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完本——by夕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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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延离开后不久,陆凛便到了。
他看到叶重锦手里的庚帖,再看到一旁的冰人,心下了然。
“是郡主?”
“如今郡主已是将军了,不知陆侯爷往日的决定可有动摇。”
陆凛在上座坐下,似笑非笑地看向叶重锦,道:“本侯若说动摇了,不知叶公子打算如何交代。”
叶重锦端着茶杯的手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整了整面色,道:“这,自然如实回禀将军。”
陆凛却摇头,道:“本侯是问,叶公子打算如何跟延儿交代。”
“……”怎么交代?以死谢罪?
他道:“那么……侯爷又打算如何跟子延交代,子延似乎不太想要舅妈,侯爷也迁就了他这么多年,莫非如今反悔了,觉得外甥到底不如亲儿子,所以打算过正常人的生活,让子延难过也无所谓?如此的话,在下也自然如实告诉子延,劝他也学着独立,总归他也大了,总有一日是要离开侯爷的庇护,成家立业的”
陆凛眯起黑眸,抬手一挥,堂内众人尽皆退下,只剩下他二人。
“不愧是叶家的公子,果然能言善辩。”
叶重锦道:“过奖。”
“子延想离开京城这件事,你可知道。”
叶重锦一听他提起这件事,什么都明白了,点了点头。
陆凛笑道:“果然,他什么都会跟你说。”
叶重锦也道:“子延虽然没有跟侯爷说,可侯爷也一样什么都清楚,不是吗。”
陆凛沉默片刻,道:“近日本侯公务繁忙,若是让子延逃出京城,本侯不放心,但他素来精怪,越拘着他,他越容易起心思,所以本侯希望你与本侯演一出戏,确保他在这段日子里,乖乖的,不会生事端。”
叶重锦一抬眼,便被那双浓墨般的黑眸盯住,眼下,已经容不得他拒绝。他无奈道:“一切就照侯爷所言。”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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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延躺在摇椅上,懒懒地问:“如何了?可有什么消息。”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禀告道:“侯爷把人全部赶出来了,只有叶家小公子一个人在屋内谈话,也不知在说什么。”
陆子延一下子坐起身,“我舅舅把其他人赶出来了?那冰人呢,冰人总该在……”
那小厮连连摇头,“只有叶家小公子一个人。”
陆子延深深皱起眉头,不自觉胡思乱想起来,这个陆凛,平日里假正经,果然还是喜欢精致漂亮的少年,阿锦那样美貌,他能不心动?急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他越想越觉得不靠谱,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想去踹门一探究竟,可又没有立场,在他舅舅眼里,他就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贴上幼稚和不懂事的标签。
他又灌了一口水,然后听下人通传,“主子,听说侯爷他同意了这门亲事。”
“……”
陆子延道:“你再说一遍,我好像听错了。”
第88章 峰回路转
小厮小心翼翼地说:“前院传来消息,说侯爷收下一枚香囊,那冰人也眉开眼笑的,说终于办妥了,想来,这亲事应是成了。”
一道晴天霹雳砸在陆子延头上。
他瞪大圆眸,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舅舅会答应这件事的。
匆匆穿上鞋,一路追到侯府门外去,叶重锦刚踏上马车,见到他追出来,忙催促道:“快快,快回府!”
车夫连忙挥舞马鞭,从侯府门前匆匆离去。
他这副躲避不及的模样,更是坐实了陆子延的猜想,他追在马车后面,喊道:“叶重锦,小爷与你不共戴天!!”
