播的。”
人在少年时很容易感动,关瓒心里有点小庆幸,想,原来他们没有生疏,这真是太好了!
送走了唐亦甄,关瓒独自搭乘地铁返回学校,从校门往里走的时候拨通了柯谨睿的电话。这会儿国内临近正午,他那边就应该是深夜,柯谨睿睡得晚,打过去并不会影响休息。关瓒特意选了条小路,绕进人少的花园,慢慢走,想跟他家柯先生多说会儿话。
不消片刻,对方接通。
柯谨睿带笑的声音传过来,他问:“今天怎么不等我打给你了?”
听筒内很静,关瓒有点意外,想着难不成他已经睡了?说:“刚送走最后一个室友,今天开始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想您了就打呗。”他顿了顿,半晌后试探着问:“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没有。”柯谨睿猜中了小家伙的心思,安抚性地解释道,“公司上市了,今晚有酒会,我出来接你的电话,所以周围很安静。”
关瓒缓了口气:“那就好。”
他在微博刷到新闻了,嘉睿科技在纽约上市,国内媒体给了相当大篇幅的报道,各大互联网公司也纷纷表达了祝贺。这也是关瓒主动联系柯谨睿的原因,现在公司顺利上市,那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
关瓒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很微妙,起初不安,然后平静,再后来想念会时不时冒出来,在夜晚,也在一个人的时候。
“我好想您啊。”关瓒轻轻呵气,心不在焉地看白雾吹散在飞雪中,“还要多久才能见面?”
柯谨睿闻言一笑,嗓音温和而低沉:“还得再等等。我们商量决定在纽约这边开设一家分公司,技术方面稍后配置,但事业部要先做,所以筹备起来需要时间。”
关瓒听了有点失落,说:“过几天我就要飞维也纳了,还以为走以前能见到您,看来要等回来以后了。”
“乐团还顺利么?”柯谨睿问。
“还不错。”关瓒淡淡道,“大师兄的学生很照顾我。学校让我们作为替补随行,主要是见见世面,没有上台机会。”
柯谨睿说:“这种机会以后多得是,民乐输出是文化交流很好的展现形式,这一点西洋乐比不了。”
关瓒知道这是在安慰他,但心情还是开朗了不少,忍不住笑了,调侃道:“您上次明明还说外国人只是听个热闹来着。”
“那也只有听民乐才会觉得热闹。”柯谨睿从善如流地接话,“不管放在什么时代,这都是乐种的优势。”
关瓒喜欢听他的声音也喜欢听他讲话,回宿舍以后躺在床上还拉着柯谨睿继续聊,直到酒会有事,助理来叫他回去,两人才不得不断了通话。下午训练两点开始,关瓒早晨起得太早,这会儿觉得困了,于是决定把午餐时间省下来,补个完整的觉。
出国以前他特意跑了趟疗养院,这回袁昕精神不错,关瓒到的时候正看见她被护工扶着在走廊透气。袁昕比夏天那会儿更瘦,只剩下一把骨头,即便裹着厚羽绒服也是一副苍白单薄的模样,关瓒把护工换下来,亲自陪妈妈散步,顺便聊了聊学校的事。
袁昕大脑有些退化,思维能力大不如从前,记不了太多事。关瓒跟她聊天只说简单且容易理解的部分,不会出现人名和地名,所以袁昕只知道儿子考上大学了,学的还是古筝,子从父业,她心里特别开心。
护工会按时给关瓒发短信反馈患者的情况,袁昕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都很稳定,心情愉快的时候还会去阳台浇花,就是水量掌握不好,浇死好几盆了。关瓒生平头一回出远门,最不放心的就是袁昕,看到好消息就能松口气,眼下把人抚在怀里,他的心才算彻底踏实下来。
民乐团出发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道路积雪严重,温度特别低。学校给民乐团包了架国航的飞机,连转机在内要花费二十多个小时,关瓒下飞机时感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两地有七个小时的时差,连调整带恢复状态,乐团在落地后的第三天才在金色大厅进行了第一场实地彩排。按正常曲目流程反复三遍,正式成员和替补轮流上场,适应场地和演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