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完本——by庄周梦蝶

孔子复返，只见石板之上只留下几卷书简，他把这些作品收藏好，继续上路。既然被人说自己见识不够，那他便继续游历天下。
十多年过去，孔子已经华发满头，他见证了不同国家的国风民情，手中翻开黎初霁留下的书简，自言自语说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这里面说的圣人并不是天地圣人，而是人世间的圣贤，正因为有了人为标榜出来的取向观，有了标准，才会有人因为达不到标准而自甘堕落，反做坏事。
他在书中提出的观点便是“天下圣贤，大多欺世盗名之辈”。
孔子不作评判，却让弟子驱车前去现在名义上的国都洛邑。在那里，他要去向一名大贤者讨教。
车轮辘辘，驶向洛邑。
终于，孔子在一处偏僻静室内拜见了老子。
经过了十数年的沉淀，孔子已经不再拘束于单纯的“礼”的问题，天地宇宙，万物尘埃，无所不谈。
老子指着窗外的那条河流，问他有何感想，孔子不解其意，叹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老子却道：“这水就好似月，月有阴晴圆缺，却卒莫消长。河水奔腾不息，看似一去不返，实则周而复始，未尝往也。”
两人从这河水开始，老子谈起了水之德，提出了上善若水。
随着两人的交谈，孔子的眼眸越来越明亮，当初在黎初霁留下的那些未解之惑如今终于豁然开朗，老子的语速越来越快，最后与天地产生了共鸣，如黄钟大吕，字字珠玑。
老子曰：“道之道，非恒道……”
孔子如痴如醉，久久未能回神，感慨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定睛望去，与他相对而坐的老子已经不见踪影，再往去门外，只见有紫气从东方而来三千里，朦胧虚幻，灿若银河。
孔子盛叹这壮阔异象，却不知有无数双眼睛穿过了诸天万界，投注于此地。
黎初霁疑惑：“道德天尊到底想干什么？”太一不解，女娲不明，西方二圣不知，就连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对老子此举也是困惑不已。
老子骑牛西去，紫气萦绕，玄黄二气起伏，浩浩荡荡，举世瞩目。老子无悲无喜，目光望向不知名地的远方，座下青牛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一抹流光。
函谷关的太守伊喜登城楼而望，只见青鸟盘旋，日耀东方，紫气东来。
周天星辰在白天闪烁，轨迹莫测。月亮从西方升起，清冷幽凉。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老子的声音悠悠扬扬，传遍整个世界，洋洋洒洒五千言，振聋发聩。
天道显化，诸圣侧目。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现身老子前方，异口同声地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子看着他们，少有展露笑容的他笑了：“这天很美，有日月星辰轮转，这地很美，有山川河流锦绣。这蓬勃的新世界美不胜收！但，路已在脚下，我要走，我要出去。”
一向以寡言著称的老子十分反常地说了这么多话：“贤弟，我们有缘再会！”
老子微掸拂尘，轻喝一声，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两人的身躯竟然被一股柔力推开，仍他们再想上前，依旧咫尺天涯。
老子拍了拍青牛，青牛再次出发，天幕的那张恢恢天网竟不能拦他丝毫，老子头也不回，撞进天幕之中，消失不见。
就在他身影融入混沌的那一刹那，老子的满头白发变得漆黑如墨，他苍老的皮肤的皱纹被抚平，最后回望的那一眼，清澈明澄，似在告别。
老子踏出世界，再进一步，返本归元。
与此同时，天地悲鸣，圣位空缺。日月隐没，繁星共陨，山岳震动，江河倒流，大雨倾盆，夹杂细雪，连下了三天三夜。
一直关注着动静的黎初霁明晓了老子之意：“原来他想要的是这个！原来如此啊！”
黎初霁明悟老子意图之后，竟癫狂失神一般，喃喃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我远不如老子啊！”
没想到在他们纠结于世界内的得失的时候，老子已经放眼出了世界，走在了众圣前方。
