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江山完本——by沧海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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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之前对齐菀,元幼祺很有些碍着七哥的面子不得不理,却又理无可理的意味,那么,当她听到齐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身为大魏皇子的敏锐便迅即地占据了上风。她首先想到的是:齐菀为什么问这个?
其实,她更担心的是,齐菀问出这个问题来,是不是会对顾蘅不利。
她爱煞了顾蘅,只要是与顾蘅有关的,便忍不住联想,却浑然没有意识到,顾蘅的内心与心机,远非此刻的她,可以想象。
再说齐菀,面对元幼祺本就战兢兢的,这会儿对方却停住了脚步,神情复杂地瞧着自己,且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齐菀被瞧得越发心虚,越发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其实……其实我们齐家人也……崇道的,”齐菀磕绊道,“小姑姑……嗯,我的小姑姑还曾为坤道呢……”
元幼祺实在对齐菀的什么“小姑姑”没什么兴趣,不过这位齐三姑娘磕磕巴巴的,似乎是被自己的这张冷脸吓到了。
想到若是吓坏了这位齐三姑娘,惹了齐萱不高兴,怕是七哥的面子上也不好过,元幼祺于是神色缓了缓,唇角勾了勾,勾出了一抹淡笑,状似感兴趣道:“这事,倒是挺新鲜的。”
大魏世家之中,崇道者数不胜数,但能以贵介之身奉入道门的,却少而又少。
终于有了感兴趣的话题了!齐菀大舒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家中长辈叮嘱过的忌讳,只把自己所知尽数向元幼祺吐出——
“我的那位小姑姑,唤作齐映月……嗯,应该是叫这个名字的。据说她天赋极高,连名气响当当的华存真人都夸过她‘天赋秉异’呢!”
元幼祺本没兴趣听这齐家的什么故事的,见齐菀热满满地讲个不停,也不好打断她,耐着性子应和道:“确是神奇。”
齐菀更有了谈兴,又絮絮道:“据说我这位小姑姑,不止道学修养极深,更精研医道,还曾入宫陪伴后宫的贵人呢!”
“只可惜,”齐菀遗憾道,“她年纪轻轻便驾鹤西去了。听我父亲说,自她逝后,祖父祖母伤痛欲绝,曾祖母更是从那之后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十余年……”
她说得伤心,声音亦渐渐低了下去。
难怪,听七哥说,章国公府的太夫人卧病许多年,章国公齐浩然延医问药吊住老人家的性命,却最终也不得不面对老母亲故去的事实。元幼祺暗想。
只是,这件事,却很是奇怪——
她长了十六岁,朝中宫中褚人的掌故,每一次她入宫,韦贤妃都要不厌其烦地向她叙说,像是生恐她不知道某个人的某件往事便会吃了亏似的。
元幼祺曾经一度很奇怪母妃这样做的目的。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渐渐习惯了母妃如此。
然而,关于齐映月的事,母妃却从来未提过。
元幼祺说不上哪里怪异。
二人正叙聊间,元承平的一名亲信宦侍远远地赶了来,匆匆向元幼祺行礼道:“九爷,可寻到您了!我家王爷请您到前面入席呢!”
元幼祺神情一震,道:“太子到了?”
那宦侍回道:“小人并未见到太子殿下。”
元幼祺暗自皱眉,心道太子若来,排场、声势之大,阖府都该知道的。却为什么……莫非太子有事,来不了了?
她哪里想得到,一场惊.变,就在不远处等着她呢。
☆、第十三章
“太子哥哥派人来,说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不能亲至了。”宴席之上,元承平向几个兄弟解释道。
元承柏闻言,没说什么,眼中却划过一瞬异样,不过转眼间就被他压制了下去。
元承宣则笑道:“太子哥哥想来是忙于紧要国事,走不开也是有的……”
他说着,话锋一转,嘻嘻道:“太子哥哥的贺礼一定很多很重吧?”
