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论语那些年 完本——by 霜层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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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业上问题更不必说,他回家的第二天,就受到了自家二哥严厉的学业考察——不过这个也难不倒他。轻松通过二哥的检测,整个暑假剩下的,就是大把的休闲时光了。
说休闲,其实也不尽然。
当初家中人给他办理的,是“交换生手续”,而不是“转学手续”,换句话说,孔云迟早得回到封神学堂学习的,这样一来,他错过的封神学堂一年级知识,也就必须在自己空余的时间里,一一补缺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开始学习《淮南子》。
和霍格沃兹一样,封神学堂分为四个学院,不同的是,封神学堂的分院标准,是以学生的天赋和喜好来分,而不是以性格区分。所谓的分院测试,也是实实在在的考试,根据学生的考试成绩,来决定是否有资格在封神学堂就读,以及在哪一个学院学习。
四个学院分别是:玄道宫,灵剑宫,以治疗为主的神木宫,以及招生条件极其玄乎的惊海宫。
按照孔家的惯例,孔云怎么都应该是玄道宫的学生,但考虑他二哥孔颜就是莫名其妙进了惊海宫,孔云还是老老实实将分院测试的卷子做了一遍,最后的结果也不算意外——他被分到了玄道宫。
确定了分院结果,孔云开始老老实实的根据玄道宫的课程一一自学,有二哥给他辅导功课,也不会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墨榕也会兴致勃勃的给他分享一些有趣的八卦:
“……我上个星期约张子谦出来玩,他跟我说,好像是因为高丽人坚称张仲景先生*是他们国家的人,他老爹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听说他们之前还说太白先生也是他们国家的,真不知道太白先生听到这个,会怎么想……”
“他们还说孔圣也是高丽人呢,”孔云不以为然:“我也没见过父亲为这个生过气啊。”
“也对,”墨榕耸了耸肩,“毕竟诸子百家,也只有你们孔家最……”似乎意识到再往下说,就是什么不该谈到的事情,他顿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
他说完这句,故意顿了好一会儿,俨然就等孔云主动问他,奈何后者并不配合——孔云若无其事的翻开手中书籍的下一面,继续往下看去,就是不看他一眼。
“……这个可是关系到你二哥的重磅消息!”他是若无其事从容不迫,墨榕反倒心痒难耐更想说了:“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孔云不理他。
“好吧好吧,我不跟你卖关子了。”墨榕摸了摸鼻子,到底还是八卦的心理占据了上风,意简言赅的道:“就在一个月以前,吕洞宾先生提出,想要收孔颜哥为徒——不过他拒绝了。”
嗯?
孔云惊讶的抬起头,像是要确定墨榕是不是在开玩笑逗他玩,但后者这会儿脸上虽然挂着笑意,表情却是郑重其事,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作为道家八仙之一的“纯阳子”,吕洞宾无论是在剑术,还是道学上的造诣,都非同小可,当初,作为校长的姜子牙也犹豫了好久,才让他担任了灵剑宫院长一职。而吕洞宾所谓的“收徒”,也绝非封神学堂普通的师生关系,而是真正意识上的师徒关系。
二哥竟然拒绝了?
第46章 论道
孔云的心情有点微妙。
理智告诉他, 二哥既然对这件事情只字不提, 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但感情上来说, 孔云难免有点小心塞: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是从别人口中, 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云仔你去哪?”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 晃了晃手中的《淮南子》, 随口解释:“有个地方不太理解,我去问问二哥。”想了想,又吩咐道:“团团, 看好墨榕, 别让他在我房间里乱来。”
一直对着墨榕跃跃欲试的小奶猫愉快的喵了一声,看上去对这个请求非常乐意。
不再管瞬间苦着一张脸的墨榕,孔云推门走出了房间,他问过几个家仆, 就径直去了孔颜的书房,敲过门, 得到许可的孔云很轻松的就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出于修炼的需要和本身对书籍自然而然的喜爱, 孔家每一个人往往都有属于自己的书房,尚未成年的孔云也不例外。而对早早成年,已经开始学习帮忙着手处理家族事物的孔颜来说,他的书房只会更大, 在设施上也更加完备。
整个书房装饰极其简约, 从脚下的地板到上方的天花板都是上好的木料制成的, 书房的正中央是一张再朴素不过的木制茶几,四下环绕着几只精致的藤椅。窗户开在向阳的一侧,晴天的时候,阳光会恰如其分的从窗口里爬进来,落到书柜里整齐有序的书籍上。
就像清晨阳光照耀下的树林。
但今天的“树林”俨然不似以往沉寂。
书房的正中央,孔颜正坐在靠近茶几的藤椅上,低垂着头,沏一杯香远益清的茶,另几只藤椅也迎来了两位久违的客人。
灰袍的是位眉清目秀的青年,气质温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书生气,却又不似古板书生那样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待孔云望过来时,他略一颔首,笑意温暖如明火。
白衣的那位则看上去似乎比孔云还要小,看上去似乎是鲜活顽劣的少年不假,举手投足间的从容潇洒分明横然天成。孔颜与青年交谈的时候,少年既不参合,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撑着下巴坐在一旁,一杯接一杯,慢悠悠喝他的酒。
!
