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完本——by 此处用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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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丧就要跟黑瞎子破口大骂,我走到闷油瓶跟前定睛一看,这鸟紧闭着眼,毛色失去了光泽。而且,摸上去没有任何温度,甚至还有一股尸体特有的恶臭味。我一愣,看向闷油瓶,他点了点头,道:“死了好一阵子。”
把这具鸟尸翻一个面,赫然是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拉得不长,却很深。
胖子道:“奇怪,鸟尸在野外不可能保存得下来,总会被吃掉的。就说这伤口,居然没有虫子蚕食……”
黑瞎子在高高的树上悠悠道:“这片林子里,连一个鸟窝都没有,掏鸟蛋都没处掏。”
换句话说,这里根本不适合生物活动,就连意外死亡的鸟类,体内都可能含有某些毒素。黑瞎子从树上灵活蹿了下来,胖子挥挥手道:“走吧,趁现在不打雷的时候进谷。”
根据历来的传统,向来是身手敏捷者打头阵,但是我们这回人数少得可怜,能派上用场的人屈指可数,几人也就一起行动。在早先那阵子刘丧倒挺活跃的,今天却安分无比,我回头瞄了他一眼,他显然没有了以前那种固执的表现欲望。
先前他可能想在偶像面前多多展示自己,但是那晚上我跟他谈了谈话,也许打破了他心底的梦,刘丧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什么闷油瓶真传。况且,说不定他也想清楚了一些事,传奇神话之类的东西,毕竟过于飘渺。我可以感觉到,那种狂热粉丝的光芒在他眼里正一点点消散。
我最初认识闷油瓶的时候,其实内心深处也滋生过对于强者的崇拜,这是非常自然的反应。
但是,种种的外在评判不过遮眼浮云,如果我们要真正认识一个人,甚至是认识自己,都需得去看看更多风景。
突然间,刘丧脚步一停,朝我们嘘了一声,轻轻地说:“我听见有鸟叫。”
胖子道:“你小子真想去掏鸟蛋?”
刘丧一脸肃穆,“鸟叫是从谷底方向传来的。”他侧过脸,不断调整听声的方位,道:“至少三个鸟窝。既然说谷底危险,下面怎么又有生物存活?”
我心中一动,难道说下面存在一片安全区?
黑瞎子笑起来,招上胖子,说要去鸟窝掏点东西,好好加个餐。刘丧听了一听周遭的声音,又忽然道:“等等。”这次他的声音更加紧张,“有队伍来了,西南方向。”
刘丧的耳朵是最灵的。一瞬间,我们所有人化身成猴,爬到树上。这片密林里树木高大,足有五六层楼的高度,因为光照的缘故,只有最上层叶子繁茂,必须爬到顶部才能藏身。爬树这事儿,难以协调身体,姿势容易出糗。刘丧一边向我们口头报告对方距离多远,一边蹭着树干开始移动。
爬之前最好挑一棵最粗最壮的,我快速扫了眼,在附近选定一棵,抱住主干就要往上攀。但与此同时,胖子他们也都看中了这株,一时间面面相觑,相对无言。这树没那么粗,承受不了四个人同时攀爬,瞎子和胖子看了看我,随即闪到一旁,去爬其他树。
还剩下一个闷油瓶,我看着他,他示意道:“你先爬。”
看来这是一位大有信心的选手。我没有废话,抓紧时间,腰部发力向上挪动身子。
我刚爬上两三米的高度后,闷油瓶便紧随其后迎了上来。我们在同一根树干上,相对位置一上一下。我对闷油瓶爬树的能力毫不怀疑,只要他想,不论干什么,动作都很快。为了尽量不阻碍他,我在上方必须全力攀爬,才赶得及他的速度。
中途没什么枝桠,只能凭自己的力量,爬起来比较痛苦。我用双腿圈住树干,四肢带动腰部,都不敢停下来喘气。另一边,刘丧在心急火燎地催促我们,“是那些人……快去顶上藏起来。”
我抬头,已离树顶的目标不远了。我稍稍一停,深吸一口气准备猛爬,大腿蓦地被人托了一把。
闷油瓶在下方抽出一只手,那支撑的力道与我动作同步,分担了部分重量,一下子让我爬得更高。我不由笑了一下,心说真给力,一面继续爬。但马上就笑不出来了,我感到那只手移了几寸,稳稳托在屁股上,分辨不出无意或故意。
我赶紧加速爬,闷油瓶便帮得更全面了。他似乎用腿固定住了自己,两只手都伸来托着我。臀部两边俱是被他一双大手托住,确实有助于我发力,但也确实让我不合时宜地想到其他某些事。身下那力道像是大公无私的托举,又似是暗暗把我揉了几回。
待我终于爬上去,扒住顶部的粗树枝,向侧方移开身子,总算能藏身于树荫里。爬完后不免脸红气喘,我大口呼吸,心道刚刚是个什么情况?
