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完本——by七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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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前几日,孙擎风准备给金麟儿换身新衣裳。
此刻,他半躺在榻上,靠在窗边借着天光,一针一线把赵朔的衣裳,改成金麟儿的尺寸。
堂堂九尺男儿,两指捏一根不到自己一个指节长的铁针,仿佛捏着根毫毛的孙大圣。但孙大圣是“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孙擎风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唯一能让孙擎风庆幸的,或许是,针尖扎到他手指上不会见血,不会把新衣裳弄脏。他的血太少了,而且越来越少。
金麟儿在屋外跑来跑去,追蜜蜂玩,虽是自娱自乐,却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孙擎风听见这笑声,觉得耳朵都是暖的,忍不住跟金麟儿一起,无声地笑了笑,却又忽然正容,清了清嗓,喊道:“玩够了就进屋!别又着凉。”
“孙前辈?孙前辈!”金麟儿跑到窗户边,乐呵呵地扒拉着窗棂往里看,“你出来看呀,我发现了个好玩的东西。”
孙擎风怒道:“你跟块石头都能玩上半天,我才不上当!”说罢忽然觉得,自己跟金麟儿相处久了,似乎染上了对方的傻病,决定不再理会他。
金麟儿悄悄把手指从窗棂间伸进屋,戳了戳孙擎风的脸颊,立马又缩回去,煞有介事道:“不是石头,是活的,好热闹呢。”
孙擎风被针尖刺破手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赌气不理金麟儿,似乎更加幼稚。他把棉线打了个结,提至唇边用牙咬断,起身走到屋后。
第10章 鬼煞
寒风飒飒,雨雾朦朦如纱。
金麟儿年少不怕冻,鼻尖通红,衣襟却没系好,在树林里跑来跑去,沾了满脑袋草籽,活像个野孩子。他把孙擎风拉到屋后,指着屋檐下边的马蜂窝,惊呼:“孙前辈,蜜蜂在我们家筑巢了!把它捅下来,可以吃蜂蜜。”
孙擎风无语:“那是马蜂窝。”
金麟儿:“没有蜂蜜?”
孙擎风:“当然有。”
孙擎风走上前,金麟儿往后撤,被孙擎风牵着衣领扯到跟前。孙擎风稍稍矮身,冷着脸帮金麟儿把衣襟系好,从十成力气里分出一成、再分出一成,“用力”捏了捏他的鼻尖,骂了句:“野猴子。”
金麟儿嘿嘿笑,夸张地朝孙擎风抱拳,拖长声音道:“小猴子拜见孙大圣。”
孙擎风“恶狠狠”地瞪了金麟儿一眼,后者马上捂住自己的嘴,两眼弯成月牙儿似的对他笑。他实在没了脾气,把自己颈间带着的毛领摘下来,死死地捆在金麟儿脖上:“你怎么还没被冻死?”
“因为我有这个。”金麟儿举起双手,手上戴着的厚实皮毛手套,是孙擎风捉了兔子以后,亲手帮他做的。虽然不甚美观,一只有四个指头、另一只有六个,但料足线紧、密不透风。
年关一过,金麟儿将满十四,现已长到孙擎风肋下,两人间的距离比以往更近。他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孙擎风,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清亮亮,映出孙擎风神情冷酷的脸。
孙擎风别过脸去,不想从金麟儿眼中看到那样的自己,反问:“你日日都捅马蜂窝,还嫌不够?”
金麟儿哪里捅过马蜂窝?他是每天都在招惹孙擎风,仿佛在试探孙擎风的脾气。
其实,这不能全怪他。他这样做,只是因为看见孙擎风成日无所事事,觉得他总是闷闷不乐、百无聊赖。每当他看见孙擎风发呆,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孙前辈离群索居,被“困”在荒郊野外,都是因为我被武林盟通缉,他是为了保护我,才看不到外面的天地。”因此觉得,让孙擎风快乐起来,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然而,此地偏僻荒凉,能做的事太少。
金麟儿“推己及人”,认为能做的所有事情里最有趣的,就是让孙擎风跟自己玩耍。但孙擎风总是懒洋洋的,跟他玩不到一块儿。哪有人会在捉迷藏时,躲在床底下、屋顶上,甚至两三丈高的树叉上睡着?
