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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爱霍去病完本——by 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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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眉,抬头反驳道:“我已经不小了,分得清喜欢和爱。”
“是吗?”他轻笑。
韩嫣突然摆出过来人的姿态,这种语气令我本能地感到不悦。我不想告诉他,其实我已经碰见了这么一个人,我会因为这个人的喜乐而开怀,因为他的伤心而悲哀,因为他的远离而忧愁,因为随时可能失去他的恐惧而挣扎。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连日来的毫无音讯,令我如此牵肠挂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马邑。当初果真应该听天子的话,选择搬到未央宫里去住吗?那样或许每日里能时不时地探听点前线传回的消息,不至于如今这般手足无措,焦急地等待。
思绪开始变得纷乱,犹如一池宁静的水忽然掀起滔天巨浪,漩涡拖曳着我不断下沉,令我无法喘息。
“我要回家了。”我推开韩嫣,站起身来,同时将心中的后悔与郁结尽数洒在脚边人身上,“刚才的吻,是你起的头,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他撑起上身仰望我,笑容消失,一向高傲的眉宇现出愕然与慌乱。
“对不起。”他轻声说。
我收起紫杉弓,将它挂在火云身侧。回头望去,韩太师依然怔怔地坐在原地。走出一段,轻轻的哼曲声自背后传来,曲词我恰好知道。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踏过铺满苜蓿的青草地,我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
烦躁地向着家的方向蹓跶,不知不觉一抬头,已行至长乐宫北门。高高的宫阙居高临下,森严地俯瞰着我。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试图避开这带给我奇怪感觉的地方,没想到今天又走到了这里。
夏夜的虫鸣发出单调诡异的声音,我不禁牵拽紧火云,加快了脚步。
一名执剑侍卫手执火把,迎面走来。见到我,停下脚步问道:“是霍公子吗?”
“我是。”我点点头。
伸手入怀掏取宫禁门符时,我抬头仰望,月色已经消失,黑色的云挟裹着黯淡的星光。果然天已太晚,长安城已经宵禁,出入行走需要验查身份了吧?
这样想着,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袭来,散发着异香的帕巾蒙住了我的口鼻。完全陷入黑暗之前,我隐隐听到几句对话。
“君侯嘱咐了,放马回去,给那人报信。”
“这弓不错,咱们自个儿留下吧。”
“糟了。”我心下一沉,手却已捏不住门符,由着它掉落下来,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很快陷入了沉睡。
***
鸣钟之声震耳欲聋,将我从无尽的黑暗中拉扯出来。揉揉有些眩晕的眼睛,我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我从未到达过的宫殿内。房梁很高很高,斑驳的漆面上布着蛛丝,四周是空空的白墙,没有任何壁画或是壁挂。角落里的灯台燃着昏暗暧昧的烛火,将这座近乎毫无装饰,被我误以为已废弃的殿宇照得烛影重重,格外诡异。
不远处的高台上,吊着一口近三人高的红锈铜钟。身着宦服之人正一声声敲响定昏之时的钟鸣,“当当”巨响回荡在长安城内。
已经这么晚了呵,大衿娘应该等急了。
轰鸣一般的钟声终于沉寂,冷风从敞开的高台灌入,雨水击打在地面的淅沥之声自殿外传来。
青石地砖有些硬,膈着我的肋骨,地面上布满被不断冲刷洗涤的痕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令我汗毛倒竖。我试着用小臂撑地,然而整个身体无力地跌下去,半边脸贴在冰凉的地上。迷药的药效显然未过,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
火把突然亮起来,四名身穿甲胄的侍卫鱼贯而入,每人携带的武器竟是一把□□。看来今晚要想脱身得费上一番功夫。
不过,是谁如此大胆,敢命侍卫潜伏宫禁之中,手持只有武库才有的利器?他们用这些弩,到底要伤害谁?
第19章 19 欧刀
当幕后之人终于踱进殿内,我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人身着玄色常服,身材依旧略显短小,一绺山羊胡微微掺白,额上几根抬头纹,黑豆般的目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宦者在上座铺了三席,田丞相选了右席坐下,一挥手,□□手们悄悄地匿了。
“去病外孙,别来无恙啊。”田蚡踱到我面前,“京城住了这么些年,怎的也不到你舅公府上坐坐?”
若要套近乎,何必摆鸿门宴。
“舅公,咱们哪里像是在丞相府,依外孙看,恐怕是在长乐宫的钟室殿吧!”