闷油瓶三两下冲了上来,一脚踩在树杈上,一手搭在我的腰间,和我躲在同一个角落中。我眯起眼睛打量附近,胖子也刚好翻了上去。我向他们比了个OK,其他人均打手势回应,自此五个人全部躲好。
刘丧不仅朝大家比OK,又特地向我和闷油瓶比了大拇指。我有些怔了,他眼神中仿佛还有股佩服,刘丧蹲在叶丛里,一只手朝我们缓缓做了个向上托的动作。
我明白了,客气地笑了笑,假装刚才就是一对师徒的默契配合。两个人在紧急时分去爬同一棵树藏身,于情于理得要毫无戒备与隔阂。如果说刘丧之前还对我说的话将信将疑,现在他该是深信不疑了。
我向刘丧微笑完,转头看了看闷油瓶。他接收到我的眼神信号后,仍是一脸淡淡的表情,活脱脱个正人君子。有些事情不可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若是说了反倒显得我自己不轨。我便作罢,只在心中暗暗记上一笔。正有些愤懑不平,就听见闷油瓶在我耳边似乎轻笑了一下。
……妈的。
不消几分钟,刘丧说的那队伍就赶到了此地。萨沙领着人,也在这条路线停下。我忽然心生疑窦,小花让我们在这个时间点前来,不应该是帮我们避开敌人吗?为什么反而叫我们碰上了?
萨沙这次领的人我没见过,多半又是换了一批新的。他们那队伍停驻在原地,不知在等待什么。我们也就只好留在树上,大气不敢出,全员变成木头人,偷偷窥视。
难道小花是故意的,故意叫我们暗中跟踪这队伍的行动?
第26章 天黑再闭眼
风势仍未消退,刮得树叶哗哗乱晃,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免得在树上暴露自己的身形。下面乌泱泱一队,大约五十来人,神情严肃,一人一把枪,看得我有几分心惊。他们已经相当于站在了入口处,不知道现在还在磨蹭着什么。
小花将时间传达给我们,他一定是算好的。附近茫茫一片,只能以脚程赶路,雷谷中又人迹罕至,我们与萨沙不可能注意不到对方,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小花给的时间应该提前了些许,让我们比萨沙稍快一步,好看看对方做些什么。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能透露出后续线索?
我们爬得都很高,藏在厚厚的叶丛之上,只能沿着树叶缝隙往下偷窥。萨沙踱了几步,忽然停下,低了头。他所站的那个位置,我有印象,正是刚才我们丢下那只死雀的角落。之后萨沙很快抬头,目视前方地正常踩了过去,继续踱着。
他的手下似乎办好了事,来到萨沙身旁耳语了两三句话。那个人一手篡握着什么,另一手不知拿的何种药剂,就向手中的东西打了一针。
我在树上微蹲,同一个姿势站得久了,关节和肢体不由得酸酸麻麻,好像浑身神经被人掐住一般。特别是用以支力的手臂和大腿,沉重得仿佛千斤。但此刻我在枝叶堆里又一动不敢动,一边痛苦着一边像个雕塑般静立。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阵强风,将整片林子吹出了自然的树叶响声。我趁机活动手脚,赶忙换个姿势,一抬脚却觉得不对劲,仿佛嗡的一下神经罢工,彻底麻了,使不上劲。就算我想强迫我这条腿脚发力,那也跟一滩水似的不听使唤。
肢体麻木不可能瞬间恢复,那一下我就将要失去平衡。闷油瓶像是瞬间做出预判,那只原本搭在我身上的手立刻环住了我的腰,手臂一勾,把我拉回去。我便抵在他肩膀上,单脚支着,背后有了倚靠点,又找回了平衡感,顺便放松发麻的腿脚。
果然还是最近忘了泡脚,我心说。
不一会儿,下面突然传来清楚的鸟叫声。我们往下一瞅,那人高举着手,鸣叫声竟然是从他手中传来的。什么,莫非那只被一脚踩过去的雀儿复生了?
我眯着眼睛细看,实际上这叫唤着的并不是刚刚那只雀儿,而是一只身子非常小的雏鸟。这是萨沙带过来的鸟吗,搞了半天一群人来这里遛鸟玩?我微微皱眉,想到刘丧所说的,谷底下面应该有鸟筑了窝,鸟叫恐怕是种信号。
八成是药物原因,这雏鸟一声声叫得非常卖力,穿透力很强,传达着某种求生的本能。一分钟不到的工夫,我就听到远方传来了另一种叫声。
不同于雏鸟的稚嫩,那是比较雄浑成熟的声音。大鸟叫唤起来的那一刻,萨沙的队伍便马上行动,他们开始踏向谷底。
我暂时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的鸟,但猜出了七八分的原理。这种鸟听到脆弱的幼崽呼唤求救后,会发出声音作为回复,而由于某些原因,萨沙要找的地方应该正好栖息着这种雷谷中的鸟类。
待他们离开十多分钟后,我们才慢慢爬下了树。
胖子第一件事是冲我勾勾手指,我过去便听他说道:“你看到那些人长什么样了吗?”
