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论语那些年 完本——by 霜层之下

出生于那样一个家族，身边皆是那般风骨峭峻之辈，偏偏自己心里却藏了个“魔鬼”。
“你和阿云，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阿云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孔家的道，他永远都不会质疑大哥宁死也要守护的东西。所以他能够理解你，理解所有在死亡面前，选择独善其身的人——至始至终，他始终无法原谅的，就只有我而已。”
“他否定的不是孔家的道。”
少年仰起头，任由漫天的细雨飘进他的眼里，此刻他身后有巨大的闪电自天空而下，仿若一把巨大的锋刃，狠狠的插入安静的庭院里，衬得整个房间似乎都瞬间明亮了起来，孔雍怔怔的看着他转过身，对他很轻很轻的笑笑。
“而是我啊。”
……
他提着那柄长刀，缓慢的站在庭院中间的鹅卵石小道上时，恰好对上了折返的低年级斯莱特林，后者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少年微一鞠躬，彬彬有礼的向他道了个谢。
看上去似乎与以往也并没有区别。
这个短暂的迷惑性动作让德拉科很快就放过了心头那种说不出的古怪感，他微一沉吟：“我打开了石门，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少年语气轻松的道：“现在我们只要再去一趟地下室，打开那里的结界就行了……你在看什么？”
目光从不远处呆坐在房间门口的男人扫过，德拉科压下心口的好奇和古怪：“你们谈妥了？”
“嗯，谈妥了。”
风轻云淡的丢下这句话，少年便抬步往地下室走去，两人爬过不算长的楼梯，德拉科在楼梯口用了个荧光闪烁，那间失去了石门的地下室，便清晰的展现在人前。
不知道为什么，德拉科注意到，当孔云从楼梯间的阴影里走出，站在那些人的面前时，原本还吵吵闹闹的地下室突然变得寂寂无声，后者也丝毫没有动手救人的意思——他就站在那里，目光平淡的从那些人的面上一一扫过。
……就像是在看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
有那么一个瞬间，德拉科几乎以为他挥刀的目标是那些人，而不是打开这个结界本身，但事实是，那把锋利的长刀精准的落在了中空的红色水晶上，两者在空中相接，碰撞出刺耳的摩擦声——
水晶一分为二，而里头的人还活着。
他低下头。
人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会想到什么呢？他不知道，但此时此刻，他的确清晰的目睹了身前每一个人面上的微表情：绝望的、茫然的、平静，抑或遗憾的。
令人兴致索然。
他没有再看那些人一眼，将长刀收回怀中，招呼过同行的斯莱特林，便转头往回走，他们走了几步远了，地面也近在眼前的时候，德拉科忽然开口：“……我以为你会杀了他们。”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一开始的确没认出来，不过后面就很容易分辨了。”德拉科说：“他的礼节是真诚的，而你从表情到动作都是假的。真正蔑视礼数和规则的人，即使装作循规蹈矩，也是别扭的。”
然后他看见他偏过头，对他忽而一笑。
那的确不像是他记忆中的赫奇帕奇会有的笑容——随意，不羁，散漫却又有点温柔，少年松手将长刀背在背后，话里却是一本正经的道：“你一定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什么？”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跳跃得这么快，低年级斯莱特林下意识问了一句。
“喜欢一个人的话，至少得学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吧？”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踢踏着脚下的石头玩儿：“虽然阿云不喜欢我，但是我非常，非常喜欢阿云啊——”语气认真：“我不能再惹阿云生气了。”
非常……奇怪。
虽然不能确定，但德拉科的确在查找东方魔法资料的过程中，了解到一种叫做“心魔”的存在，可所有谈到这个词的书籍，无一不是用危险、黑暗等负面词汇来形容，但眼前这个人，却没有丝毫黑暗的感觉，让他警惕都警惕不起来。
……自恋很强倒是真的。
“我既不从仁，也不服德——我只相信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清朗又温柔，唯一听到这番话的人却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丝毫不意外的听他用期待的语气问：“德拉科，你说，如果我这么说的话，阿云会喜欢我吗？”
德拉科完全不想理他。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在重要的魔法书籍上乱写的家伙——什么叫做心魔与本体势如水火，一旦占据身体的主动权，必定大肆破坏，将本体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这叫势如水火？
他丝毫不怀疑，给对方一个伏地魔一样，将灵魂切片的机会，这家伙估计能分分钟跪下来向本体求婚：）
就很心累。
