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平生完本——by点清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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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芳二字嘛,仅是字面其意的话,那园中无论有个花花草草的都可以叫留芳了,实在无趣的很。若是讲‘留芳千古’、‘青史流芳’之意的话,”
哼了一声,继续道:“口气也太大了。叫个这么虚的名字,也不怕闪了腰。……哦,说最初是王爷的行宫来着?那倒是很有可能,这么喜欢铺张修园的,此类人多半浮夸。”
“是,谢主人指教,属下记得了。”
颜子钰又笑:
“这算什么指教,不过是我自己不喜欢罢了。这牌匾直接摘了吧,要什么名字,没必要。既然已是我的私宅,又不是风景区,留个名字给人参观不成?”
于是不再打量牌匾,直接甩起轻功上了门楼。
奈何剑三的轻功快是够快了,且完全不遵守物理规律,可以没有借力而空中无限飞,赶路倒是不错,却脱不出四段跃的模式,一段轻功便飞老高。颜子钰这一下轻功刚起步,就直接飞越过了大门几丈之外。
“……咳。”
颜子钰望天。
轻轻一转,优雅之极地回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落地,垂直站回了门下。再试一次——
“嘶!”
四段都还没飞完,衣袂一闪,只听得咚地一声,就撞在了横梁上。
颜子钰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下意识地第一时间去看身边那人:
却见颜君行死死地低着头,一派恭顺的样子,然而还是被他看见了嘴角怎么也掩不住的一点点扭曲,眼睛也弯了起来,俨然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
颜子钰脸顿时微红,被心上人看见这种囧事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妙事,估计自己在他心中一直以来的宗师高手形象破灭了?
于是便怒斥道:
“笑什么笑!你小子,胆子大了不少啊!”
颜君行一惊,今日从早上起主人不知为何心情极好,对自己也全是笑语。他站在主人身边,只觉得也染上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轻松和暖意,却竟然便让自己放肆至此?这……嗤笑主人,可是大不敬之罪。
瞬间敛了所有这些有的没的心思,唰地跪下,标准的请罪的姿势,只待着主人的发落。
“属下万死,请主人责罚。”
颜子钰本也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而已,于是便道:
“头伸出来!”
颜君行也不问,乖乖地闭眼抬了头。颜子钰见他没有半点异议地将自己的命门交出来,全然由自己生杀予夺,心里一动,某些情愫再度泛上了些许,深吸一口气——
“啪!”
勾起手指,敲了他重重地一个爆栗。看见他的额头也出现了一个红印子,顿时就心满意足了。
“行了,罚完了。”
颜君行一愣,见主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指了指头顶,反应过来,连忙飞身上去摘了牌匾,下来时神情还带着一丝恍惚。
主人先前都是说的不罚不罚,这还是第一次罚自己,只不过,这算是……什么惩罚?
他却不知,他的主人自定了心意,因了那点小小的恶趣味,往后诸如此类的罚只怕会层出不穷了。
见主人已迈步便走,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终于进了园门。
过门入眼,却无亭台楼阁,而是一座繁复迤逦的假山,山石间掩映着些枝枝叶叶,地上盖着各式灌木丛,脚下踩着的是青砖地面。颜子钰四下看了眼,终于在前方的灌木丛之下找到了一条鹅卵石铺就的,不过一身多宽的小径藏在树后。
“搞得还挺神秘。”
一路分叶拂柳,罩在树木的阴影下,慢悠悠地走过了七拐八弯的小径,在一个转折处见一石碑,上书:
“幽云横翠”
颜子钰哭笑不得:
“名字倒是还可以,且此处景虽不别致,也不是太俗。只不过,这里却哪里有云了?还有,不过一曲折假山,如何‘横翠’?且一进门,堂正处就是‘幽’云,未免……算了,云都没有。”
大为摇头,指着那石壁向颜君行讲道:
“名与景不切,过于虚指,大忌。”
“……是。”
颜君行虽依旧觉得这名字颇为高雅,但是主人说不好,那就是不好,于是暗暗记下。
石碑处再行几十步,一转弯,便出了曲径。
视角终于豁然开朗起来,面前一道深溪从右至左,缓缓流淌。溪上纵跨一桥,红栏石板,木是酸枝木,石是大理石。桥下三座石洞,可供船过。颜子钰左右一望,皆是假山挡了视角,看来此处便是设计着必须顺溪游览了。
“只怕贯穿园中的这溪水引的是瘦西湖之水,不过嘛,扬州城中的大大小小府苑中的活水,又有哪个不是自瘦西湖引水。”
桥坡十余阶台阶,沿着石阶向上,桥中最顶处矗立着一座双层古亭,四角攒尖,画栋飞檐。桥下旁边月季花后竖立一碑,未写桥名,只书了亭子名:
“飞翊亭”
亭一楼中有一方圆桌,并周围几个石凳。二层小阁上则是北面摆着的半阙六扇山水屏风,屏风前置着一案几和蒲垫,上有笔山墨盒并一方粗砚,右手旁有沉石茶台,却未摆茶具。
两人上楼转了一圈,颜子钰问道:
“你觉得此处如何?”
