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候鸟飞回来 番外篇完本——by 秦之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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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他才刚刚喜欢上一个人,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可是他就要离开他整整十年。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对张起灵说一句“我喜欢你”。
他还不知道张起灵是不是也对他抱走同样的心意。
……幸好他还不知道。吴邪庆幸地想。
但随即又是铺天盖地的难受。
吴二白想伸手摸摸吴邪的头,但最终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冷静一下。”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的。
吴邪低着头想了很久,然后他说:“我能不能风篮球赛结束再走。”
他不想留下遗憾。
吴二白点点头:“可以。”
……
回忆到此为止,他再向下看去的时候,张起灵和体育老师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兴致缺缺,扶着窗台一步步准备走回教室。
他刚一转过身,就发现张起灵站在自己身边,墨一样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几乎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张起灵看着他泛红的眼圈,以为他是为篮球赛的事难过,就摸了摸他的头。
张起灵说:“我刚才和老师商量过了,最后一个星期我和你们一起训练。”
他又说:“我看着你们训练了整整一个暑假,对你们的路数非常熟悉。比赛的时候我会替你上场。”
他最后说:“吴邪,我会替你赢了这场比赛,为了你。”
这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可是却有着千钧的重量。
我知道你的执着,知道你在乎什么,知道你遗憾什么。
我不会用温柔怀抱挽留你,也不会立海誓山盟给你听。
我只会背负你的希冀前进,去拼,去赢给你看。
我身无长物,只有十分得赤诚,十分都留给你。
吴邪语塞,喉咙被什么哽住地说不出话来。
他在张起灵坦诚的温柔面前几乎溃不成军。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
吴邪无意识地紧紧握紧窗沿,骨节都微微泛白,艰难地说了一句:“我一定会去看比赛的。”
我会看着你赢给我看。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深恩负尽
第二十七章 深恩负尽
比赛很快就要来了,前一天放学之后吴邪婉拒了平时送他回家的朋友,坐在座位上慢慢收拾书本。
这段时间他因为腿上的原因,行动不便,头发也很久都没打理,长得有些长了。他低头收拾书桌里的书本时,碎发散落在眼前。
他有些烦,随手拂到一边,然后背起耽美文库,拄着拐杖慢慢走出教室。
他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张起灵。
那一刻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又揪心又温暖,他笑:“小哥你怎么在这等我?没去训练吗?”
“是老师提前解散了,让大家在比赛前都好好休息。”张起灵嘴角也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他那样一个冷心冷清的人,对于吴邪几乎是从不吝啬笑容的。
吴邪根本无法想象如果他第二天知道自己不告而别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实在笑不出来,他看得心里挺不好受,连带着嘴角的弧度也下去了几分。
张起灵只以为他是因为参加不了篮球赛而遗憾,吴邪这段时间情绪一直不高,他们都看在眼里,也劝过他。但又有谁知道,其实症结根本就不在此呢。
吴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想因为他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男生和男生之间的感情,真的会有结果吗?他难过的想着,不是他对这段感情没有自信,他二叔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他不离开,张家人找到了张起灵怎么办?陈皮阿四日后报复张起灵怎么办?
而在他不断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寻求薄弱的心理安慰的时候,可能完全没意识到,他其实也在下意识逃避这段感情。
归根结底,是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张起灵,或者说他害怕面对他。
他完全是个胆小鬼。彻头彻尾的。
张起灵接过他的耽美文库,慢慢扶着他走下楼,这几天他二叔都会派人接送他上下学,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那辆停在校门口的车,低调的黑色轿车看着十分低调不起眼,内里的配置却极尽周全,这是他二叔一贯的做事风格。
他二叔就是这样的人,不动声色的,甚至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让人乖乖听从他的安排。他无法去怪他的二叔。
一路上吴邪心不在焉的,所以没能发现他身边的张起灵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等到他们终于快走近的时候,张起灵突然微微抓紧了吴邪的手臂,听了下来,说:“吴邪。”
吴邪反应慢了半拍,慢慢地才转过头看他,有些茫然道:“怎么了?”
张起灵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确认什么似的,“你明天会来看比赛吧?”