德拉科选择了直接无视他的话，强行将话题扭回了正道：“虽然现在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但是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不方便回家吧？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什么意思？”
“你不怕……”低年级斯莱特林顿了一下，想起对方经常提起的二哥，好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于是勉强委婉的提醒他：“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你二哥会不喜欢你吗？”
回应他的，是少年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没等德拉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就听他用极其理直气壮的语气道：“我这么可爱，二哥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
德拉科：“……………”
行，你可爱，你说什么都对。
作为一个拥有成年人心智和成年人灵魂的人（。），德拉科决定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毕竟这听上去可以说是比和救世主互掐还要丢脸的事情。
他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决定不再搭理身边的幼稚鬼。直到后者突然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德拉科？”
不理。
“这封信上面说，邀请我去他家做客？”被勾起好奇心的低年级斯莱特林迟疑的转过头，就见少年拿着一封信，困惑的念出了落款处的名字：“……好像是叫，西里斯？我认识这个人吗？”
第61章 死敌
西里斯……？
突然听到某个很久没有人提到过的名字, 德拉科也微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上学期那个最后加给赫奇帕奇的五十分。
在他的记忆里，小矮星-彼得是在二年级，也就是今年开学后，才被发现的，但由于被他跑掉了, 没有确凿的证据小天狼星的无辜，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依旧以阿兹卡班逃犯的身份在外东躲西藏。
但这一次, 似乎有所不同。
最大的区别在于, 小矮星-彼得并不是被意外发现, 而是被直接送到了有准备的邓布利多手上, 这让他逃走的可能几近于无,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重获清白的布莱克自然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如此一来, 专程邀请帮助他真正脱离阿兹卡班的孔云做客, 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德拉科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好好解释一番，但显然，眼前的少年在记忆上, 与孔云是完全共享的——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邀请的始终，孔小云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冷不丁问：
“你想去吗？”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犹豫——
如果是以前的布莱克庄园，他或许还很有兴趣, 但只有小天狼星的布莱克庄园嘛……德拉科微不可见的拧了拧眉, 正待拒绝, 话到嘴边却又打住，他心中微动，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我以为，他邀请的只有你一个人？”
少年“哦”了一声，了然的一点头，起身去自己的行李了翻了翻——那天之后，他便将被孔雍拿走的储物戒拿了回来，这会儿便是很轻松的就从中找到了空白的信纸和羽毛笔。咬了下笔端的羽毛，将转瞬写好的书信封好，还给了等在窗户边上的猫头鹰。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意识到这一点，德拉科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又或许两者都有？
抱着连自己都难以分辨的复杂心情，两人就此告别，德拉科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至于孔云，他并没有问，后者也没有主动讲述的意思。一定要说的话，德拉科更希望对方能够乖乖回家，对于孔云身上出现的问题，恐怕也只有他的家人更了解，懂得该如何应对了。
然而事与愿违。
不到三天后，德拉科就在对角巷再一次看到了对方的身影——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在背后散落，深沉纯黑的巫师袍硬生生被对方穿出休闲服的味道，就连那双清亮的眼眸，也偏生多了些狡黠。
……不是他。
“你去了布莱克庄园？”
