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贯满盈重生男完本——by摩卡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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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朋满座,名仕集聚,厉相府里的这一场欢宴直闹到了月上中天,宾客们才兴尽而归,有那厉相亲厚的,索性就宿在厉府,也能多亲近亲近相爷与公子爷。
厉弢是主人家,酒宴又是为了他而办,虽是不善饮酒,只喝了些米酒薄汤,那张嫩生生的俊脸也是从头红到脖子根,眼冒金星,脚步虚浮。
太学陈尔昆陈司业一向紧跟相爷,如今这等欢庆之宴,他自请相助,跑前跑后的,当了半个主人家,此刻也是半醉,疲累欲死。
可在相爷最看重的弢公子当面,他如何能倒头去睡?自是照顾殷勤,马屁不断。
从公子爷自小便聪明伶俐、头角峥嵘,才学如煌煌之炬,说到如今总算简在帝心,必能一承相爷大业,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厉弢披红着锦,一身华贵,被一众小厮丫鬟拥簇着,又被陈尔昆如此殷勤侍候,热气熏蒸,反倒觉着昏昏欲呕。吐了几声,没吐出什么,可把陈司业急的,亲自捧了铜盂凑到他颌下,一边还温言安慰,让人捧水伺汤,把一干下人差得团团乱转。
厉弢又晕又热,脚步踉跄,神使鬼差的,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当日你也是这么赞许大哥的么?”
陈尔昆一愕,心中乌糟糟一团乱骂,口中却忙打了个哈哈,赞厉家一门英才,如今弢公子更是矫矫不群,犹胜往夕,说到治文做官,那可是前途无限,比之弄武操枪的更胜一筹。
话一出口,厉弢便有些后悔,但见这位陈司业毫无尴尬之色,反而更是大赞猛赞,连一丝颜面也不要,他心中也是一哂,当真想多了,只要姓“厉”,是父亲看重之人,是哪个又有何分别?
凉风一吹,厉弢再也忍耐不住,吐了陈司业一身。
阖府欢庆,这热闹却送不进幽幽暗香的桂语榭。
闵夫人端坐在厅堂之上,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桂花,夜色之中不见点点碎星黄玉,只余幽香暗送,耳旁却是来辞别的阿弟聒噪之声。
“……阿姐,你这般闷在府里,大好年华倒是过上了糟婆子的枯井日子,何必呢?!你尽可找些夫人女娘们一道聚聚,大伙乐呵,热热闹闹的,想必姐夫也不至为这点小事气恼。”
闵夫人心下轻轻叹口气,也懒得与阿弟分辩,扯了一丝笑,温言道:“你知我喜静的,诸家的夫人也不熟识,何必闹了笑话给人看。”
出身小户,既无娘家权势,又无夫宠,更无半子傍身,夫君越是高官得做,她越是像个笑话,自家笑也就罢了,又何必现到人眼前去?
闵茂也知阿姐的心结,气恼地灌了一肚子水,粗声道:“阿姐你好生歇着,我走了。”
“你不住下么?”
闵夫人微有些诧异,转念一想也了然,阿弟以往与厉家大郎交好,三不五时便留宿厉府,如今大郎远在西北,这府里的人眼高嘴碎的,便有些脸色给他看,五郎又拉不下脸结好厉弢厉二公子,渐渐的就少上门了。
今次若不是她遣人请了阿弟来,怕是五郎连这宴都不会入。
闵家无甚根底,若是再这么浪荡下去,真是不知这弟弟如何收场。厉府如今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连她这不出宅门的妇人都知厉相显赫,不知为何,这等滔天的权势不让她欢喜,反倒是心惊肉跳。
闵夫人抿着唇,突地向弟弟招招手,待得阿弟走近前来,她为阿弟轻轻抚平衣袍上的褶皱,轻声道:
“阿茂,你可想过日后的出路?”
一府上下,她得用的人手甚少,能信任支使的,也不过这屋里的几个贴心仆妇。
闵三娘盯着阿弟错愕的眼睛,几近无声地说道:“阿茂,你既与阿弦交好,何不去西北探望与他?见见你兄弟如今的事业,也想想你日后要走的路。”
关于厉家大郎,闵三娘接触不多,所知更少,但她既做了厉府的相爷继夫人,自也有自己的门道,能探得一丝半分厉大郎的现状,京城是个吃人的富贵窝,去西北走一走,或许能让阿弟多一条路子。
***
烈日当空,西北昼夜温差极大,秋老虎余威肆虐,正当午时热得人汗湿脊背。
朱将军每日清晨日初升时骑于马上威风半个时辰,此刻早已钻回马车之中,卸了铁甲,敞开怀抱,任由娇弱的小厮们气喘吁吁地给将军大人擦汗、按背捏脚。
这一趟征途如此辛苦,吃不好睡不好,到得地头无论如何要多刮些油水……朱嵩正昏昏然盘算着到了狄丘要如何怎样,该怎么威慑拿捏那青头小子,忽听前方嘈杂,不由撩起车门帘子,大骂道:“混账!吵些什么?”