“竖子果然聪敏过人,一眼便瞧出此地非本相府邸。”田丞相发出被识破后的哈哈笑声,再开口连自称都改了。
“君侯过奖,臣蝼蚁之身,微不足道,怎竟劳烦君侯惦记。”我暗笑,简直废话,你丞相府据说可是金山银山,雕梁画栋,怎能比这没吃没喝的阴森之地。
“莫谦虚,”田蚡伸出一指摇了摇,“外孙对舅公来说,可是重要得紧呐。”
重要?心下一沉,难道他要对卫家人不利?我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我们卫家什么时候得罪你了!要趁我舅父们出征在外,加害于我,以我为要挟?”
田蚡抚掌大笑:“卫家那几个娃娃,还轮不到本相如此兴师动众,劳心费神。”
不是卫家?“那你为何要绑架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咱们暂且翘首以待。”
“你要给谁报信?你的目标到底是谁?为何要陷我于不义?”
“这诱饵,聒噪得很,把他的嘴堵了。”
远处雨点打在树叶和屋顶上发出哗哗声,近处沙漏里落下的金沙发出飒飒声,和着烛火晃动的噼啪声,令我再度昏昏欲睡。我趴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嘴里塞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布条,努力想摆脱四肢的麻木感。
谁值得以我为饵?谁是那会上钩的愿者?
***
当一袭红衣牵着白马踹开钟室的殿门时,我的心重重地坠入谷底。
阴影里传来田丞相飘忽的声音:“大鱼上钩了。”
“你果然在这里。”韩太师无视上座的田蚡,径直奔至我眼前,“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不要过来!你不该来的!”我声嘶力竭,却只发出呜咽声回响在空荡的室内。
“快随我走,这是长乐宫禁地,不宜久留。”韩嫣抽了我嘴里的布条,扛起我大踏步向殿外奔去。
冷气灌进嗓子眼,我一阵猛咳。
“有……埋伏……”
可是已经太迟了。
□□手齐刷刷地从阴暗处冒出来。
“王孙阁下,本相已在此恭候多时,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要走?”阴影里,田丞相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你快逃,不要管我。”我低吼。
一方赤手空拳,拖着毫无行动力的我;另一方四人均手持夺人性命的利器。今晚大家不能都死在这里,能逃一个是一个。
凤眼微眯,似有火光攒动。
“田蚡,你赢了。”冷冽的声音自耳边传来,韩嫣慢慢将我放到一旁,“你要找的人是我,放了他吧。”
“放了他?”田蚡的笑声格外刺耳,“阁下不是不知道,这钟室,想进进得来,想出可由不得你。”
发难不过在一瞬间,红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至离得最近的侍卫身后,借力扬手一箭,正中殿前徘徊的火云臀部。火云马一声嘶鸣,撒开蹄子奔进了7" 大家都爱霍去病_卷一6" > 上一页          9 页, 风雨里。
“追!”田蚡一声令下,两名侍卫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为何不一箭射死他?”被侍卫拿箭矢指了头,再度摁趴回冰冷的地面,我难掩失望之情。
“如果我射中田蚡,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和我。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韩嫣努力地笑了一下,“箭的力度我留了分寸,他们追不过白马,不用担心。”
***
殿内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把人带上来。”是陈皇后的声音。
□□手隐去,我被侍卫架着,双膝贴在地上,拖过布满冲刷痕迹的青石。
上座的阴影里,一张属于中年女人的阴翳脸孔随着火光时隐时现——窦太主,即使她化成灰我都认得她。
“这不是卫家那个小崽子么?”凤钗华服的年轻女人从窦太主身边走下来,用尖利的指甲捏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本宫初见此子,便知又是个妖孽祸害,今日本宫运气好,一箭双雕!”
“皇后好大胆,竟敢私自刑囚中朝命官,皇亲眷属!”我咬牙,试图甩开她钳制的手。
陈皇后收回手,笑得花枝乱颤,发髻上的金钗不停摇晃:“秽乱后宫的奸夫淫童,自然由本宫亲自处理。”
“皇后真会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我心惊,果然,来自长乐宫的窥视并非我的幻觉,“皇后有何证据?”
“外孙别急,人证舅公这里有的是。”田蚡击掌,禁卫军统领,靶场宦者,建章宫宦者,长乐宫北门禁卫,鱼贯而入,跪作一排。
啧,这些人还真是有备而来。
“王孙阁下,你和你的学生卿卿我我腻在一起,也有好些时日了吧?”田蚡踱至韩嫣面前,惋惜之色溢于言表,“王孙平日里清高,从不屑于来本相的地盘上坐客,今日却为了小情人赴汤蹈火,铤而走险,扮演这英雄救美,还真是多情种。”
“君侯想多了,韩太师他纯粹是看不惯你们长乐宫这帮小人胡乱绑架栽赃。”迎上田蚡的目光,我嗤笑,“我二人本非互相倾心,亦未曾有秽乱之实,小人之言,子虚乌有,算什么证据!”
