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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吻完本——by 是耶非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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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下层。五色石岩洞。
沈夜抓住面前的人要掼出去,又在半途生生顿住,转而一把将他摁在岩壁上。
高处的岩缝垂下细小水流,蕴有灵力的岩层微微发烫,却比不过大祭司目光灼人,对视一眼几乎能将魂魄烧穿。
莫名地……怒不可遏。
不过试了几次心中已经了然,瞳所说的“灵力无法引出”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不能使用还在其次,更大的问题在于——他根本不想用。
要说什么都不记得,术法招式他却是知道的,要害关窍也能看准,只是没有动作的意愿。当年的华月虽然也没有记忆,却还对陌生事物有所防备,而眼前的人别说攻击,就算性命受到威胁也丝毫不知自卫。
傀儡侧身撞上石壁,发辫抡在岩石上又垂落,壁上的水流被身躯截断,转而顺着衣领蜿蜒下来。
将他拉转过身,水珠四溅。
咫尺之遥,那双灰色眼瞳不闪避也不抗拒,不悲伤也不欢喜,像蒙了一层尘埃,茫然又空寂。
……你就如此不想活么,谢衣!
岩洞连着四通八达的通道,灌木荆棘点缀其中,幽深曲折。
隔着数道岩壁,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簌簌声响,一只千刃兽窜出,俯下带刺的身躯低声嘶吼。
这妖兽传自上古,背脊生刺,骨上生牙,毛发也坚硬如铁,寻常人如果被它攻击多半会被穿成筛子。然而此时它却在岩洞外侧徘徊,被洞中的灵力气息吸引,又意识到里面的人不好招惹,全身尖刺尽数竖起,呜呜咆哮了几声。
须臾间,又有几只兽聚集过来,黑压压凑在一起。
然而响声来处却沉寂了下去,隔了许久才又有动静。
也不大,几句模糊的低语,沉闷钝响,脚步声交错凌乱。
一只千刃兽按捺不住朝洞中靠近,走了数尺,忽然一声爆响。
兽身被雷火击中,惨叫着奔逃出来,岩洞里噼噼啪啪亮起结界,数道上古符文横空显现。
余下的数只立时四散,然而结界发动时洞穴中的通路忽然移位,找不到出口的妖兽惊惶撞击,震得整个岩洞都摇晃起来。
通道岩壁在撞击声中开裂,数道流瀑喷薄而出,汩汩滔滔灌入洞中。
……
水的声音。
先前头顶便有一道水流,既窄且缓,顺着肩头流下去,于是那半边衣衫都是湿的。傀儡想起衣衫是主人赐予,才刚刚换过不久,现下大概又已不成样子。
不过,这些似乎还不足以引发面前这个人的怒气。
他称作主人的这个男人将他带来这里,要自己将记得的术法招式演给他看,他照做了,尽管记得的并不完整,许多都断断续续,仔细去想却还能够想起。
却仅仅只是想起——用不出来。
身体中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流动,于是所有的招式就都只是个空架子。而这些术法是何时所学,何人所授,当时的灵力怎样运用,则完全是一片空白,甚至连那柄横刀也是,握在手中毫无感觉,不得不另分出一分心思来适应它。
只有在外力介入时才会有一瞬灵力反应,时间极短,乍现乍隐。
那个男人说,既是如此,来跟本座试招。
他便遵从命令摆了起手式。
将那柄刀斜斜横过身前,刀锋清冷映着双眼,视线从上面越过去,一身墨色长袍的男人凝眉立在对面。
那一瞬似乎有什么情景重叠上来,胸腔里忽然就一紧。
左面胸骨下早已替换了偃甲,伤口愈合之后再没有过痛感,然而这一刻却又绝不是错觉。举刀竟会如此艰难,好像这动作会将什么从中割断,再也不能接续一般。
于是不自觉地抵触起来,握刀的手垂下去再无法抬起。
如此反复了数次,大概是因为自己做不到那人的要求,后来他就看到了他的怒意。
他没有反抗,对方便将他按在岩壁上,压迫困禁在那道水流之下。
挨得很近,那张脸孔纤毫毕现地清晰。
鼻梁,唇缘,拧紧的眉心,潺潺水流沿着肩头流泻到抓着衣衫的五根手指上,又绕过腕底流下腰身。自己肩膀湿透,那人的半幅衣袖也被打湿,水珠顺着袖口滑到一半,一颗一颗朝下坠落。
空气里充斥着紧张的沉默,僵持了许久,那人眼中的怒火渐渐黯淡,像熄了的火堆只余下一捧冷掉的余烬。
他终于松了手,丢下他朝岩洞深处走去。
傀儡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岩柱之后,从石壁上直起身,双脚麻木,被水浸湿的衣衫贴在身上,黏腻的冷。
他隐约觉得这男人不该是现在这样子。
也没有凭据,只是无端觉得,他该是从容的,威严的,丰神自在,令人神往。
……为什么会失意至此。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震动,哗哗响彻整个岩洞。
浪涛从视野尽头喷薄而出。
不愿回来的人,是否就该放他死去?
把将死之人困于阳世,无知无觉懵懂愚顽,纵在身边永生又有何益?
沈夜想起从捐毒带他回来那日,瞳对自己的命令迟迟未作答复,瞳说,你可知一旦做下便再无退路。
一旦做下?不做便有退路么。
死了的再无知觉,活着的却还有漫漫余生。
这沧桑人世的道路,如果有人只丢下一句“情分已绝”便半途抽身,走得干干净净,人不留,心也不留,你就真的能如他所说,将过往种种一刀斩却?就真的能心无挂碍,云淡风轻地放了手?
