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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向终极完本——by 醉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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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地方。”
“笔记里有地图吗?”
“没有。”
“那怎么去?”
“我不去塔木陀。”
吴邪翻身起来:“你?不应该是‘我们’吗?”
闷油瓶一直闭着眼睛:“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吴邪把受伤的爪子从闷油瓶尾巴下面抽回来:“我去不去,我做主。”说完,他就略失底气:以闷油瓶打架的功夫,如果吴邪成为了他的路障,对方一定会像抓小鸟一样把他扑住,像啃骨头一样咬住他的喉管,像吃牛肉一样把他撕碎,然后草草埋掉了事——小哥……会这么对他吗?吴邪有些生气又有些郁闷,试图抢过小哥的笔记本出来看,没想到对方完全不遮掩,干脆推给他。
吴邪不认识人类的字迹,只能乱翻一气,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密密麻麻都是横竖撇捺,大概人类也很不耐烦记这些东西,笔迹越来越潦草,倒数几页甚至都开始撕掉了。
最后,反而是闷油瓶开口:“我们要去的地方叫终极。”
“干嘛的?”
“满足你的任何愿望。”
吴邪喜欢这件事。如果现在就要去终极,他希望有一份XL号的金毛郊游套餐。主人以前给他买过,里面有XL号的棉垫子、XL号的午饭、XL号的零食、XL号的小球和XL号的眼镜。其实按照吴邪的体型,他用不了XL号,但是他私下里想,既然是到了终极,就多要一点儿吧,如果终极只肯给他一份套餐,他不介意和小哥分享里面的所有东西。
然而闷油瓶对终极的解释,让吴邪觉得脊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他说,去终极的路没有人知道,更没有狗知道,到达终极的过程里,你可能会受伤,可能会死去,你可能刚开始几天就会得病,在半路被怪物吃掉,一辈子也到不了所谓的终极。也许你到了终极才发现,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一切只是个骗局,也许你对着终极用尽虔诚和信仰,发现它根本不会回应你的要求,也许终极不适用于狗,也许终极已经被人占据了,永远无法靠近……
“我不喜欢听丧气话。”吴邪站起来。
闷油瓶把脸藏进他的大尾巴里。
“我最讨厌听到别人说丧气话,虽然我也不知道终极是什么,但是小哥你怎么能不说一点儿好处呢?也许终极知道你的过去,也许它真的可以实现一切想法呢?”
闷油瓶闭上眼睛。
“我懂了,”吴邪觉得伤心难过,一股莫名的火气从心口烧起来,一直蔓延到嗓子眼,连说出的话都这么冲,“这都是你编造出来的理由,你只是不想让我去。”他忽然发现过去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都是白费,早知道那八块牛肉应该自己吞掉!
最可气的是,闷油瓶居然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吴邪撞开门。
他要走了。尽管今天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仍然觉得闷油瓶这么做太无情,他们是吃过同一碗牛肉的朋友,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瞬间的朋友,吴邪最伤心的不是闷油瓶的神秘,而是对方始终把他排斥在外。
就好像……就好像你对着墙壁说了很久的话,你趴在冰冷的表面,听到隔壁的欢声笑语,你砸不穿这道墙。
吴邪的脸上有湿湿凉凉的东西,不是眼泪,而是雨点。外面正在下雨,漆黑的夜空里闪电四下惊起,海风刮得吴邪几乎睁不开眼睛。就在他决定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一阵雨的时候,一片脏兮兮的纸忽然从风中飞过,糊在他脸上,堵住了口鼻。
吴邪觉得很恶心,赶紧扒拉下来。湿乎乎的纸片一碰就变成了两半,摊在地面上,和船员脚上的泥巴融为一团。不过,吴邪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于是忍着泥泞把碎纸片翻了过来,拼在一起。
炸雷逼近,几乎可以把任何一条敏感的狗吓得跳起来,吴邪的大脑却一片空白:他知道笔记本的最后几页是谁撕掉的了。
第18章
闷油瓶和其他狗挤在水槽前面抢饮用水的时候,吴邪携着怒气出现了。闷油瓶一辈子也没有想到,吴邪可以一爪子就把他打得头晕——之前无数次战斗说明,吴邪是个天真健康的小战士,灵活勇敢而已,如果以武力值和情感值论身价的话,绝对属于组队的时候带着不多余、不带却更轻松的类型。现在,吴邪使出的力气就像是从人类身上借来的,闷油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额头磕到了水槽边,狠狠呛了一口之后才找到身体平衡,滚出去三五米远。
吴邪怒视对方,闷油瓶龇出白牙。其他的狗知道自己打不过闷油瓶,更知道闷油瓶护着吴邪就跟护亲人一样,自然都不敢劝架,干脆佯装没看见,自顾喝起水来。
吴邪上前一步,把碎纸片扔过去:“我不傻!”
