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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爱霍去病完本——by 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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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曲终了,卫长在众人的赞誉声中施施然坐到我身旁,侍女递上切好的鹿肉,卫长拿钎子戳了,送到嘴里细细地嚼着。
总觉得此次见到这丫头,似乎她的气质同以前不一样了。若说陈妍还是个有着臭脾气和小心思的奶娃,那么卫长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小丫头脆脆的嗓音,举手顿足间一颦一笑,都开始显现小姨的影子。
“子夫,”天子指了我俩,乐呵呵地对小姨道,“你看卫长和去病,是不是一对儿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回头你同少儿说说,咱们给他俩定一门娃娃亲。”
“陛下又在乱点鸳鸯谱,”小姨嗔道,“这事儿先问过你女儿罢,她不一定愿意哩。”
听到天子唤我名字的时候,我正同一块沾满油光的鹿腿肉搏斗,忍不住抬起头瞥了一眼这位热衷于指婚、赐婚,到处瞎操心别人终身大事的皇帝。余光落到卫长身上,只觉她的小脸被篝火映照得红扑扑的。
按照汉制,公主驸马须为列侯,天子居然盯上我这个无名小卒,想是喝多了。
“卫长,爹给你指这门亲事,你愿意吗?”天子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询问表妹的意见。
卫长表妹并未答话,而是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襦裙的袖摆里。
“陛下别逗卫长了,让他们俩好好吃饭罢。”小姨斟满两樽杏花酒递上,“来,臣妾敬陛下一杯。”
吃饱喝足,小姨扶醉醺醺的天子先行离开。
“这里好好玩哦!”陈妍晃了过来,坐在我俩中间,感叹道,“姊姊,这是你第几次来甘泉宫了?”
“我呀,这是我第三次来玩。”卫长想了一想,补充道,“前两次是陈皇后带我来的,陈皇后规矩道道儿特别多,可没趣了。”
“怎么这次陈皇后没来?”我好奇地问。
卫长还未答话,她身边的侍女倒是先开口:“陈皇后最近一直窝在椒房殿,足不出户,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王太后那里问安都不大去得,公主们早晨的例行请安更是被直接取消了。”
“好好的,提她做甚。”卫长仿佛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最先提起陈皇后的人,朝我碗中扔进一块黑乎乎,带着四个指甲尖的东西,“我最爱的龟爪,哥哥尝尝看。”
第29章 29 夜宿
“去病,陛下找你。”大姨夫急匆匆行来。在甘泉宫已经待了许多时光,今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我迅速赶到主殿,陛下已经等在那里,而且,堂下跪着另外一个人——一个令我头皮有些发麻的人。
“什么事,说吧。”天子见我到来,随即令主父偃平身。
内侍依次排开纸笔,主父偃见我落座,并不惊讶,只拱手道:“陛下,灌夫大闹田丞相婚宴,被田丞相绑了,扔进了大狱里头。”
天子愣了一下。片刻后,呵呵笑声回荡在寝殿内。他伸出一指指了主父偃,乐道:“灌夫这样的人物,居然劳烦田丞相亲自动手,看来田丞相对主父爱卿的计策不甚满意哪!”
“请陛下明示。”主父偃跪地叩首。
“鹬蚌相争,渔人获利,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你且静观其变。”天子又道,“大老远的跑来,就这一件事吗?”
“陛下,汲大夫的奏折。”主父偃从怀中抽出一卷竹简。
天子阅览完毕,顺手递给我,回身问道:“不是说今夏雨水不多么,濮阳堤怎么会又要决口?”
我展开竹简,是一份主爵都尉汲黯和右内史郑当时的联名上书,叙述淮阳水害已呈决口之势,求发卒固堤。
“田丞相又有何说法?”