元承平也笑了,点了点头道:“太子哥哥极喜欢淳儿。”
太子元承胤十八岁娶太子妃,侧妃、侍妾亦有几个,这么多年来却只有两个女儿。他喜欢元淳这事,便让人没法不往深处想去。
果然,元承柏听到二人的对话,眼中又闪过一丝狠厉。
元幼祺一如寻常,同三个哥哥推杯换盏,聊些无伤大雅的话题,脑中却未停止了转动——
太子与四哥从小一处玩儿大的,更有李德妃的养育之恩,是以太子对待四哥阖府都是不同寻常,对淳儿更是视若己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能拖拽住他,紧急到连淳儿的周岁宴都不参加了?
就算再忙,出现一下、露个脸总是有时间的吧?
元幼祺自幼被韦贤妃着意培养出来的对朝堂之事的敏锐嗅觉告诉她,阻住太子的那件事,定是涉及到军国朝廷的大事。
正如她所猜想的,太子元承胤这会儿刚被魏帝紧急传诏入宫。他到勤政殿侧殿书房的时候,魏帝面前的书案上,正放着那份来自边关的紧急奏折。
“父皇!”元承胤行礼罢,便垂手立在了一旁。
魏帝抬头看了看他——
这张与丁皇后有四五分相像的脸庞,看起来越发的透出些沉稳成熟了。太子身姿挺拔,虽还带着几分书生气,但也是将近而立之年的人,微髭的下巴泛着淡青色,也很有些男子气概了。
魏帝的心绪于是平静了许多,看向太子的目光也宽柔了些,道:“承胤来了?”
“是!”元承胤欠身道,“父皇口谕传到东宫,儿臣便急急地赶来了。”
他被李德妃教养得素喜读书,又是个极重礼数的。
太子重礼数,魏帝是知道的。
自己的儿子,敬重老子,这当然是好事。不过,对于一个未来的帝王来说,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便陷于迂腐了。尤其,太子还是个爱读书的,自少年时起,书生意气便极重,浑不似自己年轻的时候那般敢作敢为、杀伐果断。
思及此,魏帝的脑中便不由得映出那日在凤仪宫中与元幼祺扳手腕角力的事来。那种事,纵是借太子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不,或许不该说不敢,而是……太子会以“于礼法不合”“冒犯君父”为理由婉拒。
魏帝的心中登时生出了些“嗣子不肖己”的遗憾来。想到太子在东宫中领着一帮文臣、书生修什么书、著什么史的“混账事”,魏帝便觉得火撞脑门——
那等事,是堂堂太子该做的吗!
魏帝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翻涌上来的火气。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多想想二十八年前丁皇后撒手人寰时候的楚楚可怜模样,那股业火便渐渐地消散于无形了。
他将书案上的奏折朝着太子的方向推了推,道:“看看这个。”
太子一凛,知道定是紧急的国事,忙躬身取过,看罢,皱眉不语。
“你怎么看?”魏帝扫了他一眼,问道。
“斡勒一部,太宗年间便已称臣,如今却突然大举侵扰边关,这实是于礼法不合。”太子道。
礼法?礼法是个什么狗屁东西!孰君孰臣,还不是拳头说了算!
魏帝在心中不屑暗嗤,面上冰冷了两分,幽幽道:“还有呢?”
太子不是傻子,已经听出来了魏帝语气中的不快,忙恭敬道:“儿臣愚鲁,请父皇决断。”
魏帝登时拉下脸来,再耐不住性子与太子废话了,厉声道:“朕问的是你!你倒会躲清闲!让朕决断?朕百年之后,你事事也要让朕帮你拿注意吗!”
太子大震,慌忙双膝跪地,请罪道:“父皇息怒!父皇请息怒……”
魏帝见他除了息怒之类的话,也说不出旁的来,立时三分火气也变成了七分,猛然一拍书案,喝道:“息怒!息怒!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你的师父教了你二十余年,还有德妃——就教了你这些!”
太子初时还垂着头听教训,待听到提及李德妃的时候,惶然抬头,辩道:“父皇明鉴!母……师父和母妃,都时刻教导儿臣,心中要时时存着父子君臣之道……”
他是魏帝的嫡长子,如今将近而立,这么多年来,后宫中的许多事,他都听说过,甚至亲眼见到过,他太清楚他的父皇是个何等刚愎自用的人,太清楚女子在他父皇的眼中,是什么了。他自幼感念李德妃的养育之恩,怕极了因着自己一时的疏忽而坑害了养母和四弟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