孔云心中一跳,不等他思维上反应过来,身体已然站得挺直,对着屋中的两人一躬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太白先生,少陵先生。”
他这会儿面上还算冷静自持,可实际心里老早就炸开了花——
人族历来寿命有限,不比那些大名鼎鼎的道家仙人,甚至不如《山海经》里存活至今的妖族,生前再如何强大,百年之后,亦不过一杯黄土。所谓的诗仙诗圣,当然也不例外。
区别在于,有的人化为黄土,永远的埋入了尘土。而有的人肉身虽死,其一身诗魂剑意和浩然正气,却渗入了笔墨,化而为灵,以灵体的形式不死不灭,存活于世。
眼前两位,正是如此。
既是本人,又早已不再是本人。
“不必拘束。”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拘谨,少陵不在意的一笑:“只是随意的聊天而已,三公子有兴趣的话,不妨也坐下听听。”
孔云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了孔颜,见后者微不可见的一颔首,他这才深吸一口气,规规矩矩的在另一边坐下,轻车熟路的翻开了手中的《淮南子》,工工整整的摊在了桌面上。
对于这种情景,孔云不算陌生。
无论是诗仙,还是诗圣,两位先生的“道”纵然与孔家的“道”不尽相同,但部分儒家思想上的共通性,也足够双方达成思想上的共鸣。如此一来,偶尔接受邀请,抑或上门拜访,一同论道,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只不过,比起少陵先生,太白先生对此显然兴趣缺缺,大多时候都是随少陵先生一道来,做个陪客而已。
按理说,依照两位先生的程度,招待两位的应该是孔云的父亲,作为孔家家主的孔适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孔云的记忆中,似乎是从三年前开始,负责招待两位先生的,就只有二哥孔颜一人了。
“……所谓无为者,不先物为也;所谓不为者,因物之所为。通常无为而无不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顺自然之理而趋,遵自然之道而行,人则自正,何劳人为?”
清亮飘香的茶水顺着壶口落入精致的瓷杯之中,水汽氤氲着茶香袅袅而起,遮掩得青年的神色愈发模糊不真切起来。
“与万物回周旋转,不为先唱,感而应之……”孔颜闭上眼,仿佛是在思考对方话中的含义,半晌却又睁开眼,眸色愈深:“那么少陵先生可曾想过,倘若大道不行,仁义不施,战乱不止……而时间,却不等人呢?”
……
虽然大概能够理解出两人所探讨的问题,也能够清楚的分辨出,少陵先生所说的,正是《淮南子》中的道家“无为”思想,但是这一切都不影响孔云由衷的感到——
听不懂!