当然看到了,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但是方才我主要是关注他们的行为,对脸的模样不感兴趣。我感到奇怪地问:“怎么了吗,你竟然也变成了看脸的人?”
“哪儿能啊,论世间谁能帅过我们瓶仔?”胖子道:“我是说,他们脑袋的形状。”
我一下明了。
我的确没注意这件事,胖子的视力比我好,他是看到了。不知该说他专业还是流氓,人体形态方面的事情往往是胖子最先察觉。他可以凭身材特征而识破他人的假扮,现在也能看出别人头骨的异常。我指指自己耳侧,问:“是这边?”
“就是这边。”胖子点头。
几句话的工夫,其他几人听出了我们的话题不是玩笑,于是也凑过来。胖子指指闷油瓶的俊脸,又摸了把自己的大脸,“无论是什么脸型,颧骨上方只有太阳穴这一个凹陷。但是我刚才注意到,那些人的脑袋上有多处皮肤凹陷,像是头骨有洞一样。”
胖子高深的目光向我投来,潜台词是“你懂的”。我们在土楼下面见到的那一部分陈尸,其中头颅就是打了数个孔洞的。那时我暗自推测,或许和耳朵听声有关,没想到这种改造手术从旧时延续到了今日,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刘丧蹙眉道:“这会不会是先天缺陷?”
“缺什么?”我道:“不爱喝牛奶,缺钙长不齐骨头?”
刘丧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听觉算是特等了,都是靠天分和后天训练得来的。至于生理性改造,我从没上过手术台。如果是为了听声音而专门做这种颅骨手术,未免有些夸张。”
闷油瓶淡淡道:“听雷,不一定与听觉器官有关。”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几乎形成一种条件反射,闷油瓶说的话都是对的,我先点头再思考,但是这次考虑了一瞬后便卡住了。闷油瓶是有了什么想法吗?我心说,和听觉器官无关,难不成和脑子有关?
瞎子开口,挤进我们的谈话局面,“也可能是修复血管或者神经,开颅术早就普及开了。现代医学甚至还有清醒开颅术,病人躺在手术台上现场唱歌。”
我们着实低估了一个拿过解剖学学位的人,就听黑瞎子继续道:“如果是为了某种信仰而敲掉自己的一部分颅骨,那就更简单了,我都能给你来一个。术后附赠三张高清彩图,手术台上的颅骨写真,可以给你带回家留念。”
我心说不了不了,这辈子不敢再上你的手术台。我连忙摆手,拉着闷油瓶后退走人。胖子回道:“这业务你还是跟火锅店合作吧,麻辣涮猪脑花。”
我们眼下得跟踪萨沙的路线,闷油瓶蹲下身,应该正在察看地面植物遭受践踏的情况。他们队伍那么多人,行进过程中无可避免会对草皮进行破坏,这些痕迹正给了我们机会。
胖子转了半圈,找到那只死雀儿,瞥了眼尸体就不忍再看,惋惜道:“可惜,活是活不过来了。原来‘遛鸟’也能带路。”
这句话刚说完,我和胖子不约而同看向黑瞎子,瞎子就莫名其妙地问有什么事吗。胖子有理有据,“你在读医学学位之前,应该也曾是个如假包换的京城八旗子弟……”我在一旁接话:“公子遛过鸟吗?”
黑瞎子满脸写着我服了你们,“我从没听说过遛鸟还有什么说法,这玩意儿和斗蛐蛐一样,消遣罢了。你们想问萨沙的情况,我回答不上,拿我寻什么开心。”
“赶上去才是正紧事。”黑瞎子道:“我倒是知道,很多鸟一旦发现幼鸟落入人类手中,沾染了人的气息,便会放弃孩子。那只大鸟现在还有一点回应,找准地方跟过去吧。”
那支队伍离开之时,地上便被踩出蜿蜒的痕迹,闷油瓶已找了出来。再加上刘丧对鸟声的辨识,我们循着这蛛丝马迹跟上。越接近谷底,身边就越是雾气缭绕。若不是明白此地古怪,乍一看还真是个适合返璞归真的地方。
黑瞎子说的不假,鸟叫片刻后便消失了,只能靠萨沙留下的痕迹。一路下行,顺着地势深入,我们谨慎地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最终痕迹消失的地方,是一个洞口。
这处靠近一条河流,在河岸两侧,茂盛生长着稀奇的树林,竟然开着火红的花。花瓣如丝状垂下,分外好看,一眼望去如同天堂霞光一般。我们猜测,这种植物是不是天生免疫那种毒雾?所以才有鸟类筑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