“……嗯。”吴邪怔了一下,他看着张起灵,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点了一下头,“我会去的。”
张起灵微微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斟酌怎么开口,慢慢道:”如果这次赢了比赛的话,我有一句话要和你说。“……
车上的司机下来,把吴邪的耽美文库从张起灵手里接了过去,他天天来接吴邪,也见过张起灵很多次,和气地笑着道:”你和小邪关系很好嘛,要不要来家里坐坐?“司机的想法很简单,吴邪马上就要走了,朋友之间关系好,舍不得是正常的,他哪里知道去美国读书这么大的事吴邪谁都没告诉。
吴邪心里一慌,不敢去看张起灵脸上是什么表情,嘴上说:”算啦叔叔,小哥明天还有比赛呢,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吧。“司机也没多想,笑呵呵道:”那快回去吧,谢谢你今天来送小邪。“张起灵替他关好车门,隔着一扇车窗的脸看着有些模糊,吴邪向他挥挥手,说了声:”再见。“张起灵看着吴邪,微微点点头。
车子缓缓发动,吴邪默默看着他走远,这时司机接起了一个电话,说了两句之后他挂了电话,有些为难地从后视镜里对着吴邪说道:“小邪,你二叔刚才打来电话,去美国的事情提前了,我们现在就得赶去机场。”
吴邪愣了愣,脸上一瞬间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他没有质问为什么,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猛地转过身,扑到后车窗上,努力地在人群中寻找张起灵的身影。可是没有,那个人早就被茫茫人海淹没,再也无处可寻。他颓然地靠着车门滑下来,觉得自己就是个骗子。他紧咬牙关,眼眶干涸,流不出眼泪,我凭什么哭,他想。
车子在前面路口转弯,开上了前往机场的路,在等待红灯的时候,司机担忧地看着缩在一角的吴邪,他呆呆地看着窗外,没有流泪,可看上去就像哭了一样。
命运终于为他的犹豫不决下了最残忍的裁决,吴邪轻轻把手放在心口上,一吸气,一呼气间,连带着胸腔也在一阵阵的痛。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吴邪十七岁这年,因为一个人,第一次知道了心痛的滋味,从此提前从一个少年,长成了一个大人。
他的青春,就这么结束了。
……
吴邪深深吸了口气,道:”其实我在美国这十年,也回过几次国内。“”怎么没来找我?“张起灵问。”最开始的时候,怕耽误你高考,高考结束之后……我偷偷见过小花,他说你考得不错,有考上名牌大学希望,只不过得出省。我就想,你上了大学之后,也许以后工作也不会回来了,我还去招惹你干什么呢?“说完他偷眼看了看张起灵,张起灵听后若有所思,不过他没有露出生气或者惊讶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早就知道了。”那你毕业了为什么不回来?“张起灵问道。”我在美国学校的导师在一家研究院工作,研究生毕业之后,他就问我要不要就下来帮他的忙,再加上我答应了我二叔十年之内不回国,我那个时候可能也是和我二叔赌气,想着,只要我能挺过这十年,等我回国了之后,他就没有理由再反对我了。“吴邪有点不太好意思,可能是觉得自己都二十多岁了还要和二叔赌气实在很幼稚。
张起灵没觉得他幼稚,他只是有点心疼。可是就算再心疼,有些话他还是要说。他想让吴邪知道,感情其实是两个人的事情,任何一个人的隐瞒和欺骗都会把这段脆弱的感情葬送,他想让吴邪试着去信任他,依赖他,而不是对他没有信心。
他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十年之后你再回来的时候,如果我已经不在原地了呢?“吴邪嗫嚅着:”没想过。“
其实不是没想过,他也曾经想过,十年之后,可能早己物是人非,张起灵也许在外省过了正常的生活,已经有了女朋友,甚至可能结婚了。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他那个时候想的是,如果他仍然单身,他就主动去接近张起灵好了,哪怕他不肯原谅自己也没关系,反正只要为了张起灵,他做什么也是可以的。如果张起灵不是单身了,他就只和他做个朋友也好。
反正能看到他就很好。他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这样想,真的就对吗”吴邪,我们把当年的事放下,我知道你那个时候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你年纪小,所以不告而别的事,我不怪你。可是你后来为什么不肯联系我呢?你二叔不让你和我见面,可是他有说过,你连一个电话都不能给我打吗?“张起灵问。
吴邪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我……“
在美国的那段时间,吴邪何尝不想联系他,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都想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哪怕只是问上一句”你最近好不好“这样的话,他就会很满足。
