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平生完本——by点清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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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君行见主人忽然提到这茬,有些不明白主人的意思,转念不知想到了何处,只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主人,您既是早已想要属下的身子,其实您只需要一个命令便是了,属下绝不敢有违。主人您并不需要对属下……这么好。属下为您侍寝,当真是心甘情愿的。”
早已想要你的身子?
不需要对你这么好?
绝“不敢”有违?
颜子钰猛然支起身来,死死地盯着他,嘴里苦涩泛滥无边。
半晌,终于从嘴11 13 页, 边挤出三声怒吼:
“颜!君!行!”
身边那人见自己不知哪句惹了主人的滔天怒火,不敢犹豫,慌忙翻身下榻恭敬跪好,然后深深叩首下去,再纹丝不动。
颜子钰见他又是这样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心中无名怒火直窜上了天去,直烧到自己心脏痛得要裂开一般。
原来自己的那些情不自禁,在你眼里都是对你身体的欲求。
原来自己的那些温言安抚,在你眼里都是为了能使用你的报酬。
可……当时可是每次都不见你抗拒,且羞成那样,还有刚才为你做时,你眼里生了情的样子。
你明明不是不喜欢,你明明不是不享受。
还有你看我时亲近依恋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别以为我没看到。
那般神情,分明便是动心了。
可是为什么还摆出一副像是我要强你的样子!仅仅为了说自己是忠心的!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竟还不肯直视自己的心意吗!
阖了阖眼,看着榻边垂首跪着的那人,似乎耗尽的所有的感情,颜子钰不知不觉已熄了怒火。然而再开口,声音无半分暖意:
“你不是只想给我侍寝么,你可知道这侍寝之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颜君行又一叩首,声音坚定:
“属下无惧困难!”
无惧你个大头鬼!
“那好,侍寝之人就要有个侍寝的样子。你既是技巧生疏,以后也不必每日随侍于我了。白天没有别的任务,你只需要去学那些床上手段,日日练习不可懈怠。”
见那人愣住了,心中冷笑,这下你怎么不答应的那么爽快了?
伸指捏起他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却看到了隐隐发白的脸色和略带惶然的眼神,心中突然就有些不忍。
但是……今天不逼他,以后又要拖到何时。于是狠了狠心,继续冷声道:
“你要是做了我的侍寝,自然也不可随意抛头露面。给你找个偏屋,你就住在那里,白日不可出门一步,只管好好练如何在床上伺候我。上面下面都要练,还要学怎么叫才能让我觉得得好听。”
“到了晚上,把自己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洗干净再上我这来。然后呢……我也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关心你舒服不舒服了,你只需要把后面摆好,等着让我上就是了。待我爽完,你就滚回那屋子里,自己清理去。”
“白天自然也不会带你出去,我做什么事都与你无关。我不会再允许一个低贱的侍寝和我同桌而食,也不会再跟你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跟一个工具,我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会再碰你其他的地方,你对我而言,只有后面才是有用的。并且你若是床上床下有半点差错,或是惹了我半分不满,必定是要狠狠惩罚,我也自然不会再安抚于你。”
“如何?这般侍寝,你愿意不愿意?”
第33章 决定
愿意吗?
颜君行听得主人慢慢吞吞的话语,语气中再不复半分温柔。他这时才意识到,主人平日与他说的每句话,虽平静无波,却是句句淡然温存。
而此时……主人用依旧平平常常的调子,说着如此不堪的话语。每个字都如冰锥一般直刺到心底,凉彻入骨。
他以为侍寝不过是多了一项职责而已,却没想过,一旦应下了,先前主人对他的宠都将离他而去。
以身侍主没什么,每日只能学习床上功夫没什么,被幽禁深院也没什么。这些,他都可以接受。他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从来都心如明镜,这本该就是他应该待的位置。
但是……主人不会再对他温言耳语;不会再像看着珍宝一样,亲吻他的脖颈;不会含了他双唇,眼里满溢着深情;不会再给他那种惹了他面红耳赤的“惩罚”……
心中空空,瞬间没了着落,连痛都感觉不到了。恍惚间,眼前不知何时早已模糊一片。
还有……还有……
短短一个多月的日子如烙印般深刻心间,此时翻将出来,一幕一幕,一页一页,竟都成了再不可及的奢望——
主人随意间恕了自己的过错;主人为他费尽心血的治疗;主人牵着自己的手游逛集市;主人允他养了一只猫;主人笑着轻敲在头顶的爆栗;主人划着竹筏带他看遍春景;主人与他同乘鸾车时会揽了他的腰,时不时地捏一下……
那样的温度,那样的主人啊。
视线模糊到看不清,跪在地上那人微微抬头,只看得主人纯白色的一片衣摆。
温度再暖人心,终究不该是自己的。被主人纵得久了,这些贪恋和祈求渐渐泛滥成灾,他一直告诉自己,宠爱是主人赐予的,可当主人要收回时,他突然发现他已经无法松开手了。
他真的很想说,属下不愿意。
可是……
主人的衣摆无风而动,晃在眼前,头顶上久未体会到的威势压得他根本不敢抬头。
来自武学境界的威压,和上位者的威压。
残酷冰冷的气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和主人的距离本就是云泥之别……他没有权利说半个不字。
他本就是为主人拼死的物件,主人不需要他去拼什么生死,那就只能做主人泄欲的物件。而物件,是不需要什么温柔言辞的。
这才是,他应有的命运啊。他这样的人,合该一辈子挣扎在泥淖中,本就不应该有什么奢望。这一个多月的温柔相待,不过是偷来的罢了。
眼底酸涩之极,却不敢闭眼落了泪下来让主人不快。颜君行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嘶哑成什么样子,只是凭着十几年的本能,俯身,叩首,机械地应道——
属下,愿意。
一句话说完,眼中再无半分神采,似是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空了。
半晌沉默。
而后忽然听得主人的一声轻叹。
颜子钰说那些话本来也只是为了吓他一吓,无论他应不应,他此刻泛红的眼圈和满盈的泪水,都早已将他的心诉的明明白白。
他忍住了怜惜,说着伤人的话,然而见了那人从怔愣到不敢置信,再到眼中只剩了卑微绝望,他自己也何尝不是心痛得不行。
伸手拉着那人瘦削的手臂带到了榻上,收了气势,软了语调,微嗔道:
“你这般,哪有半分愿意的样子。什么时候,你竟学会对我说谎了?”
颜君行心境一片死寂之下,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主人这句问责的话中,语气不似刚才时的冰冷,像是转过了什么念头,下意识地抬头向主人看去。
是如平常一般的温软笑意,清清浅浅。又见主人这熟悉的表情,他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颜子钰轻伸长臂,将他揽在怀中,任由他抵住自己的肩头。而后在他耳边温柔吐出一句:
“我再问你一遍,愿意不愿意?”
像是知道自己得了什么默许纵容,颜君行恍然间明白,自己的一生大概就拴在这句话上了。于是用尽了这辈子的勇气,怔怔地看着主人,终于从心底发出了艰难的祈求:
“属下……不愿意。”
颜子钰见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时无力的样子,心下微酸,把他的脑袋按向自己胸口心间:
“想哭就哭出来吧。”
那人终于再也忍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埋首到主人的衣襟,任由液体滚滚而下,一边一声声地哽咽着:
“主人……属下……属下不愿意……”
“求主人……不要那般对我……”
“属下知错……属下知道自己不该生此妄想……可是主人那样对属下……属下真的很难受……”
委屈,不舍,绝望,溶在泪水里,一旦决堤,便再也止不住。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这样软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