叶重锦抚着胸脯,撩开车帘见陆子延还追在马车后面叫喊,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子延啊子延,要怪就怪你舅舅吧,我是不敢招惹他的。”
他睨了眼那位冰人,道:“先别急着高兴,这亲事没谈妥。”
“什么?可是方才听侯府的下人说……”
叶重锦从袖中掏出一把紫金匕首,匕首握把上镶嵌了一块翡翠宝石,拔出刀鞘,刀锋闪着寒光,可见其锋利程度,这是一把极珍贵的宝刀。
他将匕首插回去,轻嗤道:“雷霆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物,哪会用香囊做信物,这才是信物,那香囊是我家绣娘做的,侯爷见绣工精巧,便赠给他了。”
“……”
那冰人额角抽搐,这说亲的当口,送什么香囊,这不是惹人误会么。不过也是,侯爷要答应早答应了,哪会等了这么些年。
叶重锦勾起唇,忽然用那把匕首抵着冰人的脖颈,虽然隔着一层刀鞘,刀锋的寒意却好似穿透了玄铁,直抵达皮肉。
那冰人咽了咽唾沫,道:“叶公子,这是,这是何意……”
叶重锦缓缓说道:“今日之事,望大娘你保密。雷霆将军的威名,不容一丝一毫的玷污,今日这婚事若是谈成了,自然该好生庆祝,可如今没谈成,自然就当没这一回事,你若是泄露出去一个字,只怕孟家军十万将士,会生生将你活剥了。”
“自然,自然,老身必定守口如瓶,死都不会泄露一个字。”
叶重锦收了匕首,闭目假寐,如此一来,他也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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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竹园内清气怡人,箫声袅袅。
顾雪怡身穿一袭天蓝劲装,挥舞长剑,和着箫声,剑气凌人,一曲毕,她干脆利落地收了剑,落叶飘洒一身。
刘晋云坐在石桌前,缓缓收了玉箫,道:“将军武艺越显精湛。”
她回眸一笑,道:“怎的你也学了这些抬举人的说辞,莫非得知本将军被人拒婚一事,特来安慰?”
刘晋云看着石桌上的那把紫金匕首,盛放在红绸木盘里,显得孤寂而坚韧。
“这把匕首,刘某若是记得不错,是孟老将军赠与将军的,是将军最珍视的宝物,如果将军有心仪之人,必定会将此物作为定情信物赠与对方,可此时,它躺在这里,故而刘某猜想,该是镇远侯没有这个福气。”
顾雪怡垂着眼睫,一贯凌厉的面容,显出几分女儿家的温柔。
“其实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刘晋云没答话,只静静听着。
“我第一次见他,是十五岁那年,那时候老侯爷离世,他空承袭了爵位,身后一帮子血蛭一般的族人,几乎把侯府搬空,他没有功名在身,在京里举步维艰,人人都说镇远侯府完了,我也那样认为。他那时可真狼狈,穿的衣裳,只比寻常百姓好一些,那样的粗布,就连王府的下人都不会穿。”
“可是,他分明那样落魄,眼神却极高贵,好似别人都比他低了一等,人人都惧怕安成郡主,他偏不,我抽了他好几鞭子,他也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好似我在他眼里不值一提,那时我便知道,他与旁人不同。”
“从情窦初开时,我便追逐在他身后,听人说东峄山有人瞧见了白鹿,那是传说中的灵物,为了捉它,我带人在山里蹲了两天,终于抓住了一只寻水喝的白鹿,可他还是不喜欢。女儿家的娇羞,其实我也有,只是他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只好抛却繁文缛节,做个‘不知廉耻’的姑娘。”
“你知道我跟他求过几次亲么?七次。一再被拒绝,我也会难过,只是装作不在意罢了。”
刘晋云道:“所以,这次才请叶公子替你去?”
顾雪怡将宝剑放在石桌上,倒了杯清茶,抿了一口,苦笑道:“也许是不再年轻的缘故吧,到底不如年轻时敢作敢当了。”
她如今已经二十七,她这一生最灿烂最富有朝气的年华,一半给了陆凛,一半给了沙场。
“到底是结束了。”
说出这句话时,竟是无限轻松,或许她一直在期待这一日。
刘晋云将飘落在紫金匕首上的竹叶拂去,握在手里,笑道:“这把匕首,虽然被退回来了,但是并非它本身的价值不够,仅仅是未遇到珍惜它的人。”
顾雪怡叹了口气,“可惜韶华易逝,到了这年岁,谈何容易。”
刘晋云望着她的眸,指尖摩挲着那把匕首,道:“也许早已出现,也未可知。”
顾雪怡怔了怔,干笑两声,道:“书生,你我二人是过命的交情,但……”
“将军不必有所顾虑,既然想要这样的宝物,多久,刘某都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