努力忽略田蚡的怪笑,我望向韩嫣,期待他一同驳斥来自陈皇后和田蚡的无稽指控。
然而韩嫣并没有反驳。他回望我良久,那一双凤目中跳动的火苗渐渐熄灭,一丝凄凉的绝望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烛火随着冷风不停摆舞。抬头是三张狰狞的面孔,低头是满布白痕的青砖地,身边的红衣人凤目微阖,沉默不语。
寒意迅速扩散进四肢百骸。长乐钟室,嫉妒皇后,擒人丞相,桀骜美人,串连起来,仿佛在重复一个六十四年前的,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故事。或者,是在重演一件五年前,发生在我最亲爱的人身上的劫案,只是这一次对方有了万全的准备,红衣骑士被俘;其他人,包括上回英雄救美的公孙敖,则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境。
“臣有一事不明,君侯你身为长者,为何要同陈皇后狼狈为奸,置我们这些小辈于死地?”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期待着田蚡的答案。
“很简单,”田蚡弯下腰,笑里藏刀,“韩王孙知道的太多;而你和他走得太近,舅公只好忍痛割爱喽。”
“哈,不过是拿臣做东西宫之争、内外朝之斗的一枚棋子,难得君侯如此抬举臣!”对于意料中的答案,我嗤之以鼻,“为了兵权,私开内廷密审,处决期门军将领,这种卑鄙下贱的手段,你们东宫还真是乐此不疲!”
“竖子果真是冰雪聪明,可惜话太多。”田蚡阴笑着扬起了手。
不妙……老贼,不要劈晕我……我还没能看到卫家人凯旋归来,我还想再见一眼二舅……
***
“你醒了,太好了。”
再睁开眼,身边坐着被雨水打湿了头发的曹襄。眼前依旧是钟室殿的白墙和烛火,想是身在偏殿。
果然,还是得救了吗?
“你怎么来了?韩嫣呢?”我有气无力地问。
“早先有人捡到你的门符送到长信殿,后来我们看到受伤的火云,就跟着太后的鸾驾匆匆赶来,没想到你真出事儿了。”
王太后也来了?一瞬间,四肢的血液针扎似的回流。
“糟了,我得赶紧过去。”
“你不能去,我们好不容易保下你。”曹襄欲拦我,“太后龙颜大怒,韩太师他,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我没理会他,拼尽全力从榻上滚下地,跌倒在正由宫女擦拭头发的平阳长公主脚边。
“去病,你和韩嫣,你们俩,”曹襄望了望正殿方向,又望了望挣扎挪动的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信吗?”我苦笑。
***
正殿传来的声音渐渐盖过了狂风暴雨。
“……恐吓修成君及其家眷。”宦者漠然的嗓音。
“哥,你挺住,不能认罪!”韩说歇斯底里的哭泣。
“金皇姊家是朕带人去包围的!”天子焦急的呼喊。
“挥洒金丸,制造民意,贬低皇室。”
“金丸和弹弓是朕送给韩嫣的生辰贺礼!”
“耗资费材,使皇帝耽于射猎游玩。”
“上林苑是朕决定扩建的!”
“冒充主君,以下犯上,在江都王面前御驾驰骋。”
“春狩的规矩是朕定的,未事先通知皇兄是朕的责任,纯粹是误会!”
“游说朝臣,发动战争,置天下百姓于水火。”
“马邑是朕要打的,娘,舅父,你们不也同意了么?”天子的语气惊慌而无奈。
趴在曹襄的背上望向正殿,眼前的场景令我惊愕不已——那两个跪在王皇太后面前,浑身湿透,落汤鸡一样的人,他们想必是刚从未央宫一路策马,冒雨奔来的吧?如此狼狈的天子,如此失控的韩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宦者低头作揖:“太后您看,秽乱宫禁这条还要不要加上?”
“娘,我已经不爱韩嫣了。”水珠凝聚在下颚滴到青砖地上,天子紧握着韩说的手,眼神无比忧伤,“我早已放韩嫣自由,他想爱谁是他的权利!”
“陛下……”手被对方捏痛,韩说咬牙皱眉。
王太后挥手:“不用了,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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