“回陛下,田丞相说,‘自周以来,黄河改道乃是常事,淮阳地区这次是摊上改道期了,堵不如疏,应将受洪民众向其他地区迁徙。’”
天子甩袖:“哼,说的轻巧,淮阳河滩土壤肥沃,适合耕种,这些人懒散惯了,真叫他们背井离乡,另谋新职,恐怕不容易呐。”
***
承明殿外一片霞光,午后怕是会有小雨。二舅,曹襄和我,此刻正围坐在庭院里的一张方几边,陪天子共进早膳。
四人相顾无言。天子的眼神充满好奇和暧昧的探视,二舅的眼中全是担忧和无奈。曹襄埋头咕嘟咕嘟地扫荡着粥汤,以掩饰内心的尴尬,昨晚的事儿他怕是稀里糊涂,倒是我还能记得个大概。
天色已晚,我和衣半躺在榻上,揉着太阳穴。刚随天子大驾从甘泉宫一路赶回未央宫,迎着盛夏的日头在马背上奔波了整个白天,实在是有些头疼困倦。
主父偃颠颠地跑到甘泉宫来,面奏了一堆关于田丞相的鸡毛蒜皮,不过他的眼神语气一直在强调:“陛下你玩够了吧该回家了,再不回家,贪吃蛇似的田丞相就把你的中朝拆吃入腹了”。
至于胆敢前来败君兴致的为何是主父偃而不是二舅?以二舅呵护主君的惯性,估计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阵子,让帝王玩个尽兴吧。
外面有人敲门。
“请进。”我随口应道,这个时辰除了二舅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
事情总是出乎意料。一个熟悉的身影,甩开扶持他的内侍,抱着一只酒坛晃了进来。
“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你下去吧。”我一骨碌爬起来,朝内侍道。
“喏。”内侍将醒酒药留在书案上,轻轻合上门。
我朝窗外望了一眼天色。承明殿是未央宫仅次于前殿的第二大殿,东至金马门,北至温室殿,南至宣室殿,西至麒麟殿,占地面积比未央第三大殿椒房殿要大上许多。黑灯瞎火的,难得曹世子微醉,依然轻车熟路,直直找到我这里来。
曹襄将酒坛子往桌上一搁,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去病,陪我喝一会儿吧,这偌大的东西宫里,也只有你能跟我说说话了。”他眯起眼睛,双颊微醺的绯红掩饰不住眼角的忧郁。
“世子,这么晚光临,出了什么事儿吗?”我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自从开春时曹襄随平阳长公主离开京城以后,我好几个月没见着他,没想到甫一回宫他便寻到我这里串门。
曹襄就着坛子灌下一大口,兀的蹦出个酒嗝,呜咽道:“我爹……死了。”
我顿了一下,劈手夺开他手里的酒坛。
“君侯,你还没出孝期,快别喝了!”我端起桌上的醒酒药往他嘴里灌,“这是承明殿,不是公主府,被人看到要坏事。”
“君侯?呵。”曹襄一把推开我,全然不理会泼得到处都是的汤药。他发出一阵颓废的笑,叹道,“要侯位有什么用?我娘不要我了。”
“你醉了吧,长公主殿下对你那么好,怎么会不要你?赶紧醒醒,打道回府罢。”我摇晃他。
“公主府没人!”曹襄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夏侯颇把她接走了!她不要我了!”
望着在我面前头一回恸哭出声的曹襄,我长吁一口气,汝阴侯敢光明正大地来公主府接人,想必已经出了孝期。
即使他们刘家人酒量都不错,也经不住整坛酒下肚。醉得不省人事的曹襄并不比韩说更容易拖上榻,好在这两年里我总算多长了些个头,多练了些气力。
内侍送来新亵衣,将满是酒味和药味的外衣收去洗涤熏香。我把醉鬼推到靠外的一侧,中间摆个枕头,自己爬到里面。这方面我很有经验,因为小舅经常醉酒,万一曹襄夜里吐起来,我可以踹他下去吐地板上。
夏日的晴夜依旧闷热,然而今日实在是一路颠簸累了,我再也顾不得其他人,昏昏沉沉,倒头就睡。
梦中我还在甘泉宫,支着簸箕帮表妹们抓了一筐毛绒绒的野兔子。卫长开心地打开竹笼门,那些野兔子全都跑出来跳到我身上,蹭了我一脸口水。
“好热,别舔。”我推开那些长毛宠物。
身上的触感渐渐真实得过分,我不由微微醒转过来。
枕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抽走,扔至榻下。黑暗中,一个火热的躯体从背后紧贴着我,手脚并用地将我困在榻与墙之间,健壮的手臂将我紧紧包围,带着酒气的唇齿毫无章法地啃噬着我的后脖颈和耳朵根。
“君侯,别咬了。”我推拒着试图躲开,却被醉酒而完全由本能驱动的平阳侯凭着个头和蛮力,霸道地拉回炽热的怀抱中。
隐隐觉得一处坚硬的热度抵在我后腰间不停挺动摩擦,不过,很快我的注意力便被其他地方吸引住。亵衣前襟被掀撩至大敞,温热的手掌在我胸口和腹部不断撩动抚摩,带起一连串奇异的触感,仿佛飞鸟点水时划出的阵阵涟漪。
“嗯……好舒服……”迷朦中,我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贪婪地享受着手指不断的逡巡揉捏,缓解着路途奔波带来的乏力;有力的掌心落至腹部不断徘徊,引起下身不由自主的痉挛。
不多时,曹襄突然蜷起双腿,双臂紧紧箍住我的肋骨,口中发出一声低吼。
“喂……”我呢喃着抱怨了一句,朝他身上拱了拱,本能地期待更多的温柔抚慰。然而身后人已经再度醉如一滩烂泥,后腰那处被灼热牢牢抵住的地方,隔着亵衣慢慢渗出一点温湿濡潮。
实在是过于困乏,一切归于平静,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我几乎立刻跌回了梦乡。
“啊——”耳边骤然爆发一声尖叫,圈住我整夜的大火炉终于撒手离开,随即传来平阳侯跌翻在地的声音。
“我我我为什么在这里?”卧房的门被匆匆打开,清晨的霞光透进来,曹襄拔脚,落荒而逃。
“呀——”又是一声惊呼。
“怎么了?”终于被吵醒的我揉着眼睛,伸了伸被压到抽筋的胳膊腿肚,望向倒退回来“砰”地合上门的平阳侯。
“皇皇皇舅……”曹小侯爷惊慌失措地指着门外,好半天才捋顺了舌头,“陛下在外面。”
一连串的大呼小叫显然惊动了某人大驾——当曹襄穿着昨晚那套亵衣,光腿赤脚地跑出我房间时,天子正好从另一头二舅的厢房中钻出来。
我将宫里师傅捏的水晶蒸饺整只塞到嘴里嚼着,镇定自若地望着饭桌上其他三人大眼瞪小眼,或者说,眉来眼去。
天子的目光一直在我和曹襄身上来回逡巡,见二舅面色阴愠,他才决定放弃他那八卦好奇心,开口打断饭桌上尴尬的气氛。
“襄儿,袭侯的手续办得怎样了?”