暑假的对角巷繁忙依旧，偶尔还能看到不少过来购买新学期书籍的霍格沃兹学，孔小云拍了下从肩膀上探出头，随时想扑过来的猫脑袋：“那天我不是写了封回信吗？我问西里斯先生能否带上我的朋友，昨天我收到回信，他同意了。”
简单直白的讲述完事情的始终，他总结：“据说未成年巫师不能使用门钥匙，所以他要我们在对角巷等他，他说他会亲自过来带我们去布莱克庄园。”
“我们？”
回应他的，是少年奇怪的反问：“你不想去吗？”
“一个全身心厌恶斯莱特林的格兰芬多，会希望在自己的家里看到一个预备役食死徒？你确定？”低年级斯莱特林不无讽刺的道。
“所以我没有告诉他，我的朋友是一位斯莱特林啊。”他说话间，一边顺手将不听话的小奶猫捞到了怀里，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有什么问题吗？”
“哪怕结果是我们一起被轰出去？”
“他不会这么做的。”动作轻柔的顺着小奶猫软哒哒的毛发摸下，少年风轻云淡的道：“虽然我并不了解，西里斯先生对斯莱特林的厌恶是否有到将我们一起轰出去的程度，不过没关系——”
向前的脚步微微一顿，孔小云掀了掀唇角。
“邓布利多教授会提醒他的。”
借由这个机缘巧合之下的“救命之恩”，将孔云及其所在的家族拉拢或拖下浑水，这不是正是霍格沃兹校长在上一学年试图做到的吗？
他没有明说，但这并不影响德拉科明白他的未尽之意，可正因如此，他反而感到有些难以理解：“我以为，这应该是云不想看到的。”
避免和邓布利多军过多接触，进而导致本该与此无关的孔家被牵涉其中，这正是在过去一年里，孔云的态度。
没有完全指名道姓，但少年似乎看出了他想说什么，孔小云转过头，去看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店铺，无所谓的道：“一个普通的邀约而而已，如果他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家选择站队的话，虽然麻烦了一点，我也不介意做点什么打消他的想法——”
他说到这里，似乎又越想越不对劲，神情警惕的瞪了对面的斯莱特林一眼：“什么叫做‘这应该是云不想看到的’？明明是你先说自己想去的！”孔小云撇了撇嘴，特别愤愤不平：“你别想赖在我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又被秀了一脸的德拉科：“……”
德拉科按了下额头，强忍住扔下眼前的人掉头就走的欲望。这么说来似乎很奇怪，但直白的说，他认可的朋友毕竟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赫奇帕奇，而不是眼前这个连身份都不明的‘人’。
“我的意思是说——”他问：“你能确定，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违背云的想法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似乎注意到他态度中的严肃，孔小云也不闹了，他松开手，任由一直挣扎的团团跳了下来，小奶猫高兴的伸出爪子，搭玻璃落地窗上，凑近了脑袋盯着里头各种各样的猫头鹰瞧：“阿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
他歪头想了想，继续道：“每个人在面对不同的人时，都会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和标准，比如费尔奇先生对阿云很有好感，所以他会在禁闭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对那个斯莱特林百般苛刻。”
“不管再怎么‘公正’，阿云也是人——他也会有自己的偏颇，自己的喜恶。”
“所以，告诉你一个残忍的事实，”孔小云眨了眨眼睛，心情愉快的告诉他：“如果阿云让你感到太过公正，乃至不近人情，那只是因为，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到能够让他无视原则的地步。”
而在生活中，并不是每一个“不公正”，都能够严肃到让人无法退让的地步。
低年级斯莱特林微微抬眸，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少年，冷不丁道：“按照你的意思来理解，至少现在，他不介意让邓布利多教授得逞——就因为我想去布莱克老宅转转，对吧？”
孔小云：笑容渐渐消失.jpg
“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个残忍的事实。”低年级斯莱特林挑了挑眉，对他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比起一点都不被喜欢的你，他恐怕还是更喜欢我多一点。”
一针见血，并且十分一击致命。
在长达整整十秒钟的沉默瞪视后，孔小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德拉科。”
低年级斯莱特林心情很好的牵了牵唇角，懒洋洋的回他：“干什么？”
“你真幼稚。”
德拉科：“……………………”
仅此一句。
面无表情丢下这句话，少年蹲下身，一把将趴在玻璃窗上的小奶猫抱了回来，然后他重重地转过身，递给对方一个冷漠且坚定的后脑勺，一直到他们达到了那间西里斯在信里说好的冰淇淋店，他都拒绝再和斯莱特林说一句话。
一句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