“将军,将军!禀将军大人!前,前方……”一骑朱家的私卫探哨飞奔而来,满面喜色地急急禀道,“有个从狄丘方向而来的商队,足有五六辆满载大车,装得鼓鼓囊囊,车辙痕极深,定是装了满车好东西……”
“胡说!”
朱将军精神一振,在车中半立起身,探头向外张望,竖着眉毛怒叱道:“此地贫瘠,何来商队?定是马匪畏惧我大军,正在转移赃物,还不与我拿下!”
“是是,将军您说的极是!此等马匪团伙戕害民众,却捞得满车好物,我等定要,定要那个为民除害!”
探哨兴奋地打了个呼哨,一招手,随意巡逻在队伍前后的十几骑都急急聚拢来,向着远方那一队似要逃跑的“肥羊”急追,追着往密林边上转过,而后便驰出了将军大人的视线之外。
朱嵩正为天降一注横财,抚着肚子开怀。
整支队伍都停下行进,过了许久,连尾上落下的兵卒都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聚拢在这一带,千人铺开好大一片,几个偏将官长喝骂鞭打声不时传来,不多时就乱糟糟歇息下来。
那十几骑哨探仍是无声无息,既无打杀喝骂之声,也无人回转来报,竟象是突地凭空消失了。
老朱这杂牌将军的名号虽是裙带拉扯上来的,倒底也在行伍里混了十几年,大仗是没打过,小仗是战过几阵的,捡便宜、望风跑这种要紧的“军事技能”他是做得极顺手的。
十几年军伍生涯,在“战场”上油皮都没蹭掉过,更是练出了一身望风察色的绝技,当年混迹边塞捞军功,靠得正是眼利腿快心狠,砍了十几个边民的脑袋充当“蛮胡”,名利双收,将军得做。
如今驻守在还算安稳的并州中心,多年未接仗,别说髀肉复生,浑身上下都是肥油,可这望风而警的性子总算还留了几分。
此时此刻,虽是在境内巡视,哨探一时全无,哪里还能不知道此中有诈?!
“取老爷盔甲来——”
朱将军下巴上的肥肉有些发颤,大吼一声,正欲着甲,忽听车外惨叫连连,飞羽呼啸而至,几枝铁箭突地穿透厚重的车厢木板,“笃笃”几声,险险擦过朱将军的肚子,牢牢将一个小厮的脚钉在侧厢之上。
“啊——”小厮又惊又惧,盯着鲜血直流的脚杆,痛得发晕,尖声大叫。
朱嵩一头冷汗忽地直流而下,心中只有两个字:完蛋!
第114章 捉猪
这是黑甲成军以来的第一仗,无论是厉弦还是仲衡都极为重视, 虽然敌手儿戏了些, 但用来练兵见血再好不过。
仲校官没让厉大人跟着上战场, 言道狄丘几千百姓的福祉都系于厉大人一身安危之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等厮杀汉的事情, 还是让斯文人走开些。
厉大人很是不服气, 鼻孔朝天地说起想当年, 如何与仲二这太学一霸抗衡、殊死肉搏, 并领着一众京都弱鸡与边关来的蛮子们战个不相上下……
昔日边关蛮子们的头领忍不住地笑, 心悦诚服,拜倒于大人衣袍之下。
说起当年, 当年若不是这阴险狡诈的“恶人”带着一帮纨绔耍阴挖坑, 他仲二一拳都能打趴一窝!如今回头看看, 竟是抱头痛殴也觉甜蜜温馨,嗯, 早知会与阿弦如此这般, 当时下手时怎就觉得他甚是欠揍,毫不怜惜?
仲校官心中柔软, 牙关却是紧咬, 睡服了大人,坚决不许随军观战,反正有那传情铜钱,可即时报讯。
“卸车板!弩队准备, 甲士列阵——”
被破麻布遮掩的板车顿时掀开了遮蔽物,乌黑的硬木板壁在阳光下黑沉沉的,似是吞噬了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