金麟儿认为次有趣的,是给孙擎风找些“玩伴”,譬如滑溜溜的蜗牛、爱说话的鸣蝉,趁他睡着以后,悄悄放在他脸颊上。但孙擎风似乎都不喜欢,每次收到以后,必会黑着脸把它们放生。
时至今日,金麟儿都不知道,孙擎风到底喜欢什么,思来想去,日日待在他身边、没有被放生的,也只有自己一个了。
想明白这一点,金麟儿既难过又觉得格外开心,再也不给孙擎风送“玩伴”,而是自己陪在他身边,亲手做一张又宽又大的木榻,想方设法地往他身边挤。通过不懈地试探,他发现孙,擎风这个“马蜂窝”里边,其实根本没住着马蜂。
金麟儿想到这里,自行跑到孙擎风面前,让他看着自己,笑说:“你不是马蜂,你是大猫。”
孙擎风转身离开,走到林间攀折树枝,吩咐道:“退远些,当心被蛰成猪头。”
金麟儿不知此事如此凶险,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还是不要冒险。”
“你可是魔教教主,连个马蜂窝都不敢捅?”孙擎风听见金麟儿的话,直是怒其不争,瞬间下定决心,一定要当着金麟儿的面,把这个马蜂窝给捅了。他吹了个口哨,从林子里走回来,手里拿着一根很长的树枝。
金麟儿不解:“魔教教主都要会捅马蜂窝?”
“少废话,退后。”孙擎风又被噎住,冷哼一声,让金麟儿退到树林里。
金麟儿却非要和孙擎风“同甘共苦”,抱着他的腰杆,躲在他身后,从他咯吱窝里探出脑袋。
孙擎风背着金麟儿露出微笑,一手护着他的脑袋,一手拿着树枝,对准马蜂窝狠狠一戳。
只听“啪”的一声,蜂窝掉在地上,瞬间炸开一朵黑云。
成群的马蜂嗡嗡叫着,扑向两个罪魁祸首。
孙擎风拉着金麟儿撒足狂奔,不想抱他,是要让他知道马蜂的厉害。金麟儿起先万分紧张,到后来又觉得很有趣,边跑边笑,带着孙擎风也无奈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边跑边笑,足足跑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彻底将蜂群甩掉,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摆脱“追兵”后,干脆往地上一倒,躺在听雪泉边的大石头上歇息。
这块大石头被一颗巨大的松树遮着,雨雪落不下来,甚是干燥,铺满了松针。
金麟儿被松针捣得浑身发痒,笑着在石头上滚来滚去,险些掉进水里,被孙擎风一把捞回来。他顺势爬到孙擎风身上,把他的胸膛当垫子,直接睡在上面。
听雪泉一刻不停地流,如岁月悠悠,一去不还。
细雨飘摇,在这青烟翠雾的笼罩下,万事万物都变得有些朦胧。山浪峰涛,淡墨清岚,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人在山水间,仿佛已入画,一副未干的黑白水墨画,白的水、黑的墨,都带着人掌心间的温热。
金麟儿趴在孙擎风身上,不消片刻便睡着了。他在梦里入了画里,眉睫成了温暖的灰黑色,落在孙擎风苍白的胸口的长疤上,是神来一笔,把他心口的沟壑填平了。
孙擎风抬腿一踢,将长袍扬起。
长袍鼓风,缓缓落下,覆在金麟儿身上。
“马蜂!”金麟儿惊醒,蹦得像条被扔上岸的鱼。
孙擎风只用一手,就掐住了金麟儿的脸,让他镇定下来,没好气道:“教主,你捅个马蜂窝都吓成这样?”
金麟儿半梦半醒,看着空林积雪,忽然觉得难过,道:“它们的窝没了。”
孙擎风翻了个白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的窝也没了,未见你多难过。”
金麟儿假装迷迷瞪瞪,忽然伸手在孙擎风下巴上撸了一把,见对方将要发怒,便迅速起了个话头,道:“孙前辈,你太厉害了,连马蜂窝都会捅,你怎么什么都会?你活了两百年,都做过些什么?”
“我活到二十岁时,已在白海打了十二年仗。那日,鬼方再犯大雍,越过白海界,兵临末那城。末那城,在青明山上,城守府邸就是如今的总坛圣殿。”孙擎风眨了眨眼,眸中映着巍峨沉默的远山,忽而没了兴致,神色郁郁,“往事没甚可说。而来一百九十二载春秋,常伴于我身侧的,唯有长剑灭魂。”
金麟儿:“可惜,我不能像灭魂一样陪着你。”
孙擎风嗤笑:“老子被你烦了两年,活像过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