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与君绝 番外篇完本——by 北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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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到了据儿。”想到梦中所见的惨状,卫青低头凝视摊开的双手,努力压制住颤抖。在梦中他曾经想用这双手去解救刘据和那两个在他去世前还未出生的皇孙,但却什么也做不到,最后也只是用手在虚空中触到了那沾血的白绫罢了。
李寿命人将白绫悬挂在屋内,伪造成太子自尽的假象。那忠心的农夫为了不让这些人亵渎刘据的遗体,拼死流干了最后一滴血,倒在了门槛上。
“太子可曾在梦中给了你什么线索?”岑风在一旁追问。
卫青深深凝视着岑风,他想说,这墓里埋葬的是你的儿子,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但岑风作为一个唐代出生之人,又如何理解其中的爱恨情仇?
于是卫青只是叹了一口气,再也不看岑风免得给自己添堵,冷淡地回答:“据儿告诉我一些该死的人,不过这些人早就死了,到现在恐怕骨头都化作灰。”
“你说的是当年在泉鸠里加刀兵与太子之人吗?”岑风问。
“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读《汉书·武五子传》的时候注意到的,‘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说明他们这个行为是不对的,武帝最后清算了。”
“那你记得在围捕太子这一事件中记录下姓名的新安令史李寿和山阳卒张富昌的相关记载吗?”
岑风当然不可能记得那么细,不过他自从知道自己是刘彻转世之后,随身携带了《史记》和《汉书》,此时正好掌灯翻阅:“找到了,在《汉书·景武昭宣元成功臣年表》里记载,‘邗侯李寿,以新安令史得卫太子,侯,一百五十户。九月封,三年,坐为卫尉居守,擅出长安界,送海西侯至高桥,又使吏谋杀方士,不道,诛。’这个李寿升官倒挺快,从秩百石不到的小小县令属官,三年时间就升为秩中二千石,九卿之一的卫尉,看来他在朝中的靠山不容小觑啊。”
卫青冷哼一声:“就连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刘彻居然还能让他一路高升,我看也是老糊涂了。”
岑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是自己被骂了。
“题侯张富昌,以山阳卒与李寿共得卫太子,侯,八百五十八户。九月封,四年,后二年四月甲戌,为人所贼杀。”岑风继续往下读,“诶,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不对,这张富昌不过是个小卒,地位比李寿更低,获得的封户却比李寿足足多了七百户!”
卫青凑过来看了一下:“果真如此,等一下,山阳郡,我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之前曾经为诸侯王封国吧?我记得这个山阳国的国都便是昌邑。”
“昌邑王刘髆,李夫人之子,李广利的外甥。”岑风也反应了过来,“这个张富昌说不定有问题?”
卫青一听,当即坐不住了:“今晚先不去太子墓,我们连夜赶往山阳县,我要查阅山阳县?5 17 页, 尽!?br /> 山阳县令一个大清早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了,看到岑风出事的御使令牌,他半句不敢抱怨被打扰美梦的事情,连忙带着两人来到了山阳县存放文献资料的地方。
根据《山阳县志》记载,汉景帝中元六年,梁王武薨,其封国梁国一分为五,景帝遂封梁王武之子刘定为山阳王,分梁国北部数县置山阳国,国都为昌邑。
汉武帝建元五年,山阳王刘定薨,山阳国除为郡。天汉四年,封皇子刘髆为昌邑王,以山阳郡置昌邑国。
也就是说,这个来自山阳的小兵张富昌,当时是属于昌邑王刘髆所在封国的军队。湖县和山阳郡相距两三百里,张富昌长途跋涉来到湖县,带着一群士兵逼死太子,这里面的问题说起来就多了。
想到刘据去世前遭遇了什么,卫青气得浑身发抖,他愤怒地对山阳县吏说:“给我好好查一下这个张富昌在你们山阳的家族谱系。”
结果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一本张家族谱,这个张富昌并没有和李寿一样去长安,但回到山阳之后,他家里的财产田地便多了起来,再加上有几百户的侯国,在当地可谓过得非常富贵。
但他这一脉并没有留下后代,竟是绝后了。关于个中缘由,家谱上语焉不详,只说这张富贵是带着一队士兵出行的时候,卒于湖县。
