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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澜衍生·厚德·如晦完本——by 决明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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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一股酸味:“它跟谁都亲,就是不喜欢朕。”
粉黛轻轻碰了碰它的耳朵,那马又在她身边蹭了蹭。可裴文德把它那头拽回来:“别蹭了你的衣服。”
粉黛只是笑:“这马通体乌黑,只四蹄雪白,真是少见又通灵性。”
“这是前些日子从西域采买来的千里马。”朱厚照一提这事,兴致勃勃:“名叫乌云踏雪,我大明翻一遍可也只得这一匹了。”
乌云踏雪似乎知道是在夸自己,马尾巴嘚瑟的甩了两下。
一旁有小太监匆匆跑过来,他并不知道这两位爷身份多重,只叫粉黛:“祝尚宫,都装好了。”
粉黛点头:“两位爷,妾先回去了。您二位……也早些回。”说着便匆匆往马车旁去。
朱厚照和裴文德寻了家馆子,点了两三小菜,一壶清酒,在二楼窗边坐着。那雪越来越大,可挡不住百姓之喜,纷纷出门。不多时大些的雪人就堆在门外了。朱厚照看着也高兴:“瑞雪兆丰年,文德,来。”说着两人一碰杯。
他二人酒足饭饱,踏雪缓缓而归。豹房那偏门人少,却每隔几步点一盏小灯,只听着碎雪窸窣声,静谧中生出一丝安宁。
忽的馨香悠悠,裴文德挑灯来看,却是墙内一树早梅,探了大半出来,落雪中红梅花苞尚小,那香气却已然清甜。
朱厚照抬手去轻轻一碰,却没舍得采下,只是仔细看着。
“梅花香自苦寒来。我苦了这么久才遇到你,是该有梅花贺我。”他转身抱住裴文德,只把人压到那花下墙头。自是有香气缭绕,把那深深浅浅的爱意藏在悠然飘雪中。
裴文德被他闹的脸上通红:“就回去了,你又是做什么……”
皇帝却不忍放开他:“我也不知,只是心里高兴,见着你就高兴,你在身边就高兴,如今日同那普通百姓一般,与你携手看那一路灯雪,我很高兴。”
裴文德推他:“你要闹回去再说,外面可冷。”
这才想起他一病初愈,朱厚照只握住他的手,暖意如春。
可裴宅外面还等着人。
沈庆帽子上积了一层雪,蹲在门口等着。看着那两人慢悠悠踏雪而归才跳起来。
“皇上,大人。”
“你怎么在外面,不进去等着?”裴文德看他鼻头都冻红了一圈。
“咳。”
沈庆自然对于某一次刚想进屋却又听到了某些不该他听到的声音的事情记忆犹新,而这胆大不怕死的居然猫身推开窗牖一缝想要一探究竟。
这一探究竟可把魂吓出去一半。自此再也不敢随便进那屋子了。
皇上自然是知道他那次撞见行房之事,那次便也格外用心,只让裴卿上不得早朝躺了整整一日才罢。裴文德自是蒙在鼓里的,却也初尝帝王雄风后叫苦不迭,而没在意沈庆复杂而怜悯的目光。
沈庆被皇上莫测的笑容一盯,如冷水浇背打了个哆嗦,嘴皮子前所未有的利索:“锦衣卫的弟兄们趁着年节想聚一聚派下官来请大人可不知道皇上给不给人所以他们让下官来请下官就一直等着了。”
“什么时候?”朱厚照轻飘飘问。
“明天晚上。”沈庆心里打鼓。
“行啊。反正也要封印了,朝中无甚大事。”朱厚照难得的爽快,却转身嘱咐道:“只不可喝多。”
沈庆得这金口玉言,谢了恩,转身就跑没影了。
次日裴文德果然如约而至。在的皆是他的亲信弟兄们,知道不能拉他出去大酒大肉,便收敛了些,找了家清淡的酒馆。席间觥筹交错,三巡而过便有些忘了形。其中一位楚姓兄弟只是憋头闷灌。
“大人,不瞒您。”他眉间愁苦:“我是应州人,家里先前来信,说鞑靼蛮子常来,边关并不太平。我家中老母弟妹,如今很是担忧。”
“鞑靼人?”裴文德思索片刻,近日却并无奏折上报边关事。便之好言安慰:“趁着年节,不如你回一趟家看看,边关守卫森严,一时半刻蒙古人打不进来。”
“谢大人。”那老楚感激涕零,当夜酒散,便收拾细软,往应州去了。
裴文德带着浅浅醉意回去,甫一开门,炭盆的暖气便拢了上来,熏的人昏昏沉沉。抬眼只望见朱厚照寝衣外披着一件月白长衫,歪在床边看奏折。柔软的头发落在肩头,衬得人更是面色如玉。
裴文德酒气上头,色气更是上头,几步过去脱下斗篷,便坐在那床边。
朱厚照把手边折子看完,伸手一揽把人捞进怀里。闻见那连绵细吻中的酒气,挑了挑眉:“可是又喝了多少?”