“回陛下,地契和账簿已交于中央署公证备份,过两天应该就能拿到印信。”曹襄停了筷箸回答。
天子点点头:“同封国的乡户长们见过面了?”
“前来奔丧的都已见过。”
天子叹了口气问:“平阳皇姊还好吧?”
曹襄垂下头,小声回了一句:“公主很好,陛下不用担心。”
“襄儿,”见曹小侯爷一脸沮丧,天子建议道,“朕和仲卿待会到军营走一遭,你若是也想去,就和去病同行罢。”
***
不多时,薄云遮日,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到达天梁宫时,大舅卫长君和大姨夫公孙贺等一干人等已候在此。
天梁宫平日不许闲杂人等出入,我也是跟着天子头一回进来。回头望一眼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的曹襄,四目相对,曹小侯爷轻咳一声,尴尬地迅速移开目光。
正厅当中悬挂一副巨型舆地图,有两个二舅那么高,黄河流经的地域细细密密地标识出大汉的山川河流,郡县要塞。很容易我便沿着黄河九曲找着了平阳、太原和马邑三县。太原以西便是河朔草原,九原、云中、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等先秦各郡自东向西一字排开。吕梁山南麓的甘泉行宫,北麓秦长城各塞均有标示,更有秦将蒙恬所筑点将台位列其中。
越往上走,舆地图留有越多空白,高处一些地方直接用大片的阴影简单地标出“大漠”的字样。然而,这依旧是我见过的覆盖面最全的北境地图。
正厅内另置有一前一后两只沙盘,零星分布着红蓝士马石像,做推演阵法之用。
“这不是韩嫣留给去病的星盘吗?”天子从侍卫手中接过星盘,上下翻看。
“陛下,”公孙敖拱手启奏,“根据赵校尉提供的信息,这只星盘应当属于当年逃亡匈奴的韩王韩信。”
“哦?韩王?”天子似是很有兴趣,“爱卿继续。”
“根据弓高侯归汉的时间推算,此盘对应的是冒顿单于时的匈奴国地域,经过老上单于和军臣单于两代更迭,星象信息已有三十多年的滞后,匈奴人喜迁徙,逐水草而居,按理说应该大不相同。然而臣与太史令核对之后,发现同咱们斥候探知的信息只是略有出入。”
“孝文皇帝时右贤王曾南下,当时灌婴丞相将其逐至塞外,之后右贤王势弱,被白羊王楼烦王赶回阴山以北,自后右贤王兵力西进,改袭大月氏。” 公孙敖执杆,在河朔草原以北标着“阴山”的地域划了一个圈,“按照星盘所示,阴山南部是白羊、楼烦两王驻地,这里是通向右贤王部的枢纽,这些都同斥候反馈的信息基本相符。”
“那有出入的地方呢?”天子饶有兴致地问。
“是单于本部的位置。”公孙敖离了地图,转身在沙盘上拖动一只石马,“据赵校尉说,和冒顿单于不同,军臣单于更加好战喜功,会按照季节的变化,水草的长势迁徙大营,对于不服从的部落也会亲自上阵前往镇压。”
宦者迈着小碎步一路跑来,匆匆道:“陛下,太史令司马谈,卫尉李广觐见。”
“哦,李广将军也来了?”天子讶异道。
说话间,一位身着禁卫军军甲,精神矍铄的老者已经大跨步迈进天梁宫正殿,身后跟着一位毕恭毕敬的儒服先生。
“陛下,太史令大人刚出未央宫就在上林苑里转迷了方向,可巧碰见臣,臣就自作主张,把人给带来啦。”叩拜之后,李将军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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