闷油瓶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他趁吴邪熟睡的时候撕掉了笔记末尾几页空白和最后一页,并且把它们撕成两半扔出窗外。外面海风呼啸、雨水咸湿,他眼看着纸片落入大海才回来,怎么会……
难道是最后一页的图是天注定吴邪要跟他在一起?
他低头看着那页纸,脖子里的铃铛微响一声。纸面上画着一只小鸡,像是笔记主人无聊时的涂鸦之作,但形状却和吴邪送给闷油瓶的那只一模一样,连那无辜的眼神都仿佛是从吴邪脸上复写下来的。当他看他这页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撕掉——几乎说不出为什么,就像饿了要吃点儿东西、遇到危险应当躲避一样,是闷油瓶的本能、而不是大脑指挥爪子撕下了最后一页。闷油瓶曾经想吃掉它,但十分担心长期航海之后的消化系统能不能完美分解纸面,当时吴邪就在旁边熟睡,又怕吵醒他,于是干脆扔了出去。
一只壮年藏獒已经喝饱,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张已经被浸湿的纸上的图案,又看了看闷油瓶脖子里的铃铛,用生硬地普通话说:“天意,缘分。你们不该打架。”
“你听到了吗!”吴邪怒吼:“这是天意!你以为撕掉它就可以改变一切吗?我不傻,小哥!”
闷油瓶不还嘴,不还手。
其他的狗知趣走开,吴邪不耐烦地甩了甩耳朵:“你是讨厌我吗?”
“不。”闷油瓶说,没等吴邪接话,他补充了一句:“永远不。”
吴邪的鼻尖酸酸的。不知道因为气大了还是因为闷油瓶这一句略带温暖的注解,空气忽然柔和起来,海风也不再像刀子似的刮鼻尖,闷油瓶叹了口气,把纸片从甲板上抠起来,团成一团,扔进海里。
“天意是能改变的。如果你没看见那张纸,就不会跟我去送死。”闷油瓶直视吴邪的眼睛:“去终极是送死,吴邪,你想死吗?”
“我不想。”吴邪脱口而出。
“那就别跟着我。”闷油瓶转身就走。
吴邪狠狠扑过去,使出全身力气把闷油瓶撞翻在地,后腿猛蹬了他的下腹几下。“我最不喜欢死,包括我死和你死。”他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闷油瓶额头上刚撞出来的那条伤口:“我不想死,我也不想看到你死。”
“你会拖累我。”闷油瓶说:“你不识字,智商不够,又不耐寒……”
吴邪松开闷油瓶,轻巧地打个滚站起来:“我就是拖油瓶,大累赘,我又蠢又没用,但天意让我去,你带不带我我都去,你看着办吧。”他坐在那里等待闷油瓶再次故意说出一些难听地话把他激走,没想到闷油瓶灵巧地卸下脖子上的小鸡铃铛,转身就跑了。
你敢!吴邪怒火中烧,衔住铃铛一路追过去:要一个人去死,不是一件事愉快容易的事,既然你是我的朋友,既然天意让我们一起去,那就别想把我哄走。
我可是得过优胜奖的成年金毛!吴邪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
谁知闷油瓶跑得实在太快,而且专拣楼梯上上下下,吴邪开始还有几次差点儿咬到对方的尾巴尖,后来距离越拉越大,闷油瓶已经绕着大船至少跑了一个来回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吴邪抄近路,闷油瓶就从他头上跳过去朝反方向跑——很奇怪,如果他是要摆脱吴邪,有那么多可以藏的地方都没停,这是要干什么?
最后,吴邪受伤的前爪拖累了他,只觉得指尖一麻一软,整个身体就歪倒在甲板上,大喘气,却站不起来。心脏跳得快要出来了,吴邪又撑了几步,觉得喉咙干渴难耐,五脏六腑都在颤动,正难受的时候,闷油瓶忽然回来,蹲在他面前,使劲拱他的脸。
吴邪话都说不利索了:“不行……追……你跑……干嘛……”
闷油瓶的声音很严肃:“那边天寒地冻,我们要走很多路,你这个身体素质不行。站起来!”
吴邪的大脑都快缺氧了,但清楚听见了一个词。
我们。
他挣扎着爬起来:“你说什么?”
闷油瓶开始小跑。
吴邪咬住小鸡铃铛跟在后面,经过几圈慢跑调整之后,他的心跳恢复了正常,闷油瓶也在拐角避风处停了下来。吴邪用酸软疼痛的前爪配合牙齿,给闷油瓶戴上小鸡铃铛,再次问:“你确定,我们?”
闷油瓶苦笑:“天意。”
尽管天气不好,多雾多雨,但吴邪现在爱死了“天”,尽管闷油瓶说,以后每天都要这样跑三遍,锻炼吴邪的心肺功能和体力,长肌肉。吴邪一面享受来自小哥的专属于自己的局部按摩一面问:“终极在哪儿?我们要去哪儿?”