“皇上有旨,臣不敢多喝。”
这微微的醉意,恰是情浓。
朱厚照叫人抬了水来,只把他衣服剥光,将人放进水里。热水把身上寒气卸了去,浑身暖暖的,骨头泡的发软。
朱厚照亲自伺候他,双手骨节分明,浸在水中,在他身上捻来揉去,越往下去越是放肆。裴文德仰在他怀里,神智早已尽数抛了去。朱厚照只不说话,听着耳边喘息声更甚,碎落一室旖旎。
那浴盆中不多时便浑了一片。
裴文德两眼无神,被捞出来轻轻放到榻上,才虚虚一声道:“皇上,你也真能忍。”
朱厚照撂下帘帐:“忍不得了,该裴卿伺候朕了。”
他便提枪上阵,往那早已柔软的阵地开疆拓土。裴文德眼中落泪,承着皇恩雨露,被顶没了一口气。
“你可真是……”裴文德缓过神来,那事物撑着满满当当,他竟动不得:“要了我的命去了。”
朱厚照只是轻轻厮磨,吻着他发红的嘴角和愈加柔软的身子:“我不舍得,咱们要长长久久才好。”
次日早晨,裴文德醒来时,那温暖的手心还轻轻按在腰间,不轻不重揉着酸痛的地方。他难得懒散一次,窝在柔滑的锦被下,嗅着朱厚照身上的味道。
那声音低低传来,胸膛上轻轻震动。
“醒了?”
裴文德埋在他胸口闭着眼,朱厚照探身去够床边柜上的小盒,拧开后一股子桃花香气。
接着下身那处凉凉一揉。裴文德一惊睁开了眼,可他那手指只往更深处送去。膏体黏固,被那里灼热的温度化开,如同龙涎香脂留在体中一般。
“你……”
“我弄伤你了……”朱厚照耳边泛红,垂着眼睛有些忐忑,仿佛被欺负的是他一样,可被中那手却不停,指尖轻轻划在那处勾起一丝一丝麻痒。裴文德喉中抑制不住轻声一吟。
朱厚照抬眸轻轻一笑,把他那又羞又怒的神色收入眼中,俯下身轻声道:“我不闹你,上过药我再过去。”
那指尖退出却带起轻轻水声,似留欲挽。
裴文德只把人推下床:“看你的折子去!”
朱厚照笑着起身,下床更衣,刚要离开,却听得裴文德埋在被子里叫住他。
“锦衣卫的老楚说,应州那边不安定。蒙古人好像有动静。”
朱厚照眉间一点阴郁:“可并没有折子上报,你放心,朕再去查一查。”
年节报喜不报忧,这是不成文的规矩。皇上听了一句便记在心上,细查而来却有上报,但地方官府都基本处理得当,并无太大争端。
“无非是他们不好过冬,便又来抢夺。”朱厚照把那折子丢在桌上,随手把喝裴文德喝了半杯的茶拿来饮下:“朕已经下旨让边关将士严待之。总要过一个好年。”
新年之时,除了百官朝贺,朱厚照带裴文德回了宫。中秋之后,太后只说潜心礼佛,裴文德只在宫外磕个头算是拜了年。
朱厚照走过尚宫局,不觉驻步。
粉黛远远便看到他二人走来,于是便开了门。
“妾贺皇上、裴大人新春大吉,福运连绵。”
该拜的年还是要拜的,朱厚照抬手让她起身,取了红包来。粉黛谢恩,自把尚宫局暖阁收拾出来。
屋子里早没了香味,一切如旧,物是人非。
“妾不常用香,姑姑走后那香炉便收起来了。”粉黛看出皇上眼底失落,只缓声道:“爷,各州各府都有兰陵萧氏的族人,姑姑这些日子也常寄信回来,她在外很好。”
话正说着,一只白鸽扑棱棱飞落,在窗棱边一啄。粉黛一喜:“正说着就来了。”
那鸽子腿上带着信。展开信笺上寥寥数字。
江南冬日风光亦好,新春大吉。萧。
朱厚照放下心来,只嘱咐道:“回信时,替朕和文德问她安好。”
粉黛看向裴文德,他亦是含笑点头,不由得一怔,匆匆应下。
晚来天欲雪,看着云又压过,朱厚照与裴文德便起身离去。粉黛在尚宫局外宫道上久久伫立,又一场风雪来时,那两人早已没了踪影,粉黛才闭门回屋去。
正月,皇上祭祀天地于南郊。
说是祭祀,实则朱厚照终于找到了机会出门游玩一番。南海子一处浅春葱茏,归来马蹄香。
乌云踏雪乐的撒欢儿,裴文德抱臂在一旁看着。碧空如洗,云烟垂幕,不远处皇上穿着蓝缎锦衣,拉弓搭箭。
“人都说春日万物复苏,还是少猎一些好。”裴文德上前捡过他射下的一只兔子,朱厚照在他身边勒马。
“听你的!”朱厚照收箭,把那弓斜挂身上。
裴文德吹了一声口哨,那乌云踏雪驰骋而来,在他身边长声而啸。裴文德登起翻身上马,绛红衣袍翻飞。
“它可在京城里憋坏了。”朱厚照伸手去拍拍它的头,乌云踏雪被裴文德拉着不好躲,别别扭扭让他轻轻捏了捏耳朵。
“文德,一起去跑马!”朱厚照牵过马头:“正好让乌云踏雪试一下!”