“属下愚见,甚是雅致,想必是文人墨客们所爱之处。”
“名字尚可,铺陈摆设倒也有几分意思。只可惜,这二层阁,四面无窗,且临水之上,南北穿堂风来去自如。若非盛夏,此处摆茶具何用?一应流程下来茶水早都凉? 9 页, 霭胪噶恕U馄练缒怂烤钪剩率蔷铝耍床坏卜纭V皇腔涣四酒练纾肿枇四懔魃ⅰ4舜痈吡傧拢纯聪盎故遣淮淼模嬲欠缪胖拢瘫誓氩枞词遣槐亓恕W撸勖窍虑虐伞!?br /> 出亭过桥,横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东西向,两旁夹道花树的甬道,笔直无曲,隔了枝叶向后望,隐约可见极远处层叠建筑。回头处,依然有一石碑,写了溪水之名:黛烟溪。
“这园子显见是以这黛烟溪串联景致了,且所有园子在建时必守的一个特点就是……”
一颔首,似有几分无趣地道:
“……卡视角。也就是所谓的曲折掩映,在一处景决计望不到下一处。所以我们便顺溪而下吧。”
“是,属下全凭主人做主。”
颜君行见主人率先沿小路台阶下到了溪畔,只是没有进入桥洞下原本备着的飞檐舟舫,刚想开口说请让属下驾舟,却突然看见他的主人打了个呼哨,然后眼前一花,主人已站在了一个通体碧绿的竹筏上了。
这碧绿竹筏上中间摆着一竹木方矮桌,近旁边处立着一长竿,竿上挂着块方旗,写着一个“渡”字,旗下还坠了个破布麻网包着的粗陶罐酒壶。竹筏的竹底也长短不一,未曾修葺,与旁边的画舫小舟天壤之别,倒是颇有乡野之趣,却是怎么看怎么与这雕琢精细的园子不搭调了。
不过主人显然没有计较这个的意思,微微怔楞间,就看见颜子钰冲他招手:
“来,上来。”
“……是。”
那筏子不大,在水里摇摇晃晃的,颜子钰站在船头立杆前执着长篙,颜君行便只能提了轻功,稳稳地站在了正中央。刚想接过长篙,却被主人一指方桌和长竿之间的蒲团:
“坐下。”
颜君行大惊,如何可以他坐着而主人站着划水?
颜子钰却没跟他啰嗦:“快点,你不坐下这筏子没法开。”
那人惊惶之下,话都说不顺溜了:“请……主人!请让属下来划……!”
颜子钰嘿嘿一笑:“你划不了的,这个只能我来划。行了别墨迹了。”
“……是。谨遵主人令。”
于是战战兢兢坐了,却不敢大摇大摆地盘腿而坐,仅是跪坐在了蒲团上,桌上的茶水点心自然也是分毫未敢动了。
颜子钰手中长篙一撑,筏子缓缓地行开了去。颜君行小心翼翼地坐着,不时看看两岸的红栏绿树,烟柳画桥,而他站在颜君行背后,看的却是颜君行。
一头黑发依旧束成马尾,软软地塌在棱角分明的双肩上,散去了几分凛冽锋锐,这个角度看去,倒是多了几分潇洒清隽之感。
舟行水面,三月春风吹尽芳菲,空气里都带了几分醉人的旖旎,而心上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颜子钰的眼底勾了些清欢笑意,心境渐开,这般风景,此生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