两人将山阳县衙的文书处快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找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之后,重新快马赶回了湖县——这张富贵的死还是和湖县有关,更何况今晚便是十五月圆之夜,他们还惦记着要去查看当地村民口中那失儿河夜间的异状。
刚进山谷,便看到里正慌张地跑了过来:“大事不好了,有一伙盗墓贼极其嚣张,要去盗太子墓,被村民发现之后竟然将村民打伤,我们村里都是老弱,没几个壮丁,而那伙盗墓贼手中都有武器,穷凶极恶,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
岑风掏出一些钱交给里正:“老伯莫慌,这些钱你拿去请个好大夫给受伤的村民看治,这伙不长眼的盗墓贼就交给我们来对付。”说完他看向卫青,征求意见。
“敢动据儿的墓?”卫青从昨晚开始憋着的火气正没地发泄,这会就有人送上门当靶子,“这些人确实是欠收拾了。”
夜色降临,泉鸠里的村落本来人烟不多,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黝黑的山谷里闪烁。
卫青和岑风早早来到了太子墓,在一株大树上埋伏好,就等着那伙贼人出现。
对于卫青来说这是一种非常难以言说的感受,对面是他外甥的墓,近在咫尺的是没有之前记忆的刘彻,他干脆就挪得离岑风远一点,并不想和他说话。
这对于平时就有些话说的岑风来说,无疑是种煎熬,他并不知道尉缇已经恢复成了卫青,只觉得原本天真烂漫的少年,最近两天看他都有些气鼓鼓的,现在看起来也仿佛是蹲在一旁生闷气。
于是他热情地挪过去挨着卫青坐着,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膀问道:“阿兄是什么地方惹到你生气了吗?你不高兴不要憋着,说出来阿兄给你倒个不是。”
卫青本来不想理他,被他纠缠不休闹得有些烦了,于是转过脸盯着岑风问:“刘彻,想想你的身份,来到湖县,你就不曾觉得一丝一毫的悔恨吗?”
“可是我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啊。”岑风有些委屈地说。
“算了。”卫青不想和岑风说这些,他的目光明锐地注意到了远处山岗上的动静,“嘘——那些盗墓贼来了。”
岑风立刻顺着卫青的目光望去,果然有亮光由远而近,过了一会儿等这群人来到失儿河畔的时候,就看到大约有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中间有几个手里提着白色的灯笼。
只见他们淌过一处较浅的河滩,来到刘据那高大如山的封土前,将一个竹竿插入河边湿润的土里,把一个灯笼挂在竹竿上。
今天虽然是十五月圆之夜,但天上云彩密布,月亮至今还未出现,所以四野昏暗无光,这些人只能借着灯笼的亮光,拿出铁锹和铲子,很快将一处陈年盗洞前面掩盖的浮土挖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土洞。
原来这伙盗墓贼来这里有些日子了,一直偷偷在晚上出来挖掘盗洞,刘据墓周围有不少历史上遗留下来的盗洞,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老盗洞开挖,一是为了掩饰,二是因为队伍里精通风水的人看过之后,觉得这里可以直接挖到主墓室。
“老大,里面怎么会有亮光?”正在最里头开挖的人突然惊呼出声,紧接着这群人吓得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卫青和岑风朝那敞开的盗洞往里看,果然里面透出的光亮比外面的灯笼亮多了,亭台楼榭依稀可见,穿着彩色深衣的陶俑僵硬而呆板地甩动长袖,仿佛在翩翩起舞,随着她们迟钝缓慢的动作,那丝竹琴萧的乐声也从墓穴里传了出来。
仔细听时,那些陶俑侍女似乎还在唱歌:“枯鱼过河泣,何时悔复及。作书与鲂鱮,相教慎出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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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只觉得围捕太子的李寿和李广利有私交,看起来很有问题,没想到这次一查山阳才发现,山阳在那个时候就是昌邑国,因为围捕太子封侯的两个人都和李家有关,再加上一个参与围捕没记下名字后来当了北地太守的在清算时被刘彻族了…………细思恐极啊
陶俑唱的是汉乐府《枯鱼过河泣》
第49章 开元十年15
诡异的歌谣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喊道:“墓里的太子活过来了!”