大概就像刚才头顶的那道细瀑一般吧。
被阻挡,被隔断,却换了个形状继续蜿蜒飞溅。
抽刀断水水更流。
流月城的飞瀑除了云层降水之外,更多还是源自矩木,融雪化水,叶上朝露,由最上层一阶一阶流下城体,灌入河道和地下岩层,水中带着草木气息,清澈无比。
一刻不到的时间,水波已将岩洞灌满大半,百丈方圆都变成了水底。
自然之力,天地之力,如同万物生死枯荣一般,从不逆转。
大水漫过的那一刻沈夜才察觉,傀儡并没有跟来。
水下吐息的术法并不复杂,可是没有灵力一样无法使用。没有自己的指令,那人又毫无生存之念,会留在洞里直到淹死么?
有许多左右为难的事其实并不难答,在必须抉择的最后一刻,心里自然就会浮现出一个答案,唯一的,真正想要的答案。
不能让他死。
即便是傀儡,即便无知无觉。
——他也要他活下去。
沈夜打开术法屏障笼罩住周身,才施术要将傀儡召过来,却又惊愕地停下动作。手心蓦然握紧——
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岩洞另一端,有一点灵力闪了几闪。
水波忽然停止了涌动,像被敲打杯盏的酒液,只余下无声的震颤。符文图案从水底蔓延而过,沿途的水都幻作点点灵光,密密升向空中。
……虚空化境,瞬息生灭……
霎时灵力大盛。
将百丈之内的水波尽数幻去,其灵力损耗绝不是寻常法术可比。如果是二十余年前的谢衣,此举大概要换来沈夜一句“胡闹”,然而对一个新制的傀儡来说,这仅仅是当时当地心里生出的直觉。
有一刹那知觉全无,空茫之中天旋地转,整个人已失了踏足之所。
身躯载沉载浮,眼前水波澹澹。
……为什么要学法术?
……为了谁,又是因为什么而在这里?
……你是谁?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他不知道,然而一片空白的心却有焦灼缓慢滋生,他想他似乎是有什么要做,那件事离他很近,却记不起究竟是什么。
……为了……什么……
蓦然想起刚才那个男人,他丢下自己离去,此时此刻又在哪里?
这疑问一浮上心头,意识就清晰起来,他想他至少要找到那个人,守在他身旁,把他给自己的命令完成,如此他的怒意也好失意也罢,或许就能够消去——那样一来,或许他就是自己直觉中的样子。
去找到他。
焦灼愈加强烈,扩张成巨大的迫切。
身体中有什么开始流动,?8" [古剑二沈谢]以吻17" > 上一页          20 页, 刈胖迓雎缏酉氯ィ榱ψ苑⑿纬善琳匣ぷ≈苌怼?
再恢复意识时气息已经通畅,稍作调整便稳住了身形。
只是看不到人影。
他在水中四下探视,然而一无所获,只找到那柄遗落在洞中的横刀。他将刀拾起,握在手中想了想,将指尖虚拢着刀刃滑过去,一连试了三次,终于有一轮法阵从脚底浮出,铺满岩洞缓缓盘旋。
……静遏风云,动驭沧澜……
法诀打开了天地自然的通路,比之当年祭台上的比试更强盛了百倍。仅在这一刻,五行万物都听从召唤。
岩洞中的水面一寸寸降了下去,飘浮的灵光在穹顶上空密聚如云,这样庞大的术法其实支撑不了多久,然而他像是不知道人力有限一般,一心要将岩洞恢复原状,才复生的灵力被尽数取用,几近挥霍。
地面重新显露出来的那一刻,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语调不大然而清晰,带着传音术特有的回音。
“你。”
“……”
“可听得到本座声音?”
“是。”
“撤了你的阵法。”
“……”
“此阵消耗太大,不要过度使用。避水和瞬移之术能否做到?”
“是的……主人。”
蓦然想起要如何称呼。
“本座设一个传送接点给你,”声音停了停,“来我身边。”
心里终于踏实下来。
传送法阵无声亮起,清辉一闪既没。岩洞上停滞的灵光失了控制,重又现出水流本形,从半空轰然坠落,大水弥漫,巨浪滔滔。
回到神殿后忽忽又是数日。
有很多琐事要一一做来。
一套绣金衣物连同一张木制面具交到傀儡手中,沈夜命他除寝息之外不得将面具摘下,他便应声说谨遵主人之命。
彼时他身中灵力已经平稳下来,沈夜便也不再将他留于密室,出入主神殿,傀儡便隐去身形相随在侧。
也终于给他改了名字……叫他初七。
瞳得知傀儡灵力全复并没有惊讶,只是提醒沈夜,施术运用多少还会有些滞碍,要他多加留心。沈夜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
那天从岩洞回到大祭司寝殿,沈夜吩咐他去换过湿透的衣衫,转头却见他握着横刀比划,看那样子,似乎是能运刀却无法收起,尝试了几次总不能成功,双眉都拧做一团。
一世来去,尺璧寸阴。
以为斩断便是终结,却又是另一段的起始。
沈夜看了一阵,叫他过来背过身,自己从他身后揽过去。
左手握住左手,右手扣住右手,横刀在掌心的光华里一寸寸隐没,手臂也随之一分分收紧……
最后终于变成一个环抱的姿势。
(完) 好书尽在 19" [古剑二沈谢]以吻18" > 上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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