可他连自己都对这段没有结果,希望渺茫的感情不抱有希望,他初到美国的那段时间,同性婚姻法还没有正式颁布实施,他对此满怀着期待,可是直到他回国,同性婚姻合法也已经又五年的时间了,社会上对于同性群体的接纳度仍然比他所想象的还要低。社会的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如果张起灵能够正常的娶妻生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给张起灵打过电话,也没有通过任何方式去了解他,他潜意识里仍然抱有一丝希冀,而他分明知道,这样对于张起灵来说是不公平的。
一味地自我否定,自己就擅自地为这段感情做出了决断,这样自以为是的为对方着想,不过是一种自私的表现。他其实是一个只在乎自己感受的人。
他从来都没有好好地问过张起灵的想法。可是现在张起灵就在他的面前,他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沉默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有些事,如果你不好好讲出来,对方怎么可能会理解到呢他想他直到现在,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从青春的阵痛里成长起来,长成一个大人。
成为大人最基本的一个要求是,学会对自己,对别人负责。
他说:”张起灵,这么多年过去,我发现我还是……根本忘不了你。“张起灵凝视着他,吴邪的心脏怦怦地跳,他觉得自己都快听不见自己说的话了,但是他还是想要把这句话说完,”我喜欢你,你能告诉我,十年前你本来要和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了吗?“他在一阵头晕目眩中被张起灵走过来一把抱进怀里,张起灵的吐息一阵阵喷在脖颈上面,他用那温柔深沉的声音坚定地对吴邪说:”我爱你,吴邪。“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河清人寿
“我也爱你。”吴邪笑着,眼泪却缓缓划出眼眶。
他们交颈相拥,似乎要弥补回来这十年欠下的拥抱一样,末了张起灵把头轻轻靠在吴邪的肩窝,过了一会,他的呼吸渐沉。
竟然是直接睡了过去。
吴邪看见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他眼眶酸涩,轻轻摸了摸靠在他怀里的张起灵的头发,看着他疲惫的脸,熟悉的让他怀念的模样。张起灵的怀抱永远都是温暖的,给他仿佛可以永远沉溺下去的安心的感觉。
好在张起灵家的沙发足够大,躺两个人也不勉强,吴邪一时困意难以抵挡,也维持着这个虽然不怎么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刚刚和张起灵说开了自己的感情,吴邪就算睡着了脑袋还是乱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是在眼前闪过十年前的一些片段。这几天也不怎么了,他总是会回想起过去的事情来,说也奇怪,在美国的时候,他很少会想起那些事情,做梦也害怕梦到。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忘了,可是当他回来了这里之后,那些记忆又在他眼前历历在目,一桩一件都如此鲜明,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尘封而褪去颜色。
他后来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无法呼吸,刚一开口,大口苦涩的水就争先恐后地灌进喉管,充盈他的肺,令他窒息。他能看见太阳光在头顶影影绰绰地晃着,可他离水面越来越远,他徒劳地挣扎,结果却是越沉越深。
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梦魇里,可是他无法挣脱,吴邪用力的蹬腿,一使劲,忽然醒了过来。
他喘了两口气,发觉胸口还是那种被一块大石头压住的感觉。难道他还在做梦吗?吴邪睁开肿胀的眼皮往下一看,张起灵的脑袋正稳稳地枕在他胸膛上面,睡得正香。怪不得他会做恶梦了。
吴邪无奈地笑起来,摸了摸张起灵乱糟糟的头发,抬眼看一眼表,早上六点钟了,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吴邪今天凌晨快三点才睡着,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此时感觉别提多酸爽了,他挣扎着起身,学校七点就开始上早自习了,他作为老师自然是不能不去的。
他舍不得喊醒张起灵,从身旁拿了一个抱枕塞进张起灵脑袋底下,自己蹑手蹑脚地起身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他一边刷牙一边从镜子里面打量自己——乱的像鸡窝的头发,全是血丝的眼睛,和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衫。活脱脱一个昨晚出去通宵喝酒的大叔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