与此同时,从被挖开的盗洞里, 所有陶俑侍女的脑袋都齐齐拧转了过来, 会绘制出的无神的眼睛盯着那伙胆敢骚扰太子坟墓的人。
盗墓贼便是再胆大也畏惧鬼神之事, 吓得连铲子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卫青也从树上跳了出来, 喊着“据儿”朝那发出亮光的洞口跑去,他迫切地想要确认一下刘据的灵魂是否还在里面。
“你冷静一点!”岑风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两人一起滚落在草地上, “谁也说不准你外甥还能不能认出八百多年后的你, 小心点, 快看那些盗墓的要倒霉了。”
卫青顺着岑风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从四野响起了人声马嘶, 那些倒伏在地已经破旧不堪的石人石马仿佛活了过来, 朝着盗墓贼冲杀过去。
那伙盗墓贼此时已经吓破了胆, 被撵着往回跑, 就在这个时候《枯鱼过河泣》的歌谣又幽幽地响了起来,随着歌声, 原本清浅的河水突然暴涨, 宛如山洪暴发, 咆哮着奔腾的河水将所有盗墓贼都卷入湍急的水流中,夹带着泥沙石子往下游冲去。
这个时候,一轮泛红的圆月终于从厚厚的云层中露了出来, 在水中挣扎的人们惊骇地发现,在他们周围出现了许多同样在水里挣扎、惨呼的鬼魂, 手举着刀剑,穿着汉代兵卒的服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即将被淹死前的恐怖和扭曲。
“哇啊啊啊————鬼啊!!!!!”水里的那群盗墓贼的哭喊声响彻云霄。
“我记得这些鬼魂的脸。”看着一河的人和鬼互相推搡着远处,卫青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叶,一脸深沉地站了起来,“在那个梦里,他们是害死据儿的凶手。”
“原来这才是失儿河每逢月圆之夜发出哭泣声的真相。”岑风也陷入了沉思,“并不是太子哭泣的声音,而是死在这条河里的那些加害者的鬼魂受到折磨发出的哭嚎声。”
随着河水上涨,带来的泥沙也将盗墓贼挖开的盗洞重新掩埋,亮光消失了,歌声也已消散不闻,草丛里的石人石马还是保持原样四处横躺着。一切都和先前一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田野里的虫子还在发出柔和的声响。
卫青有些悲伤地看着那在月色中无比荒凉的坟丘,心里想着,据儿,你是否还在那里?既然托梦给我,为何又不肯见我们?
“快走吧。”岑风看卫青还在原地发呆,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就跑了起来,“你等在这里也等不来太子的鬼魂的,我们先去把那伙盗墓贼捉拿归案吧。”
这边河水引发的动静早就引来了村人,他们举着火把来到下游,将吓晕的盗墓贼全部捞了起来,困成一串,由里正带人送去官府报官。
听到卫青将盗墓贼落水的情形说了一遍,里正不由得叹息道:“原来一直是我们误解了这条河的故事。”
“我在那些鬼魂里没有见到张富昌的脸。”卫青低声对岑风说,“梦中据儿说化为厉鬼也要向这些人复仇……”
“你是怀疑张富昌一伙也和水里的那些士卒一样,是被太子的鬼魂索命而死的吗?”岑风问。
卫青点了点头:“不管如何张富昌确实记载死于湖县,如果他没死在那条河里,应该是死在湖县的别处。”
岑风开口向里正询问:“老伯再仔细想想,这泉鸠里还有其他什么地方有和太子相关的传说?”
“其实我们这里很多地方都以太子命名,比如这山谷后的那座山,当地便唤作太子山,失儿河也有人叫做太子河的,还有一处平地叫做太子坪。不过这些多是后人附会命名,并没有什么故事……”里正苦苦思索,突然一拍大腿,“哎,我想起来了,在咱们村后面挨着后山的地方有一片竹林,其中一处的竹子和别处不同,是斑竹,听村里的老人说,这里是当年太子和两位皇孙遇害的地方,竹子上的都是他们留下的斑斑血泪。”
岑风和卫青对视一眼,继续追问:“那老伯能告诉我这片斑竹林的具体方位吗?”
两人连夜赶到后山附近,果然找到了一处竹林里面有几从斑竹,显得格外不同,但等了一个晚上,什么异象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