在大家还在下棋对垒之时，老子已经迈出了星辰大海的征程。心高气傲如黎初霁也不得不承认，老子远胜于他们。
要知道老子原本走的是太上忘情之道，后来鸿钧从合道中脱身，他方知此路不通，却也能当机立断，改道而行，并将目光投向了世界之外，欲证得更高境界。
为此，他甘愿割舍圣位，甘愿抛去过往。如此果断，如此决绝！
此后，洪荒再不见老聃，只有兜率宫的太上老君还在指点着童子炼丹，炉火映照着他的模样，亦如旧时老子。
第65章 夫子如月照长夜，气吞六合扫八荒
喷薄而出一般, 他对弟子说：“外出多年，也该落叶归根了。”遂返鲁国。
在返程的路上，孔子将这些年来收集的各国的民谣诗歌编著成书，命名为《诗》，他对弟子说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无邪。”
此言何意？他所收录的这三百首诗歌, 或出自贵族、或出自平民、甚至出自奴隶，有男人写的诗，有女人写的诗, 有老人写的诗，有小孩写的诗……皆是真情实感的流露与表达。他多想人人都拥有一颗无垢无邪的心，不需要礼、不需要法，但这是不可能的。
回到鲁国后, 孔子潜心编书著述，他这些年来见过无数奇人异士、造访过无数隐士贤者, 他们毫无保留的传道，使孔子成为了一个诸子百家的集大成者。
继《诗》之后，《书》、《礼》、《乐》、《易》、《春秋》先后问世。
此时的孔子已然古稀，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 他对弟子回顾自己的一生，感慨道：“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再过几日，孔子就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熄灭，他的弟子们将他的言论编著成书，名为《论语》，与孔子自己所编纂的六经一起呈递在床榻之前。
孔子看着这一本本的作品，自言自语着：“想起那年庄子说我愚蠢，竟欲以礼治世。当年不懂，现在懂了，但我依然不改初心。”
说着说着，孔子落泪了，他面朝跪于地上的弟子们，枯槁般的脸红润了几分，他道：“谨记：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求仁而得仁，又何怨！”话毕，孔子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自老子离去后再没有显露身影的月亮露出了那又大又圆又亮的轮廓，将黑夜照彻，亮如白昼。
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
今天孔子得道，明月再现人间，距老子西出函谷关已有二十余年。
月很美，美的抬头的人们纷纷落下泪来。
黎初霁和太一正在人间的一家酒肆喝酒吃肉，他们也与大家一起抬头望月。
两人能感受到孔子重塑的仙躯之中被灌入了一股鸿蒙紫气。他们微笑着，心知孔子成圣是必然之事，只是时间长短问题罢了。不过他这一名圣人处境可能有点憋屈，因为他实在是欠了太多因果人情了。
诸天仙佛皆下凡，传道授业解惑，孔子始终需要偿还的。
太一叹道：“人生就是一场修行，只是绝大多数生灵懵懂不自知。先有姬旦，后有孔丘，走出了自己的路，一代更比一代强。”
黎初霁知道他在担忧着什么，安慰道：“既然大哥他也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就断绝了前尘，人生修行，就如苦海行舟，需靠他自己登岸。”
黎初霁手指轻点西方，太一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在一处不知名的山崖之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虔心跪拜，于万丈光芒中，于高歌颂唱中，有一道朦胧人影从天国走来，拂过了他的头。
年轻人惊觉，抬头望去，吉光片羽之间，他得到了主的天启，一块石碑在他双手上静静盛放。
太一能发现帝俊如今的修为与孔子类似，比前世稍逊一筹，不过已经能够看到了彼岸的轮廓，他默默祝福道：“争渡争渡，我们等你，大哥加油啊！”
黎初霁从盘子里夹了一块大鸡腿，放到太一碗里，殷切笑着说：“郎君啊，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