习惯了日常学习中的简单模式,这会儿一下子拔高了难度,哪怕理智告诉他,自己与在场的两人本就不是一个境界的,心里也难免会有些挫败心理。他在心里叹口气 ,有些后悔没有带笔和纸过来记笔记了。
没有笔和纸,他索性放下了书,一边专心致志的旁听,一边努力的思考着,很多东西哪怕他现在不能理解,但心里有个印象,也会对未来受益匪浅。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话题又忽然一转,变得轻松随心起来。等孔云回过神来时,话题已经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前几日翻阅少陵先生的诗集,恰巧读到‘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原以为先生素来内敛,不想也有这样佯狂的一面。”
孔云:……
为什么他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像二哥的说话风格?这年头文人间的商业互吹还有这种吹法的吗?还是他去了英国一年,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孔云心里微微有些纳闷,却不想那头里端坐的青年忽而眼眸一亮,笑意从唇角一直蔓延到了眼底,“阿颜也这么觉得吗?”他神色渐渐腼腆,却又带着点点说不出的得意:“这首诗是我当年初见太白作的。”
孔云:“………………”好像明白什么了。
“不止这一首,我还写过‘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还有,‘死别已吞声,生别……’”话到一半,似乎是联想到了落笔时的心境,青年的神色也变得黯淡下来。
“少陵——”
压抑的情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就随着另一个人的呼唤宣告结束,孔云眨了眨眼睛,并不意外的看着对面的青年一手撑着桌面,懒洋洋的坐直了身体。他身前几只不大不小的酒坛已然告空,眸色却反而渐渐清醒起来。
是的,青年。
也许是因为化灵的过程中出现了失误,又或者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总之,不同于始终是青年模样的诗圣,大名鼎鼎的剑仙大人固然也有飘然不群的风姿,可一旦喝醉了酒,就会奇妙的变回十岁上下的少年人大小。
就像是醉酒的副作用一样。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醒酒了吧?
很难说他有没有被来自挚友的声音安抚到,但少陵的神色的确柔和了下来:“说起来,太白当年也有为我写过诗——”
被赠诗的满心欢喜,赠诗的那个却微微眯起了眼,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透出几分困惑和茫然来:“……有吗?”
诶?
迎着三人或期待或迷茫或淡定的目光,青年撑起下巴,微微偏着脑袋,似乎是在认真的回想,半晌他又揉了揉额头,慢条斯理的吐出几个字:“……写过的诗太多,不记得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
“不如……”他漫不经心的拖长了语调,声音里犹然还带着尚未完全醒酒的低沉和沙哑,虽是疑问句,可语气里却带着自然而然的陈述:“少陵,你念给我听?”
孔云:“………………”
“阿云,我上周布置的功课,你做的怎么样了?”正在孔云不知所措的待在原地,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孔颜忽然开口。
嗯?功课?
上个星期的功课,他不是早就完成了吗?
等他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时候,以“考核弟弟知识”为理由做出告别的孔颜已然轻松的将他带了出来,兄弟俩在走廊里面面相觑,不远处的庭院里,偶尔有锦鲤跃出湖面,发出啪嗒的声音。
经历了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插曲,好一会儿,孔云才想起自己去找二哥的初衷。他抿了抿唇,开口道:“二哥……”
“二公子……”
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的家仆身上,孔云下意识闭上了嘴。孔颜显然也注意到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面色微沉,略一迟疑,便低下了头,温声道:“阿云,你自己先回书房看一会儿书,有什么不懂的,我回头再教你,好吗?”
“好。”
目送着孔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整个走廊也顿时变得更加清净起来。孔云就这么静静的待在原地,一个人无声的站了很久。
直到天色渐晚,他才低下头,慢慢的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47章 绑架
在孔云的记忆中, 孔颜总是很忙很忙, 有时候是家族里的事情,有时候是封神学堂的事情,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二哥孔颜都是同辈人中最优秀的存在——而这一点, 或许还会一直维持到很久以后的未来。
孔云很少会直接听到旁人对二哥的赞誉, 但一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 足以显露出其中的不同寻常:
比如,千百年来从未有过徒弟,却主动提出想要收孔颜为徒的吕洞宾老师;又比如, 方才在书房里, 随意的称他为“阿颜”的少陵先生。
有一个优秀的哥哥当然不是一件坏事,孔云也从未因此而感到丝毫心理不平衡,与其说是心有不甘,倒不是说是一种单纯的, 无法帮上忙,与之分担的失落感。
清爽的晚风穿过走廊, 最后一抹落日的余晖也自遥远的天际消失, 明亮的灯光接二连三的在不同的房屋里亮起,想起二哥离开前所说的,回头再来辅导他学业的话,孔云不再耽搁, 径直向着自己的书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顺着走廊拐过最后一道弯, 属于自己的书房已然出现在眼前, 远远看上去黑漆漆的——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这证明孔颜还没来过,也不会发现自己在走廊上傻站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