闷油瓶停止动作,看了看远处的冰雾,说:“北极。”
吴邪身体一僵——他忽然对“送死”有了更明确的定义——被北极熊追到筋疲力竭、掉进熊窝或者在雪暴里冻成金毛冰棍。如果死得这么精彩,灵魂在天堂里大概也能有些谈资吧。
忽然,船身一震,吴邪本来侧躺着,几乎再一次因为惯性而挂在船舷上,幸亏他及时抓住了一条金属护栏。闷油瓶等他站稳就把他拉入楼梯,行走在船体中部显然安全多了,但是船的晃动让他们想吐,四周掉下来的东西说明,阿宁的大船正在做一次手足无措地转向。
当吴邪和闷油瓶透过窗户往外看的时候,都惊呆了。长得像黑色帝王蟹的陈皮阿四的大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横在阿宁的船前面,就像一个鬼魂般无声无息从雾气里钻了出来。现在阿宁的船不但转向失败,而且被堵在一个很尴尬的角度上,进退不得,黑色的铁索已经从对面船上扔了过来,背着冲锋枪的船员正一步一步往这边爬。
然而最具有正义感的吴邪和闷油瓶都没有要冲过去帮助阿宁的意思——战局输赢太明显,一旦双方开火,所有的狗都会变成这张战斗的炮灰——人类真的是蠢透了,吴邪想,如果最后的结果是死亡,这一切争夺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他倒是和闷油瓶心有灵犀地转身跑了起来,并且告诉沿路遇到的每一只狗,现在应该下到中舱去,那里有一个应急出口。此时此刻,没有什么道义可言,吴邪他们都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要开火,所能做的只有自救。“不知道这里距离陆地有多远,但是留在船上必死,游出去还有救。”吴邪说着,用牙齿打开了保险销,推开应急窗。
一只黑背说:“你们疯了。”
吴邪抬高声音:“没有勉强,要走的快走,不走的最好去甲板最上层躲起来!”
黑背问:“你们怎么不先跳?”
吴邪很想把它直接从这里推下去,但仍然忍着怒气解释:“黑船随时可能开火,难道不是先走更有安全保障吗?”
藏獒兀自离开:“我去甲板。”
黑背跟上了他的脚步,还有几只狗留了下来。闷油瓶把吴邪推到窗口:“往空旷的地方游。不要停。”吴邪刚想说“不同意”,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身体冲向海面。中舱里海面的高度很合适,既不会摔伤又给足了吴邪调整身体角度的时间,在呛了几口冰冷咸涩的海水之后,吴邪奋力游了起来。
张起灵,闷油瓶,那个哈士奇,没错,就是你,如果你敢不跟着跳下来,我就是被鲨鱼咽下去,也要留一口气跟你绝交!
巨大的轰响声带来了海水的波动,很快,波动变成了浪头,敲得吴邪头皮发麻,他拼尽全力游,却总是原地打转转。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用余光看到了中舱的应急口,闷油瓶不在那里——就当他已经跳下来了吧,吴邪想着,咬牙加快动作。
火光冲天,哀嚎隐隐,吴邪快要脱力的时候,已经离阿宁的船有一定距离,船正在逐渐沉没,他看见那只藏獒站在船舷最高处准备跳水,但是一发子弹精准地把它打了下去,只留下一朵几乎看不见的浪花。吴邪不是第一次见到同类的死亡,却在这个瞬间觉得想吐:他们辛辛苦苦活到现在,但又能再坚持多久呢?
一只救生艇从船上放下,吴邪看到阿宁坐在上面,带着一个手提箱,身边有两个受伤的船员,出于对牛肉的报答,吴邪叫了两声,示意她们可以到这里来。
阿宁他们果然开始移动,但一艘黑色的快艇从沉船后面插过来,激起的水花之高,一时间形成了屏障,让吴邪完全无法看见对面的情况,也就是浪花拖着他上上下下的瞬间,陈皮阿四的枪筒顶在了阿宁胸口。
“地图。”盲眼老头说。
“没有。”阿宁回答得很干脆。
枪响,阿宁身边的一个船员掉进海里,血色迅速翻涌上来,老头皱了皱鼻子,遗憾地说:“我不会杀了你。我只会打断你的手脚,把你放进海水里。”吴邪皱起眉头,慢慢向快艇靠近。他开始憎恨这个盲人,因为他的狠毒和疯狂。
阿宁倒是非常震惊,即使突如其来的大风也没有让她做出任何愚蠢的举动,她和陈皮阿四进行了一场简短的谈判,吴邪为了保持身体温暖,始终努力划水,却一直没有看见闷油瓶的影子。虽然他知道这个神奇的哈士奇一定会大难不死,但是这么紧张的气氛里,他实在无法对朋友的失踪视而不见,也无法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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