裴文德转身,却见天地远望一片绿意,丘峦连绵,一派生机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朗声一笑:“阿照,你的马可比不上它!”说着鞭子一抽,乌云踏雪四蹄飞驰而去。
“你等着!”朱厚照激起了斗志,紧紧追了上去。
徘踏春意执手,驱驰十里青丘。东风吹寒去,少年策马游。
裴文德跑的更远些,勒马回身。
只看那缓坡之下,浅草萌芽。他蓝衣白马,玉冠束发,远远笑着看自己。
正德十二年春,正是好风好景,好时好人。
☆、8

莲山寺桃花又开的时候,住持临净大师在清晨迎来两位客人。
彼时山林幽静,不知何处有悠远的箫声传来。临净大师轻轻搁下两杯茶,笑道:“贫僧后山的桃林许久不曾有人探望,皇上可愿去一赏?”
朱厚照浅酌清茶,起身一拜:“自然是要去的。只是……”
“我见这位施主与我有缘,”临净大师目光淡然看着裴文德:“皇上,可否允贫僧与裴施主交谈片刻。”
朱厚照安慰地看着裴文德,轻声道:“我在桃林等你。”
白色衣衫闪过,脚步声远去。裴文德看着临净大师,低声问道:“大师有何指教?”
“人间憾事百般有,入我门来解此生。”
“当年裴施主年幼,如今可得自己做主。”临净大师眉间似有思虑:“前约已毁,施主若留恋红尘,前途渺茫无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裴文德低声一笑:“大师,我现在不觉得渺茫,更不觉得苦。”
临净大师欲言又止,静默半晌才道:“他是皇上,不是普通人。他不仅是施主一个人的,更是天下人的。”
“这我知道。”裴文德转头看着窗外隐约山色:“他有皇上该做的事,那我就作为臣子去辅佐他。但我贪心的只是一个朱厚照而已。”裴文德心中暖意连绵:“说起来,正是莲山寺一枝桃花,定了我的心意。”
“贫僧知道,现在劝施主放下为时尚早。但……”临净大师踟蹰一瞬,探身道:“贫僧只看到施主前路必然艰辛苦楚,心生不忍罢了。”
“你所求不多,偏这一人却有天下之重。你可撑的起大明江山,撑的起流言蜚语,撑的起人心诡谲,撑的起帝王之愿?”
裴文德低头拜谢:“裴某知道大师一番好意,但我得陪着他,红尘还有牵挂,就算出家也是无用的。”
莲山寺建在山腰,绕过一处山石,漫山遍野的桃花林绯红如霞,染尽半边天色,就在此刻撞入眼中。
而那桃林中站着一白衣少年,抬手折下一枝桃花,含笑回眸。
裴文德隐约听得山间袅袅佛钟余音。
他再转头,却见飞花漫天,朱厚照散漫的靠在树下,指尖捏着那花枝把玩。白衣上落了片片残红,清风徐来,花瓣摇摇转转。他眉眼如丝,含笑浅浅勾琢,目光软软黏在这人身上,片刻也不愿挪开。
裴文德越过一树繁花走来。
指间花轻轻一转,挡在唇前。他眉眼间染上了绯红意蕴,笑意盈然。
美人衔花,原当去品的。
于是裴文德低下头,含住那微微苦涩的香甜气,吻到他唇上。
“借山寺桃花,”裴文德声音低沉喑哑,柔柔落在朱厚照耳边,气息里糅了桃花香气:“赠一枝晚春。谢君心意。”
朱厚照嘴角挑起:“你还记得。”
“怎么会忘。”裴文德于他并肩靠在树下:“你看。”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小小字条,纸边微卷泛黄,却仍是妥帖保管小心收藏。
“刚刚那和尚问我,可撑的起大明江山,撑的起流言蜚语,撑的起人心诡谲,撑的起帝王之愿。”
“你在这里,”他指指心口,“我便撑的起。”
朱厚照眼中隐隐莹莹,他把那枝桃花放到裴文德手心。
“我们一起。”
四月,河南与湖广交界处突发匪患,折子一封一封寄往京城。朱厚照既怒且急,亲自南下剿匪。这一行并未对外大肆宣称,只是以王守仁为监察御史,起兵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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